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石守定（农业部全国草业产品质量监督检验测试中心）

目前，粮食安全问题日益突出。2012年年初联合国粮农组织宣布，2011年世界主要粮食价格指数创下1990年以来的新高。究其原因，除人口增长等原因外，发展中国家肉、蛋和奶消耗量增长很快（在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目前仍是上升趋势）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中国如今的肉类消耗量将达到美国的两倍。2010年以来，有部分产粮大国发布粮食出口禁令现象，中国也把目光投到国外，大幅度进口玉米作为饲料，并寻找大批量小麦和玉米的潜在提供者。国家粮食局科学研究院丁声俊教授在接受《北京周报》采访时说，随着人口的增长、居民食物结构的改善和饲料工业的扩大，全国粮食总需求量将呈刚性增长。预计2020年，全国粮食总需求量将达到6亿吨以上，而同期全国粮食总供给量则不能满足需求，存在明显缺口。

数据显示，自2004年起，我国粮食进口呈现出大幅度增加的态势。2004年，我国净进口粮食为1784万吨，2007年净进口粮食上升到3000多万吨，2009年又快速地增加到4894万吨。2011年我国粮食进口量超过了6000万吨，核算下来我国现在粮食的自给率总体水平不足90%。2011年与2007年相比，粮食进口量增长1倍，年均增长19%。2012年上半年我国粮食进口达4085万吨，同比增长41.2%。玉米、稻米和小麦三大主粮全部出现净进口，且与2011年同期相比增幅较大。

为什么会出现粮食产需缺口不断扩大的趋势呢？从供给角度来看，根本原因在于我国的粮食生产自然资源禀赋先天不足。目前，我国人均耕地面积仅为1.38亩，并呈现减少的趋势。另一方面，我国人均淡水资源仅为世界平均水平的28%。粮食“八连增”后，产量基数高，资源约束日益凸显。2007年至2011年我国粮食产量年增长率为3%，而进口粮食年增长率为19%，且呈现递增趋势。从需求角度看，随着经济的发展，我国的食物构成发生了历史性变化，居民对口粮需求减少，但是对肉蛋奶消费需求快速增长，粮食消耗总量总体呈刚性增长。据统计，我国人均口粮消费量由1978年的225千克下降到2009年的139千克，人均肉类消费量由1.2千克上升到26.6千克。过去三十多年来我国口粮消费量并未增加，在口粮消费量降低的同时，肉、蛋、奶等畜禽产品的消费量相应上升，饲料用粮快速增长。2012年，由于美国中西部持续高温干燥天气影响，玉米期货在随后一段时间里累计上涨超过50%，小麦期价也累计上涨约33%，大豆逼近2008年的历史高位，豆粕则再次创下历史新高。

可见，我国饲料用粮递增速度已明显高于粮食总产量的递增速度，且与畜牧业规模养殖关系很大。任继周院士测算，随着食物结构的改善和畜牧业规模化比例提高，到2020年以满足16亿人对畜禽产品需求为目标，饲料粮需求将可能增加到4亿吨，将占粮食消费需求总量45%以上。饲料粮已成为粮食消费刚性增长的主要需求。近年来，作为饲料主要原料的玉米、豆粕（或大豆）进口量增加的速度也证明了这一点。

粮食产需缺口正呈现扩大趋势。我国大豆对外依存度过高的负面影响早已凸显，随着玉米、小麦、水稻进口的大幅增加，也存在对外依存度上升的风险，显然对我国粮食安全很不利。气候条件在未来存在很大不确定性，有造成粮食产量较大波动的可能，这从另一方面冲击着我们粮食安全的底线。

破解这一难题的办法就是大力发展饲草产业。从粮食消费的结构看，刚性增量主要来源于畜牧业饲料需求。饲料缺口一直是制约我国畜牧业发展的主要因子，进口粮食也主要用于饲料加工。因此，解决畜牧业对饲料粮的依赖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缓解我国的粮食安全压力。在我国优质耕地日益减少，主要粮食作物稻、小麦等还需要稳定的播种面积情况下，为满足畜牧业的需求，继续扩大玉米、大豆的种植面积显然不现实。扩大玉米、大豆这样的大宗农产品进口量虽然能解决一时之需，但是长久来看对保障我国粮食安全不利。很明显，我们只剩下发展饲草业和提高草食家畜比例的出路。任继周院士认为，“饲料用粮之所以成为粮食安全的压力，是由于长期以来以粮为纲导致人畜共粮，形成落后的粮-猪模式”。“我国忽视草食动物而习称‘猪为六畜之首’，成为饲养4.6亿头猪的世界第一养猪大国，饲料量为全年粮产量的35%，约合5.6亿亩耕地的负载量。今后应以草食家畜代替耗粮型家畜来缓解饲料用粮的压力。”

此外，从各类家畜的饲喂标准及实践中也可以看出，用饲草能节省粮食。目前，在各类畜禽的饲喂标准中，饲草在牛羊饲料中可占到60%以上，猪饲料中可占到10%～15%，鸡饲料中占3%～5%。按奶牛存栏100头以上、肉牛年出栏100头以上、羊年出栏500只、猪1000头以上为规模养殖计算，2009年我国奶牛、肉牛、羊、猪的规模养殖数量分别为421万头、728万头、1734万只、2.27亿头。按奶牛日粮干草5千克/头、肉牛日粮干草10千克/头、羊日粮干草1千克/只、猪日粮0.5千克/头计（参考饲喂标准），一年需要商品草5864万吨。而全国商品草总产量2009年只有1405万吨，2012年下降到800万吨，供需缺口很大。从商品草产量和养殖数量来判断，畜牧业饲喂牧草的比例低于相关行业标准。

很明显，目前在畜牧业中推广使用饲草有很大的空间。在饲草不能满足需求的情况下，很多地方只能用营养价值极低的农作物秸秆来代替。从某种意义上讲，草食家畜比例的提升，未来养殖水平和规模化水平提高的空间决定于优质饲草是否充足。已有的科学研究和现实的生产实践告诉我们，优质饲草对于牛羊等草食家畜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因此，发展饲草产业是缓解粮食安全压力的有效措施之一。北方水热条件较好的草原、南方的草山草坡、冬闲田等都是发展人工种草的好地方。现在要做的是急需释放草地的生产力，这需要配套的产业政策。在许多西方发达国家被视为一个大产业的草业，在中国尚属新兴产业。在解决食物安全问题上，草与粮食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20世纪70年代以来，国外很多国家都非常重视牧草生产，西方发达国家及一些中等发达的国家都已完成了农业的二元结构（粮食和经济作物）向三元结构（粮食、经济作物和饲料作物）的转化，其中德、英、法、美、澳大利亚和俄罗斯等国家的牧草种植面积都已超过粮食种植面积，牧草产业的发展对这些国家的食物安全、农业经济和生态环境的优化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