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莫争艳 郭秉礽

（湖南工商大学会计学院 湖南·长沙）

［提要］ 随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深入人心，企业ESG 信息披露是在追求可持续发展时不可回避的一个重要话题。然而，现实表明上市公司ESG 信息披露“漂绿”现象时有发生。本文以中国铁建为例，探寻上市公司ESG 信息披露“漂绿”具体方式及行为动机，并从企业以及政府部门两个层面提出治理策略，以期为规范企业ESG 披露行为、推动“双碳”目标在市场主体层面落实落地、促进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提供参考。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一个基本要求就是要尊重、保护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这是ESG 评价体系E 所涵盖的部分。二十大也提出“在发展中保障和改善民生”“进一步完善公司治理”，分别对ESG 评价体系的S 和G 做出了要求。企业进行的ESG 信息披露与我国的可持续发展战略息息相关，但其“漂绿”现象的出现不仅与可持续发展战略背道而驰，还会导致公众的愤怒与不信任。本文首先通过ESG 评价体系和“漂绿”的特征对ESG 信息披露“漂绿”行为的概念进行界定，其次以中国铁建的“漂绿”行为作为案例，研究其“漂绿”方式及动机，并提出国内ESG“漂绿”行为的优化方案与治理手段。

对于企业“漂绿”动机的研究，已有业绩期望落差动机、缺乏灵活性和资金不足动机、市场竞争和财务绩效动机等，本文建立了针对ESG 信息披露“漂绿”行为的理论框架，总结其动机及治理举措，为政府完善相关政策提供参考。

一、概念界定

（一）ESG 评价体系。ESG 由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在2004 年提出，是一个关注环境、社会、治理绩效的投资理念和评价标准。ESG 包含的内容十分广泛，既包括环境保护，又包含社会责任履行、公司治理情况等不同内容，具有良好的概括性。与业绩增长的财报相比，ESG 报告更能表现企业的可持续发展价值。在我国，ESG 评价体系处于一个高速发展的阶段，目前ESG 评级不断吸收更新，成为企业获得投资的重要因素，ESG 在中国的主流化趋势已经开始显现，未来国内不管是企业还是投资者均会越来越重视ESG 信息。

（二）ESG 信息披露“漂绿”行为。“漂绿”最早是指一家公司、政府或组织虚假宣传自身对环保付出的现象，目前已经衍生到许多领域，其主要表现形式有公然欺骗、故意隐瞒、前紧后松、模糊消费者视线、本末倒置。随着ESG 评价体系的出现和兴起，“漂绿”行为就ESG 信息披露而言，在企业界、金融界乃至学术界都不同程度存在，表现形式也有了特定的变化。

斯坦福大学的尹和东京工业大学的舒马赫将企业在碳排放方面的“漂绿”概括为十种形式。黄世忠研究发现这十种“漂绿”行为在我国上市公司的环境信息披露中均存在，所以我们基于这十种形式对ESG信息披露“漂绿”行为进行界定：（1）企业的数据不真实；（2）释放无关紧要的道德信号；（3）数据计量不充分、不完整；（4）模糊数据计量指标；（5）过度强调节约、循环利用，故意使整个计划充满投机性；（6）报告不充分、不完整；（7）选择性披露；（8）碎片化披露，把重要的数据放在不同报告或不同渠道中披露；（9）内部验证机制不充分、不完整；（10）外部验证机制不充分、不完整。

二、中国铁建ESG 信息披露“漂绿”案例分析

建筑行业作为一个污染较为严重的行业，为响应“碳达峰，碳中和”的目标，正在打造绿色发展道路，而ESG 报告能体现出建筑公司的环保效果，反映建筑行业的可持续发展。中国铁建是建筑行业的代表，包括中国铁建在内的部分央企对社会责任报告在页数、报告编制准则、实质性议题、与利益相关者沟通、董事会声明上都做了充分的讨论，使报告更加具有系统性，更有利于进行“漂绿”分析。因此，基于典型调查原则，我们选取中国铁建来研究ESG 信息披露的“漂绿”行为。

（一）中国铁建生产活动对环境的主要影响

1、空气污染

（1）灰尘污染。施工现场的主要环境污染之一就是灰尘污染，这也是目前城市的主要污染。建筑施工过程中所需的材料在运输、储存、使用以及后续的清理过程中都会产生大量的扬尘。若灰尘防治不当，会对人的身体造成慢性伤害。

