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满足，唐文杰

不确定性理论在语言测试中的应用

贺满足，唐文杰

语言测试中存在很多不确定性因素，其中大多数源于不确定的判断。不确定判断的理论和研究方法经过了30多年的发展已经很成熟，其中典型的搜索性策略（代表性、可得性、锚定与调整）以及对面临风险时决策的分析等，完全可以用来观察外语测试中的诸多问题，以寻求更为切合实际的解决方案，从而从根本上解决外语教学和测试中的各种难题。

不确定性；语言测试；搜索性策略；应用

一、不确定性理论产生的背景

自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Aristotle以来，哲学家普遍认为人类是理性的动物，其行为由理性驱使，只有在少数特殊的情况下，如愤怒、醉酒、绝望时，人们的决策和思维才会是非理性的。根据这个理论，正常的人具有合理的判断及推理能力，并掌握规范化的理智和决策原则，这些理性的决策原则表现在人们的思想和行动上。

传统的经济学理论也认为，人类为个人利益所驱使，决策者基于所掌握的信息，通过各方面的权衡，作出最优的抉择。1947年，Herbert Simon考虑到人的心理因素在经济行为中的作用，提出“有限理性”（bounded rationality)理论。他认为，在当今社会里，由于各种复杂因素的影响，一个人不可能获得所有必要的信息作出合理的决定。相反，人只能获得有限的理性。因而，人不可能全面考虑问题作出合理的决策。

20世纪70年代，Tversky&Kahneman继续Simon所开创的搜索式研究，发现人在不确定下进行判断和决策时常常是非理性的，证明传统的人类理性的假设是错误的，而且人们作出决策的偏颇性是有规律的。他们合著的《不确定条件下的判断：搜索式和偏颇性》（Judgment under uncertainty:Heuristics and biases，1974）早已被公认为不确定条件下人类进行决策判断描述性理论方面的经典著作。Kahneman把心理研究的成果与经济学融合到了一起，特别是在有关不确定状态下人们如何作出判断和决策方面的研究，并因此荣获2002年诺贝尔经济学奖［1］。

二、不确定性理论的搜索性策略

不确定性理论指出，人们在作判断时往往依靠一些为数不多的搜索性策略，把复杂的评估概率和预测价值的任务归结为更加简单的判断操作，而不像传统的哲学家或经济学家所申明的那样进行理性的概率计算［2］。这些搜索性策略虽相当有用，但却会导致严重的、系统的偏颇［3］。Kahneman和Tversky等人在不同人群中做主观判断调查，归纳出人们的一些搜索性策略，如代表性（representativeness）、可得性（availability）、锚定与调整（anchoring and adjustment）［4］。

（一）代表性搜索策略

代表性搜索策略表现在人们根据该事物的一些突出特征对其进行归类时，当它与某类事物（范畴）的代表性相类似时，就直观地推断出该事物归属于这一类。事实上，人们早就根据既有经验为各类事物塑造了他们各自的原型，它具有该群体的典型特征和最大的代表性。做决策时，人们往往仅仅将事物与各个原型相对照，一旦匹配就将其归入该原型所代表的范畴。下面引用Kahneman的一个著名的实验为例：

约翰，男，45岁，已婚，有子女。他比较保守，谨慎并且富有进取心。他对社会和政治问题不感兴趣，闲暇时间多用于业余爱好，比如做木匠活和猜数字迷语。

假设他来自于一个由工程师和律师组成的样本群。然后，分别告诉被试不同的先验概率。一组的被试被告知工程师人数为样本的30%，律师为70%。另一组被试被告知工程师人数为样本的70%，律师为30%。询问两组被试约翰更有可能从事哪种职业？

结果表明，两组被试大都认为约翰是工程师，即使在研究者有意提醒他们注意上述条件的情况下，这种现象仍未改变。这说明，人们只根据描述性语言的代表性进行判断，却全然不考虑先验概率的影响。

代表性搜索策略的另一个理论是小数法则（the law of small number），即人们易于从一个短序列（小样本）中过分地推断潜在的大样本的概率分布。例如，当一个人连续几次都预测正确，人们就会相信他的判断力，认为他下次的预测仍会是正确的。与之相关的一个重要现象就是人们对期望值回归的错误认识。如果人们过于相信一种偏离常规情况的存在，那么他们将不会期望以后的观察值回归正常水平。

（二）可得性搜索策略

可得性搜索策略常用于判断某事件发生频率或者概率的情况。这时人们往往会利用记忆中最容易提取的信息进行主观估计，因为对频率或者概率的估计极大地受事件熟悉度（familiarity）、突出性(saliency)、近现性(recency)等因素的影响。如当被问及某种疾病的发生概率时，人们往往根据身边熟悉的人得此病的情况进行推断，这就是熟悉效应的一个表现。又如，若被问到每年因飞机失事和被毒蛇咬伤而死亡的概率哪个大？这时人们往往更容易选择前者。也许事实上二者发生的机率相同，但由于舆论传媒的导向作用，使得人们对前种情况更为熟悉和敏感。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对传统经济学理论的一个根基假设：人的行为规律不受外在环境的影响提出了质疑。

能很好说明可得性搜索策略的一个例子是：“在英语里，字母k常出现在第一个字母位置还是第三个字母位置?”绝大多数人认为字母K常出现在英文单词的开头。事实上，第三个字母是k的单词数是以k字母开头的单词数的三倍。人们之所以认为字母k常出现在英文单词的开头，显然是由于人们更容易想起以字母k开头的单词，如know,knife等，而不容易回忆出第三个字母是k的单词,如like,poke等。

