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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安陵班氏家族的文学成就

2010-06-19

黑龙江史志 2010年15期
关键词:后汉书班固文学

王 芹

(山东莱芜职业技术学院 山东 莱芜 271100)

东汉时期,班彪及其子女世居于此,他们在文学、史学上的突出贡献,为东汉文学的发展增添了新生力量。尤其是班彪、班固、班昭,以其显赫的文史成就,成为班氏家族中的翘楚。

安陵设置于汉惠帝时期,其西北有秦武王的坟墓,汉惠帝陵墓也在此,东六里处即长陵,乃汉高祖的陵墓所在处。据文献记载,安陵汉安帝的陪葬墓有鲁元公主、张敖、名相陈平、张仓、袁盎和文学家杨雄等。这一地区的文学与班氏家族关系紧密,班彪、班固、班昭,将史家实录无隐的创作风格灵活地运用于文学创作中,成为东汉文学的一大特色。《昭明文选》录东汉扶风作品十四篇,班氏父子(女)就有十篇,可见齐梁文人对班氏家族文学极为重视。

班彪字叔皮,《文选》李善注说他性好庄、老。东汉初年,班彪避难天水依隗嚣,曾著《王命论》以劝,其中多借谶纬以申其义。而在从长安至安定的途中,他作了有名的《北征赋》,文中所含的黍离之悲、伤国之痛,确有《诗》、《骚》余韵。后来他避地河西依窦融,为其执笔奏章。汉光武帝闻其高才,举司隶茂才,拜徐令。《后汉书》说他“既才高而好述作,遂专心史籍之间”,并赞他为“通儒上才”。班彪续史的初衷,是因为他感到司马迁的《史记》有不尽人如意之处(1)。于是他“采前史遗事,傍贯异闻,作后传数十篇,因斟酌前史而讥正得失。”《后汉书》本传著录其《史记论》,纵观古今,清晰地梳理了前代的史学著作,并着重指出了《史记》缺陷之所在(2)。但他对司马迁的优点也毫不隐讳(3),这说明班彪对当时的史学发展状况极为熟悉。当他看到东宫师傅才德有差、诸侯国保傅官属未备,乃上《上言选置东宫及诸王国官属》,引经据典,建议政府解决这些问题(4),汉光武帝全部采纳了他的建议。光武帝二十八年,北匈奴遣使乞和亲,班彪上《奏议答北匈奴》,并为光武帝拟答匈奴草稿,文辞犀利,刚中见柔,的确体现了东汉建国之初的泱泱大国风范。班彪的作品,本传说有赋、论、书、记、奏事等共九篇,《全后汉文》说有《集》五卷,可见后人对其作品辑佚颇多。班彪作为一个著名的史学家,其文学上的造诣也是不容小觑的。《艺文类聚》还录有班彪的《览海赋》、《游居赋》和《悼离骚》。《览海赋》纯用道家意象,为我们描绘一个超凡脱俗的仙家妙境。李善注说班彪好老庄,并非无征。《游居赋》儒、道思想兼容,结尾“今匹马之独征,岂斯乐之足娱?且休精于敝邑,聊卒岁以须臾”几句,绝似《古诗十九首》及魏晋诗人的心态。《后汉书·乌桓传》有其《上言宜复置乌桓校尉》,《西羌传》有其《复护羌校尉疏》。其他作品多为他书转引,残句断章,无从窥其全(5)。《隋书·经籍志》著录《班彪集》二卷(梁代为五卷)。东汉著名文学家王充(字仲任),即曾受业太学,师事班彪。

