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 亮

摘要本文从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决定论揭示了中国行政文化现代化的最终决定力量是实现工业化的物质生产方式,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阐释了中国行政文化的现状和现代化行政文化的内涵,指出了行政文化现代化是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行政文化发展的目标。强调了有着悠久历史文化传统的我国重视行政文化现代化的重大现实意义,提出了我国行政文化现代化的三条途径以及如何立足自身学习西方先进行政文化,期许我国建立现代和古朴相融具有东方特色的新型现代行政文化。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经济决定论行政文化现代化新型现代行政文化

中图分类号:A8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0592(2009)02-110-02

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决定论认为,人类历史的发展就是生产方式的发展,即以自然经济为表现形式的农耕社会过渡到以商品经济为表现形式的工业社会,再向后工业社会(信息社会)过渡。目前人类历史的进程也正呈现这样的趋势,验证了这条真理。把它放在哲学的视野来审视,这样的历史进程清楚表明:人类历史的发展是单线的,不是多线的。与之相对应,人类文明的发展也是单线的,就是农业文明、工业文明、后工业文明。历史发展单线论充分表明,在历史发展中存在着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

我国要进步,要发展,首先要弄清楚我国目前在历史发展轨迹中所处的地位。对照历史发展轨迹,我国目前总体上仍然是以自然经济和农业生产方式为主的国家,因此就社会文明的性质而言,在总体上仍然处在农业文明,我国现代化的任务也就是向更高层次的文明形式推进,就是从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推进。

可见我国现代化的目标就是要实现工业化,要建立工业文明。这一进程必然也包含着行政文化的现代化,但现代化的行政文化究竟何种形态,就得参考工业社会中的行政文化,也就是西方国家自工业革命以来逐步建立的行政文化,在西方的政治生活中也有充分的体现。虽然又因不同的国度和民族形成不同的模式和色彩,如美国的行政文化表现为民主、自由、积极、奋发的特色,德国的行政文化表现为重法、守纪、严正、整齐的特色,但精髓一致: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个人拥有独立人格,没有人身依附关系,讲求政治权力的制衡,凡事按法律制度办理,法治高于一切,排除家族、血缘等关系的理性精神充斥社会。

与之相比,我国目前的行政文化迥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多时候还是人身依附关系,国家权力很多时候代替社会权力,人治高于法治,民主依旧低于“官主”,血缘、家族、情感等非理性精神充斥社会。不是说新中国成立后行政文化没有变化,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变化进步的趋势逐步加快,但没有根本性的变化。放在人类历史发展的大环境下考察,没有根本的变化也很正常。因为我国目前主要的经济形式和生产方式还是自然经济和农业生产方式,还处在农业社会阶段,与之相对应的肯定还是农业文明中行政文化的形态,无可厚非。

弊端已然清晰,现代化要求格外迫切。我国行政文化如何现代化,就再次凸显本文开始就提出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决定论的重大价值,决定人类历史发展的根本动力是物质生产方式,正如马克思在他的名篇《<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所写“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行政文化总是建立在一定社会经济基础之上的,要想改变它,最终的动力还是要靠物质生产方式的改变。改革开放三十年来,我国的南方沿海地区随着商品经济的大力发展,市场经济的逐步确立,人们的物质生产方式也发生了根本性变化。曾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给自足”的传统农耕生产方式已完全被机器加工、商品买卖所取代,与之相适应。人们的公民意识、民主意识、维权意识越来越强,传统行政文化中很多根深蒂固的观念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学而优则仕”曾经是中国父母激励子女出人头地的经典话语,却变成了“你再不努力,就让你长大后坐办公室”,人们已不羡慕于行政官员的权力,而更热衷于老板、企业家赚取的丰厚财富,人们认识到不是“当官才发财”,做买卖、开工厂、办企业更能带来丰厚回报。“官本位”的意识淡了,独立人格的要求强了,建立健全法制的呼声高了,种种这些正是人们物质生产方式的变化带来的进步。这个事例显示了马克思经济决定论的巨大作用,更表明要彻底建立现代化的行政文化,就要改变自然经济的生产方式,实现工业化的生产方式。除此之外,别无出路。放在我国目前的阶段,就是要大力发展商品经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

那是不是我们现在研究行政文化就没有意义,按笔者的观点,大家都去关注物质生产方式的改变就可以了。绝非如此,如果那样,就是庸俗的理解了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决定论,恰恰相反,马克思也充分看到了精神世界和政治关系对经济关系的决定性的能动反作用。而行政文化作为表现行政活动领域的一种亚文化,其形成是一个长期而缓慢的过程,但一旦形成又具有相对稳定性和延续性。行政文化的形成和特性决定了行政文化是一种潜在的无形的力量,对行政管理的影响是巨大持久、无所不在、无时不有的,被誉为“行政管理之魂”。我们现在研究行政文化,就是探索行政文化如何发挥能动反作用,辨别能动反作用的性质,如何抑制反作用的消极部分,发挥好积极部分,并通过推动行政文化的进步来发挥更加积极的能动反作用。

纵观中国历史,行政文化发挥能动反作用的事例不胜枚举。不夸张地讲,中国历史上重大的转折和进步很多都是来源于行政主体对传统行政文化制约的突破,是自上而下的行政改革。行政改革,其实就是行政文化中行政观念、行政思维、行政价值观等等的改变,就是行政文化的创新,而每一次行政文化的创新,改革的实施,带来国家重大方针政策的转变,都会带来生产力的巨大提高,带来经济社会的大发展。远的不说,1978年突破“左”的思想束缚,实行改革开放才有今天的辉煌成果不就是最好的明证吗?

