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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两性婚恋观的失衡天平——当《今生今世》遭遇《小团圆》

2013-02-19

吉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13年6期
关键词:窦唯胡兰成王菲

钟 卫

(宜宾学院文学与新闻传媒学院,四川 宜宾 644000)

胡兰成和张爱玲的感情发生在1944 年封锁的上海,封闭的环境有助于培养感情,但封闭环境里的爱情,从来都值得商榷。除非当事人永远在封闭的伊甸园坐谈风花雪月,永远花前月下,永远漠视财富、权势或名分,否则,封锁期间的一切,都会在封锁过后恍然如梦。当风流才子遇见旷世才女,一场轰轰烈烈之后,就只剩下欣然面世的《今生今世》和遗命销毁的《小团圆》来讲述二人对这段命运纠葛的回顾。

一、“与其说爱,毋宁说知”的胡兰成

《今生今世》是胡兰成上个世纪60 年代成书出版的散文集,文辞清新灵秀,简约雅致,记故乡“韶华胜极”的纯真童年,也讲与最亲密的六名女子的情感纠葛.余光中先生曾评价胡兰成的文章:“《今生今世》文笔轻灵圆润,用字遣词别具韵味,形容词下得尤为脱俗。胡兰成于中国文字,锻炼极见功夫,句法开阖吞吐,转折回旋,都轻松自如游刃有余,一点不费力气,‘清嘉’而又‘妩媚’。”[1]

胡兰成因张爱玲一生中最爱的男人而大名鼎鼎,诸多对胡兰成的判断来自两个事实:他曾是汪精卫手下“文胆”,属于没有气节的汉奸才子;他最后抛弃了张爱玲,属于用情不专的无行文人。若非热衷于名利,胡兰成或可成为一代大家,而事实上,胡兰成逃亡日本,脱离了政治生活后,确实写下了很多著作,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今生今世》和《山河岁月》。胡兰成在这两本书中所表现出来的才气折服了余光中、唐君毅、贾平凹、阿城等文学大家,他们对胡兰成的态度都是既爱又恨,一方面不齿其为人;另一方面又极喜爱其文章。香港评论家江弱水用九个字概括胡兰成:“其人可废,其文不可废。”

从《今生今世》看,胡兰成一生结识与纠缠的女子颇多,单看他浓墨重彩勾勒的几位:贫寒时的结发妻子唐玉凤、为南京政府做事时的张爱玲、在武汉办报的护士周训德、落难时挺身而出帮助他的范秀美……有的任劳任怨,有的才华绝世,有的天真未凿,有的侠骨柔肠,胡兰成自认如贾宝玉一般对待这些女子,他的初衷或许有自夸自矜的成分,但有意无意间还是用生花妙笔为这些“民国女子”作传,让这群沉浮于大时代中的弱者鲜活如生。

站在胡兰成的立场,张爱玲并非他的唯一,《今生今世》中对六名女子的文字描述也基本相同,没有孰轻孰重,胡兰成以这样的姿态标明了他最终依然没有选择。当飞扬过后的胡兰成心底满是苍凉,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以落寞的心态用看似从容的笔调叙述自己的情感历程时,依然坚定地说:“我对于怎样天崩地裂的灾难,与人世的隔恩断爱,要我流一滴眼泪,总也不能了。”[2]胡兰成的情感之花,绽放的无比鲜艳,唐玉凤作为使他“天地不仁”的旧式发妻,患病早逝,注定让胡兰成终生追忆;全慧文作为居家型的女人,更是无法拴住浪子心,最终也被不了了之;应英娣当红舞女,只是作为满足胡兰成旧式文人狎妓的癖好;张爱玲尽管爱时缠绵,去时也决绝,直接触发了胡兰成“为情而造文”;周训德是特别时期的特别情怀;斯家小娘范秀美则是成全了胡兰成的露水情缘;日本女人一枝不满自己的婚姻与胡兰成红杏出墙,使得胡兰成贪恋无果而远走;佘爱珍虽是陪伴胡兰成走到生命尽头的一位,却始终隔着些许距离。[3]

胡兰成曾经说过“我与女人,与其说是爱,毋宁说是知。”[2]胡兰成只希望成就相惜与相知的风流声名,张爱玲的爱是平等,是唯一,而他的“知”则针对女人们,让每一个喜爱张爱玲的人无法接受的事实就是,张爱玲于胡兰成只是六分之一或更甚。

二、“低到尘埃里”的张爱玲

《小团圆》是张爱玲至死都没有完成的遗作,张狂肆意的张爱玲在同胡兰成的爱情繁华落尽后寂寂偃息,萎谢后的张爱玲对二人的关系不置一词,唯有一部《小团圆》以盛九莉的故事嘲讽人世纷乱。

