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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画电影《雄狮少年》:现实向·三幕式·民族性

2022-08-17李涤非於友忠

电影文学 2022年13期
关键词:阿娟雄狮舞狮

李涤非 於友忠

(1.桂林电子科技大学设计与创意学院,广西 北海 536000;2.陕西科技大学一带一路文化IP开发与设计研究中心,陕西 西安 710000;3.安徽工商职业学院信息工程学院,安徽 合肥 231131)

中国电影有一以贯之的现实主义风格传统,但它却鲜见于动画电影之中。探访中国动画史不难发现,自中国动画诞生至新千年之间的漫长岁月中,除1965年人民公社运动背景下表现草原小女孩保护集体财产的《草原英雄小姐妹》之外,几乎再无现实向的动画电影。21世纪之后,南京艺术学院教师刘健自费于2010年、2018年拍摄了颇具批判现实主义色彩的《刺痛我》和《大世界》,属较为小众的实验性作者动画,影响力较为有限。2021年12月《雄狮少年》上映,它以现实社会基层普通人的梦想追求为表现对象,运用商业化类型片模式进行故事讲述,在不断制造“笑点”“泪点”和“燃点”中一气呵成地完成叙事,实现了现实题材在院线动画领域的突破,也找到了民族文化动画转化的新方向。

一、现实向:院线动画的现实主义突破

中国院线动画似乎一直以制造欢乐的生命幻象和架空的世界观为基本创作思路。无论是《大鱼海棠》《哪吒之魔童降世》《姜子牙》制造的“彩条屋模式”,还是《小门神》《白蛇:缘起》《新神榜:哪吒重生》产生的“追光神话”,都表明中国动画基本找到了神话传说的当代化叙述策略,一时间打造中国“神话宇宙”的呼声甚嚣尘上。从商业角度考量,这些神话故事和传说人物深深印刻在全体中国人的记忆中,凭借其“自带流量”的IP知名度,顺理成章地成为最佳的文化挖掘和动画开发的着力点。同时也应注意到,这种架空的动画文本,也总让中国院线动画缺少一种现实向的人文关怀。《雄狮少年》用写实的角色设定、纪实的场景表现以及可信的故事讲述,将现实主义引入动画文本,突破了以往院线动画的创作理念,利用“照相写实主义”和动画双重虚拟假定性的互相作用,产生让人愉悦且指向真实的奇观性,制造出极富感染力的动画影像时空。

(一)现实向动画人物形象革新

二战后日本动画人物设计经多代动画人的努力,于20世纪80年代逐渐确立了属于本国的风格类型。而中国动画在生产体制改革,进入商业化市场以来,并未像日本那样形成自己的动画造型风格。随着大量制作精良、故事有趣的美日动画的引进,剧中动画人物形象逐渐塑造着中国观众的审美心理,网络时代以来“互联网审美”的趋同化,又在新的维度将观众审美控制在了另一个场域中,以至于中国动画电影为了增加可控性因素,在人物形象设定时,需要巧妙周旋于美、日和“网络审美”之间。如,现象级动画《哪吒之魔童降世》(2019)中哪吒造型更倾向于美式卡通中角色设计:哥特式黑眼圈和巨大嘴巴中的鲨鱼牙,《白蛇:缘起》(2018)中白素贞造型更像是日本青春少女风动画人物形象的三维化。再如《风语咒》(2018)男女主角的动画形象更多呈现出网络游戏中俊男美女的人物特征等。《雄狮少年》制片人张苗在接受《中国电影报》采访时说,“如果这样一部现实主义电影中,出现一个花仙子一样大眼睛的形象,那他肯定不是阿珍。中国原创动画在审美方面的探索还太少,大银幕上还没有形成属于我们的动画人物形象”。

