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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哲学俘获以及俘获哲学的高中生

2021-08-24刘肖瑶

南风窗 2021年17期
关键词:卡尔高中生哲学

刘肖瑶

约莫10年前,一对父母心急火燎地找到同济大学的哲学系教授孙周兴,他们认为自己正在念高中的儿子“精神有问题”。

“那孩子每周末回家都要给他爸妈一本哲学书,让他们读完,下周回来和他们讨论。”孙教授惊诧地发现,那个高中生读的书大多都是硕士研究生和少数博士生的范畴,而父母都是初中毕业。“叫他们读哲学,崩溃了,因此无法理解(孩子)。”

中学生和哲学,真的八竿子打不着吗?

哲学不属于高考九大科目之一,不能参加竞赛加分,最重要的是,在多数人眼里,它深奥甚至晦涩,与未成年人之间,理应存在一段相当的距离。

但北京海淀一所私立高中的高二学生张让却认为,“高中生”与“哲学”二者之间只隔着一个词:思考。“思考是没有门槛的,喜不喜欢哲学,只是看你愿不愿意去思考。”

张让的网上“辩友”,上海一所私立高中的高二学生李卡尔,则形容探索谜题时的自己仿佛置身电影《异次元杀阵》,“破解密码,寻找出路,不断探索”。

就像他最喜欢的数字推盘游戏“数字华容道”,拨开一个个数字,在无穷尽的“n-Puzzle”里穿行,“通过经验和自己的独立思考的结合,一步步推导出更好的方法,就像苏格拉底那句‘我们唯一知道的是我们一无所知,对于任何一个概念和定义,我们都应该去不断质疑,但不是为了质疑而质疑,而是在不断磨练的同时结合先前经验,循环利用后熔炼成一个更好的思想”。

但当不属于义务教育九大科目里的哲学与高考对撞,一切又显得很难。采访开始前,一线城市国际学校的张让和李卡尔都半自嘲半担忧地询问:“我们是你要找的人吗?不是吧。”

与此同时,刚参加完高考且被浙江大学录取的湖南女孩吴霏否认了“哲学”与中学学科的割裂关系:读书,不管读什么,然后思考,这本身就能让她“在枯燥的学习之外发散思维,跳脱到一种宏观的世界审视,从而感受到一种分数和排名都无法带来的莫名成就感”。

诚如柏拉图所说,“哲学开始于惊疑”,问题意识,也许是每个人初涉哲学之门的起点。

包括高中生。

一种 “分数和排名无法带来的成就感”

迦楠是在“看书很杂”的初中阶段,第一次接触到《苏菲的世界》的。

那个叫乔斯坦·贾德的挪威作家用长篇小说的叙述方式,以哲学界的基本问题“我是谁、世界从哪里来”为切口,带引读者探讨从古希腊到康德、从祁克果到弗洛伊德等哲学界大师的所思所想。

这本具有魔幻色彩的小说吸引迦楠开始思考作为独立理性个体的人,应该如何对未知世界提出挑战和追问,她“第一次以一种未知的态度审视周遭的世界,甚至产生了像书里说的那样攀着兔子的毛发向上眺望的想法”。

沿着这根思维的绳索,迦楠开始主动去了解洛克的自由主义、休谟的经验主义、萨特的存在主义,虽然并不都能读懂,但她已逐渐打开一个比书本与教室更广阔的的世界。

一次,母亲看到迦楠在看《苏菲的世界》,便默不作声地在女儿房间里放了一本冯友兰先生的《中国哲学史》。

妈妈对迦楠很少提出要求或建議,但会有意无意地作出一些引导。比如发现女儿在看《明朝那些事》,就会假装不小心落一本《中国人史纲》在她的书桌上。很多书都不是全新的,而是带有母亲或外公作的旁批,加上迦楠自己写的只言片语,恍惚间,她有了一种“传承”的感觉。“成长于不同时代的三人想法都不太一样,但同一个问题穿越几十年时光依然引起了不同的探讨,本身就是一件于我而言非常珍贵有趣的事情。”

2021年,湖南省实行新高考政策,物理历史二选一作为大类,化生政地四选二自由搭配。在政治和历史这两门科目里,都能找到哲学的影子。

母亲看到迦楠在看《苏菲的世界》,便默不作声地在女儿房间里放了一本冯友兰先生的《中国哲学史》。

就读于怀化某公立高中的迦楠在政治课上听到最多、记得最牢的一句话,就是“真正的哲学都是自己时代的精神上的精华”。在历史课上,她又忽然感到冯友兰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住进了自己脑袋里,在某些时刻让她灵光乍现,她称之为一种“突如其来的对历史的真心的理解”。

