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 欣

（作者单位：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

《隐形人》是由美国环球影业出品，由著名导演雷·沃纳尔导演的一部惊悚恐怖片。导演雷·沃纳尔还导演过《电锯惊魂》等著名的恐怖片，在利用镜头展现和传递恐怖氛围上有着丰富的经验。《隐形人》主要讲述了一个叫塞西莉亚的女人逃离了控制欲极强的丈夫后，她的丈夫却变身成为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隐身人时刻监视她的故事。其实，搜索隐形人会发现很多同名的电影，隐形人这一主题最早出现在英国小说家赫伯特·乔治·威尔斯1897年发表的科幻小说，后在影视作品中有过多次出现，较为出名的有环球影业拍摄的《隐形人》（1933）、《隐形人归来》（1940），还有索尼哥伦比亚影业拍摄的《透明人》（2000）、《透明人2》（2006）等[1]。许多影片甚至动画中也掺杂了隐形的元素，如《猫和老鼠》中小老鼠杰瑞的隐形墨水、《哈利·波特》中哈利的隐形斗篷等。看不见摸不着，无声无息，就像空气一样的隐形人极大满足了人的窥探心理，因而倍受观众欢迎。

1 隐形人与感知受限

人类有视觉、听觉、味觉、嗅觉与触觉“五感”，通过这五种感觉，人类得以与外部世界进行接触，从而感知世界、了解世界。在电影艺术中，视觉与听觉是受众接收信息、完成审美活动的重要途径。而所谓的感知受限，是指人的感官被限制或破坏，或是人与外界环境的各类刺激相隔绝，如让人对光、声音等的刺激麻木化甚至感知彻底消失[2]。对于观众而言，其用来接收电影信息的视觉器官并未受损害，而是被“欺骗”了，其通过视觉直接感知隐形人存在、感受恐怖气氛的能力受到了限制。这种感知的缺失给观众带来新奇感的同时也存在一个难题，就是导演难以通过人物外形、拍摄角色角度等手法来塑造恐怖形象，让受众感知到角色的存在。为了使之在银幕上有具象化的演出，过去的隐形人主题影片通常都对主角进行了一些特殊的处理，如带上帽子、披风等。而《隐形人》则巧妙地选择把隐形人置换成配角，将影片女主人公塞西莉亚作为这部电影的主角，并从主角第一视角出发的主观镜头搭配解谜、烘托恐怖气氛的客观镜头来讲述整个故事。另外，在电影中，导演将主观镜头和客观镜头这两个最基本的视听手法发挥到了极致。相较于以往的同题材电影，该电影在故事节奏和视听语言上有非常大的提升，整部影片中，恐怖的画面虽然几乎没有，但是就让人感觉非常紧张，而且参与感很强。这也是电影上映一周全球首周票房就接近5000万美元，达到制作成本七倍的原因。

2 主观镜头在影片中的表现形式

所谓主观镜头就是从剧中人物的视点出发来叙述的镜头，将摄影机当作剧中人的眼睛，让受众看到的东西与角色看到的东西统一，让观众产生身临其境、感同身受的效果[3]。按照镜头组合方式分类，可以将主观镜头划分为分切式主观镜头、摇移式主观镜头、全景式主观镜头、连续式主观镜头与综合式主观镜头[4]。这几种主观镜头在电影《隐形人》中均有体现，在塑造恐怖氛围、暗示隐形人真实存在方面具有重要作用。

2.1 分切式主观镜头，推动故事情节发展，暗示隐形人存在

分切式主观镜头是主观镜头中比较基础的一种镜头形式，通过分切转换来实现两个镜头的转接。即将前一个以第三人视角观看电影角色正在进行观看这个动作的客观镜头，转换为电影角色此时眼睛所见的主观镜头。后面主观镜头所看到的事物正是前一个客观镜头主角“看”这个动作的一种补充，所以后面的主观镜头有着承接上一个客观镜头的作用，可以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电影中的男主人公是一个控制欲较强的人，在家里每个角落都安装了摄像头以监控女主人公，女主人公摆脱控制后，男主变身成为隐形人以更好地监控女主人公。女主人公逃离后并未走出被监控的阴影，因此导演在女主人公逃离控制后到好友家寄宿的时候采用了一个分切式主观镜头，导演先通过一个客观视角来展现女主人公站在落地窗前警惕看向窗外不安的状态，友人这时走来安慰说“他不在外面”，接着镜头马上切换为主观镜头，以女主人公的视角盯着屋外的信箱。此时给了屋外信箱一个特写，制造了一个留白，暗示男主已经变身成为隐形人，此时此刻站在信箱旁监控女主人公，并为后面隐形人的现身埋下伏笔。