《雄狮少年》主创团队基于影片的现实主义定位,确定在动画角色造型设计上“走自己的路”的策略,制定了“去滤镜化、去网红化”和“避免美漫、日漫审美”的两个标准,尝试从社会基层普通人形象中提取设计元素,并进行动画属性的适度夸张,在审美风格上大胆尝试。三位少年成长过程中父母长期缺位、家境清贫以及受教育层次有限,这些因素叠加起来被符号化表征之后,就有了电影中呈现的动画人物形象:阿娟瘦弱怯懦,无精打采;阿猫头发蓬乱,外貌粗糙;阿狗身形肥大,反应迟缓。他们的师父咸鱼强,则是典型被生活磨去棱角的中年大叔形象,长期的市井生活早已褪去了他当年小镇舞狮冠军的精气神,取而代之的是意志消沉、表情麻木,而“妻管严”的设定为影片无厘头桥段设计奠定了良好基础。虽然影片上映之后动画造型饱受诟病,甚至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任何与作品相关的话题,都能听到对主人公人物形象表示批判的声音,但是影片在角色设计上的探索性,无可辩驳地为中国动画人物形象创造迈出了坚实一步,意味着中国商业动画在人物形象设计上从借鉴吸收到造型自觉的转变。

(二)冷峻纪实的镜头调度和画面信息处理

雅克·奥蒙在《现代电影美学》中指出,“当研究电影的现实主义问题时,必须区分表现材料的现实主义和主题的现实主义”。显然本文讨论的是后者,它主要指处理影片故事主题的现实化角度。钟惦棐先生曾说,“现实主义在艺术上不是作为流派而存在,而是作为艺术家对待他所处的社会、时代和人民采取何种态度而存在”。《雄狮少年》取材现实,俯身到社会基层,以平视的角度观察普通人和他所处的社会环境,关注乡村留守少年和空巢老人,直面农民工权益维护、农民工二代现状以及乡镇空心化潜在的社会问题等,表现出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体现出深切的人文关怀。

影片前半部分,创作者用写实的动画影像缓缓为观众呈现了极富广东特色的乡野小镇和自然景观。孙海鹏导演谈及影片创作时说,剧组花费了一年时间一次次去古老村落采风,搜集村民的生活细节,了解村野的植被分布及品种类型,甚至连墙上的苔藓、砖缝中的小草都做了详细的记录。影片后半段则以高楼林立的大都市为表现对象,普通的都市民众为了生活,努力地工作着:房地产门口自我激励的销售员,穿着统一工装排队进入工厂的流水线工人,街上推拉着堆满货物的平板车艰难前行的蓝领,地铁站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构成了一幅纪实性的都市长画卷。在影片结尾的“彩蛋”段落,导演用一个19秒的长镜头,交代了底层英雄故事的现实向尾音:在现实生活的重压下,阿娟为了提高收入,只得暂时放弃了钟爱的舞狮来到上海,室内简易的布置和上下两层的铁架床铺,表明他生活依然艰辛。显而易见,影片在用冷峻的现实角度组织镜头调度和画面信息,进一步强化影片的现实主义色彩。

影片改变了架空现实或直接将神话传说作为动画文本的常见剧作套路,以非凡的勇气审视现实,呼应时代,歌颂普通人的梦想追求,探索现实向动画叙述策略,为动画媒介的民族文化继承与表达,开凿了新切口,同时将中国动画的立意提升到了新的高度。正如中国动漫集团发展研究部主任宋磊所说,“《雄狮少年》完成了从‘传统文化+神话’到‘传统文化+现实’的转变”。

二、三幕式:经典剧作结构的沿袭与突破

自电影工业化以来,好莱坞电影编剧从业人员经多年创作实践,并通过系统化和理论化,总结出标准化且具有可复制性的剧作程式,他们大都强调三段式叙事模式。剧作大师悉德·菲尔德(Syd Field)提出了著名的“三幕式”结构,他主张剧作应按照线性时间,将故事的开端、发展、高潮和结尾划分为对应着具体事件或冲突的三幕,分别为建置(Setup)、对抗(Confrontation)、解决(Resolution)。《雄狮少年》按照“三幕式”结构,进行角色养成类影片常用的线性叙事,在时间轴上将故事拆分成多个情节单元和转折点依次展开,并以向周星驰系列电影致敬的方式融入大量港式无厘头叙事段落,完成了兼具喜剧风格的现实主义故事讲述。