高中历史则通常依循“当我们学习某一个朝代的历史,要从它的经济、政治、文化三个层次剖析”的逻辑,迦楠想,“其实这也是一个时代的哲思在暗流涌动”。

她认真编辑了一段话来进一步阐释:“商周的天人合一观,既在其王权神授的政治统治中体现,也在《诗经》里各种与自然时令息息相关的诗句中窥得一二。之前总觉得《诗经》里面的各种好像与文意关系不大的比兴让人费解,但了解了天人合一的哲学观后,忽然明白,以荇菜的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来比喻年轻人恋爱的自然顺序,可以说得上是哲学的浪漫了。”

迦楠的同班同学、刚被北京大学录取的吴霏,也在历史必修三里第一次读到哲学,但都较为浮光掠影,困惑如雨后春笋在她心里猛长,她不明白,为什么墨家讲“天志明鬼”,认为有神灵,但又反对丧葬和祭祀的繁文缛节,而儒家讲“礼”却又“子不语怪力乱神”……

“这些看上去是自相矛盾的,其实不是。”吴霏最后在孙怡让的《墨子间诂》和冯友兰先生那儿找到答案,“墨家讲有鬼神,是为它的兼爱理论去张本”,在墨家看来,鬼神是具有赏罚分明的一类事物,是要教人心存敬畏。

由此走去,吴霏开始在所有科目上下意识追求“思辨”。“课本上的知识,它就是在那里的,有老师给你讲、有题目给你练习,它是有唯一标准的。但哲学是超越眼前的,换句话说,不考虑正确性的话,每个人都是哲学家。”

不仅是文科,还比如,高中生物教材里定义的食物链只算捕食链,腐生链和寄生链被排除在外,“但这其实只是一个广义和狭义的看法”;又如,数学里对函数的定义侧重变化本身,但“基于康托尔集合论,函数本身就是一个变化和完善的理性演绎结果”。

“虽然哲学不能认为是‘科学之科学,但哲学的思维方式,一定是科学的。”吴霏一字一字地总结。

虽然不需要参加高考,但国际班的学生李卡尔有着相似的感受。进入外国语学校念高中后,李卡尔开始对具体的哲学问题感兴趣,学校开设了哲学班,同学们可以在一起讨论“辩题”。辩论往往是没有结果的,但无穷尽的讨论,本身就能点燃他们心中兴奋的思想之火。

第一次采访,李卡尔就忍不住抛来一段最近正困扰自己的思考:“在将来,这样的情况(多数人否定少数人的质疑,而多年之后主流观点开始支持这些少数人)仍然会存在吗?如果这样,那人类群体的认知规律‘堪称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主导一个社会主流思想的往往在不久的后来被认为是荒谬的,而先前的先锋思想被意识到时那些提出者已经被世俗蹂躏得面目全非了。”

李卡尔和迦楠、吴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学生,学不同的科目,备不同的考制,去性质不同的学校,但他们共享着同一种特质:将哲学仅仅当作一种融入学习和生活中的思维习惯。

当他们开始思考,成绩和分数并非不再重要,而是短暂退居生活的配角。

“虽然哲学不能认为是‘科学之科学,但哲学的思维方式,一定是科学的。”吴霏一字一字地总结。

仅仅取决于“你愿不愿意思考”

17岁的准高三学生李卡尔拥有数不过来的兴趣爱好,魔方、数字华容道、电音、气候、方言研究……而哲学,相较于其中之一,更像是把它们都串联起来的一条主脉络。

他有一本写满80页的笔记本,爬满了自己高中这两年来的“思想路程”,思考就像在走一条长长的没有尽头的路,看不到前方的尽头,但正因为没有一个确切的目的地,哲学思考才变得魅力十足。

李卡尔是那种从小就与同龄人不大一样的孩子,不喜欢讲话,性格有些孤僻,唯一的爱好就是一个人思考,虽然这在别人眼里也许更像发呆。高中开始读波伏娃的《第二性》,看30页,他可以躺在床上想足足6个小时,脑袋里盘旋着历史不同时期的女性地位,还有今天沸沸扬扬的女性主义。

“但都不好发表什么(意见)。”李卡尔有些露怯,他更愿意和同龄网友去探讨一些抽象的哲学辩题,比如:“在快要饿死的情况下,偷吃东西是否可以是正当行为?”

