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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的重要性》中女性对二元对立的解构与颠覆

2012-08-15许佳媛原一川许汉卿

关键词:解构主义王尔德福柯

许佳媛,原一川,许汉卿

(1.云南师范大学,云南昆明,650092; 2.东莞理工学院,广东东莞,523808)

王尔德在他的戏剧作品中塑造了一系列女性形象,她们都在父权制社会中寻找着女性有别于男性的独特的身份和地位。《认真的重要性》也不例外。批评家们大多从女性主义角度对其中的女性形象做了深入浅出的解读。这些批评家大都认为王尔德是女性主义的捍卫者。这里笔者认为用解构主义对这部戏剧中典型的女性形象分析更加深刻。王尔德和解构主义的共鸣之处在于对等级制、中心制不屈不挠的反抗和颠覆。王尔德所生活的维多利亚时代仍然是男性主导的父权制社会。他却针砭时弊,试图用他的笔锋颠覆当时的清规戒律。他的作品中不断重复着一些尖锐的问题:“难道行为不检点的男人不应受到有伤风化的妇女所受的同等惩罚吗”,“为什么女人不应享受和男人同等的自由?”[1]

剧情一开始两位男主人公阿尔杰农和杰克的玩世不恭,放荡不羁,尤其是对婚姻持游戏的态度。然而随着剧情的发展,他们对所爱的两位女主人公俯首帖耳、毕恭毕敬。最后他们对预先设好的骗局和盘托出,陷入自欺欺人的骗局,进退维谷,在女性的宽宏大量中才得以解脱。可见,他们逐步失去了男性话语的中心地位。相反,两位女主人公则在对梦寐以求的厄内斯特的追求中不断地确认着自己作为女性应有的与男性平等的身份和地位。她们消弭了男女之间的冲突、对抗,推进爱、温情等新的文化政治话语,使世界成为具有新生意义的世界。剧中,王尔德从多个角度解构了男性为中心的话语权,例如:女性争取恋爱和婚姻的自由,女性追求与男性平等的社会地位,女性否认以及颠覆男权社会的尝试,女性对她们话语权的不懈争取与追求。

一、女性对男权社会下父权制的颠覆

不论是在中国还是英国,传统婚姻观认为门当户对是婚姻选择的基本要求。做出选择的都是父母和家庭,也就是说他们的功利心很强。

布雷克耐尔夫人:很抱歉,没有和任何人订婚……要是你的确要和某人订婚,我,或者你的父亲……她自作主张地安排自己的婚约,是无效的。[2]223

布雷克耐尔夫人……你别认为我和不累克耐尔勋爵会让我们的独生女儿——我们非常爱抚的培养长大的姑娘——嫁到寄物处,和一个包裹结婚?[2]227

布雷克耐尔夫人作为丈夫的代言人,是传统婚姻观的捍卫者。她决定阻止自己女儿年少轻狂欠考虑的胡言乱语。因此,年轻人没有选择恋爱的对象的权利,更何况是结婚的对象。然而,19世纪最后的20年中,广泛传播的社会变革开始改变维多利亚社会中妇女的地位。首先是妇女在法律上得到了更多的保护,包括离婚分配财产、监护权等等。教育系统的改革,也为妇女提供了同等于男性的机会。在当时受到感情压制的少女们却主动追求爱情。“正是基于解构的理念,女人行动起来反抗她们不愿屈从的规约”。[3]

格温多琳……现在做父母的完全不理会子女的意见。我曾经有过左右妈妈的力量……不过虽然她可以阻止我们成为夫妻,但我可以和别人结婚。她完全没有办法能改变我对你永远不变的爱。

格温多琳就是一个勇敢地追求恋爱、婚姻自由的典型代表。她不顾父母的阻挠,抛开世俗的观念,冲破传统的束缚,违背父母的意愿,勇敢地表达自己对杰克的好感,这无疑是对前面提到的父权社会体制的解构。

二、女性对知识的掌握

米利特在《性的政治》中,从政治的角度看待两性关系,认为历史上男性和女性的关系一直是一种权利支配关系,他是人类社会中最为根深蒂固的压迫关系。“德里达称这种寻找一个中心的倾向为‘逻各斯中心主义’,即相信世界存在着作为我们所有思想和行为基础的最终现实或真理中心。因此,这种‘逻各斯中心主义’倾向也就必然导致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在每一组二元对立中,其中一项必定优于另一项,并对另一项实施统治,比如上帝/人类、男人/女人、人类/动物、灵魂/身体等”。[4]182不言而喻,男性与女性的的关心就像中世纪上帝与人类的关系,完全是一种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女权运动对男权社会的话语权提出了极大的挑战,进而解构了男女二元对立关系中男性的中心地位。“解构主义企图消解的所有二元对立,为女性主义消解文学创作和作品中的男女之间的二元对立提供了方法论基础”。[4]277

