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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2011-05-14

中国新闻周刊 2011年9期
关键词:红孩儿王小波胳膊

明星声明研修会

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我一样,酷爱阅读明星或名人的各种声明。现实生活十分平淡,绝难有机会充任神探狄仁杰或者马修·斯卡德,在名人声明里寻找下蛛丝马迹,也算聊解福尔摩斯心瘾。

李泽楷、梁洛施分手后,传言四起,李泽楷于是发表声明。其微妙之处在于:连发两次,而两次略有不同。第一次声明这样写道:“当中涉及了不同的第三者,涉及的名字全属我从未谋面的女性。”当指其是gay,甚至言之凿凿称其男友是古天乐的流言传出后,李泽楷又发表了第二次声明,把“女性”变作“人士”,以表明正视传闻。第一次声明中所提到的“我们那段感情”,到了第二次声明,变为“我们的感情”,从有大喇喇之嫌变为似乎心有念念。

几字之差,意境全出,小小冰块,提示出海底的那座冰山。难怪《红楼梦》的读者要苦苦追究各个版本的同与异,那中间藏着一个人在数十年间的境遇跌宕,是黑匣子里的碎片信息,能拼凑出一本个人大传。

声明有高低之分。姚晨和凌潇肃分手后,慨叹“人生就是一出悲喜剧”,模糊了谁是谁非,千言万语化为一声感慨,符合当下国人如饥似渴需要人生感悟的心态;汪峰禁止“旭日阳刚”演唱他的歌曲后,发表了5000字声明,看到我抓狂,恨不能替他改写成500字。后来看到杂志上他的访问,最爱的人物——约翰·列侬,最爱的嗜好——诗歌,还频繁提到“良心”“才华”,字里行间,一个“严肃的男人”跃然而出。年龄走向中年,思想进入务虚阶段的人,常有这种严肃,但群众未必有耐心领会。当然,也不是写得好就好,倪震周慧敏分手大戏中,倪震声明堪称文采飞扬,却也坏在文采飞扬,失去了适当的痛感和生涩感,立刻有了沾沾自喜的嫌疑。

人们难免疑惑,他们身边还能缺了高人指点吗?其实,我们对他人往往有过高估计,《国王的演讲》即是明证。连国王都有发言障碍,身边找不出个像样的矫正师。而且,蒙田说,连掏鼻孔也是有乐趣的,不容他人代劳,更别提发表声明向公众剖白心迹,遇到这种机会,没有一个人会轻易放过。

既然当事人一定要亲身上阵,不如荐书若干:《现代汉语词典》,用来减少错别字;《梦的解析》,用来提前预测敌人的出招,精神分析之类,仍是我等评点时的必然路数;米兰·昆德拉的《不朽》,是传播学的文学化诠释⋯⋯一一罗列影响篇幅,有兴趣者大可来信索取。

当然,要无懈可击,却又不能全然无懈可击。无懈可击的声明是不受欢迎的——我们对一切不能供我们谈论和贬抑的事物都怀有仇恨。

文/韩松落

虎妈大战红孩儿

在西天路上被制服的妖怪中,红孩儿是最难搞的。从一个占山为王的草寇变成观音身边的善财童子,这个结局,对很多想进步的妖怪而言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是红孩儿却一点儿也不领情。岂止不领情,为了保有自由身,红孩儿简直是负隅顽抗,殊死挣扎。没有哪个妖精张狂得连菩萨都不放在眼里,胆敢嘴里骂着“脓包菩萨”举枪就刺,以至于观音用了三个狠招才收束住红孩儿的野性。

红孩儿如此狂放不羁,和他父母的导向有关。红孩儿的父母对自己的孩子上天当神仙也十分地抵触,宁可儿子自由自在地在枯松涧火云洞当圣婴大王。他爹牛魔王认为是孙悟空把他小儿“牛圣婴”害了;他娘罗刹女则一听“孙悟空”三个字,那便似:“撮盐入火,火上浇油。骨都都红生脸上,恶狠狠怒发心头。”

红孩儿的父母对其子采取的完全是自由放任的态度,叫这淘气包找一座山自己任性撒野去;而菩萨采取的则是虎妈式教育方针,给这狂妄的野孩子套上三道金箍,见肉生根,越抹越痛。不知天高地厚的红孩儿还欲使性子,菩萨用杨柳枝儿,蘸了一点甘露洒将去,叫声:“合!”使得红孩儿一双手合掌当胸,再也不能放开。菩萨还恐他野心不定,继续念动真言,让他一步一拜,直拜到落伽山。长大后的虎妈女儿在报纸上力挺母亲,认为母亲的教育方针非常的英明,而红孩儿日后会不会感谢菩萨呢?据菩萨自己说,“那妖精早归了正果”。可是“那妖精”自己心里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早就没了话语权。说不定,红孩儿的理想其实是像乃父一样,日后做个声色犬马吃喝玩乐的山大王就足够快活了。

龙应台当年教育儿子时,软硬兼施督促他好好写字,开出的条件是,写得好了得三只老鼠的印章。她的儿子安安回答:“可是我有只得一只老鼠的权利!”每个人都有自己理解的精彩。织女哭着闹着要下凡过日子,嫦娥寻死觅活想上天做神仙,要命的是,想下凡的被囚在天宫当神仙,而想上天的不得不去窝在地面混日子,就不好玩了。

我一个朋友比较倾向于铁扇公主式的放养教育。好事者劝她,平时多注意看看那些如何教出成功孩子的书,伊的回答基本和红孩儿的母亲罗刹女一个思路:“我干吗要看那些书?我到时候自己写书。如果孩子日后上了哈佛耶鲁啥的,可以写一本《哈佛女孩某某某》;如果孩子没上什么名牌学校,就写一本《我的孩子是中等生》。”

