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群“坐公交看中国”的年轻人，他们换乘几百辆公交车，经停几千个站点，行程几千公里，费时几个月，跨越不同的城市，遇见不同的人与风景，在意外与变数中感受公交之旅带来的震撼与归属感。

公交跨市、跨省说走就走？没那么简单

夏含章是“00后”，最喜欢的一款游戏是《塞尔达传说：旷野之息》。在虚拟世界中，玩家可以操纵游戏主角，自由地穿越林海、雪原、山峦，遇见不同的人与风景。在现实生活中，他痴迷一种类似的玩法：打开一张地图，从家乡合肥到南京，走一条全程公交线路，感受不一样的旅行。

在他的设定里，公交可以包含有轨电车、地铁、轮渡等，“公交首先要有普惠性，票价不能太高，其次要有正式的线路名称，另外还要接入公交的管理系统。”夏含章解释，在旅程中乘坐客运大巴、出租车、三轮车等，属于作弊，而跨越行政区划边界是最核心的环节，这部分往往只能乘坐公交车。

不少人想当然地认为，在发达的互联网和丰富的应用软件帮助下，公交跨市、跨省是说走就走的事，其实不然。“如果直接在地图软件上搜索合肥到南京，最先跳出来的一定是高铁。所以我会分段搜索，先选定几个途经点。”夏含章说，在确定大致的方向后，发现这段旅程必然要途经巢湖市、含山县和马鞍山市区。“那么我会先搜索从合肥南站到巢湖能坐哪些公交，如果还无法显示，就细化到巢湖的某个具体乡镇，再一步步连起来。”

意外和变数常有，但“太值得了”

有同样爱好的还有在华东理工大学就读的唐同学，他还因此上了微博热搜。他从上海奉贤一路乘坐公交，抵达北京昌平。54辆公交车，1810公里，6天5夜，只有在无法接驳的断头路和无奈错过公交班次的时候，他打了3次出租车，坐了3次三轮车。

“瑕不掩瑜。”一个公交迷这样评价，“意外和变数常有，毕竟这段旅程这样长。”

不是所有公交车的发车间隔都很短，一些客流量较少的线路很可能要等上几个小时才有下一班车。唐同学在从温州到上海的公交之旅中，本想坐上一辆从三门县城到蛇蟠岛的公交车，可赶到站点时天已黑了。路边小店的老板娘告知：“今天哪里还有啊，最晚的是下午3点钟。”

除了垂头丧气地错过末班车，还有可能你等的车永远也不会来。

一次公交之旅中，夏含章和朋友要从安庆桐城市到六安舒城县。在边界上，他们原计划步行100米，就能坐上一辆直达舒城县舒茶镇的公交车，这也是唯一的公交线路。然而在站点，他们整整等了两个发车间隔的时间也没等到，二人最终步行走完全程。到了舒城，夏含章询问当地人才知道，每周五中午，这辆车都要去县城办事，所以会停运。这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答案。

两个月前，唐同学完成了一次从上海到西安的公交旅行。从河南经由潼关进入陕西，一侧是黄河，另一侧是秦岭，向前就是关中平原，一下子豁然开朗。“那一刻我才明白，为什么叫山河表里潼关路。”他感慨，“太值得了。”

村村通公交带来的是归属感

总有人问夏含章：“为啥非要坐公交车？坐地铁不好吗？”他很无奈，“地铁只属于大城市，乡镇居民也有出行的需求。我们如今能够这么便捷地跨越城市边界，主要依靠的就是村村通的公交车”。

当下，能跨越边界的公交一般有三种类型。最便捷的是城际毗邻公交线路，从一个城市直接抵达另一个城市，但涉及复杂的两边共同管理和运营调度，因此数量有限。折中的选择是在行政区划边界上建接驳站。比如安徽滁州和江苏南京的省界上，有滁宁换乘中心，可以无缝换乘，下了滁州的公交车，能同站坐上南京的公交车。在江苏省内，镇江和常州、常州和无锡、无锡和苏州边界，都有类似的接驳站。

最后一种办法就是换乘在乡村运营的公交车。在很多地方，公交已经实现了村村通，下车后走几百米、甚至一两公里越过边界，就能接上另一辆。“这种才有意思。”另一个公交迷刘华强说，“要不是为了坐公交，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路过这里。交界处乡村的风貌，你可以看得更清楚。”

今年4至6月，刘华强换乘226辆公交车，经停5345站，行程5167公里，费时71天，从澳门一路乘公交到北京。他在短视频平台上全程直播，最多时，有1000人同时在线关注他走到了哪里。

在夏含章看来，更大范围的村村通公交会给乡村带去更大的改变。“相当于把城市的公共服務带到乡村，给那里的居民一种归属感，减弱他们对城市的陌生感、离心感。”他说。

（《解放日报》 刘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