(一)角色行为动机确立与成长历程

第一幕:建置段落。小镇留守少年阿娟常被陈家村醒狮队员恶语相向,拳脚相加,通过观众同情弱小的先天心理,实现与主人公的共情,期待故事的转机或命运的垂青。阿娟(女)的突然出现,为阿娟带来了久违的温暖,前者的言语激励,更是给予阿娟极大的心理暗示(英雄花砸中的男人),如果说阿娟之前生活在麻木和忍受中,而阿娟(女)的出现,则点燃了阿娟心中的斗志,为他建立了学习舞狮,不认命运的心理动机,加剧了他和暗淡现实间的戏剧张力。影片进入第二幕:冲突对抗阶段。阿娟的舞狮梦想开始遇到一系列的挑战。其一,在寻找“赞助商”时被陈村醒狮队员报复,损失了仅有的狮头;其二,拜师无门,几经辗转找到了小镇曾经的舞狮冠军咸鱼强,但为了生计他早已“金盆洗手”隐遁江湖,不愿收徒;其三,咸鱼强被阿娟的执着打动后,开始全身心训练这三位禀赋一般的弟子,但在一次对垒后却惨败于城南狮队;其四,咸鱼强醒狮队赢得复赛入场券,但阿娟的爸爸突然重伤卧床,成为第二幕中最大的矛盾冲突事件。阿娟为了给父亲疗伤,维系家庭的生计,决定离开狮队,赴广州打工,雨中师徒三人为阿娟送行的段落,让人潸然泪下,也是全片的第一个小高潮。此时,难以弥合的巨大矛盾,像钩子一样牵引着观众继续观影的欲望。而后,在阿娟决定前往上海的那个黎明,在天台举起了阿娟(女)送他的狮头,醉拳一样舞动起来,行云流水又气壮山河,令人血脉贲张又让人黯然神伤,伴随旭日东升,他完成了没有观众的谢幕演出,准备向现实妥协,这是对抗部分的第二个小高潮。

(二)好莱坞式结尾的突破——现实向落幕

在观众的扼腕叹息中影片进入第三幕:解决矛盾段落。当舞狮大赛真正开始时,阿娟犹豫不决,一边是孜孜追求的梦想,一边是准备开往上海的现实生活。此时,他听从内心的召唤,“只要心中鼓点还在响起,我们就是雄狮”的影片主题呼之欲出,最终决定为梦想而战,带领咸鱼醒狮队一举挺进决赛,此时陈家村醒狮队对阿娟的态度已由轻蔑变为敬仰,阿娟向世人证明了自己,也赢得了应有的尊重。加时赛时,他向擎天柱发起挑战,这也是全片的叙事高潮,在全场其他醒狮队的鼓点中,阿娟飞向了擎天柱。这一段落,影片并未完全遵循好莱坞式圆满结局设定,而是表现得极为克制。阿娟和他的醒狮队成员都是乡镇留守少年,师父咸鱼强为了生活四处奔波,阿娟父亲打工时高空坠落,重伤在床……在这冷峻的现实生活中,阿娟并非浪漫主义或魔幻现实中的盖世英雄,他只是现实社会普通的第二代农民工,这“最后一跳”,尽管他拼尽全力指向理想的最高处,身体却要终归于现实世界——跌落水中,这看似“意料之外”的结尾,却在“情理之中”:现实社会中的现实人所面临的现实困境,必然受制于现实生活的逻辑,这也是现实主义作品的叙述原则。片尾的彩蛋告诉观众,舞狮冠军并没能帮助他改变命运,他依然要回到打工的生活轨道,这才是“最有可能的客观现实”。事实上咸鱼强曾经就是小镇的舞狮冠军,这也从另外一个维度暗指传统舞狮活动的式微。令人欣慰的是,为了两倍薪水远赴上海的阿娟,住宿环境已经有所改善,不再睡“下下铺”,桌子上的几本书也说明他已把学习作为生活的一部分,给未来增添了一抹亮色,也为观众带来些许慰藉。

三幕式结构是成熟的商业化剧作程式,成就了为数众多的经典作品。《雄狮少年》运用三幕式叙事,讲述了基层小人物为了改变而进行的命运抗争,影片在基本遵循好莱坞经典叙事规则的基础上,突破了原有限制,创造了更合乎现实的结尾段落,反映出剧组的现实主义坚守和人文关怀。

