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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其文
——从作品透视西尔维娅·普拉斯的人生

2013-03-22

关键词:埃斯特普拉斯诗歌

李 响

(大连医科大学 外语教研部,辽宁 大连 116044)

西尔维娅·普拉斯(Sylvia Plath,1932—1963),美国著名的女权主义诗人,在英美诗坛都备受瞩目。她与艾米丽·迪金森齐名,都被认为是美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女诗人。普拉斯短暂的一生却留有大量的创作。她最著名的诗集《巨人》和《爱丽尔》被认为是20世纪60年代“自白派”诗歌的代表作,受到自由派读者的追捧。如同很多名人那样,普拉斯人生的最后阶段穷困不堪,但却在死后得到大众的认可。1982年,普拉斯死后19年,她的作品《爱丽尔》获得美国诗歌最高荣誉——普利策诗歌奖。她的自传体小说《钟形罩》因其大胆的自我解剖、对人物心理活动细腻的描写,被视为文学史上首部女权主义小说。她被认为是20世纪60年代自由派中最年轻、最有艺术才华的诗人,以其“郁悖的女性敏感,海妖般的阴冷,女巫般的感觉经验,把歇斯底里与创造性行为揉为一体,粲然站上自白派所构筑的金字塔的顶端”[1]。

一、童年的阴影

普拉斯一生中作品很多,但是最受关注的是她关于死亡方面的诗歌。比如著名的《拉撒路夫人》中对死亡的描写很细致,有些字眼与纳粹集中营有关,而这种对纳粹集中营的认识则来源于其童年经历。普拉斯20世纪30年代出生在美国马萨诸塞州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父亲奥托是德国人,移民到美国,是波士顿大学的生物学教授。母亲奥瑞丽娅是奥托的学生,比奥托小21岁。可能是她父母年龄上的差异,使这个家庭有别于大多数美国家庭那么平等和民主。奥托很专制,作为一家之主,他把家庭的经济大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他喜欢支配一切,而家庭成员则要服从他的指挥。父亲的存在,让普拉斯自觉得是纳粹式父权统治下的“犹太人”。因而,《拉撒路夫人》中出现了这样的诗句:“我的皮肤/发亮,像纳粹的灯罩/我的右脚/是一块镇纸/我没有五官,一块/上等的犹太亚麻布”,“灰烬,灰烬/你戳着,拨着/肉,骨头,无踪无影/一块肥皂/一只结婚戒指/一种金的填充物”。此处是比较隐晦地类比纳粹残忍对待犹太人,他们用遇害犹太人的脂肪做肥皂,将犹太人焚烧致死,烧尽后只剩下不能燃烧的戒指和修牙齿的金质填充物。这种让人发指的残忍,是诗人以最大力量撕开了自己的伤口,让痛苦来得更猛烈,在极致之处表现出一种对死亡的蔑视。

她作为一个小女孩,对父亲有着与生俱来的爱,同时也伴有惧怕,而对其专制还有一些憎恨。这些错综的情感给她的童年造成了阴影,也使她一生对男性和男权社会形成了一种复杂的感情。在她8岁还没有理清这些感情中的主次时,他的父亲突然去世了。这一事件对她打击很大,也让她有了一般小女孩所没有的对生与死的思考。她的又爱又恨复杂难辨的情感表现在诗歌《爸爸》中:“每个女人都喜欢法西斯主义者/被皮靴踩到脸上,残忍的人/像你一样兽性的人/有着一颗野兽般的心。”正是她德国裔的父亲,让他对纳粹、集中营等事件的关注与众不同,也使她对政治比一般的女作家更为关注和关心。9岁左右的一次意外让她差点丧命,似乎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了她对死亡宿命的认识。也正是她的这种经历与认识,导致了她对死亡的特殊感受,甚至可以说是向往和着迷,同时她也将死亡作为她创作灵感的源泉。

