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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戟沉沙

2007-08-13杜朝平

现代兵器 2007年8期
关键词:维奇贝克人质

杜朝平

对于美国人来说,藏在黑色大幕后面的伊朗就如同斯芬克斯之谜,复杂而令人迷惑。尽管多年来美国情报机构通过各种手段想方设法地搜集有关伊朗的情报,但至今它们也不得不承认所获极其肤浅和有限,使华盛顿对德黑兰现在的行为包括核问题等都迷惑不解。而当2007年4月英国水兵人质危机以微笑和握手这样戏剧化的场景结束时,无疑会勾起美国人痛苦的——28年前那场美国驻德黑兰大使馆人质危机整整持续了444天,52名人质处于被殴打和处死的恐怖之中,不仅让美国举国上下牵肠挂肚,而且使其在世人面前蒙受羞辱。无奈之下美军大胆采取武装营救行动,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人质被扣

美伊(朗)恩怨由来已久。自1953年国王穆罕默德·雷扎·巴列维在美国中情局的直接参与下,推翻主张石油国有化的摩萨台政府并恢复自己的地位后,伊朗就成为美国在中东地区一个重要的据点,用总统卡特的话说就是“世界上一个多事地区中的稳定的小岛”。巴列维在外交上执行“一边倒”政策公开倒向美国,1955年参加巴格达条约组织,1957年接受艾森豪威尔主义,1959年又与美国签订军事协定建立军事同盟关系。之后,美国向伊朗出售F-14“雄猫”战斗机、C-130“大力神”运输机、P-3C“猎户座”反潜机及RH-53D“海上种马”直升机等先进武器装备。双方互为利用:美国依靠伊朗来维持海湾地区的稳定,伊朗则利用美国的支持来加强自身力量特别是军事力量以称霸波斯湾。但是,巴列维重掌大权后的伊朗国内政局一直不稳,经济发展缓慢、社会矛盾日趋尖锐,反抗斗争此起彼伏。

宗教领袖、因在60年代发动反国王政府运动失败后流亡国外的鲁霍拉·穆萨维·霍梅尼(1902~1989年)于1977年12月向国内青年学生和信徒发出“圣战”的号召,伊朗随即爆发了反国王政权的群众性运动。1978年1月,巴列维政权残酷镇压酿成70人死亡、400人受伤的库姆流血惨剧,点燃了1978~1979年伊斯兰革命的火焰,抗议和罢工运动风起云涌,全国瘫痪。1979年 1月16日,巴列维被迫宣布退位并流亡国外;2月1日,霍梅尼结束15年的流亡生活回到伊朗,4月1日宣布成立伊朗伊斯兰共和国。由于此前美国的所作所为,因此伊朗人把对巴列维的仇恨全部记在了美国人的账上。美国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也低估了伊朗可能的反应。1979年10月 2日,总统吉米·卡特不顾伊朗当局抗议让巴列维赴美治病,引爆了伊朗人心底的仇恨。

霍梅尼于10月29日发表反美演说,宣称美国的统治是伊朗一切不幸的根源,谴责美国政府支持巴列维,表示伊朗人民将给予回击。霍梅尼的话音刚落,伊朗国内便掀起规模浩大的反美浪潮。11月4日,数百名(美称有3000名)伊朗革命青年学生冲进美国驻德黑兰大使馆,将馆内66名美国人扣为人质。除使团团长L·布鲁斯·莱恩根及其2名助手前往伊朗外交部交涉时被隔离关押在外交部外,其他人质均留在使馆内但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人质事件发生后美国朝野一片哗然,立即要求伊朗无条件释放人质。伊朗青年学生则以美国政府必须引渡在美治病的巴列维回国受审为前提,双方立场互不相让,两国关系急剧恶化。卡特总统在人质被扣的当天就下令对伊朗实施制裁,包括暂停向伊朗运送军事装备配件、驱逐违反移民法旅居美国的183名伊朗学生、停购伊朗石油、冻结伊朗官方在美国的资产等,迫使伊朗释放人质。可伊朗并不买账,除11月18~19日以人道主义为由先后释放了5名妇女和8名黑人外,其余53名人质被严密看守,并警告美国如不引渡巴拉维就将审判这些人质。伊朗还采取了针锋相对的制裁措施:停止向美国出口石油,禁止放映美国影片,禁止美国飞机、船只进入伊朗领空和领海。

