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智颖

内战不断暗杀成风

近日,南亚岛国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的警员在检查一名可疑女子时,该女子未能出示身份证,警员怀疑她是泰米尔游击队派来的“人体炸弹”杀手,于是马上躲到一旁,并用枪指着她,命令她当众脱衣以示清白。但当她脱光衣服后,警员并未发现炸弹。最后警员查明了她的身份,证实她并非“猛虎”组织成员后才让她离开,此举令当局尴尬不已。

由于斯里兰卡近期频频遭到泰米尔女游击队员“人体炸弹”的袭击,弄得科伦坡草木皆兵,警方对可疑女子特别敏感。

17年来,斯里兰卡政府军和“泰米尔伊拉姆猛虎解放组织”之间内战不止,流血不断。在经历了漫长的战争岁月之后,这场战争已变成了每一个斯里兰卡人的噩梦,即使是为独立而战的泰米尔人。

内战消耗了双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斯里兰卡政府每年耗资8.5亿美元用于内战,有10万大军长期部署在漫长的战线上,内战夺去了5.5万人的生命,使10万人沦为难民。

虽然政府军在财力和军力上都优于叛军,但“猛虎组织”深谙游击战之道,在斯里兰卡东北部泰米尔人聚居的山区与政府军周旋。如今双方争夺的几处战略要地多次易手,难分胜负。

“猛虎组织”还频频使用自杀式“人体炸弹”袭击,给政府军造成严重损失。经“猛虎组织”特别训练的女战士尤其令人胆寒,多次以“人体炸弹”袭击暗杀政府领导人。继去年年底和今年年初,“猛虎组织”分别以“人体炸弹”炸伤斯里兰卡总统库马拉通加夫人和袭击总理府住宅后,今年3月,科伦坡又连续发生了针对政府官员的“人体炸弹”爆炸事件和激烈的枪战,造成数百人伤亡,震憾了整个斯里兰卡。一时间,斯里兰卡暗杀成风,高官人人自危。

分析家认为,斯里兰卡内战并无赢家。

都是殖民者惹的祸

斯里兰卡主要有两个民族,其中僧伽罗族占全国总人口的74%,泰米尔族占18%。这两个民族长期以来之所以冲突不断,追根溯源是英国殖民主义者埋下的祸根。

19世纪,英国殖民者从印度南部与斯里兰卡隔海相望的泰米尔纳德邦招募泰米尔人,到斯里兰卡种植园充当廉价劳工。但斯里兰卡的僧伽罗人始终认为外来的泰米尔人是印度人,而不是斯里兰卡人。

斯里兰卡独立后,斯印双方于1964年签署协议,协议规定在斯里兰卡的97.5万泰米尔人中,斯里兰卡接收30万,并给予他们斯里兰卡国籍;印度接收的52.5万在15年内遣返印度;余下的15万则留待以后解决。后来,由于人口增长,留在斯里兰卡的泰米尔人在斯人口中所占的比例不断扩大,最终发展为对僧伽罗人进行暴力反抗。

其中最著名的反抗组织就是成立于1972年的“泰米尔伊拉姆猛虎解放组织”。“伊拉姆”在泰米尔语中指“国家”,显然该组织的宗旨是要把泰米尔人从斯里兰卡“解放”出来。他们进行抢劫、暗杀,大搞恐怖活动,为建立独立的泰米尔国,在斯里兰卡东北部地区与政府抗争。

1983年6月,斯里兰卡政府颁布紧急状态令,准备出兵镇压“猛虎组织”。“猛虎组织”先下手为强,在北方的贾夫纳市袭击政府军,打死了13名僧伽罗士兵,从而引发了科伦坡等地的大规模民族冲突,自此拉开内战大幕,一打就是17年绵绵不绝。

在斯里兰卡这场旷日持久的内战中,斯的相邻大国印度起着微妙而重要的作用。印度南部的泰米尔纳德邦有5500多万泰米尔人,与隔海相望的斯里兰卡250万泰米尔人同宗同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是“猛虎组织”在斯从事分裂活动的大后方。该邦首席部长卡鲁纳尼迪是斯里兰卡泰米尔人心目中的教父。他在80年代中期曾直接向“猛虎组织”提供援助,还曾把“猛虎组织”领导人普拉巴卡兰认作干儿子。

1991年,印度总理拉·甘地因支持斯里兰卡镇压“猛虎组织”而遭“人体炸弹”袭击身亡后,印度国大党政府宣布取缔“猛虎组织”,摧毁了其在南印度的训练场地、兵工厂等基地。然而,在以瓦杰帕伊为首的印度人民党上台后,在泰米尔纳德邦政府的纵容下,“猛虎组织”重新在那里公开活动,该邦又继续成为“猛虎组织”的庇护所。印度国防部长费尔南德斯还曾指使印度海军对“猛虎组织”网开一面,不要在斯里兰卡北部海域拦截“猛虎组织”偷运军火和给养的船只。

因此,斯印关系一直是斯里兰卡对外关系中的重中之重,处理好与印度的关系,尽可能地争取印度对斯里兰卡的理解和支持,对斯解决长期悬而未决的民族问题至关重要。

令人谈虎色变的“黑虎队”

自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斯里兰卡共发生了20多起重大爆炸事件,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在这些恐怖爆炸案中,有多起是“黑虎队”队员的杰作。这些“黑虎队”队员全都是天不怕地不怕,随时准备用生命与敌手同归于尽的女敢死队员。