（2）烟雾污染。在建筑施工过程中需要用到许多非道路移动机械，其排放物是大气污染排放NOx 和PM 等污染物的关键来源，且其排放量较大，是一般机动车排放量的几十倍。这些污染物的排放会造成灰霾、光化学烟雾等大气污染，同时也会影响人的身体健康，严重的会引起肺气肿、支气管炎等重大疾病。

2、噪音污染。中国铁建的设备与技术虽然都走在前端，但是使用挖掘机等各种不同性能的动力机械进行建筑的施工搬运，仍是不可避免的。这些设备在使用过程中会产生较大的噪音，若没有得到较好的防治，将会影响居民的生活质量。

3、固体废弃物污染。固体废弃物的处理是中国铁建施工过程中需要解决的一个重大事项。施工中产生的废弃混凝土、重金属等固体废弃物中含有大量的有害化学物质，对其处理不当将会对生态环境造成二次污染。

（二）中国铁建ESG 信息披露“漂绿”主要形式。中国铁建从2010年开始，每年都会发布社会责任报告，但总体来说，报告中对环境部分的披露相对来说较为简单，也没有特别详细的数据支撑。本文重点对中国铁建近五年（2017～2021 年）的社会责任进行了研究分析，发现中国铁建存在“漂绿”行为，主要分为以下三个方面：

1、象征性披露。中国铁建在近五年的环保方针大致是响应国家对绿色发展的要求，履行社会责任，做到企业与自然和谐发展。在中国铁建这几年的社会责任报告中存在许多象征性的致力于绿色环保的语言，并未落到实处。中国铁建在2017～2020 年这四年的社会责任报告中都提到了绿色办公，鼓励员工节约纸张、通勤多使用交通工具、人走水断等，该部分的内容在这四年社会责任报表中的披露大体一致，但是中国铁建对环境的影响主要来自于建筑施工过程，办公对环保的影响只是中国铁建对环境影响的冰山一角。此外，在2018～2020 年的社会责任报告中表示开展了节能环保管理干部培训班，旨在提升员工的环保意识，并披露了该培训的覆盖率，但是并没有附上任何相关的图片与数据证明该活动的效果。在中国铁建的社会责任报告的环境部分中披露了许多类似的环保措施，且篇幅较大。中国铁建作为一家大型的建筑公司，对社会带来的环境影响主要是由于施工造成的，对绿色办公等进行大量披露，颠倒了该公司环保工作的主次。

中国铁建虽然在报告中提到了要进行绿色施工，但是中国铁建在披露该公司在施工过程中对环境保护的目标与方法也较为模糊，具体见表1。（表1）

表1 中国铁建社会责任报告中绿色施工相关表述一览表

综上所述，中国铁建存在通过大幅披露未彻底解决环保问题的措施来营造该公司致力于环境保护形象的“漂绿”行为。

2、片面环保。中国铁建在2018 年的社会责任报告中指出，该公司会加大资金投入，推动技术进步，淘汰落后产能，旨在从源头控制能源消耗和污染物排放，但是该公司没有考虑到环保的全面性。在2018年，中国铁建在施工过程中被查出直接排放废水、违规在水源旁设置施工营地、违规在河边堆放废弃物等行为。这是中国铁建通过披露部分积极的环保措施来混淆大众视野，以营造绿色环保形象的“漂绿”行为。

3、刻意隐瞒。中国铁建在近五年的社会责任报告里面都没有披露任何关于该公司受到的环境处罚，特别是在2021 年的报告中明确表明该公司未发生任何污染事件，然而根据公众环境研究中心的资料发现中国铁建在近五年累计受到的环保处罚多达50 条。这说明中国铁建存在“漂绿行为”。具体情况见表2。（表2）

表2 中国铁建隐瞒环境处罚情况一览表

由表2 可知，中国铁建存在许多违规行为。中国铁建在2017～2021年被多次查出防尘措施不规范、噪音污染等违反环境保护的行为，说明中国铁建并没有积极解决所发现的环保问题。综上，中国铁建存在刻意隐瞒污染事实来营造绿色环保形象的“漂绿”行为。