二、学生时代

普拉斯是个天赋和悟性极高的人,从小在学校里就是优等生,并且在其求学的道路上也一直领先。她喜欢写诗、画画,尤其擅长画钢笔画。普拉斯高中毕业后考入培养了很多名人的马萨诸塞州史密斯学院。她18岁时就发表了第一篇小说,她还曾在著名的《基督教科学箴言报》发表诗歌。她的自传体小说《钟形罩》有对她成长经历的描写:“十五年来门门功课拿优”,“在一整年里我一道考试题都没有答错过”。工作以后,她的同事曾赞誉她为“史密斯学院英语系建系以来最出色的两三位指导教师之一”。她的聪慧和能力甚至远远超出大多数同辈男性。[2]《钟形罩》主要描写大学二年级暑假后,埃斯特·格林伍德因竞赛获奖,获得了去纽约的机会,在时尚杂志《女士一天》当见习编辑。这段生活让她经历了从期待、兴奋到失望、厌恶的过程。在结束了见习生活离开纽约后,她突然精神崩溃,几次自杀未遂后被送进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包括可怕的电击疗法,最后康复出院,开始了新生活。这段生活经历也就是普拉斯本人的成长经历。

《钟形罩》这部小说讲述的是主人公埃斯特的成长,而客观上向读者展示了普拉斯人生的一个阶段。首先,当时的社会期待女性能够在家里完成妻子和母亲的使命,即使工作,也只是从事速记等“适合女性”的职业,这与她对自己的期望有距离。其次,普拉斯成长过程中存在“榜样缺失”的问题。或许是当年父亲对母亲专制留给她的印象太深刻,母亲在她心中从来都不是一个值得尊重和仿效的好榜样,内心深处她甚至鄙视、埋怨她的母亲。周围也没能有一个人成为她模仿的对象,使她在一种自以为是的道路上成长。另外,她的内心又处在矛盾挣扎中,她想要符合世俗对女性提出的标准,但内心的真我又极其抗拒,于是她对自己非常苛刻。她是一个过度追求完美的人,她无视自己的优点,而经常用自己不善于做的事苛责自己。她深深地责备自己学不会大多数女孩找工作的必备技能——速记;她厌恶自己学不会烹饪;她恨自己做不到能歌善舞;她怪自己平衡感缺失而不会骑马,不会滑雪;她厌恶自己没有语言天赋,不能掌握几门外语……正如在《钟形罩》中所表达的:“我一直都是个废物,却从来没有自知之明。”甚至她将自己的优点都混淆为缺陷,她擅长赢奖学金和奖品都让她觉得充满讽刺,所以被她描写为“奖杯上刻着日期,就像墓碑上的日期一样”[3]。

普拉斯借用埃斯特来选择自杀和非理性,以逃避现实的难以理喻的丑恶世界,批判传统规范的价值。埃斯特的孤独、愤懑乃至自杀,实质上是要求解放、发展自我的心理反抗,是对男性强权社会的否定,虽然这种反抗是消极的。埃斯特的悲剧是由现实生活中的性别歧视和双重角色的重压以及男权意识一手造成的,而普拉斯的悲剧亦源于此。[4]

