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洁/文

12 年前，他18 岁，背上行囊，应征入伍来到上海，成为一名消防兵。如今，在大多数人才找准人生定位的年纪，他已荣立二等功1 次、三等功4 次，获得了“申城消防卫士”，静安区“最美退役军人”，静安区“十大最美消防员”等各项荣誉。他，就是上海市静安区恒丰消防救援站消防员葛剑。

葛剑，中等身材，黝黑的皮肤，笑起来略显腼腆，30 岁的年龄已为人父，腰部的伤痛不时地困扰着他。回忆起当初选择成为消防兵的情形，他道出了自己的人生故事。

毅然从军，只为追随心中的光

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英雄，梦想成为那样的人物。葛剑心中的英雄是“军人”。“军人”也是他的家人，他的舅舅、姨父都在空军部队服役。许是血液里已存在的军人基因，从小对家人的崇拜，对军旅生活的向往，在他刚年满18 岁时，就毅然决定参军，希望成为与家人一样的“英雄”。说到为何会选择成为一名消防兵时，他说，消防兵并不是他的首选。那时他也可以选择成为一名威风的空军，但是父母的请求，让他最终选择成为一名消防兵。当时还是孩提的他，所见所闻都是军人帅气的军服、英雄的故事和邻里羡慕的眼光。然而他并不知道，光鲜的背后，是一家人长时间的分离，每一次的相聚是欢乐与庆幸，每一次的告别又是孤独与担忧。作为军属，家人所承担的艰辛，年轻的葛剑是无法体会的。葛剑是孝顺的，他听从了父母的建议，来到了离家较近的上海，成为了一名消防兵，当兵的梦想算是实现了。

对于消防，他以为是不陌生的。从小，家门口就有一个消防队，“红门”之内的生活他虽然不了解，但似乎也没觉得有多少特别。直到加入了消防队，他才大吃一惊，以往的认知完全被颠覆，所谓看人挑担不吃力，原来表面看似平静的“红门”生活，居然有这么多的事情。成为一名合格的消防员远没有想象的容易，用一句时尚的话来讲，就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当时只有高中文凭的他感到了一个字“难”。可是从小听着军人故事长大的他，“难”这个字从来不会长时间停留在人生词典里，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牺牲的军人精神仿佛已存在他的基因组谱里。从零开始，体能训练、专业知识学习、学历提升，他都能刻苦练习，迅速掌握，不多时就走在了别人的前面。

如果青春能在火中淬炼，那这样的青春是不是更加充满朝气活力？对于葛剑来说，答案是肯定的。如今，经过十多年的历练，他的人生旅途发生转变，从一名普通消防兵，成长为一名负责训练新兵的骨干。同时，他也建立了自己的小家庭，升级成为一名父亲。经历种种，有成功的喜悦，也有失败的沮丧，无论如何，葛剑都不曾后退。业务技术，他比别人先一步掌握，训练受伤，他比别人先一步恢复。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他只是简单地说了三个字——不想输。恒丰消防救援站的指导员也说，论战绩，葛剑并不算是最突出的那个，但是他的身上就有那么一股“不服输”的劲。无论做什么，他总跟自己较劲，不甘于人后，不屈于磨难。他身上的这股劲是在他这一代消防员中并不多见的，也正是这股劲，让他成为队友坚实的依靠。

严训新兵，关键时刻护周全

作为负责训练新兵的骨干，葛剑经常与新兵进行交流，帮助他们尽快适应部队生活

“你自己试试。”葛剑将绳索扔给一脸不服的新人，在地上放上两层垫子，想了想，又多加了一层。新人三两下将绳索拧成一个结。爬到2 层楼，又爬到3 层楼，检查了下绳索，开始下降，“啪”，还没下到一半，结松了，新人全身重量毫无保留地砸在了垫子上。一骨碌爬起来，蹭蹭又上了3 楼，将绳索使劲抽紧，再加固了一下，准备好再次下降，这次没有掉下来，但是绳子的结被扣死，怎么也动不了，新人吊在半空中左右晃，上不去，也下不来。下面的人笑声一片，新人脸涨得通红，却毫无办法。等大家笑够了，葛剑才让人帮忙把他从半空放到地面。这在新人训练里是常有的事。葛剑说，负责训练新人的他有时会受到一些新人的“挑战”，看着新人自以为是的操作，葛剑并不强行否定，让他们自己去尝试，一次两次三次，直到心服口服。几次下来，来挑战的新人对葛剑提出的技术要求再无质疑。对于训练，葛剑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无数次琢磨与尝试，细节反复推敲，使得葛剑对于训练教程是有信心的。不过，真正让人心服口服的，决不仅于此。作为教官，他对新人的每一项技战术要求，自己都能做到最高标准。更教人佩服的是，就算是身体受到伤病的困扰，就算是站的时候要扶着腰，他也坚持与新人同等的训练量。葛剑的训练是严格的，因为他深刻地知道什么是“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旁人说他对新人“狠”，可是他对自己更“狠”。凭着双重“狠”劲，他带训的每一项训练科目都能顺利开展，同时葛剑还把实战中需要的技术融入到训练科目中，为实战更添一份保障。