（三）锚定与调整策略

它表现在人们对于不确定数值的估计往往是基于对初始值或者起始点进行适当调整的结果。起始点可以是实践本身提供的，也可以是在估计过程中局部发生的。但是无论哪一种情况，起始点都会对估计值产生决定性影响。例如下面这个简单的小实验，让两组被试分别直觉推断：1×2×3×4×5×6×7×8与8×7×6× 5×4×3×2×1两组算式的结果，要求被试在5秒内估计出其乘积。结果发现，被试对第一道题的估计的中数是2250，对第二道题的估计的中数是512；两者的差别很大，并都远远小于正确答案40320。可以设想，被试在对问题作了最初的几步运算之后，产生“锚定效应”，就以获得的初步结果为参照来调整对整个乘积的估计。由于2道题的乘数数字排列不同，第一道题的最初几步的运算结果大于第二道的，因而其整个乘积估计也较大。

三、不确定性理论的应用

Tversky和Kahneman提出的不确定判断理论开辟了经济心理学的新学科，并对其它学科产生了深远影响，已经被广泛地应用到管理学、法律学、政治学和临床医学中，在二语习得和语言测试领域中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应用。

（一）在二语习得中的应用

根据Tversky和Kahneman的不确定性理论，桂诗春（2007）运用中国学习者的语料、其他非本族语学习者的语料和本族语使用者的语料进行三角对比观察，并以非英语专业的一、二年级学生为对象进行问卷调查，细致地探讨了学生使用虚化动词（delexicalized verb）的不确定性状况。研究发现，学习者多用虚化动词，其原因可归结为这些词在学习者的语汇中出现频率很高，极易提取。这与不确定性判断理论中的可得性策略相吻合。但可得性常受频数和概率以外的其他因素所影响，易产生偏颇。如一些受试不知道take a walk的搭配，认为have是最佳的选择，这是可得性产生的偏颇。学习者的第二个选择是为了保险，这和不确定性判断理论中的价值函数和预期论有关系。按照Kahneman等人的分析，人们在决策时，对收益和损失所采取的态度不完全一样。

（二）在语言测试中的应用

目前，运用不确定性判断理论进行测试方面的研究还很少，这里将介绍仅有的两个研究。

亓鲁霞（2008）应用不确定判断理论，采用有声思维的方法，探讨受试在不确定情况下如何猜测多项选择阅读题。针对研究问题，研究者要求受试（一名英语专业三年级学生）在不看文章的情况下猜测题目答案，并且说出做选择时的思维活动。具体实施步骤是：(1)受试讲述自己做阅读选择时通常采用的答题技巧。(2)受试凭猜测做18道阅读选择题，并进行有声思维（全程录音）。(3)录音转写成文字材料。(4)用编码方法分析文字材料，归纳出受试猜题的方法和使用的策略。研究发现，受试采用了代表性、可得性、锚定与调整等搜索性策略，而锚定与调整策略最为有效，常被用作锚去调整猜测的有背景知识、常识、逻辑推理、应试型知识等。

李雪莲（2009）以广东省的35位高三教师和96位高三学生为对象，采用有声思维、采访、问卷和课堂观察等方法，探讨了完型填空测试中的不确定性。Winmax分析结果显示：在对完型填空考查能力的理解方面，师生表现出了确定性，但在复习准备和完成完型填空的具体操作方面却存在不确定性。首先，老师和学生对于应该采用哪种教学方法感到不确定。为了避免在完形填空考试中失分，他们花费大量时间做模拟题和复习语言知识点，以便尽可能挽回损失。

三、结语

语言测试中存在很多不确定性因素，其中相当一部分源于不确定的判断。自Kahneman&Tversky提出至今，不确定判断的理论和研究方法经过了30多年的发展已经很成熟，我们完全可以应用该理论来观察外语测试中的诸多问题，以拓宽我们的视野，寻求一些更切合实际的解决方案。例如，教师如何了解学生，调整和改进教学内容、组织课堂教学和运用各种教学手段，以达到因材施教的目的；学生怎样在学习中采取各种策略性行为、他们的语言产出中所出现的许多问题，这些都会反映在如何应对测试中，也和不确定判断有关。同时，结合我国外语教学和测试的现状来开展不确定判断理论的研究有助于我们了解教师和学生如何认识外语教学和测试过程中各种因素，从而从根本上解决外语教学和测试中的各种难题。

[1]阳志平,时勘,王薇.试评凯尼曼经济心理学研究及其影响[J].心理科学,2003(4).

[2]Kahneman,D.,P.Slavic&A.Tversky.Judgment Under Uncertainty:Heuristics and Bias[M].Cambridge:CUP，1982.

[3]桂诗春.不确定判断和中国英语学习者的虚化动词习得[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7(1).

[4]Kahneman,D.Tversky.A.Subjective probability:A judgment of representativeness[J].Cognitive Psychology,1972(3).

H030

A

1673-1999（2010）24-0133-03

贺满足（1980-），女，湖南衡阳人，硕士，湖南第一师范学院（湖南长沙410205）外语系讲师；唐文杰，湖南第一师范学院公共外语教学部教师。

2010-09-13

湖南第一师范学院科研立项课题“语言测试中的不确定性理论与实证研究”（项目编号:XYS09S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