“她以极冷静的态度把作品人物的婚姻问题放在各种社会和经济关系中去审视,爱情等于婚姻,婚姻则等于经济和生存问题,她们的爱情和婚姻是分离的矛盾体。她让作品中的人物把这一问题当作基本事实接受下来,使人物和现实世界体现出一致性,透过她笔下不幸的婚恋关系,人们看到了人性的弱点、人生的苦难和不完美,看到了现实法则的严酷无情和她在这一法则面前彻底的悲观。”[4]张爱玲直到《小团圆》依然清醒地抽离自我旁观爱情,甚至让她的人物在锱铢算计中决裂于爱情,九莉在热恋中旁观男人的可笑,却在决裂后如此感受“痛苦之浴”:“这时候也都不想起之雍的名字,只认识那感觉,五中如沸,浑身火烧火辣烫伤了一样,潮水一样的淹上来,总要淹个两三次才退。”[5]再清醒的头脑和桀骜独行的姿态终将敌不过爱上之后的执着,张爱玲敏感、神经质、不合群,以文名,更以男女关系上的失败闻名,只因爱上了,她对找上门来的胡兰成毫不设防,不计较其政治上的不清不白,婚姻上的不清不楚,明知他像集邮一样收集女人,却对他怀着宽容和种种不切实际的奢望,爱得毫无保留,只求现世安稳,岁月静好,遇到胡兰成,让张爱玲真切地感觉到“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6]他们“两人,先结文缘,后缔情缘,彼此为对方的才气所倾倒”[2],她的才情内敛、深潜,如同身体发肤一般只被自己默默欣赏,现在他可以读懂,可以领会,可以走进她的世界和她一起分享;而从未得到过的疼爱与呵护,现在竟也找到了,弥补了。张爱玲怀着相识恨晚惊心动魄的爱,怀着失而复得惊喜的爱,荒寂的生命在尘埃中开出了一朵绚丽的花。

当男人遇到女人,或女人遇到男人,一定会有故事,加之这一对旧式才子和新式才女,女的还是红极一时的个性作家,场景又放在霓虹灯影中的十里洋场。那番遇见简直就是一部原创的长篇传奇。薄情与倾情,轻狂与幽怨,经由男女各表,更见春寒与夏炎,寡淡与浓烈。这样的男女,千古难逢,我们却有幸遇着一对,这对生死冤家便是张爱玲和胡兰成,“见到他,她变得很低,低到尘埃里”[2]。

三、失衡天平上的错误

胡兰成53 岁时写成《今生今世》,将12 年前与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单边说尽。十多年后张爱玲54 岁时写成《小团圆》,也说与胡兰成的那段情事,以小说说事,一气呵成。他和她分别在53 岁和54 岁之际,不约而同的回忆起只属于他们的情事,看来50 岁是属于回忆的年龄。[7]

在那个风雨飘摇的时代,尽管传统与现代碰撞,但是在男权社会女人仍然是弱者,旧式文人胡兰成,拥有中国传统封建文人的那一份迂腐,女人在他的世界只是一颗点缀自己明珠,在不同的阶段不同的身份,甚至说出席不同的场合选择一个得体的来佩戴,要么取其光彩夺目,要么就其温良贤淑,在他们心中炽热的爱情并不长久,选择不同的女人只是为了配合自己身份。胡兰成亦是这样,很会爱的人,且看他的《今生今世》写的风流灵动,轻舞飞扬,字字句句写得自己是天真洒然,至情无辜。他是聪慧而狡黠的,知道抬高了张爱玲也抬高了自己。用这样的态度去爱人,爱到最后必然除了伤痛,也只剩伤痛。

