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雪菊的诗(8首)
2009-12-14梁雪菊
梁雪菊
我说过我是一株菊
一场或者更多的霜下过之后
便走完了秋天
寂寞如同深冬我说过
我是一株菊
我没有记好
阳光流向明天的动作
遗落的心事
仅以一个破折号解释生命
该怎样表达自己才不致于出错
才算完整
从根部到花尖我思索着
荡漾的清香如何藏好梦的内容
我说过怀揣季节的信物
多情而伤悲
命运中的一些霜雪在花瓣上
并没有消融用以描写爱的汉字
在颤抖中贫血幽居黄昏的荒凉
我是一株菊
我没有选择一个好天气来写诗活着
没有多少东西可以挥霍
作为菊只能有属于菊的一生
春天里的诗行要不是
太轻巧就是太沉重
我没有选择妩媚的春天来写诗
我说过我是一株菊
一场或者更多的霜下过之后
便走完了秋天
信息
我不断地发信息
想换取你的信息
从南方发往北方
告诉北方我在南方
从蓝天发往雨天
问问瓢泼盆倾还是缕细丝微
有时发给昨夜
是不是黑淹没了挂念
有时发给毛笔
我的心思乱作狂草还是肃穆如正楷
想想最近一次
发给了一本集子的某个汉字
一群白鹤降临村庄
与这群白鹤相遇
时间在那一刻没有重量
这群白鹤
是二十八只或者二十九只
到底是多少也没有多大意义
不写她们降临的村庄
麻东陈梁白鹤不需要姓氏
不写这片绿幽幽的水稻田
和从海上跨过湿地而来的风
甚至要省略她们颈项的修长
羽毛的洁白双腿的殷红
省略她们姿态的优雅 省略
她们转过身来相爱的目光
省略她们可能有过的忧伤和喜悦
省略水中鸭子心情的复杂
正如不写刻骨铭心的故事一样
不写白鹤降临带来吉祥的传说
一群白鹤降临村庄
恰好与慵懒的阳光一起
你站在那里
好久没看到蛇
好久没看到蛇了我是说
田埂上或者野外
一条真正的蛇
是蛇不再到田埂上
还是我们离田埂的距离越来越远
就像我们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一样
一条蛇决定走出洞穴
是不是一定要有些理由
譬如说
一只青蛙或者老鼠的叫声
另一条蛇的气味
蛇有可能钻进了人的心里
我们却看不见它
一条蛇在心里盘踞或者游走
脏腑会不会随着腥臭和腐烂
我越来越想不明白
为什么我没再看到蛇
是因为没有了蛇
还是因为没有了田野
这比看到了一条真正的蛇
更让我害怕
完成一朵花的芬芳
许多故事选择春天生长
我与你选择了什么样的季节
完成一朵花的芬芳
多少水分多少阳光
一个故事的开始进行或者
结束与季节的气候无关
我只是牢牢记住
一只鸟飞过的声音
是你唤醒一朵花的空气
犹如一座城市亲近另一座城市的
目光忽然从雨点的坠落
找到湿润的注脚
从上空或者上空以外的更广时空
巧遇一朵花幽香的影子
作为鸟你飞翔的
方向和姿态
美丽了整整一个季节
我到底是另一只鸟
抑或就是那一朵花
一座城市与另一座城市的亲近
模糊了我的思考
我还会牢牢记住
一朵花芬芳的声音
妖娆缥缈恒远
把自己喝成酒
我喝
不是因为要与你
或者你们喝
今夜,我要喝
把自己喝成酒
喝成被绯红淹没的今夜
你可以明里捉弄
你可以暗里盘算
你可以尽情猜想
多深的酒一个女人
用一种完全优雅或者粗俗的姿态
躺在一首诗单薄的怀抱里
你还可以痛心
你看到了你的母亲你的妻子你的女儿
你千万别哭
那会很矫情
你也千万别笑
那会泄漏你骨子里的秘密
我喝,我要喝
把自己喝成酒
我要浇浇所有的郁结
我要烧烧心中的痛快
我要醉醉你眼中的今夜
有些秋凉了
有些秋凉了我看见风
轻轻推开了邻家的窗户
一声婴儿的啼哭传出惊动了一片树叶
我的视线从三楼飘落在地面
对面的一对夫妇
走进一场雨的缝隙
习惯了转身习惯了不同的方向
习惯了有恩无爱有情无趣
生活的开始
我看见风
一个踉跄撞倒在他们的怀里
女儿头上的羊角
挑碎了奶奶添衣的唠叨
粉红色的小书包
依旧装着她喜爱的小背心
黑夜
我对于黑夜的迷恋是没有节制的
当黑像一个幽灵潜入
夜便成为黑的俘虏
而我一个夜的幽灵
与黑相遇不是偶然
我一直这样认为
黑是最妖媚的色彩
多少鲜艳的颜料
才能调配出黑的缤纷
你明白了这一点就会明白
一个孤独的幽灵
需要黑来取暖的饥饿
一切的亮光都已褪去
像一条蛇褪去身上老死的皮
我褪去了白天的躯壳
在黑的夜里在夜的黑里
我看到了你看到了自己
谁是幽灵
有时候我完全搞混了
我是对黑夜的迷恋
还是对你的迷恋
黑夜是不是我自作多情的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