在法国后结构思想家福柯看来,话语是知识的载体和工具,权力与知识携手共进,这个共生体的表象是知识,其实质却是权力。“所有的知识都是权力意志的体现,这就意味着我们不敢讲出实在的真理和客观的知识”。[5]98由此福柯称其为“权力知识”以体现了权力与知识的不可分割性,在此意义上的知识已经不再为传统意义的知识,在后现代话语中,知识被赋予了新的内涵。

女性在追求与男性平等的权利方面做出了不懈的努力。这种平等不仅是政治、经济和职业上的平等,而且是男女在受教育以及在接受知识方面的平等。第二幕中,塞西莉与普丽斯姆小姐的对话中,可见女性不再是先前文化的残片。她们逐渐觉醒,并在学习中不断进步,从而提升了自己的地位。塞西丽正是觉醒中的女性,她正在用知识武装自己。她不仅学习德语、地质学,还接触政治经济学。在后现代语境中,知识被赋予了新的涵义。政治经济这些字眼似乎是当时男性讨论的主要话题。在福柯看来,话语是知识的载体和工具,权力与知识携手共进,这个共生体的表象是知识,其实质却是权力。知识与真理在福柯眼中两者并非是独立存在的,而是以另一种形式同权力紧密相关,知识与真理成为权力的新的保证人,同时在权力的斗争角逐中创造了新的话语与知识。[6]

王尔德一反当时的世俗观念,男人讨论一些无关痛痒的无聊的话题,女性却在涉猎各方面的知识。可见女性是在用她们所掌握的知识来确认她们在社会中的地位。所谓说话,其实归根结底是说话的权力,谁在说话,是代表谁说话。两个女主角站在女性立场说话,是代表当时社会中正在觉醒的女性说话。知识使她们在社会中有了说话的权力,为女性权力的展开提供了话语场域。女性应有的与男性平等的权力在知识与真理的保护下运作,披上了合法的外衣。

三、在婚姻中追求与男性平等的社会地位

福柯提出权力话语理论,认为话语是一种实践,而不仅仅是一种思想和静止的结构。福柯笔下的权力不是狭义的“政权”,而是广义的支配力和控制力。它是一种网络,可以蔓延到社会各个角落,渗透到人们的日常生活和语言文化中。[5]

在《认真的重要性》中,王尔德主要塑造了两个女性形象:格温多林和塞西丽,这两个典型的女性形象代表是王尔德解构男性中心社会的有力的武器。格温多琳和塞西丽是年轻未婚女子的代表。剧中她们与男主角睿智、风趣的对话是一种对男权社会中女性作为男性的对立面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有效的话语解构。两位情窦初开的少女都在寻找着他们梦寐以求的真诚的埃纳斯特,然而剧情开始时她们却一直被蒙在鼓里。第一幕中王尔德把阿尔杰农刻画成一个自命清高,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他似乎对传统的婚姻以及婚后生活不感兴趣。他追求一种很现代的男女关系,只谈恋爱不结婚。“我真的看不出求婚有什么浪漫的地方,恋爱是很浪漫的。但是明明白白的求婚一点也不浪漫。嗯,求婚可能被接受,我相信,通常求婚一被接受,那么恋爱就结束了。这种浪漫的本质是容易改变的。如果我结了婚,就一定要设法忘掉自己已经结婚”。[2]209-210

虽然谈吐花哨俏皮,幽默机智,但这很明显是两个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调侃中无意中表现出来的对女性的不尊重以及不在乎。女性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花瓶,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然而随着剧情的发展,男女主人公的处境完全颠倒了。剧本第二幕落幕时,男主人公完全陷入了尴尬的境地。王尔德在此剧本中折射了现实社会,格温多琳和塞西丽的台词闪烁着女权思想。她们是当时女权主义形象的代表,她们甚至撕掉了剧中男主人公的面具,露出他们的本来面目。[7]

杰克(缓慢而犹豫地):格温多琳——塞西莉——被迫说出事实真相,对我来说是非常痛苦的。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被迫处于这种痛苦的境地。这类事我的确毫无经验。不过,我很坦率地告诉你们,我没有埃纳斯特兄弟,我根本没有兄弟。我平生没有兄弟,今后我必然也完全不想有兄弟。

塞西莉(惊讶地):你根本没有兄弟?

……

格温多琳:我们进屋去吧,他们不敢跟着我们进去。

塞西莉:是的,男子个个很怯懦,是吗?

(她们带着轻蔑的神情走进屋子)

杰克:我想,造成现在这种进退维谷的局面,就是你所谓的邦伯里的把戏吧?