在加紧外交行动同时,美军迅速向海湾地区增派航母施压。对于美国的军事威胁伊朗更加强硬,德黑兰100多万人到美国大使馆前游行示威。青年学生发表声明称,若美国采取军事行动就杀死全部人质、炸毁大使馆。1979年12月15日,美国政府宣布巴列维已离开美国前往巴拿马。1980年2月23日至3月11日,由联合国一个国际委员会在德黑兰调查了伊朗对美国和巴列维的指控,不过未能在探望人质、解决美伊危机方面取得进展。1980年3月31日,伊朗革命委员会决定让青年学生把美国人质交给政府看管,但霍梅尼于4月7日拒绝了这一决定。美国于是在当天宣布同伊朗断绝外交关系,次日伊朗也发表断交文告,人质危机因此陷入僵局。

计划出笼

面对1980年底即将进行的大选,有意连任的卡特总统希望通过外交而非军事手段解决德黑兰人质危机。但他的国家安全顾问布列津斯基却指示五角大楼制定武装营救计划,或当人质受到伤害后对伊朗实施报复打击。对此,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空军上将大卫·C·琼斯组织了一个称为“饭碗”的秘密策划小组以研究营救计划。他们很快就发现面临着重重障碍:首先,人质扣押在什么地方,德黑兰与外界隔离,四周被超过1000公里的茫茫沙漠或重山包围,且美国大使馆又在市中心,周围是400多万居民,美国海空部队难以施展手脚;另一个重大的障碍是美军从越南败退后低落的士气。

毫无疑问营救任务将是非常艰巨的。鉴于此,“饭碗”特地找来了经历过3次战争、具有别动队和空降作战经验的陆军少将詹姆斯·沃特出任这次营救行动的总指挥。为绝对保密,沃特决定不使用已有的军方组织,而是重组筹备小组和特遣部队,其中特遣部队以组建不久但训练有素的第一特种部队特遣队(即“三角洲”也称“德尔塔”特种部队)为主;入选筹备小组的成员包括“三角洲”特种部队创始人及指挥官查尔斯·贝克维奇陆军上校、曾在越战中执行空中突击作战任务的詹姆斯·凯里空军上校。

贝克维奇被确定为地面营救行动的指挥官,他决定采用空降作战,参与兵力包括“三角洲”、陆军特种部队第75“游骑兵”突击团、空军第1特种行动联队下属第8、16特种行动中队(装备有AC-130、MC-130飞机)、海军陆战队及通信等支援部队。直升机是奔赴德黑兰的首选机种,海军的RH-53D“海上种马”因航程远、运载量大且具有从航母上起降能力而被选中。RH-53D是西科斯基公司CH-53运输直升机的专用水雷战型(伊朗还是RH-53D的唯一海外用户),贝克维奇起初并不看好这种直升机,但海军指出该型机性能优越、隐蔽性强、适于营救行动。海军还对参与行动的飞机进行改装,拆除扫雷装置、加大机舱空间、加装副油箱和夜航系统以便于夜间飞行。要让RH-53D直升机长途飞往德黑兰必须为其中途加油,所以贝克维奇又选择了空军C-130“大力神”运输机,但这样还必须在伊朗沙漠中找到一处可以起降C-130的地方。美国情报机构认为德黑兰西南约320公里沙漠中有一合适处,那里土质坚硬,适于运输机起降。营救行动筹备小组将此命名为“一号沙漠”,凯里上校将负责那里的指挥。