2.2 摇移式主观镜头，引发观众对隐形人出现的期待

摇移式主观镜头是通过摄像机的摇移运动，实现主客观镜头的转换[5]。通常镜头会产生“客观镜头—主观镜头—客观镜头”的三次变换。由于镜头发生了摇移的动态变化，观众会认为镜头的突然改变必然会有新的剧情出现，同时摇移的过程有一定的时间，容易激起观众的好奇心，从而引领观众随着摄像机运动观赏电影，并激发观众对画面产生新的期待。女主人公在得知男主“自杀”后，彻底松了一口气，开始准备迎接新的生活，但殊不知男主已经化身成为隐形人。此时女主人公和观众处于一个信息不对等的情况，观众已经知晓了隐形人的存在，而女主人公还不知道，由此自然会对女主人公的境况感到担心、焦虑。电影此时采用摇移式主观镜头把这种担心进一步加大，使用了一个客观镜头拍摄女主人公哼着歌开心地整理自己的行李，女主人公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的样子突然停下，节奏突然放缓，此时主观镜头跟着女主人公视线的移动往后看，而这个摇移让人产生了期待感。电影每一个镜头的转变都有其作用，这个镜头会让观众猜想是不是隐形人追到女主人公身边了。之后镜头切换为女主人公的主观镜头，接着以女主人公的视角看着身后的衣架并停留了一定的时间来引起观众的注意，没有隐形人出现时，观众又松了一口气。但突然镜头切换为客观镜头，聚焦在女主人公表情上，女主人公情绪崩溃，觉得自己还处在被监控的状态。虽然这里没有任何的剧情或者人物的介绍，但导演在不知不觉中把观众带入这种紧张的氛围中，给人一种不安感。

2.3 全景式主观镜头，双重视角帮助观众理解剧情

全景式主观镜头没有画面组接，而是在一个全景画面中直接表现主观视点和客观视点[4]。由于既有客观视点又有主观视点，观众在进行观看时会自觉把主客观视角联系起来进行理解。男主人公被女主人公逃跑时触发的警报惊醒后追出来，却没有拦住女主人公，看见女主人公的车在又黑又长的乡间小道上渐行渐远，这里采用了全景式主观镜头。同一个画面中加入了两种不同的视角，在这条被郁郁葱葱的森林包围的林间小道，男主人公背对观众看着路上承载女主人公的汽车，观众通过男人的观望（客观视角）看到了乘车逃走远远离去的女主人公（主观视角），能感受到什么事情正在悄悄发生，并对未来会产生的未知事情产生好奇：女主人公身上究竟背负了什么秘密，能让男主这样的慌张与无奈？

2.4 连续式主观镜头，明视隐形人的存在

连续式主观镜头是指两个连用的双主观镜头。由于《隐形人》中隐形人这个角色的特殊性，导演经常使用连续式主观镜头来制造隐形人与女主人公对视的场景，努力地增强隐形人的存在感。此种镜头在该片的高潮，也就是女主人公一行人意识到隐形人的存在，并与之进行斗争的桥段处使用得最多。导演除了运用女主人公的视角，还会使用男主隐形人的视角来增强剧情的紧张感。影片中有一个场景，女主人公打通电话后发现，原来阁楼里藏着其丈夫，即隐形人的电话，为了一探究竟，她上了阁楼。上楼之后，无尽的黑暗将她包围，这种设置本身就充满了悬疑感，而最让人感觉不安的是导演的镜头设置。为了让观众知道隐形人出现在了这个空间，导演运用了跳跃性的镜头设置让观众意识到摄影机的存在，这样观众就会被导演引导，在内心意识到隐形人的到来。影片很长一段片段的镜头设计是中景和特写，都是非常明显的客观镜头，观众并不会有什么怀疑。直到画面突然跳跃至背面大全景，镜头缓缓前推，这个画面在景别、运动等方面与之前有较大的差别，观众会很快意识到摄影机的存在，潜意识里会觉得这应该就是隐形人的主观镜头。这里有两个连续的主观镜头，一个是来自女主人公的主观视角，她在黑暗的阁楼发现了隐形人的手机之后，还一并发现了隐形人的作战计划书，此时此刻女主人公沉浸在震惊中，却不知隐形人正对着自己的背后缓缓逼近。

