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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雪萍:写诗是为了内心的幸福
———广西诗人访谈录之二

2013-03-20钟世华

梧州学院学报 2013年4期
关键词:写诗内心广西

钟世华

(广西师范学院教务处,广西南宁530001)

许雪萍:写诗是为了内心的幸福
———广西诗人访谈录之二

钟世华

(广西师范学院教务处,广西南宁530001)

许雪萍(1)无疑是广西70年代出生的诗人中重要的代表者之一,她以其独特的诗歌文本确立了自己的地位,她的诗歌语言清新秀丽且带有灵性,处处洋溢着大自然的气息。正如她在访谈中所说的“在深入内心的幽暗丛林中,惟有诗歌,诗歌的光才能引领自己走出黑暗”,她自己的诗也正是这样。

许雪萍;诗歌;访谈

一、“内心的世界让我惊奇”

钟世华(以下简称钟):到2012年,你已经写诗多少个年头了?能否谈谈你写作的历程,特别是最初写作的动机?

许雪萍(以下简称许):写诗应该是从1994年开始吧,在学校文学社的影响下,我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时候我还在读书。之后断断续续地写,有时两三年一首诗也没写,处于很松散的状态。

钟:那参加文学社,对你的创作影响大吗?

许:对那个时候的我,影响很大。学校当时在澄碧湖附近,离城区比较远,相当于郊区,因为是文学社的成员,所以每次城里的大学有文学讲座,文学社都组织去参加。十几个人骑着自行车浩浩荡荡地去。现在,我有时在做其他事情的时候偶尔想起当时的情景,眼前马上会浮现这样的画面:一群稚气未脱的人在月光中边骑着自行车,边高声地谈论、唱歌,风呼呼地掠过耳边。青春时代因为有对文学的爱好、憧憬,有对文学单纯的梦想、痴迷。回想起来真是好。

钟:你诗歌的启蒙老师是谁?是你父母吗?谈谈你诗歌的成长之路。

许:最早的启蒙老师应该算我初中时的语文老师,他常常把我的作文当范本读。后来,我还遇到蒋菁蕖老师,他是广西80年代和90年代著名的诗人之一。当时他在学校当老师,并负责校园文学社,他自己开讲诗歌课,邀请广西作家来学校讲文学课。我想他给我的影响最大。我开始在右江日报上发表诗歌、散文,成为学校文学社的负责人之一。我父亲也算一个启蒙老师吧,他当过中学老师,教政治和数学,但是他很喜欢文学,我最早接触的文学书籍都是他年轻时候买的。有一次我们一起散步,他忽然感叹地对我说:还真的是奇怪了,我年轻时候藏起来的梦想竟然被你翻出来了。

钟:诗人是善于发现常人所不能见的,那对你来说,生活是否时时充满惊奇?你容易对生活中的哪些细处感到“灵魂的震颤”?

许:是的,我愿意对生活保持惊奇感。也许我们周围的事物看起来都恒常不变,但是其实一切都在发生变化。这种变化不剧烈,需要用心去感受。现实生活需要规矩和次序才能继续,但是内心生活不需要。内心生活可以活跃,自由和跳跃。我容易对那些挣扎并从容成长的事物感到震颤和赞赏,觉得他们的力量超乎想象。

钟:西川曾说过,80年代的时候人要是不写诗,可能就有病了;到了90年代,如果有人在写诗,那真的是有病。那对于90年代写诗的你,理想和现实存在着怎样的差距呢?

许:那种大语境,对我没有影响。也许是因为我在一个遥远的地方、闭塞的地方。写诗,除了写作和诗歌,没有其他杂音。现实和理想的差距也没有。我写诗的初衷,并不是憧憬诗歌将会给我带来什么,而是有一天,我偶然推开了诗歌这扇门,我走进了一个像梦境一样的世界,这个世界看起来有边界,其实并没有边界,因为你越有知,边界越在扩展。你越有知,越明白自己的无知。我希望这种无知延续,让自己获得丰富的内心经历,直到生命的尽头。

钟:谈谈你在鲁院学习的感受,这段经历和你以前的生活与写作相比发生了什么变化?

许:其实鲁院去过两次。一次是1998年,偶然的一个巧合。我留下最深刻的感受是,我第一次读到了外国诗歌,是海南出版社出版的博尔赫斯诗集,蓝灰色的封面。我记得当时读到他写的《雨》,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应和:“啊,是这样的啊,原来是这样的。”诗歌的魅力,超越时间和空间的沟通,打开了一扇视野的窗口。另外一次是2009年,去参加鲁迅文学院高级研讨班。印象最深的是白描院长的开班词:如果你来这里学习,有一位老师的某一句话擦亮了你思想的火花,那一切就值得了。

钟:那之前你主要读的是哪些作家的作品?