为确定被扣人质的确切位置,中情局先后派出绰号为“鲍勃”和“梅多斯”的特工打入德黑兰。鲍勃是一位60多岁的退休情报官,进入德黑兰后他没有弄到人质位置的情报,但购买到5辆卡车、2辆运货车和租了1个仓库,以备营救行动时所需。梅多斯是中情局的高级特工,在德黑兰期间他对空降场及德黑兰街道作了周密的勘察和了解,不过也没能弄清人质的确切位置。后来,伊朗释放了一名在美国使馆工作的巴基斯坦厨师,据他透露:50名美国人质被扣押在使馆内,3名人质关在伊朗外交部。负责使馆内看守任务的主要是警察和学生,戒备程度不高;使馆外伊朗革命卫队战斗力较强。市郊还驻有一支高速机动的武装部队,但最快也要在1个半小时后才能赶来增援。

营救计划很快出笼了,分为2步在2天内完成,行动均在夜间进行。第一天夜间,6架空军C-130运输机运载132名“三角洲”和“游骑兵”突击队以及支援人员、直升机燃油等,从阿曼海岸的马西拉岛机场起飞,飞行约1600公里后达到“一号沙漠”,飞行途中由空军的KC-135加油机为其加油。8架海军RH-53D直升机从离伊朗海岸80公里外的“尼米兹”号航母上起飞,飞行约960公里后达到“一号沙漠”。“一号沙漠”是一个中转站,C-130为RH-53D直升机进行加油,完成加油后C-130运输机返回马西拉岛,途中再次由KC-135加油;RH-53D直升机则载着突击队继续飞往德黑兰东南部约80公里山中的一个隐蔽处,在此卸下突击队;然后直升机飞往附近一个隔离的隐蔽点,突击队和直升机在白天都隐藏起来。

第二天夜间,“三角洲”突击队将乘坐由中情局特工获得的汽车直奔位于德黑兰市中心的美国大使馆,营救被扣押在那里的50名美国人质;“游骑兵”突击队则前往伊朗外交部营救另外3名人质。RH-53D直升机从隐蔽点飞往大使馆和外交部准备接人。3架空军的AC-130“炮艇”将在这时到达德黑兰上空,保护营救兵力并摧毁德黑兰机场上的伊朗空军战斗机。与此同时,空军C-130运输机运送另一支“游骑兵”突击队袭击并控制位于德黑兰西南部约80公里处曼沙里耶机场被废弃的空军基地。“三角洲”和“游骑兵”突击队救出人质后,接应的RH-53D直升机将运载营救兵力和获释人质迅速撤离德黑兰,飞往曼沙里耶机场。在那里美军将销毁直升机,所有人员改乘从沙特阿拉伯飞来的空军C-141“运输星”战略运输机飞往埃及。

在制定营救计划的同时,参与行动的各兵力开始进行训练。美军选择了地形条件与伊朗境内地形条件十分相似的内华达州和犹他州沙漠地带,突击队员在那里演练营救行动的每一个步骤,重点提高夜间和沙漠中的行动能力。C-130和RH-53飞机则演练暗夜条件下在沙漠地区的起飞和降落,RH-53直升机还演练了从预定地点起飞到800公里以外执行任务的远程飞行科目。但为保证行动的隐蔽性,突击队员和直升机飞行员在不同地方训练。

挺进沙漠

在5个月中完成一连串复杂的演练后,万事俱备。“一号沙漠”的指挥官凯里表示:营救我们人民的能力在1979年11月4日我们尚不具备,但到1980年4月11日它就变成了现实。在4月11日举行的白宫高级顾问会议上,卡特放弃了外交努力,对与会人员说:我告诉各位,现在是把我们人质带回家的时候了,他们的安全和我们国家的荣誉在此一举。5天后,琼斯、沃特和贝克维奇在白宫向卡特简要报告了营救计划和对完成此次任务的信心。卡特听后告诉他们:我不想采取这样的行动,但别无选择。然后转向琼斯叮嘱道:这是一次军事行动,你去执行,我不希望在这房间以外的任何人知道。这次大胆的武装营救行动的代号为“鹰爪”,时间定在4月24日至25日。