文/肖遥

失眠说

话说高尚者有高尚者的辗转,卑微者有卑微者的失眠。苏紫紫做行为艺术出名了,穆巴拉克倒台了,江西波阳县的李华波举家卷亿元外逃了,旭日阳刚由两个普通民工变成了著名艺人,马云和阿里巴巴目前很纠结⋯⋯人一旦有了这些大悲喜,自然想得就比较多,想得身上冷一阵热一阵的,想必深夜的睡眠质量就好不到哪里去。能成为公众人物,他们的失眠牵扯到的自然都是些大事件;像我这样的小民晚上睡不好,却全是些不值一提的鸡零狗碎。不过,虽不值一提,却事关小民职场生死,便想借这块宝地向诸位大虾讨教。

我失眠快一周了。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失眠带来的后果很严重。白天上班的时候,神思恍惚,脑子不灵光,以至于屡次三番领会错了老板的意思,将一桩唾手可得的大生意活生生地毁掉了。职场的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啊,在这春寒料峭的2011年,我觉得脑后冷飕飕的,担心开春伊始就丢了饭碗。

问题出在我老公。他这个人很有些天真无邪,也不知道从哪个狗屁网站看到了一项万人调查,说是如果睡觉的时候丈夫能将自己的胳膊拿给老婆当枕头,不仅会提高老婆的睡眠质量,还会大大促进夫妻之间的感情,提高家庭的幸福指数。看完这倒霉消息的当晚,他不由分说地将我睡惯了的枕头活生生地扔了,换上他的胳膊,硬邦邦地往我脑后一垫。

这胳膊像块砖头硌得我生疼不说,光是那上面分布着的两条大血管配合着他心脏的韵律贴着我太阳穴狂跳,就让我没法入睡。我踏踏实实在他的胳膊上枕了一宿,头疼欲裂,走哪儿都感觉有人在敲我家的窗户。

老公看到我的黑眼圈,却感慨得很,认为我是新承恩泽,激动得睡不着。我也不怕打击他,直接说睡不着是因为他的胳膊不如枕头舒服。他一愣,随后从鼻子里喷出一股冷气,阴阳怪气地说:“别人想枕还枕不着呢!”

确实,很多女人和丈夫睡觉时各睡各的,就像一对拼床的,像我这样“承恩”还不领情,我也恨自己不太识相。想着人家的好意,硬着头皮就着他的胳膊又枕了一晚。熬到周末晚上子时,我这在床上烙饼,他却在梦乡中打鼾,听得我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腾地抓起他的胳膊甩了过去,睡到床的那头去。

第二天醒来,发现他满脸油汗睡在我旁边,枕头掉地上了,垫在我脑后的,还是他的胳膊。

文/罗敷

我最爱的那些人去了

我喜欢的几个作家,都陆陆续续在不恰当的年龄死掉了。

第一个是苇岸。我很喜欢苇岸的文字,干净、简洁、有力、节制,就像一碗用好米煮就的饭,米粒洁白、饱满、匀称,芳香四溢,你可以不用任何菜就直接吃下去,而且吃的时候会感到欣喜与踏实。他的文字宜带到野外去读,一个人找个清净优美的地方,比如说一面草坡,一段湖岸,一处森林边上⋯⋯苇岸的文字是不宜讨论的。它清寂又带着回响,你只需静静地读几行,广阔丰饶的感觉就随之而来;它能给人一种舒展感,就像河流没完没了地流淌,大地没完没了地伸展,云彩没完没了地从天空飘过⋯⋯这个人有一种内在的强悍,他的手稳定而有力,不动声色地拨开繁杂的东西,让你直接看到本质。

第二个是王小波。与苇岸相比,王小波显得很“饶舌”。我一直讨厌“京痞”类的作家,他们的油腔滑调令我苦恼至极,但王小波却是另类。我是如此地喜欢他,每看到他的相片,我都要笑笑,心想这个家伙长得就是一副高谈阔论的样子。他看上去精力充沛,似乎能无休无止地跟你摆事实讲道理。你别想反驳他,因为他说的就是有道理。他是一个难得的明白人。他的骨子里有一种傲慢的东西,因为他比你清醒、洒脱、有风骨,这个遍地狭隘、猥琐、功利、糊涂、混账的世界给了他傲慢的理由。他总让我想起中古时期的骑士,骑着高头大马,到处打抱不平,看见错误的东西,总想纠正过来。我真希望王小波能长命百岁,希望他能没完没了地跟我们讲道理。而他写给李银河的情书,我觉得真是情书中的经典。那是真懂爱情的人写的情书。

第三个是史铁生。看到他去世的消息,我很想写一点关于他的文字,连题目都有了,叫《心中有棵合欢树》,可看到报刊上写的人那么多,就没有动笔。我其实内心里一直有个隐秘的愿望,那就是能写出一篇像史铁生那样的散文,我视他为一种高度,难以超越,只能仰望。这个人把一种深情、一种诗意灌注到我的心灵中,我感激他。人是一种有无限可能性的东西,如果不走运,遇不上点拨你的人,可能就终身生活在狭小里。史铁生的点拨与王小波的不同。王小波是教我们如何像个直立大写的人活在这个世上,而史铁生是教我们如何看到自己内心深处的爱与柔情,当然还有孤独和无助。史铁生是个安静而具神性的作家。在他的作品里我们看不到躁动的东西,如果有,那也是心灵的挣扎。至于说他具备神性,不是吗,这几年来他一直游走在生死边缘,他只不过是借用人类的文字与上帝对话。

死亡的镰刀收割了他们,天国丰收了,但我的损失呢?

文/余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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