“讨论常常是没有结果的,很多经典哲学问题前人都已经提出相当有见解的观点了,我们能做的只是学习和交流。”李卡尔的北京网友张让解释道。

即将升高二的张让就读于北京海淀一所私立中学的国际部,生长生活在北京,一开口就是一个“您”字。他笑嘻嘻地说:“您认为哲学是什么?敝以为,普通人和哲学之间最大的沟壑就是思考。只要你愿意,思考是没有门槛的。”

张让承认,“在讨论一些哲学问题,尤其是与现实社会衔接的内容时,往往需要一定的阅历、积淀,对我们高中生而言,人生显然还不够长”。

于是,他愿意去“盡量深入地思考逻辑本身的问题”,比如“存在性/存在主义”的问题,“经验主义”的问题。张让抬出自己最喜欢的哲学家休谟:“太阳明天不会升起,不会比太阳明天会升起更让人惊讶。”他也青睐经验主义的想法:“你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过去,而当你看到它之后,它就成了过去式,并不能成为你论断未来你将要看到的内容的证据。”

因此,“你看到所有东西是否有可能被伪造的”?这个正在“虚度暑假”的17岁男孩抛出自己的想法:“我是说,从心理意义上而言,是否可能被伪造?就像《黑客帝国》那样,你如何确定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张让现阶段的主要任务是应付国际大考,包括托福雅思、准备申请文书,他想在大学选哲学和数学双专业。“哲学是解决问题的学科,数学是一个即便抛弃所有经验也能独自成立的真理学科”,他这么理解。

李卡尔则暂时还没考虑想去哪所具体的大学、专业,在他看来,上大学是为了“更理性地生活”,虽然,那也许将是一条更长、更孤独的路。

努力去“仰望星空”

刚被北京大学录取的吴霏虽然从小到大成绩优异,但她从来不是争分夺秒的那种“学霸”,努力是必要的,但“拒绝内卷”,这个“得辩证去看待”。

进入高中后,吴霏发现,身处一个“做题家”云集的环境里,不论早上她几点钟到教室,永远有人比她更早,晚自习后不论多晚离开,永远有人更晚,从早上6点到晚上11点,教室几乎从没空过。

“这个东西就和‘惠施十事是一样的,对我而言,我的同学们可能更像做题家,但对北京海淀的同龄人而言,可能我们都是做题家。”

思考就像在走一条长长的没有尽头的路,看不到前方的尽头,但正因为没有一个确切的目的地,哲学思考才变得魅力十足。

高二和高三,吴霏花了约15%的时间阅读哲学书籍,《中国哲学简史》《西方哲学简史》《生命存在与心灵境界》《体用论》……以买辅导书的名义找家长要钱,阅读常是在晚上回家后。到高三后期阶段,除了读书,吴霏还经常把自己的思考写下来,像日记那样,释放自己的思考和压力。

今年高考,吴霏所在的学校有1107人参加高考,862人考上本科,“是13年来最好的成绩了”。“高考,我们只有这一个选择,但脚踏实地的同时,也要努力去仰望星空。”吴霏提到康德,喜欢他的“人非工具”,惊叹他在《纯粹理性批判》里的认识论,对她而言,这些是考多少个第一名都无法换来的精神体验。

在这方面,李卡尔的母亲贾女士,一位上海某外企的法律顾问,同样旗帜鲜明地反对“唯分数论”。

虽然身边不乏“鸡娃”的父母,但比起成绩,贾女士更希望李卡尔“有一颗更强大、完整的心,能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找到内心的安定。”在这方面,哲学不是作为一门严谨的学科,而更像是一种有益的思维方式,帮助一个人去建立自己的思想维度。

“我们这一代过往的受到的教育经验并没有太多去强调引导学生去‘修心,人这一生很长,在不停变换的、无法掌控的世界里,要如何把控自己的内心,安顿好自己的心灵,正是现在的应试教育缺少的。”

贾女士不太清楚儿子每天具体在看些什么书、思考些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但她会无条件表达肯定与支持。从“一个母亲的微小角度”,贾女士分享了一个小细节,来阐述儿子这两年高中以来的变化:初中时有考试成绩不理想的时候,李卡尔会一个人郁闷,甚至抓狂,但前段时间的AP(美国大学预修课程考试)没达到预期,他却没有半点怨言,而是一个人去一家面馆安安静静地享受了一碗面。“一品尝,觉得哎,这个成绩好像还不错。”

“只要他是用他自己的方法去思考,哪怕只是片面的,不完整的,也应该去鼓励。”看着李卡尔一个人陷入思考的迷途,又从某个罅隙里陡见云开,贾女士希望“他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建立与这个世界的关联,找到与这个世界对话的方法和方向”。

给他们留足土壤与空气

今年6月,一个名叫“Philosophia哲学社”(简称哲学社)的公众号发了一句推送,表示本届高考结束后,运营成员中的大多数都不再是中学生了,因此决定修改公众号的简介为“一个由青年主导的哲学社团”。