受伤的张爱玲,得到了世人的同情,除了被张爱玲的文采折服,还有对女人悲乞单一的感情的同情。张爱玲在感情上一直都不是聪明的女人,她一生的情感是被男人左右的,从胡兰成到赖雅,与胡兰成在一起还屡屡被第三者插足,她的不聪明,至情至性方才显得她的好,然而她不糊涂,了断亦果然,爱时深入,断时决绝。见一个人,问到是谁,便说是我妹妹,她的笑容便冻住了,坠落在地上。我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爱玲脸上那种尴尬苦涩的笑容,她木呆呆又欢喜眷恋的神气。一切的委曲求全,只为这个男人,是她爱的。都说张爱玲高傲,世俗难近,可是我读张爱玲的时候,更多的发现,她只是个女子,一个委曲求全容易受伤的的女子。只是她从不卑微,她是高洁。我遂想起王菲的成名曲《容易受伤的女人》,想起99 年的时候,高原插足,王菲和窦唯情变,娱乐圈哗然,而我在一片乌烟瘴气里,偶尔找到了一点被人忽略的东西。大约是在王菲和窦唯情变时,媒体变着法子把关于两人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了个遍。姜昕是窦唯的前女友。两个人用最少年的方式,爱够了整整四年。然后,王菲来了,她OUT。在整个故事中,演了一个被辜负的角色。后来,高原来了,王菲OUT,在整个故事中,把王菲演成了一个被辜负的角色。高原,这个女人是左右男人的。这些都无关紧要,我想说的是另一件小事:姜昕说,窦唯是个很会爱的人,分开多年之后,有天,姜昕整理旧物,翻出一本当初窦唯赠她的日记本,翻看,忽然发现最后一页有异,两张纸被小心地粘在一起,拆开来看,居然是窦唯清秀雅致的钢笔字。窦唯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写道——如果你写到这里我们还在一起,那让我们用爱情把将来的日子填满;如果你写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已经分开,那我想对你说:爱已如歌。不得不说,窦唯尽管屡屡显得寡情,却是个真正的才子,他的音乐,还有那些运笔老到的小画,只感到画者心里的清和平静,所以姜昕爱他王菲爱他高原亦爱他。他轻易让我想到胡兰成。胡兰成亦是很会爱的人,且她的血液里,找不到大喜或大悲。她是个聪慧的女子,却不够狡黠,所以在爱情里受伤害,所以在命运的角落里,兀自绽放,从不喜欢孤单一个,可惜偏偏孤单一个。漫漫人生,每个女人都需要一个正直、善良、专一、勇敢的男人,给她现世的安稳。爱与生活,常常如此南辕北辙,所谓刻骨铭心的爱情,永远不过是生活中的一段小小插曲,时常在梦里重见,却不愿与现实中再逢。

四、结语

一些人为胡兰成的不为人所知而愤愤不平,尤其厌见胡兰成身前张爱玲的赫赫大名,而更多的人都在二人爱情悲剧后,站到张爱玲这边。女人是生活的弱者,即便是文采出众的旷世才女,在爱情的愚人国度也永远是被抛弃一方,永远会被同情,永远挂上情伤的标签。

事实上,不少论者都认为胡兰成的文章写得比张爱玲还好,这种说法恐怕胡兰成本人是最乐意听到的,因为他晚年最大的愿望就是写出一本比张爱玲的小说更优秀的书来。《今生今世》让我们第一次对胡兰成刮目相看,把他跟张爱玲的名字脱离开来作为一个独立的主体而不再是附庸。胡兰成的文学成就是多方面,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文学语言能够呈现出恬淡的雅致清丽和一样的空阔光明,且淡,且清、且浓。具体而论,他的语言带有一种魅惑和幻美:不是由简单的字、词、句排列组合,不是传统的语言材料的堆积,而是像一句句诗,自然组接而成的。有时显得跳跃性很大,有时又好像在那里娓娓而谈:“早晨那少妇进来梳妆,有时我尚未起身,好在放下帐子,见她倒是安详,只掠掠头发就掩了镜子,又翩然迳去,此时最有一种美,而且清明。”[2]这些文字,这些句子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味道,让人如痴如醉。如此描写一种美,可谓清明之至,没有浓妆艳抹的描述,唯雅致而已。

胡兰成对于女人、对于文学,都怀揣着一份槐花的香、菊花的淡。他对于在生命中出现的女人个个真切,亦都是一份有思无念,所以文字亦带着潇洒和幻美。然正如文辞的优美无法弥补德行的欠缺,胡兰成笔下对于女人再多多情的描写,也不能掩饰其不管生张熟魏的朝秦暮楚。胡兰成说:“梦醒来,我身在忘川,立在属于我的那块三生石旁,三生石上只有爱玲的名字,可是我看不到爱玲你在哪儿,原是今生今世已惘然,山河岁月空惆怅,而我,终将是要等你看你。”相信胡兰成曾以他的方式真诚地爱过张爱玲,只是失衡的婚恋天平如何能够维持双方对于爱情的共同理解?

[1]余光中.山河岁月话渔樵[M].新华出版社,1975.11.

[2] 胡兰成. 今生今世[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99,25,36,52,68.

[3]杨海成.飞扬与落寞胡兰成的今生今世[M].北京:团结出版社,2006.18.

[4]张瑾.张爱玲的婚恋观[J].文学教育,2009,(10):12.

[5]张爱玲.小团圆[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282.

[6] 张爱玲. 爱·张爱玲典藏全集[M]. 北京:同心出版社,2004.22.

[7]何光宁.“张说”还是“胡说”读《今生今世》和《小团圆》[J].文学与人生,2006,(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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