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新睿

(北京开放大学，北京 100081)

老年教育不仅是现代教育不可或缺之重要组成，而且是回应与应对扑面而来的老龄化社会之现实诉求，我们要高站位布局并积极推进我国老年教育事业。老年教育要发展得好，需要处理好三个“来”，即“不忘本来”、“吸收外来”和“面向未来”。“不忘本来”是坚守老年教育初心，“吸收外来”是学习借鉴他国老年教育成功经验，而“面向未来”则是站在未来谋划现在。恰如邓小平同志曾强调的那样，“教育要面向未来”。有鉴于此，以“面向未来”为理念，具体以面向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为指引，对我国老年教育发展目标进行展望与定位，并在此基础上就如何实现这一目标进行探讨，以期对我国老年教育的未来发展有所助益。

一、目标定位：从老年教育大国到老年教育强国

老年教育发展既需要脚踏实地的埋头苦干，又需要向前展望的目标牵引。面向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我国老年教育目标何在？这不仅关涉到老年教育的现代化规划，而且关系到老年教育的发展趋向。对此，我们认为，目前我国尚处于老年教育大国阶段，面向2035，老年教育发展的目标定位是建设老年教育强国。

(一)我国目前尚处于老年教育大国阶段

基于历时性视角来看，教育对象是一个不断发展、丰富的过程性存在。先前，人们通常认为教育是某个阶段特定人群之专需，如处于九年义务教育阶段的青少年，又如需要进一步深造的研究生，至于老年人则无须教育，毕竟他们已经“退居二线”，而且老年人由于年龄大了，已过了学习关键期，在学习方面已不如年轻人，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教育没有把老年人纳入视野。直到1983年，山东省红十字会创办了我国第一所老年大学，揭开了我国举办老年教育的序幕。此后各地纷纷创办老年大学，老年大学如雨后春笋般矗立起来。这时候的老年大学是为了解决老干部离退休后的福利，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老年教育不是作为“权利”而是作为“福利”出场的。也就是说，原本该是每位老年人都可获取的教育，由于诸种主客观因素的影响与制约，不是每位老人都能享有老年教育，那时享有老年教育是特定人群的“福利”，还不是普遍意义的老年教育。

后来，随着人们对教育的认识逐渐深入，尤其随着终身学习、终身教育理念的倡导与推行，人们逐渐意识到老年人也需要教育，而且老年人群的学习教育对于维护社会稳定和深入开展社会治理具有特殊重要的作用和价值。老年教育不仅是终身教育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而且是提升老年人生活质量的有利抓手。此后，老年教育进入快速发展阶段，形成了政府、社会组织、企事业单位多元办学的发展格局，在课程、教学、管理、文化、党建等诸多要素方面得到全面发展，形成了中国特色的老年教育。

而近年来，随着社会的发展，教育资源的充裕化，尤其是随着党和国家对老年教育的高度重视，尤其是十八大以来，颁布了系列养老政策，老年教育作为文化养老的一项重要制度安排，获得了长足发展。在《老年教育发展规划(2016-2020年)》和《十三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体系建设规划》的指引下，老年教育发展的重点要向基层社区、村延伸，成为新时代老年教育发展的方向，成为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的有力举措。在人人能学、公平普惠的价值追求指引下，老年教育已从过去的“福利”转变为“权利”。老年人参与学习的热情高，学习是最好的养老的理念逐渐深入人心，参加学习的老年人口逐年递增。据中国老年大学协会统计，2017-2019年间，老年大学的学员增长率已超过我国老龄人口的增长率，在老年大学学习的在校注册学员已达到1000万人之多。从数量上看，我国已经成为老年教育大国。

(二)建设老年教育强国既是应然追求又是现实诉求

目前我国已是老年教育大国，这是我国老年教育发展取得的重要进展。不过，当前的老年教育大国主要是数量上的，还不是质量上的。面向未来，尤其是面向2035我国老年教育战略目标是力争由“大”到“强”，将我国建设成为老年教育强国。

