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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握心灵的金钥匙

1990-08-28刘长祥

中国青年 1990年4期
关键词:工作

刘长祥

也许是阴差阳错,也许是命运的捉弄,你想干的事它未必让你做,不想做的事偏偏又避不开。我呢,管不了那么多,我想干的能干好,不想干的也能干好,这大概太自信。

与行政工作结缘,可不是我的理想职业,可作为共和国的公民,工作的轻重好坏不应是我选择职业的标准。从部队时的班长、排长、副营长到地方企业的青年突击队长、公司副经理,成了我的家谱。这些都是革命大熔炉和社会大学改变了我,造就了我。当然,在我的工作经历中,唯有3年的书记官最对我的口味。

我这人天生的闲不住,从小就爱琢磨点事儿,记得儿时别人问我长大了想干什么,我说:跑买卖、做点儿生意,也让大家乐呵乐呵。大家说我没出息,怎么不想当个什么长呀、官呀、家呀的,我不在乎这样的评价。

干什么事都要有信心、有恒心,失败与成功不是地狱和天堂,对我来说,他们都是动力。当我的名字第一次变成铅字出现在报端时,我并没有被它的庄严、神圣所陶醉。我所追寻的是不断有新的起点,新的奋进。至于“全国新长征突击手”、“北京市劳动模范”、“北京现代青年标兵”等诸多的荣誉,它只是记录了我曾经艰辛奋斗的历程。我深深感到这些荣誉远远超过了我所付出的劳动,所以总想开辟另一途径,寻找做人的思想工作的“金钥匙”。

前些年,改革开放给古老的中华大地带来了勃勃生机,经济搞活了,社会发展了,民族前进了。但长期在封闭中生活的人们,又经不住钱的诱惑了,人与人之间仿佛一夜之间变得陌生起来,那大街小巷议论的尽是些工资、奖金之类的事,好像除此再没有更感兴趣的话题。你别小看建筑工地上的一群群小伙子,他们心里鬼着呢,想的并不比谁少,表现欲比谁都暴露得更坦率。跟这帮哥们儿打交道,没有两下可不行。

那是1984年为迎接国庆35周年抢建空军阅兵指挥楼那阵,我愣是放弃了平稳的工程处副主任的位置,迷上了突击队这个行当,想尝尝逼到无路可退的时候是什么滋味。工期紧、任务重,怎么办?我率先在突击队搞了指标分解,层层承包,自负盈亏,工人实行工资、奖金全额浮动,按实际劳动成果计酬。一系列新政策的实施,受到了57名伙伴们的欢迎。头一个月,结果出人意料,全队劳动生产率达到定额的130%,施工成本降低30%,按规定除上交公司外,每人可得425元,从来没有一个月拿这么多钱的队员们喜得眉开眼笑。我却笑不出来。工休间,大伙儿高兴地围着我谈笑,我冲他们一乐,“队长今天乐得有点特别。”有人纳闷。我抓住机会,拿起一根小木棍,在地上画了一个图,问他们:“这是什么?”“中国地图。”“像不像鸡?”“像啊,这又有什么关系?”“有关系。如果钱是蛋的话,怎样能让鸡多下蛋?”“当然是鸡‘壮了‘蛋才下得多。”“对,要想个人多得,首先要把国家建设得富强起来。”弄通“鸡”和“蛋”的关系后,队员们二话没说,不仅自觉地多上交国家6000元利润,还高兴地拉着我一起打牌钻桌子。

使我不能忘记的是,我的57名队员是从全处4个队“划出来”的,27人是没人要的,其中有12人是受过拘留、开除留用、记过和警告等各种处分的后进青年,这帮哥们儿可让我费尽了脑筋。别人说我是“牛百岁”式的突击队长,专挑别人不要的。我不这么看,青年人火气盛,难免有过火的地方,只要能主动亲近他们,用兄弟情、同志爱去点拨他们的迷悟,再冰冷的心也能被融化。在谈心会上,我对他们说:“生气不如争气,赌气不如鼓气,既然别人把你当人看,你就要往人处走。”一句话触动了他们的敏感处。“处长,跟着你我们非干出个样子来。”他们终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态了。

在做人的思想工作上,我喜欢看表现、察异常、想问题、找原因、问情况、作分析、聊家常、谈思想,并把“心理反馈”、“因果反馈”、“优劣反馈”等方法运用到思想政治工作中。这不,tu宝田这个1983年从南昌市郊来京接班的青年,在家时曾因就业问题砸过县委伙房的饭锅,并用拳脚征服了一个个“地头蛇”,逐步当上了南昌市的“三霸王”,多次“光临”拘留所,连他在内的“九大金刚”中3人被枪决,4人被判无期徒刑。就这样一个人,哪个单位也不要。“小tu,来我这怎样?”“少跟我开玩笑。”他一点也不相信。我说:“兄弟,往后的路长着呢,要让别人看得起,得靠自己努力啊!”“那我跟着你混吧。”“混?在突击队里没有套本事,是混不下去的。你有困难大家会帮助你,你可不能再浪荡下去,这样活着还不如趁早送你到八宝山。”一激将,他沉默了,眼泪叭叭往下掉。我知道他平时花钱大手大脚,探家缺钱,别人又不愿借,我信任地将200元送到他手中,每月发工资都帮他存着。慢慢地小tu的消极情绪没有了,人也变得勤快了,像换了个人,到年底还立了功,当上了班长。他的进步,触动了其他11名后进青年。他们开始在工作中赛成绩了,这帮昔日“浪荡子”的名字先后出现在光荣榜上,个个“腿上绑大锣——走到哪响到哪”。他们兴奋地把喜讯告诉亲人,不少家长写信给我,“长祥,虽然我们没见过面,但孩子交给你,我们放心。”

