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吕 春

这是10年前发生在西藏雪域高原上的故事。

西藏军区马副司令员在墨脱县下基层。冰雪封山、交通断绝后的两三个月，县城市面上香烟脱销，而马副司令员又是个“瘾君子”。没有烟吸，“瘾”得他抓耳挠腮，团团直转。

驻守墨脱的营长看到副司令员这样难受，便试探着提了一条建议：要不，我给军区通个信儿，要点医疗用品，请求派架直升机运来，顺便捎些香烟？马副司令员一瞪眼：“你以为我是皇上还是什么朝廷大员？出动一趟直升机，那得多少钱？再说，我从年轻时就吸烟，我老伴烦透了。要是能借着这个机会戒了烟，等到来年夏天开了山，我回到拉萨，还能给老伴一个惊喜呢！”

话说这墨脱县是全国唯一不通公路的县城，那县城被四周绵延不断的雪山、冰川和冰盖围得水泄不通，与世隔绝，每年只有盛夏的三个月才能有小路可以与外界相通，所有进入墨脱的物资靠的是人背肩扛，以及马帮的驮入。所以，墨脱的物资脱销、断档是常有的事。

这一年，马副司令员8月份来到墨脱视察，见这里条件异常艰苦，便请示军区，留在这里与当地守军共同守边一年，一是带带这里的部队，二是顺便做做边境守卫的调研工作。如此一来，马副司令员也就把老伴独自扔在拉萨了。这次，马副司令员说是为了老伴戒烟，可真戒起来却不那么容易。一周后，马副司令员实在忍不住了，看到有个战士在吸自卷的旱烟，便过去“套近乎”，想跟战士要烟抽。可是，战士早就识破了马副司令员的“动机”，笑嘻嘻地说，副司令员是不能抽这种烟的。给不给司令员烟抽，这可不是什么军令，看着走远的小战士的背影，马副司令员只能干瞪眼，也只有在营长面前抱怨几句了。营长听完，也嘻嘻地笑了：“首长，你是不知道啊，战士们吸的不是旱烟，而是马粪烟！墨脱的无霜期极短，不光粮食作物无法生长，就是黄烟也长不起来。好在墨脱人有自己的解决办法，烟民会把风干的马粪进行烘焙炒制，便成了烟丝，条件稍好些的，在这种马粪烟里加点茶叶，就是上好的烟丝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马副司令员来了精神，让营长马上去弄这种烟来尝尝。当马副司令员卷着马粪烟吧嗒着嘴吸着，直夸这烟味道不错，从此，马副司令员也抽起了马粪烟，还经常自我调侃地告诉别人：“我姓马，就该抽马粪烟嘛，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马副司令员这么大的官也和墨脱的老百姓一样吸马粪烟，一时被墨脱人传为美谈。到了春节，墨脱县委、县政府决定慰问部队，可给部队送什么呢？正发愁，听说县供销总社的仓库里还有三条乌江牌香烟，一直攥在总经理手里不肯拿出来。县长立马一个电话把这三条香烟“打劫”过来，到部队慰问时塞给了马副司令员。

得了这三条香烟，马副司令员高兴得不得了，搂着香烟睡了一宿，第二天还是一咬牙，要营长集合驻县城的全体官兵，让吸烟的官兵报上名来，当场把这三条香烟分发下去，说是当地政府送的新年礼物。因为这烟的质量不太好，少许烟丝漏在香烟的外包装盒里，马副司令员一点也没浪费，仔细地把包装盒里的细碎烟丝全部抖搂出来，卷了一小支烟，美美地吸了几口，过了过瘾，继续抽他的马粪烟去了。

过了年三十，就有墨脱当地的百姓来拜年，有个人甚至拿出一盒乌江牌香烟送给马副司令员，说这是他压箱底的宝贝。这以后，隔三差五就有百姓来给马副司令员送烟，有的送来一盒，有的送来半盒、大半盒，都是乌江牌。马副司令员吸着烟，越想越不对劲，终于，一个老乡在马副司令员的追问下说了实话：“是营长把你分给战士们的烟收集上来交给我们的，要我们一点点地送给你。”

马副司令员怒火万丈，他把营长喊来，大声斥责：“你是怎么爱兵的？为什么把士兵的香烟没收了？”

营长一脸委屈：“战士们都还年轻，不该养成吸烟的毛病，而将军你是老毛病了，不抽又不行嘛。”

一听这话，马副司令员更加生气：“我当然不鼓励战士们吸烟！但这大过年的，他们守卫边疆，有家不能回，会抽烟的让他们乐和乐和，你却剥夺了他们的乐趣！你知道什么叫爱兵如子吗？关你禁闭三天，好好反省一下！”

营长被关了禁闭，便有战士找马副司令员求情：“不是营长没收我们的香烟，而是我们见你舍不得抽，主动上交的，营长也知道你不会要，这才借百姓之手，把烟送回来。”经过一番调查，马副司令员弄明白了“香烟事件”确实如此，他亲自打开禁闭室的门，向营长赔礼道歉，并郑重向营长表决心：从今天开始，戒烟！

你还别说，这回马副司令员还真把烟戒掉了。到了第二年盛夏，走出墨脱的马副司令员已经没有了一身的烟味。回到拉萨，马副司令员一踏进家门，只见老伴正坐在沙发上吸烟，烟雾从老伴的鼻子里徐徐而出，还像模像样的呢！老伴以前最反对吸烟，怎么一年不见，还吸上烟了呢？听到马副司令员的疑问，老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不是因为你，一走就是一年，冷不丁闻不到你的烟味，我还真不习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