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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学”与“语言符号”观

2010-09-11吕晶晶

关键词:理据性名实任意性

吕晶晶

(河南农业大学,河南郑州450002)

“名学”与“语言符号”观

吕晶晶

(河南农业大学,河南郑州450002)

文献表明,对于索绪尔及其语言理论的研究,或侧重于对其语言符号系统理论理的解读,或侧重于其语言思想的哲学渊源,将其与其它理论进行对比的研究并不多见。从对比索绪尔的“语言符号系统”理论与中国先秦时代的“名学”入手,进一步研究了语言符号的任意性与理据性。

语言符号;名实论;外语教学

“名学是以名为对象,以名实关系为基本问题,以‘正名’为核心内容的学问”,它涉及到“名的界说、功用、形成、名与实、名的分类、正名、名的谬误、名与辩说等诸多问题”[1]。“语言符号”观是瑞士语言学泰斗索绪尔的语言理论核心。在《Course in General Linguistics》一书中,索绪尔指出语言是一种社会制度,是表述概念的符号系统。语言的问题主要是符号研究的问题[2](P15-16)。他将语言符号分为能指和所指两个要素,这与中国哲学中对于“名”与“实”研究颇为相似,但又大不相同。我们结合中国哲学研究中的“名实论”,从语言学的角度,对比“名学”中的名实关系与索绪尔的语言符号观中的“能指”与“所指”,研究索绪尔提出的语言符号的任意性与理据性。

一、“名”与“实”

名与实的关系,在中国哲学史上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老子有“无名”之说,公孙龙有“名实”之论,荀子有《正名》之篇[3](P32)。在西方,苏格拉底时代就有“本质论”与“约定论”之争。“本质论”主张事物自身性质决定其名称;“约定论”认为事物名称是一种社会契约,约定而俗成[4]。

《老子》开宗明义:“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我们从中读出两层含义:其一,老子在开创其思想之初,在自己的学术著作中首先创造术语,将自己独特的思想寄于惯常之“名”。老子担心读者以习用之名解读《老子》,所以开篇做了这样的说明。从语言学的角度来看,老子是为表述某一思想观念将其抽象化,谓之曰“名”。其二,从历时语言观讲,老子恐其“名”会随时间的变迁而发生意义的变化,所以声明“非常名”。老子指出了“名”可以用来指称抽象的概念,而且“名”与“概念”之间的关系会随时间的变迁而发生变化。

公孙龙则从另一个角度道出了“名”与“物”的关系。他在《名实论》中说:“天地与其所产焉,物也。物以物其所物而不过焉,实也。实以实其所实而不旷焉,位也。”就是说,天、地以及其中的一切东西都是物。一个物就是那个物,不多不少,就叫实。实必定在时、空中占一定的位置,把它充实起来叫做“位”。公孙龙是主张名实相符的,他认为“名者,实谓也”,强调“审其名实,慎其所谓”。《名实论》说:“以其所正,正其所不正,不以其所不正,疑其所正,其正者正其所实也,正其所实者,正其名也。”这就是说,正名的首要任务在于纠正实而不在于改正名。公孙龙的思想接近西方哲学的“本质论”。

荀子可谓“名学”的集大成者。《正名》则体现了他的“俗成”思想。他不仅提出了自己对名实关系的看法,还就“名”的作用以及命名原则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荀子将“名”定义为“所以期累实也”。意即概念是抽象反映一类事物共同属性的思维形式。概念的实质是类,说明抽象性和普遍性是概念的本质属性。对于“名”的作用,荀子认为是“名闻而实喻”,就是说一听到“名”就明白它指的是什么事物。同时,他还指出名不是一成不变的,有“循旧”,也须“作新”。但名的变与不变,其要求都是“名以指实”,即名实相符。对于命名原则,荀子提出如下见解:其一,“同则同之,异则异之”。事物相同,其名也同;事物相异,其名也异。其二,“单足以喻则单,单不足以喻则兼”。能用一个字表达清楚,就只用一个字表达;如果用单名不足以表达清楚,就用兼名。其三,遍举用“共名”,偏举用“别名”。荀子此说,不但阐述了一个制名的方法,而且也是对名的推演关系和分类理论的一个创造。其四,是“约定俗成”和“径易不拂”。荀子说:“名无固宜,约之以命,约定俗成谓之宜,异于约则谓之不宜。名无固实,约之以命实,约定俗成谓之实名。名有固善,径易而不拂,谓之善名。”“名无固宜”,是说表达概念的语词与它所反映的对象之间没有天然的、必然的联系,这与索绪尔语言理论中语言的任意性极为相近。“约定俗成”,说明名与实的关系是后天的、人为的,是社会选择的结果。这与索绪尔的语言社会观有异曲同工之妙。“名有固善”,即肯定“名”的“约定俗成”有其内在的合理性,这种“定”与“成”要为社会所接受又是有条件的,道出了语言的理据性[5]。当然,国学对于“名学”的研究绝不仅限于此。例如:孔子的“正名”说就是“名学”的一个很重要的研究课题,但它属于政治伦理范畴,在此不做讨论。

二、索绪尔的“语言符号”观

索绪尔认为语言是社会符号系统,系统中的语言符号连接的不是名称和事物,而是概念和音响形象。在其语言学理论中,概念用所指来代替,音响形象由能指来代替。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体现了语言符号的任意性、理据性和可变性。