与此同时,参与营救行动的各支部队开始向出发地集中。时间指向4月24日的零时,执行和支援营救任务的44架飞机已经到达6个分布广泛的预定地点。埃及的瓦迪坎纳空军基地是沃特的指挥部,大部分空军飞机和突击队员都将在这里聚集,然后前往马西拉岛机场,4月24日前到位。海军的CVN-68“尼米兹”号和CV-43“珊瑚海”号航母战斗群、LPH-3“冲绳”号两栖直升机攻击舰早已从迪戈加西亚部署至阿拉伯海,游弋在伊朗南部海岸约100公里外,8架RH-53D直升机在“尼米兹”号航母上准备就绪。事实上这些直升机已经在“尼米兹”号舰上呆了几个月了,而只得到较少的维护,海军官员和海军陆战队的爱德华·塞弗特中校均坚持认为它们具备良好的飞行条件。

塞弗特是海军陆战队H-53直升机的资深飞行员、曾在越战中执行远程搜救行动且具有夜间飞行经验。贝克维奇将他描述为一个严肃的缺乏幽默感的人。由于RH-53D是海军机种,因此最初决定由海军飞机员为正驾驶员,增加具有地面突击经验的海军陆战队副驾驶员。但海军驾驶员不熟悉远距离、低空且夜间主要靠夜视镜观察的飞行,难以完成任务,所以最后选定了16名飞行员(12名海军陆战队、2名海军和1名空军飞行员),由塞弗特领队。按照贝克维奇和塞弗特的设想,在“一号沙漠”至少需要6架RH-53D直升机以执行后续的任务。贝克维奇曾要求海军派出10架该型直升机以备不测,但海军声称航母的机库甲板最多只能存放8架这种直升机。

沃特在指挥部收到最后一份天气预报,称天气情况完全满足执行任务的需要,于是下令“按计划行动,越快越好”。“鹰爪”行动在4月24日拂晓前开始,凯里、贝克维奇与部分“三角洲”突击队员及空军战斗控制组人员坐上首架MC-130“战斗鹰爪”运输机离开马西拉岛机场,其他C-130跟着起飞,以600米的低空飞向“一号沙漠”。同时,塞弗特率领8架RH-53D直升机(呼号“蓝鸟”,直升机作战部分代号“夜光”行动)从伊朗南部海岸约96公里外的“尼米兹”号航母上分批次起飞,以60米的高度向汇合地点“一号沙漠”挺进。飞机以低空和超低空飞行是为了躲避伊朗雷达的探测,确保行动神不知鬼不觉地展开。

RH-53D直升机虽然加装了2台先进的导航系统,但是飞行员发现这些新玩意儿不可靠,故仍然以目视为主飞行。当进入伊朗空域160公里后,MC-130进入一片薄云区即沙漠中常见的尘埃云团,这对于飞行在600米高度的运输机来说不成问题,但对于飞行在60米高度的直升机则是麻烦事儿。飞行不到2小时,“蓝鸟6号”直升机的座舱警示灯突然亮了,警告旋翼中的增压氮可能泄漏,要求对叶片进行检查。其实这不是什么大问题,通常在这种情况下直升机仍然可继续减速飞行79个小时。然而驾驶这架直升机的是海军陆战队飞行员,在陆战队RH-53直升机上同样的警示意味着直升机主叶片有裂缝。过去这种情况曾引起旋翼失灵及多次毁机事故,所以陆战队驾驶员曾训练一旦发现该警示灯亮便立即着陆。此时驾驶员哪里知道海军和海军陆战队之间的奥妙,发现警示灯亮便立即照搬老经验,认为直升机无法再安全飞行了,于是将其抛弃在沙漠中,然后跳上另一架着陆来帮助他的同型直升机。这样出师不到2小时就折损了1架直升机。

愈深入伊朗内陆沙漠尘埃云团愈浓,剩余的7架RH-53D直升机在沙暴中艰难飞行。沙暴严重影响了飞行员的视程,也使直升机座舱温度升高。不久“蓝鸟5号”遭遇险情,机上最基本的飞行和导航仪表均无法使用。海军飞行员罗德尼·戴维斯后来表示,当时他的内心感觉到直升机在运转,而眼睛看到的却不是这样,让人晕头转向。当时所有飞机都保持无线电静默以免被伊朗察觉,戴维斯不知道其他直升机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一号沙漠”的天气如何,因此决定航返“尼米兹”号航母。殊不知再有25分钟且前面一路天气良好他就可以成功到达“一号沙漠”了。