为何中国历史上总是自上而下的政府主导型改革呢?有深刻的行政文化根源和客观条件。中国社会是以自然经济为主要形式的农耕社会,文化更趋于封闭和保守,占正统地位的儒家的齐家治国就是传统行政文化的伦理型范式。在家国同构的宗法制度下,国是放大了的家,家是缩小了的国。社会成员要按照礼制要求扮演各自的角色,所谓长幼有序,尊卑有等,君臣有别,在下对上的绝对遵从中,“下”的人格被贬低,变成了“奴才”、“小人”和“卑职”,严格的等级制带来的后果是下对上的绝对服从甚至造成依附型人格。导致人们缺乏平等、自主意识,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求稳怕乱,不愿创新和改革,社会中很难有不同的声音。即使有,如果得不到政府上层的呼应和赞同,很难实现。

客观条件是中国为一个讲究“精英治国”的国家,“学而优则仕”的观念直到今天还有深刻影响和广泛市场,中华民族历来非常重视官员的个人素质。可以这样讲,历代中国政府中都汇聚了大量的优秀人才,传统社会中“文人智囊”、“军师”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直到今天,这个情况依然如此,虽然随着商品经济发展,“学而优则仕”的情况有所改变,各行各界中都有人才,但我国现行的政府中仍然聚集了大量人才,就像我国的执政党中国共产党是最先进文化的代表一样,政府中大部分官员都是中共党员,他们也是最先进文化的代表,是最具眼光和创造力的代表,引领中国行政文化发展进步的中坚力量。

我国是有着几千年悠久历史的文化古国,值得骄傲,但历史悠久,文化积淀深厚,历史包袱也重,如同惯性定理一样,物质越大,惯性也越大,每一次前进变革,开风气之先,都是阵痛的过程,所以中国每一次的进步都异常艰难的,其间行政文化的创新都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从这些角度来看,探索中国行政文化现代化的重大现实意义不言而喻。

现在我们要实现行政文化的现代化,要建立社会主义的行政文化。社会主义行政文化和现代化的行政文化是何种关系,而且现代化的行政文化目前多表现在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这三者究竟是怎样的关系。社会主义也好,资本主义也罢,都是社会性质的分类,在资本主义实现了工业化,即现代化,资本主义国家的行政文化只是现代化行政文化的一种表现形式,但社会主义有比资本主义更高的追求:即共产主义。因为我国是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建立的社会主义,我们目前还处于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在这个阶段的目标是实现现代化,所以确切讲,实现行政文化的现代化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行政文化发展的任务。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转型期,虽然传统行政文化占主导地位,但现代的、甚至后现代的行政文化因素也交织其中,使得我国目前的行政文化内容纷繁驳杂,这也是转型期的一大特色。不论内容如何,我国行政文化的现代化应该通过三大途径:一是批判继承传统文化中的优秀积极部分,另一就是学习西方先进行政文化,三要自主创新。文化不能像科技发明一样无中生有,文化具有延续性,自主创新、批判继承传统文化和学习先进文化具有一致性。我们只有摈弃糟粕,取其精华,学习先进,认识不足,才能厚积薄发,进行自主创新。

尤其是对于学习西方先进行政文化,一定要强调自主精神,这绝非可有可无。我们中华民族是有着几千年悠久历史,有着深厚文化积淀的文明古国,中华民族几千年来之所以能历经风雨,饱经沧桑,就在于中华民族的文化之魂不断,不散,有其巨大的生命力,既可以兼容并包,又有其强烈的独特性。举个例子,历史上任何一种文化或理论舶来到中国,都有中国化的过程。要学习西方行政文化的精髓,不是简单的照搬照抄西方的经验和制度,要多探讨西方行政文化萌芽、成长、成熟的背景和现实条件,在此基础上来培育中国行政文化现代化的土壤,否则就是无土之苗,无根之木。

笔者也有个大胆设想,虽然人在历史规律面前无所作为,但在学习西方先进行政文化的过程中,我们是否可以避免某些缺憾,不仅要学习西方先进行政文化中好的精髓,也努力避免消极的部分。这是后来者的优势,也是后来者居上的原因。目前西方的工业文明已经开始向后工业文明过渡,工业文明中行政文化的一些不足已十分明显,法律和规范虽然可以协调人际关系,但它们又像钢铁一样冰冷无情,整个社会显得残酷冷漠,令人无法忍受。我们能否在行政文化现代化的过程中,把严谨的制度和东方特有的浓郁人情味相结合,找到传统和现代的平衡点或者讲结合点,建立现代和古朴相融具有东方特色的新型现代行政文化,值得我们深思。但工业文明中行政文化的的积极成果和消极成果具有可分性吗?美国学者罗兹曼在《中国的现代化》一书提出质疑:“有意识地把旧有的东西和新的最好的东西结合在一起的企图,无论其动机是多么美好而善良,都将由于现代化模式和社会其它结构相互之间的奇异依存性而注定失败。”果真如此吗?笔者没有很好的结论,只能简单提出来,以求教于大家,希望抛砖引玉,有进一步深入的研究。

如果真能实现传统中优秀部分和现代优秀部分的融合,那必将走出一条具有东方特色的中国行政文化现代化之路。会为后发展国家提供借鉴作用,丰富人类文明的进程,具有划时代的伟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