许:在县城,小镇,网络也还没普及,可阅读的书很少。主要去县里的文化馆阅览室阅读。《诗刊》《人民文学》是常见的刊物。大解、娜夜、白连春、沙戈等等,我喜欢过他们的诗。

钟:也就是说没有系统地读过某个作家的作品?

许:没有全部读。看书很随意。喜欢就看,不喜欢就放下。

钟:20世纪90年代新诗发展出现了重大的变化,诗歌的生存语境和生态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新诗也面临着从未有过的尴尬与困境。你是那个年代的经历者,请谈谈当时广西的诗歌环境。

许:也许我在体验语境这方面,始终是一个感觉迟钝的人。当然,不能说我完全没有感受到诗歌在时代中的遭遇。但我更愿意用感受尴尬和困境的能量去感悟生活,感悟诗歌。甚至也许去爬山,去野外漫步都比坐谈尴尬好。在广西,我知道有很多诗人还在默默写诗,默默写着就会让那种气息一直存在。

二、“写诗让我发现生活表层下面丰富的美”

钟:一个诗人的精神成长往往可以追溯到他的童年。你的童年是在那劳村度过的,也写过一首《那劳村》,请谈谈你在那老村的童年生活。

许:出生到五岁多,我在那里。那是一个近百户人家的大村子。村里的房子这家的前院和那家的后院是连在一起的。人与人之间关系敞开,亲密。我家院子里有一棵特别高大的石榴树,晚上她们就聚在那里聊天。她们大多不识字,但都是天生的,完美的讲述者。我的童年伴随着鬼和神的故事,伴随着一种隐秘、神秘的讲述氛围。

我家旁边的一个老宅子是广西乃至西南地区都有影响的土司建筑群岑氏庄园,我不知道我常去捉迷藏的地方竟然曾经是一个如此赫赫有名的地方。童年的记忆随着时间,有点模糊了。但像石榴树、院子、雨、星星,这些词语还会继续给我非常美好的感觉,应该和童年有很大的关系。

钟:那对你而言,童年意味着什么?

许:底色。背景。局限。安静的乡村午后,秋天田野里散淡的休闲气息,村前流淌不息的河流,山谷里的斑鸠叫,这些就是我的童年视野。这种生命体验是源头,诗歌里的向往、叩问都在这方圆五六公里的地方。同时那里偏远、偏僻、闭塞,也成为我的某种局限。但局限,仅仅是一种真相的存在,没有好坏之分。

钟:你说过,“一朵花开在自己的香气里,一个人活在自己的苦难里,写诗是为了内心的幸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创作对你而言是否具有一种疗伤的作用,通过言说和语言来治疗痛苦和苦难?

许:大约是2003年写下的吧。当时没有经历很多事情,特别是对生死、苦难理解得不深。反而是现在,经历了更多的事情后,你今天提起,我重新读,感感觉到这句话传递给我的信息是一种豁达的幸福。写诗让我发现生活表层下丰富的美。这种美,是丰富体验的美,是生、离、死、别,汇聚起来的生命层次感。

钟:你在西林这个小镇生活了二十多年,西林对于你是地理概念吗?在你的诗中有大量地方特色的地名,比如“足别”和“八务”、“鲁渭村”、“那雾村”、“平吉村”、“澄碧湖”、“古家寨”、“定安”等。

许:西林对我不是地理概念,是生活。“足别”和“八务”、“鲁渭村”、“那雾村”、“平吉村”、“澄碧湖”、“古家寨”、“定安”这些都是我周围的村庄、湖泊、小镇的名字。把它们写进诗里不是为了纪念我到过那里,是因为汉字的组合会对我的思想产生一种奇异的魔力,魔力的结果就是成为诗。这种魔力来自我的潜意识。人的脑子是一台神秘的机器,它会帮你选择让你心动的词语。我会长久地记住一个女人的名字:稳在。一个超市收银员的胸牌:那西。这些让我一怔的词语会延伸我的想象力。

钟:地域性的文化传统对一个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西林地处桂、滇、黔三省(区)结合部,多种文化的渗透,对你的诗歌写作有哪些影响?地域和你的写作有着怎样的关系?

