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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宾王文集《萤火赋》等八首诗文作年辨证

2010-08-15贾军

关键词:骆宾王临海陈氏

贾军

骆宾王文集《萤火赋》等八首诗文作年辨证

贾军

初唐骆宾王文集全文编年始于晚清学者陈熙晋,较之于明代万历黄兰芳以来诸家对骆集诗文作年的考证,从中可见陈氏于骆集编年考证方面用功之精审,但后人对其多持异说。从陈氏治学特征入手,排比诸说,考察其中几篇作年。

骆宾王文集;陈熙晋;作年

对于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文集注释本,学者马茂元认为:“明清两代流行的骆集……,陈熙晋笺注的《骆临海集笺注》后出,最为完善。”[1]P437对于骆集全文编年,亦始于陈氏。陈氏以前各家注本仅涉及零星诗文的作年考证,按:从《骆宾王文集》宋蜀刻本算起,《咏鹅》诗是骆宾王诗文中确定作年最早之一篇,其余诗文的作年考证,自明朝万历始,至陈氏以前,仅为《萤火赋》、《幽絷书情通简知己》、《畴昔篇》、《上司列太常伯启》、《与亲情书》、《讨武瞾檄》等六首。又,《代李敬业檄》,历来传颂,其作年诸家都认为是中宗嗣圣元年(684)秋九月,与新旧《唐书》所载符合,于此不赘。下面,首先就上述诗文之作年,笔者拟从考述陈氏治学特征入手,胪列众说,提出管见,以求教于方家。

一、《萤火赋》等五首诗文的作年考辨

卷四《狱中情通简知己》题注云:

按诗中有云“三缄慎祸胎”,又云“绝缣”、“疑璧”,当由上疏言事后,横被以脏罪也,然则此诗盖作于为侍御史下狱时云[1]154。

黄兰芳平注本于其下亦云:“公当幽絷之时形影相怜,语甚激烈。”[2]卷三陈氏以骆诗“祸胎”、“绝缣”、“疑璧”三处用典而推断作年,与黄氏之说大略相同,故此处陈氏考证似有参酌黄氏者。骆祥发认为永隆元年(680)春[3]389,王增斌认为仪凤三年(678)春[4]96,张志烈认为调露元年(679)春[5]204。今观诗中有“青陆春芳动”等句,再参以黄、陈二说,即初下狱时作,则王增斌认为仪凤三年春作,较为合理。按:陈氏笺注,此首与《萤火赋》、《在狱咏蝉》二首在写作时序上是递进的。

卷五《畴昔篇》题注云:案:临海生平行迹,略见于此篇,当作于出狱之后,未除临海丞时也[1]161。

此处,陈氏仍按诗意推测其作年。然万历施会元羽王评注本《骆宾王狐白》于题上批曰:“按此以‘畴昔’名篇,可以知为敬业败后之作,其叙述累匕颇为详悉,是亦可知其履历心迹之大概,而全身免祸之知趍人于寻常万上者不止为词人文等已也”云云[6]骆宾王狐白卷下。陈氏在诗末注云:“临海以仪凤三年遭诬见絷,据《在狱咏蝉》诗序,有平反已奏之语,当于次年秋得释也;《旧书·高宗纪》:仪凤四年正月己酉,幸东都,六月辛亥,制大赦天下,改仪凤四年为调露元年,二年十月己酉,自东都还京,据‘驿使关东,天波万里’之句,盖高宗调露元年六月大赦天下改元后,自东都制旨宽宥也,虑谗佞之无穷,谢局蹐而长往,厥后临海之除,尚愿不及此也,始托寰中,末辞三辅,岂志在享爵禄者哉。”[1]175今据此诗末云:“涸鳞去辙还游海,幽禽释网便翔空……谁能局迹依三辅,会就商山访四翁”等数句看,符合宾王出狱时如释重负和洒脱豪迈的心境,全诗虽然俱为叙述生平之语,但通篇诗并未看出从敬业举事前后之蛛丝马迹,此处,陈氏据骆诗意和史事严密推理,并以“知人论世”、“以意逆志”的鉴赏态度去分析骆诗本意,得出令人信服的结论,则黄氏之谬甚矣,陈氏不采其说亦颇有理。今人骆祥发认此诗作于高宗永隆元年(680)秋[3]389,王增斌考证宾王出狱以前之诗、文作年,均引《畴昔篇》作为佐证,出狱后之诗、文系年再未据引是诗作证,可见王亦以此篇为出狱之作,但未说明具体作于何年[4]79-101;张志烈主张调露元年出狱后之作[5]206,仪凤四年即调露元年,盖与陈氏相合,陈氏亦言此年作,笔者同意是说。

卷六《萤火赋》题注云:

按此篇当是为侍御史上疏下狱时作[1]198。

《萤火赋》首句云:“余猥以明时,久遭幽絷”,明万历黄兰芳评曰:“此骆公以忠谏获罪有感而作,与《在狱咏蝉》一时事也。”[2]卷一明万历四十三年颜文选《骆丞集注》云:“据云卿所言,此乃上疏下狱时所赋。”[7]353今人骆祥发认为此赋作于高宗永隆元年(680)秋[3]389,王增斌主张作于高宗仪凤三年(678)秋[4]95,张志烈先生认为作于高宗调露元年(679)秋。[5]205综上,黄、陈二家皆从文意判断其作年,颜注又本于郗序,然《旧唐书·文苑传》载宾王于“高宗末,为长安主簿,坐脏左迁临海丞”[8]5006,陈氏又注《在狱咏蝉》云:“‘乌昔岁以啼寒,蝉今秋而表洁’,距临海之除不远矣。”[1]160宾王序并云:“久遭幽絷”,且调露元年距宾王获罪下狱亦有一年之久,故云“久遭幽絷”。按:《旧唐书·高宗纪》载,仪凤四年即调露元年,大赦天下,宾王于是年秋获释,则不可能是永隆元年(680)之作,且调露元年亦距高宗末不远。故笔者同意张志烈先生,即此赋作于调露元年秋较妥。