班固字孟坚,班彪之子。他很早就表现出了较高的文学天赋,九岁能属文诵诗赋;后博览群籍,学贯百家,“九流百家之言,无不穷究”。可见他学术兴趣极为广泛,且成就颇高。班固性格随和,虚怀若谷,并有宽容忍让之心,诸儒多向往之。班固以弱冠之年,就上《奏记东平王苍》向其推荐桓梁、晋冯、李育等六名儒士。班固为人告发私撰国史后,幸得弟班超奔走,被招致校书部,除兰台令史。百卷《汉书》撰毕,甚得当世所重,学者争诵。当时关中父老期望东汉迁都长安,班固于是借西都宾与东都主人之口上《两都赋》以讽谏。班固极尽铺排绮丽之能事,词藻典华,香草炫目,极有西汉大赋铺张扬厉余风。后来张衡慕其风采,仿《两都》而作《二京赋》。汉章帝雅好文学,班固以此深得宠幸,每次巡守皆上诗赋,朝廷有重大朝议,都使班固与诸公辩难。虽然如此,他仍然因为无功而不获富贵(6),《答宾戏》即为此而作。汉章帝会诸儒讲《五经》,令班固撰《白虎通德论》记其事。当时北单于遣使求和亲,班固上《匈奴和亲议》劝应其请。同时,班固以为司马相如的《封禅》靡而不典,扬雄的《美新》典而不实”故又作《典引篇》,赞颂汉德。永元元年,班固随窦宪北击匈奴,作《窦将军北征颂》;然后在燕然山刻石记功,作《封燕然山铭(并序)》。今日所见班固的作品还有很多,据《全后汉文》所辑,赋有《终南山赋》、《耿恭守疏勒城赋》、《幽通赋》、《竹扇赋》、《白绮扇赋》等,歌诗有《汉颂论功歌诗灵芝歌》,书笺有《为第五伦荐谢夷吾疏》、《与窦宪笺》、《与陈文通书》和《与弟超书》,论、序有《难庄论》、《功德论》、《秦纪论》、《离骚序》和《离骚赞序》,颂、铭(祝)、辞有《高祖颂》、《东巡颂》、《南巡颂》、《窦将军北征颂》、《神雀颂》、《封燕然山铭(并序)》、《高祖泗水亭碑铭》、《十八侯铭》、《马仲都哀辞》和《涿邪山祝文》等。另外,《拟连珠》、《奕旨》描写当时的一些娱乐活动,反映了东汉上层社会的生活风气。《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著录了他的八首歌诗,其中五首即《西都赋》所附。《论功歌诗》见于《全后汉文》,《无名诗》两首各采自《太平御览》和《北堂书钞》,可惜不全。《咏史》一首为历来文学家所重视,因为这可能是迄今为止所见到的最早的咏史诗,内容是关于汉文帝时期缇萦救父的故事。《后汉书》著录班固各类作品凡四十一篇,可见他在文学上的确才能非凡,而其在文学上的成就更是多方面的。《隋书·经籍志》著录班固的作品,小学类有其《太甲篇》、《在昔篇》,集部有《班固集》十七卷,《典引》一卷,蔡邕注。后世其作品已经亡佚不少,《旧唐书》著录《班固集》十卷。

班超字仲升,班彪少子,《后汉书》本传说他是扶风平陵人。班固被汉明帝诏为校书郎,班超与母亲随至洛阳,后除兰台令史。窦固出击匈奴,班超有功被封为定远侯。永元十四年卒,年七十一。班超有辩才,喜爱涉猎书传,并除兰台令史,说明其文学与学术上皆有成就。其后来投笔从戎,诗文不存,范晔《后汉书》与袁宏《后汉纪》中著录有他的上疏及书信,其中尤以《请兵平定西域疏》、《上书求代》幡然可读,前者言:“臣伏自惟念,卒伍小吏,实愿从谷吉效命绝域,庶几张骞弃身旷野。昔魏绛列国大夫,尚能和辑诸戎,况臣奉大汉之威,万死之志,而无鈆刀一割之用乎?”后者曰:“臣闻大公封齐,五世葬周,故狐死首丘,代马依风。夫周、齐同在中土千里之间尔,况于万里绝域,小臣能无依风首丘之思哉?”情真意切,一番拳拳报国之心,跃然卷帙,无不令人抚卷唏嘘。

班超有三子,唯少子班勇最有父风。班勇字宜僚,永初初为军司马,延光中拜西域长史。《后汉书》本传有其《西域议》、《对镡显等难》和《对毛轸难》。其中《西域议》所体现的报国之志,最能说明其有父风。而“对难”体,与汉赋中的“问答”体极为相似,唯仅一句而已。《后汉书·西域传》以为,此篇“皆安帝末班勇所记”,严可均名之为《西域诸国记》。班固《汉书》记载西汉时西域五十余国,班勇记载至东汉时唯二十二国。两汉征战之际,西域诸国也在征伐中有不同程度的分合。班氏家族对西域情况极为熟悉,为我们保存了宝贵的西域诸国的历史资料。