许:对诗歌的渗透……是吧,我生活的小镇是三省的交界处,交通不算发达的时候,更显得遥远。我更多的感受到他们性格中淳朴、憨厚的那一面。密林,群山,草木安静,我们在偌大的松林里奔跑,拣松果,摘刚开的野菊花,它们自然都渗透到我的诗歌里。

三、“我会用心的眼睛和周围的事物交流”

钟:我读你早期的作品,就是你的诗集《河水倒流的声音》中的作品,总觉得不够充分,有更深、更重的东西被埋藏了,没有显现出来。

许:写作和思考都有一个过程吧。但是如果不写诗,生命中的很多细节,可能都被忽略掉了。

钟:可以介绍一下你的第一本诗集,及自己对该书的一些评价吗?

许:诗歌大多是2005年在北京写下的。那时,我请了一年的长假呆在北京,准备考研。忽然离开了小镇,忽然有了一个角度去回头看自己。诗歌像风吹一样的来临,很自然很简单。现在回头看,真的很简单。这是我的脚印,我这样看它。

钟:呵呵。其实每首诗都有你自己自己的一个脚印。

许:用诗歌记录生活,记录感受,体会生命。

钟:在你的作品中,回忆是个非常突出的主题,“怀旧”是你写作的向度。正如你所说的“很多细节都被时间淡漠了。选择留在记忆里的,会穿越时间的束缚,成为某种信念”。那某种信念具体所指向的是什么?

许:指向是明亮,像光一样温暖的,可以引领自己继续有勇气生活的东西。生命由昨天组成的,明天永远在想象中,往事是你拥有的一切。诗歌和生活无法截然分开,生命的完善指向心灵向上的成长,精神也必然选择明亮的指引。对我,诗歌有这个意义。

钟:在你的诗中清晰读到两个字:孤独,孤独的来源是不是和你常常下村蹲点有关?我觉得在你诗歌中孤独是两个方面的,一是外在的孤独,二是内心的孤独。

许:孤独,怎么说才好呢。喧哗应该不能被选择作为诗歌的外衣吧。不仅是诗歌,还有散文、小说都应该以孤独作为底色吧。因为写作需要安静,无法静止下来怎么听到内心的声音呢。总之,我感觉孤独这个词在这里是褒义词。我小时候从乡村来到县城,沉默、害羞。父母那时忙着上班,那是个把所有的心思都扑在工作的年代,他们也不太关注孩子的心灵状态。我姐姐对我小时候有深刻的印象,她说我不爱说话到了极点,要拿个什么东西锹了嘴才开头。其实我在心里喜欢自己和自己说话,别人问我话,我在心里回答了,但是他没有听见,那是他的事。孤独衍变成一种内心的对话,我感到很自由。工作后,经常下乡,有时一整天在青冈林里走,或者穿过一片片密密匝匝的玉米地。只听到脚步声,两三个人的呼吸声,深山里的那种静谧,是完全把你网起来,兜起来的感觉,在那里,你什么也不是。那时,我会用心的眼睛和周围的事物交流。

钟:那你那个时候的孤独,是不是通过文字和自己交流呢?

许:文字相当于自己和自己说话。你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是你无声说出来的话。

四、“我终于承认,死亡是真的”

钟:你第一次触及“死亡”的是你外婆?

许:是的。看见过葬礼,知道是有死亡的。但是如果你没有经历过身边最亲近的人死亡,你永远也不明白死亡;如果你不去深入地思考死亡,你就算明白了死亡,也不肯相信自己每一刻都活在无常中。

钟:在你2011年的诗歌中,大量出现“死亡”这个意象,如“死亡是一扇门”、“平静的死亡如一把利器”等等,并且和父亲是紧密相连的,是你父亲的死亡带来的阴影吗?“死亡”系列传递给读者的是内心和场景和事件吗?

许:父亲的去世,带来很深的刺痛。父亲和我先是朋友、兄长般的关系,其次才是父女关系。那种刺痛不仅仅是失去亲人的刺痛,还是一个亲密的朋友以他的死亡来提醒我思考:你为什么而活着,你要怎么生活。写下《时间已经迟暮,灯光恰好熄灭》这组诗,是为了纪念失去父亲的难过,也是为了记录自己对生命终极问题的感悟。每一首都提到死亡,是因为,三年多来,自己走进了生命的荒野,而在深入内心的幽暗丛林中,惟有诗歌,诗歌的光才能引领自己走出黑暗。

钟:谈谈你对于死亡的理解或看法。为什么——“我终于承认,死亡是真的”。

许:每个人都会遇见死亡。十多年前,家里的一位亲人,中午我们还一起吃午饭,一个小时候他因为车祸,永远地走了。很长的时间,我不相信他走了,我想他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呢,他的笑容、话语还萦绕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我想他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所以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我都会无意识地在人群中去寻找那个他。父亲在我们的生命中扮演一把大伞,我们一直躲在他的庇护之下生活。忽然之间,庇护所倒塌了,生活遭遇了废墟,你怎么办。于是用漫长的时间来思考,想死亡除了告诉你悲伤还要告诉你什么。直到想明白,能真正领悟到被悲伤厚厚包裹起来的礼物,是珍惜和豁达。我说我终于承认死亡是真的,其实也是说,经过刺痛我才明白,活着就是奇迹是真的。

