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珠

有人问过卡尔：“什么是你往事中最美好的时光呢？”“孩提时代对一个人来说是美好的。”卡尔回答说，那双黑色的眼睛也变得很滑稽有趣：“以后嘛……就算1843年夏天了。”

人们问到燕妮，她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脸上泛起了红晕，不好意思地说：“1843年的夏天呗。”

1843年6月19日，燕妮、卡尔冲破家庭的层层阻挠，终于成了亲。

没有高朋贵友，没有宾客盈门的场面，只举行了一个简洁的庆祝仪式。他们连工作也没有停，一切都与往常一样，照例去散步，开心地欢笑，妙趣横生地争论。谁和他们在一起都要年轻许多。

后来，他们有了可爱的女儿和儿子。

小燕妮和劳拉上学了。第一天老师就问道：“你是在哪儿出生的？”“在巴黎。”燕妮的声音。

女教师又问小劳拉：“你也出生在巴黎吗？”

劳拉说：“我出生在布鲁塞尔。”

“这么说，你们是流亡者了？”

流亡者！小燕妮对这个词的含义思索了许久，她终于明白了，劳拉、弟弟和自己过着与大多数伦敦儿童截然不同的生活呵。

第一天放学回到家时，父母都不在，她们向琳蘅和穆施讲着学校的情况。小燕妮说：“劳拉和一个同学吵了一架。劳拉说：‘我妈妈和爸爸都是共产党员。当时一个小姑娘就笑了起来说：‘你爸爸可能是共产党员，可你妈妈不过是个母亲而已，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劳拉生气了：‘你真蠢，我妈妈和爸爸一样都是党员，每个好人都是共产党员，不管他是母亲还是父亲，不论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劳拉接着说：“一个姑娘还说：‘你妈妈要是共产党员，那她就是反对我们的国王，就该被捕入狱。”

琳蘅插话了：“一个共产党员是不怕坐牢的，再说你妈妈已经尝过坐牢的滋味了。

“那还是在比利时，当时巴黎爆发了革命。为了支持那儿的阶级兄弟的斗争，共产主义者同盟决定派摩尔前往巴黎。可就在走的前一天晚上，他在群众大会上被捕了。第二天，警察署来人带走了你们的妈妈。

“审问你妈妈的警官是个狂妄无礼的家伙，他把燕妮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才发问：‘您的姓名？

“‘燕妮·马克思。‘原姓？燕妮答道：“冯·威斯特法伦男爵。

“警官的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他又问道：“‘您是冯·威斯特法伦男爵小姐？您是已故的特利尔枢密顾问的亲戚吗？‘他是我的生身之父。

“‘您嫁给了一个共产党？‘我已经说过了。

“他摇了摇头：‘我知道您的祖父在冯·不伦施瑞克大公手下任过机要秘书，是七年战争中声名显赫的军队将领。可您，这位德国最高尚贵族的后裔倒成了共产党员？

“燕妮反问一句：‘您感到奇怪吗？难道在贵族中就没有正派的人吗？

“警官恼羞成怒，大声嚷道：‘您胡说！古往今来，都未有过一位冯·威斯特法伦的男爵小姐同工人和无产者混在一起。卫兵！几名警察应声进了房间，‘送她进监狱！不由分说，几个人上前抓住燕妮戴上手铐，关进了监狱。

“这个警官为什么这样做？摩尔为此专门在巴黎报纸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只要普鲁士贵族家庭中有人想主张民主或想成为一名共产党员，统治阶级都视为背叛行为。后来，我们想尽办法发动所有力量，燕妮才被释放了。可我们在比利时也呆不下去了，就这样，我们离开了比利时。”

〔注：《燕妮的故事》（连载）系根据莫斯科教育出版社1973年发行的《燕妮·马克思》（德文版）一书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