三、中国铁建ESG 信息披露“漂绿”动机分析

根据ESG 信息披露对中国铁建带来的积极与消极影响，我们可以将中国铁建“漂绿”的动机分为正向动机与负向动机，涵盖财务与非财务方面。正向动机指企业进行“漂绿”会带来的好处；负向动机指企业不进行“漂绿”会受到的惩罚。

（一）正向动机

1、提升企业形象。信号传递理论认为，企业的ESG 信息披露专业度越高，它的社会声誉就越高。企业可以通过良好的ESG 信息披露，提高其社会声誉，促进商业信用融资。建筑行业进行ESG 信息披露的公司较少，中国铁建作为其中之一，为其赢得了良好的社会形象。

2、获取利益相关者支持。利益相关者理论认为，企业进行ESG 信息披露，是对股东和其他利益相关者负责，这将得到各利益相关者的支持，从而促进企业的稳步向前发展。重大的利益相关者除了股东之外，还有上下游客户、员工、政府等。根据中国铁建2022 年发布的报告显示，中国铁建员工待遇较好，有利于吸引人才；该公司还在竞标中获得了各级政府的支持，随之而来的就是供应商与客户的信任与支持。这对中国铁建的长期发展是十分有益的。

3、吸引投资。ESG 信息披露独立于传统的财务信息披露，它增加了让投资者了解一家企业的经营情况的途径。如果企业在环境、公司治理、社会责任方面有较好的发展，投资者将会认为其有发展潜力并进行投资，也会使企业在资本市场上的定价更高，推动企业的发展。根据中国铁建的财务指标显示，其每股收益一直是在稳定增长，发行市盈率是30.56 倍，每股面值为1.00，而发行价为9.08，是面值的九倍，也说明中国铁建的股票被投资者所看好。

4、增加收入。企业ESG 信息披露在环境方面的表现，可为企业拓展多种环保计划或者绿色业务，能够促使企业向可持续发展方向转型。根据中国铁建的企业研报显示，其2022 年前三季度的绿色环保业务新签订单同比大增144%，产生了良好的收益。

（二）负向动机。“漂绿”最主要、最根本的动机依然是隐瞒、虚报污染量数据，从而免受处罚并维护企业形象，且消极动机是“漂绿”动机的基础。企业致力于通过ESG 实践以及ESG 信息披露，向各界证明自身的合法性。根据中国铁建官网公示，其在2016 年、2017 年、2018 年连续三年分别受到了水务局、建设局、环境局的行政处罚，而在进行ESG 信息披露后却从未受到过处罚。

四、上市公司ESG 信息披露“漂绿”行为治理建议

（一）加强硬性措施。让企业“漂绿”有机可乘的重要原因是，目前我国ESG 发展迅速，但缺乏统一的披露标准。我国要根据实际情况，尽快找到相应的治理举措。同时，国家要加大对环保的检查力度，监督各企业将环保落到实处；提高对各企业报告发布的要求，落实报告的真实性；加强对上市公司内部治理的管控，使环保工作得到重视。只有这样才能使各企业做到真正的可持续发展，而不是通过“漂绿”手段来吸引利益相关者的眼球。

（二）调节奖惩力度。国家可加大关于环保的奖惩程度，针对环保治理制定并完善相关的政策，从而提升企业对环保治理的积极性，减少企业可“漂绿”因素；国家可加大对企业高质量发展的支持力度，提升企业营利性，降低企业通过“漂绿”手段来提升自身形象的动机。

（三）提高投资者专业性。上司公司的ESG 信息披露“漂绿”就是为了得到利益相关者的更多信任，特别是吸引投资来促进企业的发展。因此，国家要加强对投资者关于“漂绿”的宣传及教育，让投资者提升自身的专业性，提高对“漂绿”的识别能力，防止企业“漂绿”有机可乘。

综上所述，本文根据中国铁建这一比较典型的企业分析了ESG 信息披露中的“漂绿”行为，并进一步研究了“漂绿”的相关动机与治理，可以帮助利益相关者更进一步地认识到真实的企业，也为国家治理“漂绿”行为提供了参考和建议，同时，激励各企业规范自身行为，做到实事求是。对于ESG 信息披露“漂绿”的治理是一项任重而道远的事情，本文仅研究了建筑这一行业，对其他行业的“漂绿”行为了解得不够透彻，我们要从企业“漂绿”动机这一源头出发，共同努力规范市场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