葛剑的主责项目是高空绳索，通常一根绳索，一个扣，一个人，悬挂在半空中完成救援任务

虽说训练中对新人“敢下手”，但在实战救援中葛剑还是“护犊子”的。消防救援是一份高危职业，受伤在所难免。在一次救援任务中，葛剑的腰部受伤了，虽得到医治，但也落下了病根。遇到阴雨、降温天，腰伤就会复发，严重的时候大腿也会连带疼痛，只能用手托着腰，站一会儿，再坐一会儿。即使这样，在训练中他没有放松自己，只要还能站着，他的训练量绝不比新兵少。执行救援任务，但凡有一点不放心，他都坚持自己上。葛剑的主责项目是高空绳索，即在高层建筑上实施救援，通常一根绳索，一个扣，一个人，悬挂在半空中完成救援任务。这要求救援人员严格掌握绳索技能，以及对现场情况的充分估计。不仅如此，还要能在天气恶劣的情况下做好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我来下去。”那是台风过后的第二天，风力依旧强劲，某高层办公楼墙外的铝板发生松动。葛剑带队来到现场，雨还在不停地下。在评估现场情况后，葛剑还是决定自己下去。他熟练地系好扣，仔细检查。高空作业，无论有多少经验，每一次作业前的严格检查是必不可少的。一旦有所疏漏，出现安全问题，后果将不堪设想。因此葛剑严格按照技术要求来做，不仅是确保自身的安全，也是给新人们做示范。检查完毕后，开始高空作业。一般人可能体会不到，高层和平地大不一样，尤其面对台风季，高楼几乎没有遮挡物，风力全部压在人的身上。绳索在风的作用下，左右摇晃，葛剑使劲支撑身体，保持平衡。风呼啸吹过，透过衣服，裹挟着身体。大约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腰椎最先反应，传来痛感，疼痛由腰间传到腿，再到全身，由强烈的疼痛再到麻木。绳索的支撑，让他难以保持平衡，而整个过程只能靠毅力坚持完成。这并不是葛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如果说，以前的葛剑只是单纯地做一名消防员，而在他有了自己的孩子，成为一名父亲之后，他往往会想得更多一些。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胆子“变小”了。遇到警情，他会迅速评估一下，回头看到跟随自己执行救援任务的那几张“稚气”的脸，想到他们的父母将他们交到自己手里，葛剑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不能像以前猛冲蛮干了。他不仅要扛起救助百姓的职责，更要肩负队友安全的责任。就像他的父辈在军营那样，遇到危险，心里最先想到的永远是百姓、是战友，自己的安危只在最后。

面临转型，心中的光指引方向

2018 年10 月，因消防部队改革转制，消防员集体退出现役。退役转制以来，葛剑以一名退役军人和消防员的双重身份，践行着“赴汤蹈火为人民，恪尽职守保平安”的铮铮誓言，在2021年荣获静安区“最美退役军人”的称号。

在工业化、科技化大发展的今天，各行各业都在顺势而变。消防队伍在整个社会形态转变的大环境下，同样迎来转型。这对像葛剑这样的年轻一代来说，如何适应体制、模式的变化，是放在他们面前的一道难题。就拿葛剑所在的静安区恒丰消防救援站来说，根据政府对静安区的规划，静安区的一些老旧小区将逐渐升级转型，转换为智能型社区。原先老旧小区是火灾的高发区域，如今智能化的建设，新材料的应用，使火灾警情大幅大降。同时静安区大力发展现代化商务楼及大型商场，从地面发展逐步转向地下开发，未来，地下不仅有纵横交错的地铁网络，还将要建成大型地下商场。在安全管理上，从单一的人力管理向智能化、科技化管理发展，智能管理终端将全面覆盖。在节省人力、提高效率的同时，应急救援的重心逐渐发生变化，新业态的发展使得消防的业务范围由原来的单一火灾，转变为“全灾种大应急”，除传统火灾扑救之外，还包括了地震、水域、防疫救援等。同样发生转变的，还有消防理念的变化，以往只要确保完成救援任务即可，如今，在救援的同时，更讲究人性化。

“噢，真是谢谢你们。”居民老赵手握一沓红色百元钞票，忙不迭地向葛剑和他的队友道谢。原来，老赵家因电器使用不当，发生了火情，葛剑带领队友们前来灭火。在结束救火后，墙上地下一大片焦黑，窗被打开，地上散落不少百元钞票，钞票随风吹散到角落，红色纸币在焦黑中尤为显眼。葛剑和队友赶忙把钱一张张捡起来，交给在外面维持秩序的派出所民警。老赵接过这沓略有残缺，边缘焦黑的纸币，心中十分感激。按照以往，这些细节不容易被注意，如今消防救援本着服务于民的理念，在细节上力求做实做细。再如，疫情防控期间，消防应急救援队与公安、120 三警联动防控疫情，消防队主要负责消杀工作。一次，某居民小区发现疑似病例，三警联合出动，来到现场，室内一名30 岁男子因发烧无法下床开门，需要破门。葛剑查看门锁情况后，使用工具仔细将门打开，一改径直将门撞开的简单做法。

十多年的消防生涯，葛剑不服输、不怕苦，忠诚担当，爱护家人，关爱队友，凡事以大局为先。再过两年，葛剑将面对人生的又一次选择，腰伤的困扰使葛剑在转业还是继续留队中艰难抉择。如果没有腰伤，他必将义无反顾地留在队中，然而，如今腰伤加上肩负的家庭责任，使他不能像最初那样毅然决然。葛剑坦言，这个选择对他来说很难。葛剑是真实的，今后该如何选择，相信心中的光会给他指引。

葛剑向小朋友演示消防救援装备的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