最臭名昭著的是1991年,“猛虎组织”为了除掉被其视为仇敌的印度总理拉·甘地,精心选派了一名绰号叫达纽的“黑虎队”队员,在甘地发表演讲的会场,借献花之名,拉响了炸药包,当场炸死了甘地总理,自己也被炸得血肉横飞,身首异处,制造了震惊世界的爆炸案。从此“黑虎队”的自杀性“人体炸弹”袭击行动就一发不可收拾。

丧生于“黑虎队”“人体炸弹“的高级政要还有斯里兰卡总统拉纳辛哈以及反对党领袖加米尼等。自1994年担任总统以来,库马拉通加夫人一直是“黑虎队”黑名单上的头号人物。

“猛虎组织”成立之初,清一色是男性。但经过17年连续不断的游击战,“猛虎组织”的男性游击队员伤亡过大,人员短缺,所以开始招募女性游击队员。目前,“猛虎组织”共有15000名游击队员,其中女性约占1/3。而由1500名敢死队员组成的“黑虎队”则全部由女性组成。

加入“黑虎队”有苛刻的条件。加入者必须是“猛虎组织”成员,年龄在20岁左右,在自愿申请的基础上经“猛虎组织”最高司令官普拉巴卡兰批准后才能加入。在3至4名申请者中,往往只有1名能被录取。

据悉,每个加入“黑虎队”的女性都有一笔政府军欠下的血债,大多是自己的亲人死于与政府军的冲突中。她们年轻且具有深仇大恨,义无反顾地成为分离分子的牺牲品——“人体炸弹”。

一旦加入了“黑虎队”,那么,每个队员都必须遵守一系列近似非人道的军规和戒律:不准婚外恋,服役不满5年不准结婚,不准沾酒和吸烟,加入后必须改掉真名,要绝对服从最高司令官普拉巴卡兰的指挥,违者格杀勿论等等。

在诸多条件中,最为恐怖的是要求每个女性都要有自杀的准备,而不准投降。每个人脖子上都挂着氰化物胶囊,通常随身携带。在自杀性爆炸现场和战场,斯里兰卡的士兵经常可看到“黑虎队”队员用嘴咬氰化物而痛苦地死亡。

“黑虎队”队员每天除了被灌输恐怖主义思想外,大部分时间都在练习射击、爆炸和暗杀等技巧。因此,她们大多身手不凡,极端冷面和残酷,是杀人不眨眼的“高手”。继成千上万游击队员战死疆场后,她们已成为一支重要的、不可忽视的力量。

让人谈虎色变的“黑虎队”“人体炸弹”除了用来暗杀高级政要外,也成了“猛虎组织”在战场上的杀手锏。特别是在迫击炮无法击中目标的情况下,身捆炸药包的“黑虎队”敢死队员可以猫着腰行进几百米,然后纵身一跃,连人带炸药滚入敌军的地堡,与其同归于尽。无怪乎斯里兰卡政府军的一位军官说,“猛虎组织”把他们当作高射炮弹来使用。

每当敢死队员参与“人体炸弹”行动前,作为最高荣誉的象征,她都要与普拉巴卡兰共进最后的晚餐。

现年46岁的普拉巴卡兰是一个富于冒险而又顽固蛮横的游击队叛军首领,被人称为刽子手。他行踪诡秘,保安措施非常严密。同敢死队员一样,他在脖子下藏着氰化物胶囊,以便在被捕时自杀。

在普拉巴卡兰的统领下,“猛虎组织”现已成为一支军纪严厉、训练有素的游击力量。即使在军队人数上远不及政府军,但“猛虎组织”在与之较量中似乎丝毫不处于下风。他极力鼓动妇女献身于他的军队,他手下的“黑虎队”女战士勇悍闻名天下。

没有征得普拉巴卡兰的同意,斯里兰卡的和平就不可能实现。

“大棒”和“蜜糖”双管齐下

民族冲突是斯里兰卡历届总统最头痛的问题,库马拉通加夫人也不例外。1994年,出身名门的她第一次竞选总统时,向饱受战乱之苦的人民承诺尽快结束内战,结果获得了62.28%的选票,遥遥领先于其他候选人。

宣誓就任总统后,她主动向叛军伸出了橄榄枝。随后双方多次举行和谈,并达成了停止敌对行动的协议。这个血风腥雨的岛国第一次露出了和平的曙光。可是,好景不长。仅隔半年,“猛虎组织”就撕毁停战协议,重新挑起战争,民族和解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5年后的1999年底,库马拉通加夫人虽然赢得了连任,但支持率却降至51.41%,其中重要的原因就是战争并未结束。

看来,对待恐怖分子一味求和并不管用。于是,库马拉通加夫人改变战略,采用“大棒”和“蜜糖”双管齐下的办法,以战迫和。一方面,她先后发动“白莲花运动”和“阳光运动”,重拳出击叛军盘踞的重要城镇,打通斯里兰卡从北到南的交通要道;另一方面,利用军事优势迫使叛军回到谈判桌上,提出给泰米尔人更大的自治权,谋求民族和解。

但斯里兰卡在野党强烈反对向泰米尔人让步,没有他们的支持,库马拉通加的和解计划很难实现。在此种情况下,“猛虎组织”的立场更趋强硬,掀起了“人体炸弹”潮,斯里兰卡愈发国无宁日了。

侥幸只被“人体炸弹”炸伤了右眼的库马拉通加夫人带伤走马上任。她没有时间休息,有太多的事还在等着她。但愿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能在自已的新任期内消弥这个苦难国度的仇恨与战火。△

(原载《三湘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