在紧张的工作后,我更喜欢幽默,幽默的语言不仅能消除精神疲劳,更是建筑工人的需要,这也成了我的工作、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创造一个愉快的环境是我的乐趣。这不,我4岁的女儿在一次从幼儿园放学回家,开门就问:“爸爸,人家小朋友都有哥哥姐姐,多好玩,我们家就我一个孩子,真没意思。”我一乐说:“好,从今天开始,你想要哥哥爸爸来当,想要姐姐你妈妈兼,不就齐了?”“噢,我有哥哥姐姐了。”可没多久她低着头,不吭声了。“怎么了?”我问。“爸爸,我错了。让你和妈妈当哥哥姐姐是不礼貌的。”她反省了。在工地也一样,工人们又苦又累,再没有精神上的愉快,是很难冲锋陷阵的。我就和他们一起“侃大山”,常常几句玩笑逗得大家前仰后合。有人说我是假姜昆,这倒不仅是我们俩长得像,事实上我们也是好朋友。“假姜昆”的话听多了,不免要听真姜昆的,好办,我真的请来了姜昆,从他嘴里说出工人身边的好人好事,如拼命三郎郭安全,任劳任怨的主任工程师邓正文,当家理财的好管家张乃玉等,大伙听了,别有一番情趣在心头。

几年的探索,我终于找到了与工人沟通的结合点,那是十分纯朴、真挚的情感。对于他们,我坚信一条:用真诚去播种,就一定会有金色的收获。这样玩起来嬉笑打闹——亲切,干起来拼搏一道——痛快,严起来批评暴跳——威信。

有人说我是一块冰,也有人说我是一团火,我都接受。那块冰是对于谋取私利的人而言的,而那团火我要燃烧,把它化为暖流,送到那些为建设、为企业辛劳的同志心中。

也许没有经历过死亡考验的人,不会太珍惜拥有的时光。而公司工程科科长郭义芳是在食道癌的威胁下获得生命的延续的。这位不知疲倦的“老黄牛”,为革命辛劳奋斗了几十年,积劳成疾,病倒了。桑榆暮景,生命夕照。他唯一的愿望是让在远郊上班的女儿离家近点,好有个照应。我了解情况后,义不容辞地帮助办了。公司新盖了一栋宿舍楼,我积极建议经理、书记,并把图纸送到老郭手中:“郭科长,您是企业的功臣,新分配的住房面积和经理、书记的一样大,单元和楼层,请您先挑。”老郭没有挑房,却泪珠纵横。“长祥啊,你我刚认识几天,你这样对我,我虽死也心安,可我真想再为企业做点事啊……”没过多久,老郭真的又走出了医院,拖着病躯,重新出现在办公室和一个个施工现场,谁也拦不住他。为此,我想到了45岁以上的老同志,他们不辞辛苦,勤勤恳恳地战斗在生产一线,如果家里没人照顾好,就会影响到企业的凝聚力。我们把40岁以上、上班路途时间超过40分钟的职工家属,调到公司安排工作。

大伙儿信任我,喜欢和我在一起谈工作,谈生活。我这人平时也爱研究人,越研究就越有收获。也许“针”和“剪子”的关系没人想过,而我宁愿是一根小小的针,它可以缝合裂口、弥补遗憾,更能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拉得更近、更亲。一个单位就是一个大家庭,如果大伙连成一个整体,和睦相处,就会形成巨大的推动力。所以,为职工谋福利成了我们领导做好职工思想工作最直观、最有说服力的行动。调任北京城建一公司副经理的第一个春节,我一不给领导拜年,二不去探亲会友,而是和工会主席等人,带着“年货”挨家挨户地去慰问矽肺病人,热炕头、冷板凳,聊得亲亲热热。那些过去觉得需要什么就到公司去要,有什么事不称心就找领导去吵的病人,如今主动承担了生活区的卫生、治安等工作。有时连小两口闹个别扭什么的,也爱找我,我不躲不闪。在工作中,家庭中发生的隔阂和不愉快,“闲聊”之中便会烟消云散。前两年,工人们对住房的要求反映强烈,我们通过开发经营,极力筹借资金,兴办职工福利。两年时间新盖宿舍楼4栋,600多户住进新居,怨声和意见在办实事中消失了。

不少人说我太乐观,好像从没遇到过难事,这是真的。5000名职工的支持是我最大的骄傲,在对事业的追求中,我获得的每一次成功,除了意志、信心加恒心外,与大家的支持分不开。20年的锤炼,使我走向了成熟,也成了小有名气的人物。报刊、电台、电视台记者采访不断。这并没有使我飘飘然,我的根基扎在职工中。在今年1月北京市组织的劳模座谈会上,万里、李瑞环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握住我的手说:“好样的!”此时,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

我幸运,我所从事的事业能够得到理解和信任,我用真挚去温暖每个人,得到的是同样的回报,只因为我总是紧握心灵的“金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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