(三)“无厘头”为影片适度补充娱乐性

“无厘头”原是广东佛山地区的一句俗话,是指一个人做事、说话都令人难以理解,无中心,其语言和行为没有明确的目的,但并非没有道理。20世纪90年代作为一种亚文化融入香港电影之中,形成了独特的无厘头电影。它以轻松幽默,解构权威的反叛精神,为年轻群体所接受和推崇,这个群体同时也是动画观影的生力军。《雄狮少年》主创团队也深谙其中商业价值,便炮制了若干充满港味儿的无厘头段落。

无厘头叙事往往不按照古典文化的客观情节结构,也不按照现代作家个人的内在情绪结构。它常以非逻辑、碎片化甚至怪诞的方式镶嵌于线性影像叙事之间,从而使文本产生惊愕与狂欢交织的观影体验。例如阿娟三人在被陈村醒狮队胖揍后在天台上边哭泣,边大喊想成为雄狮,不愿被人踩在脚下,在悲情的音乐声中观众的情绪刚要被点燃,音乐却戛然而止,听到了一句“大晚上吵什么吵,明天还要上班呢”。突然的语言文本介入打断了正常的叙事逻辑和情感共振,产生令人啼笑皆非的错愕体验。相较于用感伤音乐和主人公的呼唤引起观众的情感共鸣,某些情境中,戏谑与调侃的意外事件更能让观众反思其中逻辑的合理部分,如弗洛伊德所说,“幽默具有某种释放性的东西,但是它也有些庄严和高尚的东西,这是从另外两条智力活动中获得快乐的途径所缺少的”。简言之,幽默除了放松身心还可以产生严肃和崇高的思考。

无厘头电影中的“幽默”是以一种过分夸张和狂欢化的方式,进行文本叙事和人物塑造。《雄狮少年》在叙事中融入的无厘头桥段,增强了影片的娱乐性,也表达了对周星驰系列电影的敬意,守住了观影主力军。

三、民族性:贴合文化肌理的影像融合

饶曙光教授在谈及中国动画的民族文化融合问题时说,“动画的视听呈现需要与文化肌理相吻合”。即是说,动画影像缔造的文化语境需要关联人们共有的民族文化经验和情感述说、精神追求。《雄狮少年》将中华传统文化和民族精神巧妙隐藏于故事段落和民族文化元素中,通过对观众文化经验的触发,引发文化认同,并唤起情感共鸣。与此同时,创作者又通过一系列表意性视觉符号,延展了电影的表现意涵。

(一)民族元素的传统伦理价值指涉

如果说近年来奇幻类院线动画是对民族传说和神话文本本身的直接利用,《雄狮少年》则更为灵活地运用民族文化元素作为叙事的构成要素,进行现实观照与当代表述。居于影片视觉表现中心位置的舞狮表演,有大量的高桩过山段落,意指人生历程起起伏伏,如咸鱼强所说,“希望阿娟不要认怂,人生就像舞狮一样,上山下山”。影片还创造性地加入了岭南舞狮原本没有的擎天柱设定,意在表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东方式朴素人生观。在加时赛中,阿娟面向擎天柱的最后一跃,跳脱了西方个人英雄主义的剧作窠臼:身体跌落,但却将狮头送到了意指永无止境的高处。这是现实主义影片真实逻辑的必然结果,又何尝不是一种对舞狮文化或者舞狮精神的敬畏,也是对近年来国产院线动画中日渐高昂的个人主义、个人现代性主体地位的反思,和观众一起重新认识到个体力量的有限性,适时回归传统文化中“君子三畏”的人生态度。此外,传统文化的视觉化符号在影片中也随处可见。显然,狮头本身即是传统文化视觉符号,而狮头中的红、黑、黄、白色分别代表着传统价值取向中的忠义、勇猛、仁厚和孝道。陈村醒狮队的队服上分别写着的“仁、义、礼、智、信”则是儒家文化中衡量道德的“五常”。在影片的关键节点中多次出现的佛像,也昭示着传统文化中人们的朴素信仰。