……

杰克缓慢而犹豫的神态也表明他作为男性对他所设骗局的不自信。自欺欺人的小把戏置自己于痛苦的境地。相反,女性有了充分的话语权,并揭露了男性虚伪的真实面目。格温多琳和塞西莉趾高气昂,并指责男人的怯懦。她们不在处于被动的,被贬抑和排斥的立场。王尔德打破了那种传统的男性优于女性,男性统治女性的二元对立关系。

四、女性的理性与宽容对二元对立的消弭

杰克对阿尔杰农说:“你的虚荣心是可笑的,你的行为是败坏道德的。”这似乎是两个男主角之间的互相奚落,却从另一个侧面揭露了当时资本主义社会伪君子的真实面目,也是他们对男性中心地位的自我解构。

杰克:我们正处在困境中,你怎么能坐在那里,心安理得地吃松饼,我真不能理解……

阿尔杰农:当我处在困境中时,吃东西对我是唯一的安慰……这会我吃松饼是因为我心上乱……[2]249

他们似乎再也不能自作聪明,再也不能冷静地应对这种尴尬的局面。杰克如坐针毡,阿尔杰农的故作镇定,只能吃松饼聊以自慰,这样的情节一方面达到了喜剧滑稽可笑的效果,另一方面也颠覆了传统理性的男性形象。比起两位男主人公,女主人公则更加理性。

当两个都将“认真”的杰克和阿尔杰农编造的谎言被揭穿后,两位小姐并未多加责怪,而是很快原谅了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恰恰印证了解构主义强调多元化和非中心的思想。在男人/女人这项二元对立中,女人的地位不再是从属的。如果说,男性在喜剧中的言说方式张扬了王尔德放荡不羁的一面的话,那么女性的言语表达则无疑成了他追求完美艺术中严肃、执着一面的代言。王尔德在他的风俗戏剧中表达了一个共同的主旨:家庭的完整、婚姻的维系,需要人们立足现实,放弃理想,接受宽容,这恰恰与解构主义反二元论的观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传统的二元论认为有两种根本上完全不同而且无法统一的东西的存在,世界非黑即白,由无数个对立的两面组成:真理与谬误、善与恶、理想与现实。而解构主义者认为世界无绝对之真、善、美与绝对之伪、恶、丑,二元互补,多元共存,相互只有“擦抹”,没有消灭。《认真的重要性》尤其反映了他对男女二元对立的颠覆和对男女和谐共处的追求。[8]剧中女主人公以多元性、多重性及差异性来打破身/心、男/女、性/性别、理性/感性等二元论,为女性主义努力创造一种真实的中介角色,在跨越、联系和矛盾中抒写女性主义的未来。[9]

作为维多利亚时期的著名剧作家,王尔德一反当时父权制社会的世俗观念,勇敢地站在女性的立场说话,体现了他不落俗套的超前女性观。他所塑造的女性形象不再是维多利亚时期那种缺乏主见,任由男性摆布的孱弱形象。她们是闪烁着新时代女性色彩和光芒的新女性。她们用知识武装自己,用智慧来挑战男性,不断地确认着自己应有的与男性平等的权力和地位。这也正是王尔德激进思想跟解构主义的交集所在。在《认真的重要性》中,王尔德对传统的父权制社会中的等级制和中心制进行了不屈不挠的反抗,他的反叛精神是值得颂扬的。他对传统观念的颠覆和挑战给当时要求和争取平等权利的女性以有力的支持和鼓舞。剧情结束时,女主人公跨越了矛盾,以宽容的态度接纳了迂腐的认错,这更体现了王尔德对传统二元论的颠覆。可见,他追求的是一种多元化的、没有性别等级之分的和谐的家庭关系。他对女性追求权力和地位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这个剧本也具有极大的现实意义,两位女主人公对女性权力的不懈追求也是值得当代女性借鉴和学习的。

[1] Katherine Worth.Oscar Wilde[M].London:Macmillan Education LTD,1983:19.

[2] 奥斯卡·王尔德.王尔德戏剧选[M].钱之德,译.广州:花城出版社,1983.

[3] MeQuillan,Martin.Paul de Man[M].London and NewYork:Routledge,2001:57.

[4] 王一川.西方文论史教程[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5] 米歇尔·福柯.规训与惩罚[M].刘北成,杨远婴,译.上海三联书店,1998:98.

[6] 张雯,巨澜.福柯视野中的权力、知识与身体[J].西安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2):63-65.

[7] 杨霓.试析王尔德的女性观[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6):106-110.

[8] 王怡.解构理想与现实——析王尔德的社会风俗喜剧对二元论的颠覆[J].科技信息,2006:96.

[9] 戴雪红.后女性主义对二元论的批判——身体的哲学剖析[J].妇女研究论丛,2008:64-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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