直升机在低空中挣扎飞行期间,另一路领头的MC-130运输机已经在“一号沙漠”降落,贝克维奇的突击队迅速出击阻断了横穿这个地方的公路。几分钟后他们在路的一头拦下了一辆载有44名乘客的公共汽车,在另一头向一辆拒绝停车的油罐车发射了一枚反坦克导弹。油罐车司机从燃烧的车里跳出来,并跳上一辆接下来的汽车逃走了。不管行动是否可能因此被暴露,战斗控制队员立即安装一台便携导航系统和跑道灯,以便为其他飞机在“一号沙漠”降落引航。很快,载有“三角洲”突击队的C-130飞机抵达,3架EC-130飞机也就绪准备为定于20分钟后到达的直升机加油。

事实上,在制定计划时有人误算了直升机的飞行时间达55分钟之多,“一号沙漠”的指挥官凯里在行动失败几个月后才发现。第一架“蓝鸟”超过预期1个小时才到达。贝克维奇在焦虑中等来了6架直升机,它们不是按既定的编队而是从不同方向飞来。6架直升机已是最低限度的数量了,不能再出错了要不然得前功尽弃。可不幸还是降临了,一路穿越沙暴到达“一号沙漠”后,“蓝鸟2号”已经移动到EC-130加油机后面准备加油,却发现辅助液压系统安全失灵,只有极低的压力来进行飞行控制。虽然飞行员表示愿意继续驾驶这只受伤的“蓝鸟”到德黑兰附近的隐蔽点,凯里也试图说服塞弗特同意让其继续飞行,但塞弗特坚决拒绝了。他警告说直升机使用这样的系统在高重量(19050公斤)和高温条件下飞行很可能机毁人亡,不但飞行员无生还希望,机上的突击队员也将走上不归路。

这样只剩下5架RH-53D直升机可用了,低于计划的最低限度6架,如何是好?凯里问贝克维奇能否用5架直升机运送数量少一点的突击兵力前往德黑兰执行营救任务,但被贝克维奇否决了,他坚持非有6架直升机不可,否则要么营救兵力不足,要么营救后无法安全撤出!到这时很明显营救计划已经流产了。凯里通过卫星电话向位于埃及指挥部的沃特报告了“一号沙漠”的情况,沃特立这一即将情况报告给琼斯和昼夜守在五角大楼的国防部长哈罗德·布朗,布朗随即上报白宫。卡特当时还心存侥幸,要求布朗询问贝克维奇的看法,意思是能否继续执行任务,布朗随后回话称贝克维奇决定放弃,于是卡特无可奈何地表示:就按他的决定办,结束“鹰爪”行动。

铩羽而归

凯里后来回忆道:4月24日从马西拉岛机场起飞时,每个人都非常兴奋,仿佛拳头已经挥向空中,然而在约12个小时后每个人的情绪都跌至底谷。行动开始前美军反复演练了如何“进攻”,而现在凯里面临的未经演练的工作就是把所有营救人员安全带出“一号沙漠”,带离伊朗。然而放弃营救行动只是这场悲剧的开始,更大的灾难接踵而来。

由于一架EC-130E运输机(序号62-1809)剩油不多需要立即离开,凯利命令海军陆战队飞行员詹姆斯·谢弗少校将他的直升机调个位置,以便让这架EC-130E能够起飞。可是由于长时间呆在地面,RH-53D直升机(序号158761)的机首轮被压扁了,不能滑动。谢弗便试图起飞来移动直升机,可又搅得尘土飞扬。凯利为此愤怒地看着谢弗,偏巧在这时直升机摇摇晃晃倒向一旁,主旋翼瞬间在EC-130E机上切开一道大口子并引发大火,大火又引爆了2架飞机上的弹药,炽热的大火迅速照亮了“一号沙漠”的夜空。已经登上EC-130E运输机的“三角洲”突击队员纷纷从飞机的侧门跳下,一些人被烧伤和挤伤,空军装卸长立即组织大家将伤员救离现场。从燃烧的飞机内抛出的炸药又击中附近的RH-53D直升机,机上人员夺路逃命。