2.5 综合性主观镜头，创造惊奇恐怖效果

综合性主观镜头就是应用多个主观镜头拍摄手法的镜头，几种不同形式的主观镜头的呈现，能达到“1+1＞2”的效果。电影《隐形人》中，女主人公还不知道有隐形人的存在时，导演采用了一个综合性主观镜头拍摄的长镜头。女主人公独自一人坐在卧室，镜头从漆黑的走廊慢慢地移动到卧室，此时从观众的视角来看，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客观镜头。看到女主人公和卧室门口交替的两个画面后，观众会将卧室门口与女主人公相关联，所以再回到最初的画面时，观众会怀疑这到底是主观还是客观镜头。直到导演在这里做了一个非常主观化的镜头运动——躲避，观众才意识到这个视角就是隐形人的主观视角。所以这里其实隐藏了一个连续性主观镜头，一个镜头拍摄女主人公视角看到的空无一人的走廊，另外一个视角拍摄隐形人视角看到的女主人公的反应。女主人公从房间出来后，镜头切到正面，如果按照刚才的心理预期，隐形人应该是在她的身后，那么此时就应是客观视角。随后镜头就一直跟着女主人公，可以发现，从画面上来说，这种贴身的旋转、完全锁死的景别，就是导演在暗示观众此刻的镜头就是隐形人的主观镜头。但是从女主人公的主观视觉和客观镜头来看，都没有发现隐形人存在的蛛丝马迹，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证明隐形人确实就在女主人公身边监控她，这种暗示会激发观众的好奇心：隐形人是否真实存在，又到底在哪儿呢？导演吊足了观众的胃口，女主人公在屋内巡查无果，走到房外查看外面的情况时，采用了一个摇移式主观镜头，以女主人公的视角，把女主人公正前方的景物全部扫视了一遍，仍然是什么都没有。在大家都以为又是虚惊一场的时候，镜头切换为客观视角，观众看到女主人公身后吐出的气后，才完完全全地肯定了隐形人的存在。这一段虽然没有出现任何的恐怖内容，但却让观众有非常强的参与感，原因就在于导演运用了主客观镜头的转换。

3 客观镜头在影片中的表现形式

客观镜头相对于主观镜头而言，是从第三人视角如观众的视角来展开电影叙事的镜头，一般具有中立性质，多是让观众自己做判断。但只有客观镜头难以支撑起一部优秀的电影，单纯的主观镜头也会让观众产生审美疲劳。客观镜头与主观镜头就像驱动一部电影叙事的两个驱轮，缺一不可，两者相辅相成。在《隐形人》这部电影中，导演对于客观镜头的应用也颇为讲究。

3.1 利用冲突性的客观摇镜头来衔接剧情

一般来讲，随着镜头的移动会给出新的客观存在的信息，因此观众总是期待着镜头横摇之后会有新事情发生，但是《隐形人》这部电影却反转了预期，导演会把客观镜头摇到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比如，女主人公一个人在房间整理东西时，一开始镜头一直在中规中矩地拍摄女主人公整理衣物的场景，后面镜头却逐渐偏离女主人公，以缓慢的速度摇到了旁边空无一物的衣架上，镜头停下来的时候，按照观众的心理预期，隐形人应该会出衣架处，但是导演打破了预期，女主人公走到衣架处时安然无恙。实际上来看，这样一组对衣架的客观摇镜头给隐形人塑造了恐怖又神秘的人设，为电影后面隐形人的出现埋下了伏笔。

3.2 客观镜头采用大量近景刻画人物心理

电影中客观镜头的景别选择使用了大量的近景，如在电影结尾，女主人公利用隐形衣杀掉男主，并带上隐形衣离开男主的别墅，其离开的过程中采用了一个长镜头，景别全部采用近景，帮助观众作详尽的观察和仔细的分析，从而更好地理解画面表达的意义与传递的信息。在这段近景中，观众能够清楚地看到女主人公“悲伤—如释重负—对未来充满期待”的脸部表情。此时，观众与女主人公之间的距离拉近，观众能更好与女主人公感同身受。同时，细致的面部神态表情刻画突显了女主人公柔中带刚的人物性格。

4 结语

虽然《隐形人》这部恐怖电影并没有使用什么恐怖的特效，也没有什么血腥的场面，但其是一部内容非常精彩的恐怖片，究其原因是该电影对于镜头的把控，电影利用镜头运动去呈现“隐形”。故意停留在莫名的角落位置，却又不给明确的信息指示，利用镜头的摇移来回应观众的期待、引起观众的注意，并在暗中进行引导，将隐形人是真实存在的，且在随时随地监控女主人公的情形传递给观众，既完美地完成了隐形人的出场，又大大强化了影片的惊悚效果，成功地让观众代入电影中，沉浸在故事情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