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　文

小颖，我亲爱的孩子，今天是你的生日。你邀同学到家里来，妈妈已为你准备了糖果、饼干、蛋糕。看到你们聊得那么愉快，爸爸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是的，现在，哪一个小孩不过生日？“我上个月生日，爸爸请吃比萨。”“我下星期过生日，妈妈要带我们去麦当劳，吃薯条、炸鸡。”“明年生日，我要去迪斯尼玩。”听到你们愉快的交谈声，爸爸也跟着你们高兴。

可是，亲爱的孩子，请你原谅，爸爸还是决定给你写这封信。虽然爸爸不愿意扫你们的兴，让你的童年，比别人逊色，但爸爸还是忍不住要告诉你，爸爸是从来不过生日的。爸爸是夹在新旧潮流中的人物，从小就没过过生日。尤其是现在你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还健在，爸爸又怎敢在他们面前言寿，过生日？

也许，爸爸是生在乡下、缺乏生活情趣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幼承庭训，心中扎根着母难日的观念，所以，爸爸的那个时代，作为一个乡下小孩，他们无缘过生日。

你们是幸福、更是幸运的一群。

爸爸告诉你这些，是要让你知道生命的降生，多么的不容易。爸爸希望你能更加爱惜生命，疼惜自己。因为，你呱呱坠地的第一声哭喊，实在是太过艰难。

从得知你的小生命开始孕育，爸爸的神经就高度紧张，天天准备迎接你的降生。妈妈的肚子一天天膨胀，进进出出，有时还骑脚踏车，上班上市场，的确令人担心。

妈妈怀胎十月，爸爸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怀胎之苦，爸爸没有切身的体会。看她笨拙的身子，爸爸常想，要是能替她分担一些，多好！可惜，爸爸是个男儿身！

随着预产期的逼近，爸爸的心情，雀跃和不安掺杂其间。高兴的是，一个小生命就要诞生，我开始想象着你，一个小娃娃在笑、在玩，我逗着她玩，为她准备玩具和衣物。不安的是，这是妈妈的第一胎，我们什么经验都没有，万一出现什么状况，该怎么办？

医生告诉我们，预产期前两星期，随时有可能生产。这段时间，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我紧张万分。但是，越是期待，越是不来。一天一天地过去，预产期当天，还是没有动静。爸爸不敢离家太远，过去常听人说，有人在火车上产子，有的在飞机上生育，在乡下更听说有人在田间就产下小孩。

生产住院的用品衣物，早就在手提袋装好，我跟你妈妈，随时都准备要去医院。假日到亲友家，手中是一只手提袋；到公园散步，手中，也是一只手提袋。我们提防着，万一你妈妈有什么状况，就马上赶去医院。

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又超过两星期，你妈妈还是没有动静。终于，有一天妈妈有了阵痛的感觉。“多久痛一下？”医院里，医生问。“久久痛一次。”你妈妈支吾着。“还早。”医生却离开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我跟你妈妈因为太过紧张，提前来到了医院。有经验的产妇，她们是会不慌不忙，有了阵痛的感觉时从容地整理衣物、洗好头发、洗好澡，一切准备妥当才来医院的。

又是半天过去，妈妈的阵痛开始加剧，从一个钟头阵痛一次，缩短到半个钟头，再后来二十分钟。阵痛愈来愈密集，疼痛指数愈来愈高。

但是，一个钟头一个钟头过去，你还是没能来到这个世界。

十几个钟头，只能听见你妈妈痛苦的呻吟。她的额头冒着冷汗。于是，爸爸开始怀疑，是不是胎位不正，或是其他原因，挣扎了这么久？夜，深了，整个产房安静下来，唯独你妈妈痛苦的哀号声，愈来愈大。

看看时间，从住进医院，已是24小时。你妈妈的神情愈发痛苦，似要虚脱。一看到医生护士，爸爸就抓着问：“怎么办？”迷糊中，爸爸看到十几名医生护士冲过去，有的推着器材，神情紧张。那一刻，爸爸清楚地知道，你妈妈一定是遇到麻烦了。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一个护士方才打开产房的门，气喘吁吁地告诉我，“好险，终于生下来了，是个女婴。你太太体力不好，阵痛时间太久，最后已经没有力气了。最后医生经过分析，只好借助仪器，用吸的方法，把婴儿吸出来。”听到这消息，爸爸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孩子，妈妈26小时的痛苦挣扎，最后借助医疗仪器，才听到你一声“哇哇”的啼哭，便是你人生最初的启程。当看到你们几个小朋友，快快乐乐地过生日，爸爸忍不住要告诉你，真正的生日，你降生的那一天，正是妈妈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啊！当你们念叨着比萨、麦当劳、肯德基的时候，你们可知道，生你的这一天，正是早被我们忽略的“母难日”！

编辑/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