卷七《上司列太长伯启》题注云:

案:启中“赤文荐社”云云,此司列太长伯当是刘姓,因为《旧唐书·高宗纪》载:“龙朔三年八月戊申,命司元太常伯窦德玄、司列太常伯刘祥道等九人为持节,分行天下,仍令内外官五品已上各举所知。麟德元年八月戊子,刘祥道为司礼太常伯,二年十月戊戌午刘祥道上疏请封禅。”疑即刘祥道也……临海此启,盖上于麟德初也,时刘祥道以太常伯兼右相,故称太常伯。[1]P225

又,启中有“赤文荐社”之语,陈氏并注明此句典出《宋书·符瑞志》“孔子梦摘麟”即“赤刘将主天下”事,暗指刘祥道,与题注合。而明万历三十年黄兰芳评注《重订骆丞集》之该启题注云:“唐高宗总章二年,以卢承庆为太常伯。”[2]卷五黄氏暗示此篇作于是年。观启中所叙“嵩山动万岁之声,德水应千年之邑”,此当指麟德二年唐高宗封禅泰山之事(见下文),而此时,刘祥道为司列太常伯,陈氏按“司礼”一作“司列”,故黄氏有误,陈氏不采有因。今人骆祥发[3]381、王增斌[4]87、张志烈[5]91等亦主此启上于麟德初,与陈氏考证一脉相承,亦不出陈氏所据,此处,陈氏从职官、史事、典故三处举证,推断作年,措语亦见谨慎。

卷八《与亲情书》末注云:

案:此书所云“晚夏炎鬰”,盖调露二年之六月,临海将还故里,宗族先以书存问,临海答之云尔[1]294。

陈氏此处亦按据文意断其作年,万历黄兰芳评注本亦云“即贬临海丞时也,临海于义乌为近,故便道过家”[2]卷五,此处陈氏亦有参黄氏之说的可能。今人骆祥发证为高宗开耀元年(681)七月抵乡之作[3]391,王增斌证为调露二年(680)秋赴任临海经义乌作[4]99,张志烈证为调露二年六月赴任临海前作[5]212。据陈氏所据“晚夏炎鬰”之句,又据前证,则张志烈先生所言亦近之。

二、《夕次旧吴》等三首诗歌作年考辨

关于陈氏依据诗意、文意编年,自明胡应麟始,颇起争议的是骆集中的《夕次旧吴》、《过故宋》、《咏怀》三首诗,陈氏皆断为宾王从敬业举事兵败后之作,皆意尽黍离之悲和故国之思。胡应麟以为《咏怀》为广陵事(即从敬业举事)前之作,后之学者由此而纷争并起,各筹己是,唯张志烈先生颇认同陈熙晋,并云:“早在中宗时郗奉命搜访认辑骆宾王文集,在序中说‘兵事既不捷,因致逃遁’。”[5]235况且陈熙晋在考证此三首作年时并未全部武断,《夕此旧吴》注云:“当为亡命后作”,《过故宋》注云:“殆为亡命后作”,措辞甚为谨慎。唯《咏怀》注云:“信逃遁后所作,胡元瑞(即胡应麟)谓作于广陵起义之前,非。”是篇王增斌先生亦主逃亡之作[4]101。笔者认为,此三篇难以确考其作年原因有三:其一,宾王亡命逃匿,其事迹为史家所讳,故史载不详。其二,按宾王所作诗文,多有序,此三首或许有序并述其原由,而今天的骆集已为残帙,其序文散佚,文献不足征。其三,此三首诗的内容所指不确,似有兴寄咏叹之意,而历来诗家亦不乏诸如此类的咏史之作,故众说纷纭,难以决断,此三点亦为骆集编年不能尽然之原因。因此,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此三首作年宜从陈氏为妥。

三、结语

综上所述,陈熙晋从诗文内容出发,以征引史实为根据,确定骆集诗文作年,且善于从骆宾王诗文用典以及职官、舆地,甚至诗旨文意等处着眼,相生发明,考证精审,识见深刻,对今人治学深有启发,其引发争议处,在相关证据不足时,不应轻易给予否定。

[1]陈熙晋.骆临海集笺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2]黄兰芳.重订骆丞集[M].北京:国家图书馆,明万历刻本.

[3]骆祥发.骆宾王评传[M].北京:北京出版社,1987.

[4]王增斌.骆宾王系年考[J].唐代文学论丛,1982(2).

[5]张志烈.初唐四杰年谱[M].成都:巴蜀书社,1993.

[6]施凤来.鼎镌施会元评注选辑唐骆宾王狐白[M].北京:国家图书馆,明万历余文杰自新斋刻本.

[7]颜文选.骆丞集[A].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065册)[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

[8]刘眗.旧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

I206.2

A

1673-1999(2010)24-0104-02

贾军(1972-),男,陕西府谷人,文学硕士,山西忻州师范学院(山西忻州034000)专科部中文系助教,从事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文学研究。

2010-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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