首先，老年教育强国是我国老年教育发展的应然追求。一般来说，追求强大是事物发展的应然逻辑，没有谁不喜欢渴望变强，老年教育也希望自己能由大到强，从老年教育大国发展为老年教育强国。这既是事物发展从低级到高级的逻辑使然，同时也是老年教育主管者、参与者、受益者等相关人群的心理渴求。其次，老年教育强国是我国老年教育事业发展的现实诉求。虽然老年教育大国已在数量上逐年攀升，满足了部分老年人学习的需求。这对于世界上第一人口大国来说已属不易、实属难得。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尤其是新时代人们日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渴求，现如今人们对教育的需求已从先前“有学上”就行，转变为“上好学”才行了。这一教育需求的转变，老年教育也不例外，这就对老年教育质量提出了更高要求，我们不能仅仅停留于满足部分老年人“有学上”、对教育“量”的需求，还要进一步努力去满足老年人对教育“质”的需求、渴望。高质量发展老年教育已经成为新时代老年教育发展的战略选择。三是，老年教育强国是国家建设教育强国的必然要求。老年教育是终身教育体系的最后一个阶段，是终生学习的最后一公里，建设教育强国，老年教育责无旁贷，也就是说，建设老年教育强国是我国建设教育强国、学习强国题中应有之义。总之，老年教育从“大”到“强”，建设老年教育强国不仅是老年教育的应然追求，同时也是新时代满足老年人对美好生活向往之现实诉求。不管我们现在是否能做到，也不管我们在建设老年教育强国过程中会遇到多少困难、险阻，我们都要克服一切困难，将我国从老年教育大国建设成为老年教育强国。

二、路径选择：系统推进我国老年教育强国建设

我国老年教育尚处于大国阶段，面向未来我们要由“大”到“强”，老年教育强国既是我国老年教育的应然追求，同时亦是我国教育事业发展的现实诉求。那么，我们该如何实现老年教育强国建设这一战略目标。严格来说，老年教育强国建设是个系统工程，涉及宏观系统、中观系统以及微观系统。限于篇幅在此不做全面展开，下面仅从中观层面，基于“教什么”的课程、“谁来教”的教师以及“怎么教”的教学三方面简要探讨如何助力我国老年教育强国建设。

(一)教什么：以课程改革助力老年教育强国建设

课程看似渺小，但其在老年教育中处于核心地位、肩负重要使命，因为课程是教育价值之承载，任何理想教育和教育理想都是依托课程展开的。“任何教育过程都涉及知识、技能、能力、态度或情感等方面的因素，即都涉及‘教什么’的问题。”老年教育也不例外，要想我国老年教育从“大”到“强”实现跨越式发展，务实之举就是重视老年教育课程，以课程供给侧改革助力我国老年教育强国建设。

当前的老年大学大多都意识到课程的重要性，也都重视课程建设，甚至有些老年大学还喊出了课程为王的口号。不过，重视是一回事，实际效果如何则是另一方面，毕竟从理念、意识到实际、成效还有个复杂的转化升级过程。老年大学都有课程，但是有课程是一回事，有什么样的课程则是另一回事。倘若我们把期盼的目光投注到当前老年大学课程身上时，却发现当前我国老年大学开设的课程普遍存在“迎合”有余、“引领”不足的问题，甚至还存在“资源驱动”开设课程的情况。具体来说，所谓“资源驱动”开设课程是指老年大学开设的课程，不是按实然之需，也不是按应然之需，而是从自身条件出发，比如有什么样的课程资源就开什么课，有什么任课教师就开什么课。这种做法可以理解，毕竟课程开发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它需要一系列的现实条件与保障。现实中，除了“资源驱动”开发课程以外，还有“迎合型”课程。所谓“迎合型”课程是指老年大学开设的课程是站在学员立场的，学员想学什么课程就开设什么课程、学员需要什么课程就开设什么课程。公允地说，上述“资源驱动”和“迎合型”课程开设都可以理解、也有其现实意义；但是面向2035我国老年教育强国建设这一宏伟目标，老年教育课程开发在始于“资源驱动”、“迎合型”基础上，还有必要向“引领型”课程开设努力。所谓“引领型”课程是指老年大学开设的课程，除了要考虑现实、考虑学员需求，还要站在教育的高度来引领学员，老年教育虽然是一种特殊的教育，但作为教育大家庭中的一员，老年教育始终需要坚守其教育内在规定性，不能也不该丧失其引领属性。

(二)谁来教：以队伍建设助力老年教育强国建设

虽说高质量的教师并不一定会带来高质量的教育，但低质量的教师一定难以带来高质量的教育。教师在教育体系中居于关键地位，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恰如中国教育政策研究院院长张志勇教授指出的那样“教师是教育的第一资源”。老年教育也不例外，要想提高我国老年教育质量，尤其是实现我国老年教育从“大”到“强”的跨越式发展，需要、也离不开教师这一重要因子，我们要高度重视并积极推进老年教育师资队伍建设工作。