很多读者方才惊觉,这个日常科普東西方哲学,并用理论探讨社会议题的公众号,竟是由一群高中生运营的,用创始3年来的近150篇文章,拉近了大众印象里与高中生距离较远的黑格尔、汉娜·阿仑特与本雅明等哲学家。

但仍有人提出质疑,正因这群“00后”家庭条件优渥,不必面临大多数学生所处的残酷高考竞争,才有时间和精力将“大而无用”的哲学当作兴趣。在此前的媒体采访里,哲学社的成员的确表示过即将要去国外念大学。

南风窗记者3次向哲学社发出采访邀请,却皆被社员委婉拒绝。“以前接受过媒体采访,给我们带来了一些不必要的关注。谢谢。”一位社员这么回复。

没人知道这些高中生头脑里每天在想些什么,有时候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但当他们露面,也有人略有微词,摆出大人模样准备批评。比如,亦有人认为,这群中学生写的哲学文章大多聚焦纯粹的理论,而不能够真正照进现实。

同济大学的特聘教授孙周兴教授认为,“哲学本质上是对我们对世界的看法提出一个论证,与对个体自身的行为作出一个辩护,所以,系统的哲学需要足够的心智成熟能力与人生积淀”。从哲学的稳重性来说,它或许的确不太适合年轻人,且“青春期的中学生们,受制于心智与考试制度,往往不会有太多时间投入这种‘辩护,也不大需要”。

但“个体差异很大”,孙教授强调,他曾遇见过一些沉迷哲学的高中生,“他就真的读进去了”,“这是心智早熟的表现,我们的社会和家庭,应该容忍这样的‘另类”。

他提到10年前那名曾找到自己的高中生,后来免试进入了一所985高校,目前则正跟随孙教授念哲学博士。

孙教授通过这件事开始思考:“以前一直认为哲学是成人的事情,不是少年的事情。为什么呢?因为哲学的思考总是跟我们的生活当中比较阴沉的、比较痛苦的,甚至比较悲伤的经验和感受联系在一起的。彻底的哲学思考是跟生死的思考、关于死的思考联系在一起的。”

“高考,我们只有这一个选择,但脚踏实地的同时,也要努力去仰望星空。”吴霏提到康德,喜欢他的“人非工具”。

但即便不读哲学,中学生又真的能完全脱离于哲学吗?孙教授不以为然,“哲学是科学的母体和基础,它无处不在。比如数学(算术和几何学),它是从古希腊留下来的形式科学,其核心是哲学的形式化思维。这就是说,你上学了,就在学哲学;哪怕你没上学,而只是在学说话和交流,也已经‘被哲学了。”

康德将“独立思考”作为“启蒙”的定义,而独立思考的前提是“自由思考”,因此,“哲学是一门需要独立思考、自由思考的学问,但就像游泳需要教,思考同样也是需要训练的,批判性的思考需要训练”。孙教授强调,“青春期的心思是敏感而脆弱的,如果可能,我们的中学,应更致力于两个方面的哲学教育:科学的哲学教育与生命哲学教育”。

孙教授所在的同济大学,每年报读哲学的本科生仍然凤毛麟角,“文史哲加起来也才十几个”,但到了硕士、博士,哲学报考者的比例大大增加,这也是一部分心智成熟度与阅历的反馈。

正为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忐忑的迦楠偷偷告诉我,日语系专业是被调剂的,她更想念汉语言文学,忧虑的同时,心里升起的更多感受是茫然和新奇。“未来”这个词太泛太空了,只能说,对于大学生活,她对自己有一个训诫与警示,“要保持作为一根苇草的基本尊严”。

暑假在家看新闻和热点时,迦楠不理解,为什么顶流明星塌房后仍有脑残粉,不理解为何网络上一些人毫无逻辑不假思索地跟风谩骂、表态……社会正在发生着巨变,就像李卡尔母亲所说的那样,这一代人面临着信息、技术的爆炸性的增长,每一天都有新的模样,能有办法去找到自己认识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对话的方式,甚至能因此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改变,不仅是一种自我成长,更是一种自我保护。

回到最初的问题:高中生能读懂哲学吗?也许,但也未必。

对他们而言,哲学意味着一种自我意识的唤醒,如果在这层唤醒中,一个人能感受到教科书里得不到的精神力量和愉悦,那么他会继续下去,涉入更广阔的、看似无解的思辨丛林里,试图拨开一条崭新的、只属于自己的求真路径。

但最重要的是,在主客观因素下,自己首先得被那些茂密的问题丛林吸引,用李卡尔的话来说,“you had me at hello(在初见那刻,你便俘获了我的心)”。

(除孙周兴教授外,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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