影片中咸鱼强反复对主人公阿娟说“不认怂”,后者无论是面对拜师学艺中的艰难险阻还是背负的家庭重担,抑或是决赛最后关头的那一跃,他用坚韧的毅力和不屈的斗志诠释了何为“不认怂”:不认命,不认输,不妥协,不放弃。这也是中华民族历经五千年漫长岁月,生生不息的生存智慧,是创造灿烂文明的精神法宝。关于这种品格,荀况在《劝学》中称之为“锲而不舍,金石可镂”,郑燮在《竹石》中也有“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歌颂。相较于《哪吒之魔童降世》中“我命由我不由天”极尽张扬颇具浪漫主义色彩的个人英雄主义,《雄狮少年》中的“不认怂”则较为平实倔强而充满生命韧性,也更具中华文化的内敛性,它展现的是普通民众成长为平民英雄的心路历程和精神状态。无独有偶,在《长安十二时辰》中,安西都护府唐军第八团队长闻无忌以“不退”为支撑队伍的精神内核,多年后,即使第八团早已分崩离析,每当有人喊出“不退”,总能激起战士守卫家园的勇气。当姚汝能身陷险境,面对吉温的质问时说“初心不改,坚持到底,即为不退”。如果说闻无忌的“不退”是通过对士兵行为的要求,激发他们心中的斗志,那么咸鱼强则是通过“不认怂”直接激励阿娟的内心和精神,以此支撑后者在生活和比赛中决不退缩。

《雄狮少年》突破对神话传说文本直接描摹的创作理念,将视觉化的传统民族元素和故事化的民族精神相糅合,其中蕴含的人生信条和传统伦理观念,贴合中国观众的民族文化经验和精神追求,自然产生更深层次的情感共鸣和价值认同。

(二)表意性视觉符号的运用

“再现和展现一个客体让人认知到的做法本身,就是一种有意为之,它意味着人们对此客体有话可说,透露出超越物象的单纯再现而加诸表意的愿望。”法国电影符号学家克里斯蒂安·麦茨认为,对电影符号“动机”和“意义”的研究,有助于我们更为深刻地探求电影故事深层蕴含的哲学思考。在电影开篇铿锵的旁白和水墨渲染的舞狮动画中,一只邋遢羸弱的小猫跳入画面,然后镜头跟随它走过狭窄的巷道,主人公阿娟出现……导演通过隐喻式蒙太奇表征着阿娟的基本形象。影片反复出现的佛像,在不同阶段隐含着相异的意涵,当阿娟“飞车”助阿娟(女)脱困后,他举着阿娟(女)赠送的狮头,站在佛像面前,信誓旦旦地表示要做一头雄狮,此时镜头采用全侧面全景拍摄,以便更好呈现他们的空间关系,一束阳光透过茂密昏暗的丛林和氤氲的雾气,照耀在阿娟所站的区域,暗指阿娟虽处身黑暗,但总有希望之光引导他前进的方向。父亲高空摔伤后,阿娟又来到大佛面前,佛像在逆光中呈现出剪影状态,细节隐匿于昏暗之中,这是阿娟痛苦情绪和迷茫心态的写照,也预示他即将面临抉择。在影片结束前,伴随九连真人的音乐《莫欺少年穷》,一头雄狮健步走过镜头,远处那尊大佛沐浴在阳光中,细节清晰可辨,标志着阿娟已经建立了自尊与自信,实现了成长与蜕变,同时也表明他对自己的认识也清晰起来。此外,三人拜师成功后天边出现的彩虹,阿娟天台独自舞狮后,远处混凝土森林间升起的朝阳,还有多次出现在阿娟身边的木棉花(英雄花),以及师父的“咸鱼强”身份设定,“咸鱼翻身”俚语的运用,都是暗合影片叙事或情绪的意象化符号,而结尾处的雄狮也和第一个镜头的病猫形成了影像符号的互文。

近年来的院线动画几乎为低幼儿童类和神话奇幻类二分市场,《雄狮少年》的上映,可谓空谷足音,影片以鲜明的艺术风格,酣畅淋漓的叙事和饱含深情的人文关怀,赢得广泛赞誉。动画通过视觉化民族文化符号的有机构成,指向传统伦理价值,而对主人公坚韧和勇于担当的书写,传达出民族精神在新时代的生命力和感染力,这是文化自信的动画写照。虽然剧中人物形象在网络上引起一些波澜,但是主创团队勇敢地将擅长表现奇幻想象的动画艺术伸向现实世界,用原创性极强的人物形象和接地气的现实故事打破了原有院线动画的审美范式及题材局限,为国产院线动画找到传统文化表现的新路径,为中国动画生态的完善贡献了重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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