近年来，随着老年教育的快速发展，以及人们对老年教育师资队伍建设重要性、必要性的认识和重视逐渐加深，我国老年教育师资队伍建设已取得不少突破性进展，尤其是基于历时性视角来看。但在此过程也显露出一些未能解决之沉疴痼疾，如教师师德水平参差不齐，教师多擅长“教什么”拙于“怎么教”。具体来说：首先，老年大学教师师德水平参差不齐，要重视与加强老年大学教师师德建设工作。当前师德建设被置于教师队伍建设优先位置，上级教育主管部门出台了师德红线规定。那么，老年大学教师怎么会存在师德问题呢？这是因为老年大学教师，他们大都不是编制内的，比较松散，不像体制内教师好管理。不少在老年大学任教的都是志愿者或者是自谋职业者，他们不像中小学、高校教师受到这样那样的规约。尤其是那些还处于师资短缺的老年大学，有能胜任的人来授课已经很好了，老年大学是不会、甚至不敢对这些教师提过多要求、规约的，再加上老年大学经费有限，每节课支付的课酬是比较微薄的，此情此景老年大学对来此任教的教师要求就相对较低。其次，老年大学教师多擅长“教什么”拙于“怎么教”。老年大学里的教师虽也是教师，但这些所谓的教师与中小学教师还是存在不少差异的。中小学教师一般都是师范生毕业，而且入职前都历经过见习实习，以及岗前教育教学基本功培训。不少学校还给新任教师安排了指导教师，在最初的几年是有师傅带着的。而在老年大学，这是基本不可能的。大多老师没有见习实习、岗前培训，更遑论指导教师了。这些老师都是某一领域擅长者，他们对于自己所教是很擅长的，但如何把这些知识、技能等教给老年学员则存在不少困难和问题。就比如一名优秀的运动员并不一定能当好教练一样。为此，现实中我们除了要对老年大学教师进行师德教育外，还有必要加强教学基本功培训，学会运用适宜的教学方法，以促使这些教师既擅长“教什么”，又擅长“怎么教”。

(三)怎么教：以卓越教学助力老年教育强国建设

关于教学，历来争议颇多，有人说教学是课程真子集，因为课程实施就是教学，有人说课程是教学真子集，因为教学内容就是课程。关于课程与教学二者之关系，可以说是众说纷纭。近年来，历经课程与教学之争及钟摆，目前人们倾向于课程与教学虽存在交叉，也存在很深的渊源，但二者还是有独立存在的必要与意义，课程主要是“教什么”，教学则是“怎么教”。我们在阐述课程时曾认为，一切教育理想和理想教育都需要、离不开课程的承载，同样我们也认为，一切教育理想和理想教育都需要、离不开教学的落实，“教学是教育基本组织形式”，“也是一种基本的或主要的教育生活”。因此，在建设老年教育强国进程中我们需要高度重视老年教育教学问题，以卓越教学助力老年教育强国建设。

首先，关注老年教学伦理属性，追求正当且有效的教学。关于教学之前我们说得比较多的是有效教学。事实上，有效教学一直是教学乃至教育领域热点话题。基于历时性视角审视人类教育发展史，可以说追求有效教学是教育工作者永恒的话题。虽然在不同时期这一追求有不同表现形式，但有效教学始终是教学乃至教育领域的重中之重。不过，这里要注意的是，有效教学并非尽善尽美、完美无暇的。事实上，有效教学仅是在追求“如何把事情正确地做到”，这不但重要而且十分必要，但要特别注意的是，我们在推进“如何把事情正确地做到”之前，有必要先审视、追问下“是否在做正确的事”。而教学伦理性则是对“是否在做正确的事”的审视与追问。因此，对于老年教学，我们一方面要关注教学有效性，另一方面也要关注教学正当性，“有效且正当之教学方是好教学”，理想的老年教育教学是有效且正当之教学。其次，要避免老年教育教学模式僵化、单一化，要根据教学实际情况运用多样综合教学模式。在老年教学中，教师或出于偏爱，或因为成效，容易对某一种教学模式情有独钟，以致不管遇到什么教学内容、教学对象，都习惯、喜欢使用固有的教学模式，这是人之惯性使然，但严格来说这是存在问题的。对于教学模式，我们要摈弃孤立观点就教学模式论教学模式，要打开视野，站在教学内容、教学对象关系体系里选择最适切的教学模式，而不能陷入教学模式“单一论”“万能论”窠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