班昭,字惠班,一名姬,班彪之女,嫁同郡扶风曹世叔,博学高才,史称其有“有节行法度”。班固著《汉书》,其八表及《天文志》未竟而卒,汉和帝乃诏其入东观藏书阁,并在此完成了《汉书》续作。班昭学识高远,曾数次入宫为皇后诸贵人师,号曰大家。宫廷内每有异物进贡,班昭皆受诏作赋颂,邓太后时还参与政事。著名大儒马融曾从班昭学《汉书》,其兄马续继班昭之后最终完成了《汉书》的写作。班昭作品今存不少,《女诫》七篇见《后汉书·列女传》,虽为教育古代妇女如何为贤妻良母之作,但其中所体现的古代风俗、文化、家庭观念,却是我们了解当时社会、家庭组织及规制不可多得的最直接资料。其题材类似后世“家训”、“家范”,可谓后世此类作品的典范之作。当时马融非常喜欢,并令妻女学习,可见其对当时社会风尚及家庭组织确实具有重要意义。《后汉书》称班昭作品较多,各类题材作品计十六篇,其儿媳丁氏为其结集,并作《大家赞》。《文选·东征赋》注称引《大家集》,证明以《大家集》为名的著作唐代仍存。《东征赋》思接千古,风格悲郁,大有乃父《北征赋》遗风。最重要的是保存在《艺文类聚》中的《针缕赋》、《大雀赋》和《蝉赋》,这三篇赋皆为六言,《蝉赋》篇章不全,故不知其规模;《大雀赋》虽为应制之作,但气象典雅,雍容宏达,颇有赋小风高之气。《针缕赋》六言十句,体制短小,题小意远,非常耐人寻味。像这样以生活中细微事物为题的小赋,最早见于西汉邹阳的《几赋》、羊胜、刘安的《屏风赋》,但因其皆见于《古文苑》及《西京杂记》而多被人视作伪造,况且都是四言或四五言杂体,现存纯正的六言小赋应该始于班昭。傅毅的《琴赋》虽亦为六言,但现存的残篇句数即已超过了班昭的《针缕赋》。至于傅毅《扇赋》与班固的《竹扇赋》因四、六言杂用,姑且不论。

班昭的《为兄超求代疏》词恳情切,分析鞭辟入里,极有渲染力。班超久在边疆,思归故土,上《上书求代》,班昭亦上书求征超归。这篇作品分别从个人原因、亲情因素、历史旧制、国家利益等诸方面层层剖析,说服力极强。特别是叙述班超身体状况及个人意愿的的语句,尤能打动人心(7)。而最后一句“超有书与妾生决,恐不复相见。妾诚伤超以壮年竭忠孝于沙漠,疲老则便捐死于旷远,诚可哀怜。如不蒙救护,超后有一旦之变,冀幸超家得蒙赵母、卫姬先请之贷”,诚令人不由不怆然神伤,遂得令“帝感其言,乃征超还。”

班氏父子(女)四人,陆续入兰台、东观校书,其学力见识可谓冠盖一时。班氏在安陵的文学、学术地位,其他家族未有可比肩者。而其为东汉培养了王充、马融这样的文学与学术大家,班氏家族对东汉文学与学术的贡献绝对不容忽视。

可以这样说,东汉班氏是当时文学、史学发展水平的重要代表。他们在文学上的突出成就,影响了一批东汉文人。而其史学观念与史学成就,则为东汉史学影响深远。深入研究班氏家族在文学、史学上的贡献,不仅有助于理解班氏家族的文史成绩,而且对于了解东汉时期文史发展的走向,也具有典型意义。

注释:

(1)《后汉书》班固本传:“自太初以后,阙而不录,后好事者颇或缀集时事,然多鄙俗,不足以踵继其书。”

(2)班固认为《史记》之失:“其论术学,则崇黄老而薄《五经》;序货殖,则轻仁义而羞贫穷;道游侠,则贱守节而贵俗功:此其大敝伤道,所以遇极刑之咎也。”

(3)“善述序事理,辩而不华,质而不野,文质相称,盖良史之才也。”

(4)“宜博选名儒有威重明通政事者,以为太子太傅,东宫及诸王国,备置官属。”

(5)如《文选·张华答何劭诗》注引《与金昭卿书》,《后汉·苏竟传》注引《三辅决录》注中班彪的《与京兆丞郭季通书》,另外,《太平御览》、《水经注》、《文选注》及《续汉书》中还有一些不明出处的零星句子。

(6)《文选答宾戏》李善注:“无功劳于时,仕不富贵也。”

(7)“赖蒙陛下神灵,且得延命沙漠,至今积三十年。骨肉生离,不复相识。所与相随时人士众,皆已物故。超年最长,今且七十。衰老被病,头发无黑,两手不仁,耳目不聪,扶杖乃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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