三、婚姻家庭

在剑桥大学的一个聚会上,普拉斯遇到了后来被封为“桂冠诗人”的英国诗人泰德·休斯,两人迅速谱写出一段才子佳人的惊世恋情。4个月后,休斯和普拉斯便步入婚姻的殿堂。两个天才诗人的闪婚开启了普拉斯人生中新的篇章。普拉斯与休斯婚后在一起度过了6年的快乐时光。不可否认,在这6年当中,爱情曾经带给普拉斯人生中难得一尝的快乐和轻松。他们生育了两个儿女,也有过幸福、恩爱,在文学创作上互相切磋、激发灵感,两人的诗歌创作水平和数量都有所提升。这期间,休斯出版了两部获得大奖的诗集,而普拉斯也出版了第一部诗集《巨人》以及自传体小说《钟形罩》。她的诗歌代表作——诗集《爱丽尔》中的许多诗歌都是这一时期创作的。而这一时期普拉斯的作品中也难得地出现了一些雀跃的诗句。比如,《意象》中,诗人以谜语的形式描绘了女人怀孕的状态和过程:“我是一首九音节的谜语,/一头大象,一座笨重的屋,/一只用两条卷须踱步的瓜。”能够让人感受到诗人孕育的自豪和对新生命的赞美。《笨重的女人》中更有“等待圣婴再降/倾听小小新心脏的敲击”这样的诗句,体现了她对新生命的期待和女性特有的母爱。《尼克和烛台》中“血在你身上,红宝石,/绽开洁净的花朵”,“心爱的,心爱的,/我已在我们的洞穴挂满玫瑰”,这些美好和绚丽中蕴含着作者的喜悦和爱意。但这些欢快的诗句只能成为她诗歌中固有的持续的悲观描写点缀。即使在她写给女儿出生的诗《早晨的歌》中也并非满心欢喜,而是在欢喜中揭露自己做母亲的痛苦,剖析这个世界,并深刻地反省人类自己。[5]

四、走向死亡

然而,命运总是在跟普拉斯作对,加之普拉斯本身对痛苦的极度敏感,注定了她在一步步走向死亡。在发现休斯有了情人以后,普拉斯毅然带着孩子离开了家。这件事被认为是普拉斯走向死亡的导火索,并最终在她刚过30岁生日的一个早上,开煤气自杀了。人们无法理解她选择这样死亡的勇气,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她生前无限向往过的一种死亡方式,是让她觉得值得赞美的一种美丽的死亡,也体现了死亡的美丽。在《十月的罂粟》中,普拉斯描写吸煤气自杀后被送往医院急救,濒临死亡一刹那她所看见的奇幻和美丽,这种美丽具有像罂粟花一样致命的诱惑。她在用行动印证着《拉撒路夫人》中“我又尝试了一次/我十年/尝试一次”的诗句,但这一次她开煤气自杀没能像在《拉撒路夫人》中所说的那样有九条命而再生,也为世人留下了太多的遗憾、猜测和谜团。亚历山大·保罗(Alexander Paul)曾评论道:“她的人生和作品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甚至不存在。”她在自杀前一周完成的代表作《爱丽尔》,简直就是一本死亡笔记。因此,普拉斯被称为“死亡艺术家”、“自杀专家”。

五、结 语

普拉斯一生短暂,但其作品颇丰,包括她的日记、给母亲的信、小说《钟形罩》以及一些诗集。她的遗稿《渡湖》和《冬树》的出版把她归类为自白派诗人并推向荣誉的制高点。她的诗歌作品中对死亡的描写无人能及,有评论认为她的诗歌将死亡升华到再生的高度。而综观其一生经历及作品对照,则不得不让人们重新思考:向生而死是世人的美好愿望,普拉斯在其作品中对死亡淋漓尽致的描写其实是其内心挣扎的表现,死亡不是她的追求,但残忍的现实却一步步逼迫她敏感的心贴近死亡,而对再生的描写,只不过是她在自我说服,使自己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1]赵 琼.美国自白派诗选[M].岛子,译.桂林:漓江出版社,1987:46.

[2]普拉斯.钟形罩[M].2版.杨 靖,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1:6.

[3]张玉玲.西尔维娅·普拉斯的小说《钟形罩》研究综述[C]//英语教育与教师教育研究:第一辑.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409.

[4]王晓英,杨 靖.她世界:西方女性文学百部名著赏析[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04:359.

[5]郭 明.从《早晨的歌》看西尔维娅·普拉斯的悲观主义思想表达[J].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5):169.

[6]李天靖,陈忠村,宗 月.我与光一起生活——中外现代诗结构·意象[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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