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守文

（辽宁师范大学研究生院，辽宁大连 116029）

探求鲁迅研究与现代传媒的互动关系
——评王吉鹏主编的《鲁迅与中国报刊》

管守文

（辽宁师范大学研究生院，辽宁大连 116029）

鲁迅与现代传媒关系研究是近几年鲁迅研究领域悄然兴起的一个课题方向，近期出版的王吉鹏主编的《鲁迅与中国报刊》（中国窗口出版社，2009年11月出版）是一部系统梳理鲁迅与中国报刊关系的著作，体现了该课题方向的新拓展、新深入。细读此书，感到特色有四：

一、以宏大的气魄，丰富的内容系统梳理了鲁迅与136种中国报刊的关系。

鲁迅与中国报刊的关系是鲁迅与中国文化关系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近年来相应的研究也陆续开展，例如钱理群的鲁迅与《现代评论》关系研究，崔银河的鲁迅与《晨报副刊》关系研究，徐改平的鲁迅与《新青年》关系研究，王兆胜的鲁迅与《论语》关系研究，张贺敏、曹艳红的鲁迅与《学衡》关系研究等等，这些研究代表了这一方向现已结出卓有成效的硕果。但是这些研究也只是截取鲁迅与某一刊物的关系进行微观研究，而能以宏大的气势，丰富的内容和实证的角度系统地梳理鲁迅和中国报刊方方面面关系的研究著作还不曾见，从此点上看《鲁迅与中国报刊研究》一书确是填补了此方面的空白。全书136个小标题，详尽分析和研究了鲁迅与每一个报刊之间的关系。这136种报刊包括：对鲁迅有重要影响的报刊，如鲁迅较早接触的《时务报》，培养了鲁迅的爱国热忱和革命情怀，是促成鲁迅初期思想的主要渊源；鲁迅支持指导、参与编辑的报刊，如《新青年》、《每周评论》、《语丝》、《莽原》、《萌芽》、《译文》等；鲁迅与之发生过论争的报刊，如《学衡》、《中华新报》、《礼拜六》周刊等。本书秉持着系统性、资料性、学术性和实证性的原则，对与鲁迅发生关联的报刊进行了详尽的介绍：刊物的发展始末，刊物创办的主要意图，鲁迅的态度以及鲁迅通过编辑创作方面对该刊的支持等，对于鲁迅与之对立的报刊关系的评述上则力求客观公正，科学严谨。评说条理清晰，内容细致，论述以相关人物的回忆录为参照，将零散、片段性的文献资料整合，从中寻找线索。而对于鲁迅发表作品颇丰，投入心血较多的刊物，则深入研究文本，细致分析比较鲁迅发表在这些刊物上作品的总的趋势，从具体刊物入手，发掘鲁迅文本作品思想上、意义上的价值。鲁迅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撰稿为文，编辑校对，为中国报刊事业、新闻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鲁迅与报刊之间建立的有机联系，开辟了新的话语空间，创立了现代大众话语下的新文化和社会批评的公共领域。这一公共领域的开辟，对于鲁迅含义重大，对于后世的影响同样深远。