转瞬之间大火就吞噬了8名美军士兵的性命,包括1名空军EC-130E运输机的空中指挥官、1名飞行员、2名导航员、1名随机工程师及3名海军陆战队RH-53D直升机的机组成员,另有4人受重伤。那天晚上在“一号沙漠”的大部分人都将过错归罪于凯里,并要求他恢复无序的场面,带领生还者和还可使用的装备安全撤离。为避免大火波及其他飞机或行动暴露造成更大的损失,凯里不得不扔下8具士兵的尸体、8架飞机(包括“一号沙漠”的1架EC-130E和1架RH-53D的残骸、4架完好的RH-53D直升机及飞往“一号沙漠”途中的1架RD-53D),与这次行动有关的绝密地图、侦察照片、无线电通信呼号和频率表等都没有来得及收拾,便带领众人登上5架C-130运输机逃命似的仓皇撤离了“一号沙漠”。在返航的C-130飞机上,“三角洲”突击队的医务人员对4名严重烧伤的人员进行了处理,包括谢弗、他的副驾驶员和2名空军人员。至此,美军精心准备了5个月、动用了陆海空及海军陆战队4大军种精锐部队的“鹰爪”行动彻底失败了。

1980年4月25日早晨7时,卡特总统带着悲哀的表情在白宫向全国发表电视讲话说:“营救行动是我决定的,当发生问题时取消营救行动也是我决定的。我承担全部责任。”白宫新闻秘书的科林·鲍威尔也宣读了一份声明,称美国为营救被扣人质而进行的一次军事行动“彻底失败”。1986年好莱坞电影“三角洲部队”(The Delta Force)描绘了美军的这次营救行动,生动再现了“海上种马”直升机出动、营救伤员及C-130“大力神”从“一号沙漠”逃离等情景。这次失败让美国军队遭受多年耻辱,其中许多重要的参与者余生都遭受折磨。凯里事后表示:从巨大的希望到彻底的绝望,这是我近30年军旅生涯中经历的最大悲剧,我们把太多的希望和梦想都留在了“一号沙漠”,而梦魇和绝望则伴随着我们,将折磨我们多年,甚至永远。

不是结束

为防止美国再次采取武装营救行动,伊朗青年学生立即将人质分散到全国各地分别看押。美国则广泛开展外交活动,争取国际社会的支持和斡旋。西欧和日本宣布对伊朗实行经济制裁,撤回部分驻伊外交官员。联合国、不结盟运动、伊斯兰会议等国际组织均表示希望人质问题得到公正解决。1980年7月1日伊朗又释放了一名患病的人质,7月27日巴列维在埃及去世,同时伊朗与伊拉克关系日益紧张,边境冲突接连不断,加速了人质危机的解决。因扣留人质伊朗每天损失近1000万美元,伊朗总统巴尼萨德尔在8 月表示:“美国人质使我国成了美国的一个人质。”9月,两伊战争爆发;10月,伊朗总理拉贾伊通过记者向美国传话:我们对解决人质问题感兴趣......解决这个问题的钥匙掌握在美国手里。美国立即作出反应,派出秘密使团去伊朗谈判。1981年1月19日,在阿尔及利亚等国的斡旋下,美伊签署了解决人质问题的协议:美国分3次归还伊朗 140亿美元的资产,取消对伊朗的经济制裁;伊朗释放全部美国人质。1月20日被扣押了444天的52名美国人质获释离开伊朗,旷日持久的美国人质危机终于得到了解决。实际上美国还制定了代号为“甜蜜诱惑”的另一个武装营救计划,但终未付诸实施。人质危机虽然结束了,但美伊关系却从此陷入了仇恨与对抗的更大危机当中,到两伊战争后期美国终于寻找到机会对伊朗采取了报复行动。

(编辑/一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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