钟:这些关于“生与死”永恒主题的诗,我觉得是你诗歌中最见功力,最具感染力的。

许:父亲从生病到去世,这中间有一年多的时间。那时,我已经离开小镇。但是每到周五我都会坐傍晚的最后一趟车,深夜回到小镇陪着他两天。这期间,他活得非常痛苦,非常辛苦,我们会整夜坐着,说话。

钟:主要聊什么呢?

许:最后一次聊死亡。我在诗里写道:“我们谈到了植物和土地/谈到了感恩/当说到生命的结束/如同一次新旅程的开始时/我转过身/含泪遥望黑暗”就是谈话的真实记录,我的诗歌,有时候是生活的旁白。那时,父亲看起来已知天命,比较平静。因为没有药物可以治愈,只能敷些草药汁液来稍微减轻他的疼痛。他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我说:以后我会特别感谢植物,因为这些植物的作用,让我们还能在一起好好说话。他非常虚弱,说话也很困难。忽然,他非常坚定地对我说:我会在那里一直看着你,活着要有信心!我们都流泪了。他的祝福,在我心里就是诗歌的光芒。

钟:你的诗歌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是将抽象的东西具体化,而且这些具象化的形象常常出人意料而又熟悉亲切,多以群山、山楂树、木棉树、板栗树、松树林、苦楝树、艾草、蒿草等为中心意象。如诗句“我们去往的是一条通向永生的路/像一只塔形的松果轻轻落下/死亡来临的瞬间”。

许:这些都是我周围的事物。松树林是我常去散步的地方。山楂林、迷迭香都是父亲种下的,大概有几百亩。我说,迷迭香就是回忆的味道,因为我和父亲曾经在漫山遍野的迷迭香中一起行走无数次。我父亲应该也是一个喜欢内心生活的人。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年下了很大的雪,父亲就像一个大孩子一样,帮我写请假条,说我发烧,去不了学校,然后他带着我们去林中的雪地玩。

钟:南方还下雪了?

许:是啊,1983年,很大的雪。所以记忆深刻。

钟:在你诗歌中也有不少“雪”这个意象。

许:是的。雪在南方是很新奇的。而且那年的大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难忘的还有一个叫梅的姐姐,是我们的邻居,长得很美。那年她刚好参军回来,和我们一起玩打雪仗。很多年后,她出车祸走了。所以这些串起来,是一种感伤和幸福交织的记忆。可能我的记忆会自动储存这些细节。也许在无意识中,我一直在思考死亡。

钟:在你诗歌中常常出现“旷野”“苍鹭”这两个意象,你想赋予它们哪些意味?

许:旷野代表的是空旷辽阔。苍鹭是坚韧、坚强。它们在我心里都是美的事物。空是美的,静也是美的,动也是美的,生命是丰富的载体。

钟:那你相信宿命吗?对于宿命有何思考?

许:我相信心的力量。你可以用很多角度去看同一个事物。能看到不同的境地。要接受哪种境遇,你自己选择。

注释:

(1)许雪萍,1976年出生,广西西林人。在《诗刊》、《民族文学》等发表作品,有诗集《河水倒流的声音》、《广西当代作家丛书·许雪萍卷》,诗歌、散文获“金嗓子”广西青年文学奖、广西少数民族文学创作花山奖等奖项,现居广西百色市。

Xu Xueping:Com posing Poetry for the Happiness in the Inner M ind——The Second Interview w ith Guangxi’s Poets

Zhong Shihua
(O ffice of Teaching Affairs,Guangxi Teachers Education University,Nanning 530001,China)

Undoubtedly,Xu Xueping is one of the important representatives of Guangxi’s poets who were born in 1970's.She has established her own statuswith her distinct poems,the language ofwhich is fresh,beautiful aswell as spiritual and it is filled with flavors of the nature.Just as she said in the interview that“In the dim jungle of her innermind,it is only the light of poems that can lead her own self outof the dimness”,her poems are just the same as this.

Xu Xueping;Poetry;Interview

I207.6

A

1673-8535(2013)04-0073-05

钟世华(1983-),广西合浦人,广西师范学院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责任编辑:高坚)

2013-04-11

2013年度广西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SK13LX206)研究成果;广西师范学院2012年度学校教师前期基础研究基金项目(桂师院科字[2013]3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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