二、大量运用文本，包括鲁迅著作、有关回忆录、史料，以实证的方法描述了鲁迅与报刊的关系，展示了鲁迅生涯中一个重要方面的内容。

鉴于鲁迅与现代报刊的事实性联系，突出实证性是该书的基本落脚点。这就要求研究者具有严谨认真的学术态度，着力考证，占有翔实充分的资料，并要求在此基础上得出恰当的结论。《鲁迅与中国报刊》一书则可称为这样一部严谨的著作。研究者力求从大量的文本（作品、回忆录、书信、日记、史料等）出发，从鲁迅参与编撰、支持关注、投稿论争等与之发生事实性联系的报刊入手，进而深入分析研究，在资料翔实可靠的基础上有所创见。这种实证性研究增强了研究内容的可信度，也增强了该书学术研究价值。编著者追根溯源，开始于鲁迅青年时接触的刊物《时务报》，并运用大量材料分析说明鲁迅受到梁启超“喉舌论”的影响，为鲁迅对待报刊的态度定下明确的基调。“耳目喉舌论”是梁启超在《时务报》创刊号上提出的，他用“耳目喉舌”之喻说明了“报刊有益于国事”，报刊“去塞求通”是促使国家富强的重要工具，鲁迅正因受到梁启超此论影响，对报刊媒介也寄予了高度的厚望，本书运用了鲁迅作品中的材料来推出结论：《热风》题记中有“喉舌”之说，1935年《案语》中又说“《现代评论》是学者们的喉舌”。在《论“人言可畏”》一文中对某些记者不负责任的言论进行剖析，用喉舌论对媒介进行有力的抨击，引用有出处可寻，又有内容详实的材料为例证，表明了鲁迅对于报刊所持有的态度。鲁迅不仅是文学巨匠，同时也是伟大的翻译家。对待翻译作品，他一方面提出“要技艺进步……必然看外国名家之作”；另一方面又指出“译作”的目的是为了让外国人“转移性情，改造社会”。本书中《鲁迅与〈译文〉》一篇写道：鲁迅1934年约请茅盾、黎烈文一同创办了《译文》一刊，并参与了该刊的编辑工作，在上面发表译作多篇，对《译文》一刊极为关心；同时文中也借茅盾给黄源的信中内容表明了鲁迅对待《译文》的态度：“该刊的印刷纸张是力求精良，译文亦比较严格，这刊物不是一般的刊物，只是供给少数真想用功的人作为‘他山之石’的”。《译文》停刊，鲁迅着力于复刊工作，可见鲁迅对待《译文》的重视，并决心将此刊办到底。在鲁迅去世的当天早上他还询问《译文》在报纸上广告刊出的情况，即使在生命垂危之际，鲁迅也依然心系工作。这些史实更客观真切地为我们展现了人间鲁迅的形象。

三、对鲁迅在报刊上的文章的思想内容和艺术成就，以具体报刊为角度进行分析综合，形成了一个新的研究视角。

该书编著者力求通过鲁迅在报刊上发表的文章所表现出的思想内容来分析综合鲁迅与报刊的关系，从宏观整体把握到微观个体入手，并依据翔实的资料，以实证性态度开拓新的见解从而形成了新的研究视角，打开了鲁迅研究的新局面。《新青年》是20世纪现代中国的重要刊物，与鲁迅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此书中的《鲁迅与〈新青年〉》一篇详细介绍了《新青年》创刊的始末，创刊的宗旨，着重关注鲁迅与杂志发生关系的缘由、创作经历，以及在此中形成的互动效应。鲁迅为《新青年》撰文始于1918年4月第四卷5号发表《狂人日记》到1921年8月第9卷4号止，其中小说5篇，论述2篇，“随想录”杂感27篇，新诗6首，译作3篇，通信1篇，总计约50余篇，数量颇丰。而《新青年》时期的鲁迅其实并不在新文化运动中心，而钱玄同的劝勉在很大程度上使鲁迅重新坚守了自我的思想立场的文艺战士角色。正由于这不断地约稿和催促，成为“鲁迅之伟大”的催生剂。鲁迅是现代小说的伟大开端，是现代杂文的勇敢草创，并形成了对历史深度的察验式批判、对现实生活高度敏感的“嬉笑怒骂”的鲁迅风。这些结论的给定，是结合在对具体报刊《新青年》的整体性把握之上的，不只是研读于鲁迅作品的深刻。以报刊为核心，多视野地从鲁迅周围的环境、背景、所接触人物出发得出结论，更为生动鲜活。而且此书还关注了报刊与报刊的承续关系：或前后相承，或宗旨相同，并指出每刊的鲜明特色，每篇虽独立成文，却血脉相连。《新潮》就承续了《新青年》“思想启蒙，文学救国”的新文化启蒙宗旨，紧紧围绕民主和科学的时代主题，显示了在批判封建伦理道德，掊击复古逆流斗争中的重要作用，凸显了关注热点从单向社会政治问题过继到侧重现代文学建设中的终结角色和转换作用，成为青年人在新文化传播过程中的重要舆论阵地。鲁迅是《新潮》的早期支持者和重要参与人，并建议《新潮》上“纯粹科学”的文章以后不要太多。五四运动后《新潮》在建立新文学的途径上，傅斯年以及后继者与鲁迅构建中国文化的建议略有不同，差异日渐明朗化，并渐行渐远。但早期鲁迅在《新潮》发表的关注妇女解放题材的小说仍然是鲁迅作品中的重要方面，并提出了唤醒妇女“人”的意识，实现妇女“人”的自觉等问题。此书通过对具体报刊为角度进行分析综合，使研究更为深入细致，结论切中肯綮，形成了一个新的研究视角。