所谓的任意性,是指语言符号构成要素之间的联系并非决定于既不是由人的生理和本能,亦非由语言符号所指称的事物的物理属性所规定,即我们从物理、生理等方面说不出能指和所指结合成语言符号的道理[6]。但是,索绪尔对待语言符号的任意性的态度是辨证的。他认为研究语言应该区别语言中“根本任意的,即不能论证的”和“相对任意的”。索绪尔指出:“一切都是不能论证的语言是不存在的;一切都可以论证的语言在定义上也是不能设想的。”

索绪尔认为,语言符号的任意性仅仅局限于语言最初的产生层面。其理据性则表现在语言符号的运用层面,如词的合成,派生等。

语言符号的可变性,是指语言符号随着时间的变化,其声响形象所代表的概念也会发生变化。如英语中的“gay”一词原为“快乐”之义,现在却演化为“同性恋”。汉语中也不乏这样的例子,如“小姐”一词词义的演变。索绪尔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我们没有理由认为语言会逃脱这一普遍规律”。

三、“名学”与“语言符号”观的区别与联系

先秦的名学,有人认为是哲学范畴,有人认为是逻辑范畴,还有人认为是符号学范畴,如曾祥云、刘志生在《名学与符号学》中说:“名即事物的名称符号,名实关系是名称符号与事物之间的指称关系,名学就其实质来说,乃是一种语词符号理论。”索绪尔则明确指出语言学是符号学的一部分,符号学发现的规律可以应用于语言学。正是这种把语言视为符号的研究视角为我们对比名学与索统尔语言学提供了对比的平台,使我们把名学中的名与实和索绪尔语言学中的能指与所指联系起来。

虽然两种理论都把语言视为符号,但却赋予了他们不同的内涵。名学中的“名”是指“字、词、名称、命名、形容、语音、语言、概念、名声”[7],而索绪尔语言学中的“能指”却仅限于“语音形象”;名学中的“实”指的是名所指谓的客观内容,而索绪尔语言学中的“所指”代表的是概念。由此可见,名学中的名实关系涵盖的内容要比索绪尔的语言符号观所表达的意义更为宽泛。从另一个角度讲,索绪尔的语言符号观理论上更为严密,对于语言的任意性的解释更有说服力;而名学中的名实关系则更接近于语义学上的指称关系。名实论把“名”作为一个符号,他既可以指实物,也可以指实物的抽象概念。当这个“名”是一个抽象概念时,它的“实”就是抽象概念所表达的内容。如图1、2所示。

图1 符号中的能指与所指

图2 名与实的指称关系

通过对比我们发现,索绪尔的“语言符号”观把语音形象与概念联系起来,指出语言符号的任意性,为我们认识语言的本质属性提供了良好的视角。尽管这一理论受到“语言相似性”等一系列的挑战,但就单语符号而言,从语言的原发角度来讲,语言的任意性这一论断是毋庸置疑的。对于语言的产生,我们无从追溯,但我们可以从一些新词的产生来证明。比多说“gobbledygook”一词,就是由美国众议院议员Maury Maverick脱口而出,其所指与能指的联系纯属偶然。这与名学中的俗成论调是一致的。与名学所不同的是,“语言符号”观割裂语言与实体之间的关系,而名实论直接把语言与实体联系在了一起,略去了概念这一环节。即使涉及概念,名学也是把概念当作实体来对待的。也就是说,名学不仅只把具体的名与实联系在一起。

我们从名学与语言符号观两大理论框架入手,对比了两种理论对于语言的任意性与理据性的不同认识,进一步阐释了语言、概念、实体三者之间的关系,不仅可以加深我们对语言本质的理解,对于外语教学的启示是多方面的。比如,语言符号观为我们习得外语的可能性提供了理论上支持。尽管在不同的现实世界,实体各不相同,但却可以产生人类所能共知的概念。同时,语言的任意性和俗成论,还为我们在一些词的翻译上扫除了障碍。既然语符具有任意性,在确实找不到对应成分时,我们也可以勉强为之,依靠约定俗成来完成译词意义的确定。我们以一个典型例子结束全文。我们熟知的“三个代表”在China Daily的官方网站、新华网以及多篇学术论文中和一些正式的出版物均译为“Three Represents”。略有英语常识的人都知道,动词既没有复数形式,也不能被数词修饰,要让英语本族人理解它的意义,也只能靠俗成了。

[1]崔清田.名学与辩学[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1997.

[2]Saussure,F.Course in General Linguistics [M].Harris,R.(trans).Paris:Gerald Duckworth& Co.Ltd,1983.

[3]钱穆.国学概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4]孙炜,严学军.也谈语言符号的任意性和理据性[J].语文研究,2005,(3).

[5]廖名春.制名以指实 [OL].http://www.chinage.net/Art/2006/04/07/Article_200604075569_1.htm,2006-04-07.

[6]林艳.任意性和理据性都是语言符号的本质属性[J].语言与翻译,2006,(1).

[7]王寅.对“名实”与“能指所指”对应说的思考[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6,(6).

Abstract:For research on Saussure and language theory study,documents indicate that it mostly emphasizes on interpreting the theory of linguisity signs system,or on searching the philosophy of linguistic ideas,however,the comparative study of Saussure’s language theory and other theories is not prevalent.Starting with the comparison between Saussure’s theory of“linguistic signs system”and the Pre-Qin Perios“naming theory”,this paper makes a further study of the language signs’arbitrariness and motivations.

Key words:Linguistic signs;The theory of name and reality;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责任编辑:宋孝忠)

“Naming theory”and“Linguistic Signs”

LV Jing-jing
(Henan Agricultural University,Zhengzhou 450002,China)

H0

A

1008—4444(2010)03—0177—03

2010-03-04

吕晶晶(1978—),女,河南郑州人,河南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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