四、注重鲁迅与中国报刊的互动关系，既探讨鲁迅之于中国报刊的意义，又探讨中国报刊之于鲁迅的意义，开展双向互动关系的研究。

以往的鲁迅和现代报刊研究，大多只从鲁迅对现代传媒的积极意义方面着手，肯定了鲁迅之于报刊的重大作用，将报刊作为“发言之地”，受社会意识形态的影响，很多研究倾向于强调鲁迅在现代传媒领域的战斗精神，很少从两者互动和共享的角度讨论个人话语与现代传媒的关系，忽略了鲁迅与现代传媒之间的双向效应。《鲁迅与中国报刊》一书则更多关注到鲁迅与现代传媒之间的互动效应，避免了鲁迅与现代传播活动单向研究所导致的不透彻性。现代报刊不只是知识分子进行思想启蒙和文化批评的传播工具，知识分子精神力量的来源、思想的发展流变、其作品文体样式的成型和成熟，很大程度上也受到了现代报刊的影响，现代传媒对于鲁迅成为思想界，文化界的先行者就有着积极地作用。由鲁迅命名的《晨报副刊》是新文学在北方的战斗堡垒，《鲁迅与〈晨报副刊〉》一文中着重探讨了新文化传播视野下的鲁迅创作以及鲁迅影响下的媒介特征演变以及二者唇齿相依的互动过程。《晨报副刊》作为现代传媒构筑了一个由文人创作个体、编辑出版主体与读者受众群体互相支撑、互相制约的互动互补的动态性结构。而对于这种互动性思考着重在以下三个方面：一、启蒙是社会发展进步的永恒主题和责任承诺，它的赓续需要现代知识分子和大众传播媒介的共创；二、注入与时俱进的元素，很可能使已经丧失社会主流话语空间的传统传播媒介和传播方式拓展新的存在形态和生存空间；三、大众传媒的个体在报业集团体系内的运作过程中保持相对的政治独立性和编辑个性特征，对其多元的发展是很有必要的。本书这样的深入思考对于日后知识分子和大众传媒研究具有重要启示作用。该书开展的报刊对于鲁迅以及鲁迅对于报刊的双向互动研究，开掘了以往研究未及的内涵，具有较强的学术价值。

《鲁迅与中国报刊》一书重在对鲁迅与具体的中国报刊关系的系统爬梳。相对于以往的鲁迅与个别报刊关系研究成果来说，它更显全面性、系统性、实证性，使这一研究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极大地推进了研究进程，同时对这一研究的在更高层次上的综合、论证和学理阐释留下了广阔的空间和前景。从这个意义上说，本书的承前启后的价值又是很明显的。我们期望着这个方面更多更好的成果，以开辟该研究的更新局面。

责任编辑：石柏胜

2010－11－08

管守文（1985－），女，黑龙江双鸭山人，辽宁师范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2009级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