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茶叶老字号汪裕泰经营的成功之道*

2020-03-15梁诸英

广西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0年2期

梁诸英

（安庆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安徽安庆，246133）

汪裕泰茶号始创于清咸丰年间，创始人为著名徽商汪立政。汪立政祖籍徽州绩溪，道光年间年仅十二岁便走出徽州大山到上海滩学艺从商，从茶叶小本生意做起，后来于上海旧城老北门（今河南路）开设了汪氏的第一爿茶叶店，冠名为汪裕泰茶庄（南号）。邵之惠考察了汪裕泰茶庄的历史变迁[1]52-53，程守臣对汪裕泰茶号店主汪惕予所建的西湖汪庄作了探讨[2]48-50，现有研究对汪裕泰茶庄在近代运营的具体状况论述不甚详实。本文试图利用民国时期的报纸、刊物及遗存等资料对汪裕泰茶号经营的成功之道等问题作一考察，以补充现有研究的不足。

1 重视精细管理和技术革新，造就知名品牌

汪裕泰在管理方面，注重茶叶原料和成品的质量控制。比如，在汪立政之孙汪振寰经营上海汪裕泰期间，狠抓茶叶的质量管理，一到茶叶采收季节，经常跟随茶行有经验的前辈，亲自到杭州等地采购，遇到不懂的问题，就不耻下问，虚心学习，在看茶样、品茶味、分等级等方面很快取得实际经验。对于各地所产的茶叶，经常用显微镜进行细心观察，互相对比，很快成为茶界富有经验的行家[3]25。汪振寰在管理上还注重人性化管理，具有在细微处见关怀的特点。他将制茶工人集中于总栈，以便统一管理，职工福利也加以适当照顾，以提高他们工作的积极性[3]25-26。1936 年，上海汪裕泰茶号针对茶叶原料优劣不一的缺陷，呈请省政府扶助汪裕泰茶号与产地合作社开展产销合作，内容包括请省政府建设厅代为装置制造改良红茶所必须的机械，加入合作社的茶农将茶叶直接卖给合作社，而汪裕泰在上海设立茶厂，专门制作改良的红茶并运销外洋。这样就可补救原先所收茶叶制法各异、湿燥有别的缺陷，保证了茶叶的品质。茶农则省去了制作茶叶的功夫，从而专注于整理茶园及增加采摘数量的工作[4]。

汪立政经营汪裕泰期间，上海的茶叶店墨守陈规，出售茶叶多用纸包装，茶叶容易走味变色。汪立政首先从装璜和包装上力求改观，他采用五色茶筒装茶，既可保持茶叶的色香味，又非常美观，而价格又颇低廉，为顾客馈赠亲友最好的选择，因而颇受市场欢迎，销售日广，盈利日多，使店业蒸蒸日上，促使汪裕泰茶号业务日益发达，始终不衰，独占鳌头[3]24。

汪裕泰在茶叶经营的过程中还重视技术革新，改善茶叶品质。汪振寰能紧跟时代步伐，努力实现转型，自觉吸收国外新技术，对茶叶的生产加工进行升级改造，“曾引进日本制茶设备，延聘日本专家指导茶叶加工。茶质提高，效益陡增，声誉日著，店业大展，其影响居沪茶业界之首”[1]53。

正是在过硬的产品质量和管理以及技术创新的基础上，汪裕泰成为上海著名的茶叶品牌，为人们所熟知。1919 年出版的《老上海》一书介绍上海的著名店铺时，就提到汪裕泰茶庄“有名于时”[5]。也有人撰诗赞扬汪裕泰的茶叶，比如1929 年李家恒在《汪瑞裕茶号层楼落成以瑞云楼品茗挹露台望远二景征诗赋二绝》云：“新安名品独千古，龙井武夷未足夸”[6]。

当时出版的商品、商店目录类书籍都收录了汪裕泰茶庄。比如1917 年的国货调查收录有江苏上海老北门外大街汪裕泰的“刘海金叶”牌茶叶[7]68。1921 年的国货调查也收录了上海汪裕泰的“刘海金叶”牌茶叶[8]76。1928 年的《国货汇编》也收录有静安寺路的“汪裕泰茶号”出产的金叶茶叶[9]。一直到民国后期，汪裕泰仍然名声遐迩，“执中国茶叶牛耳者，无疑地应推汪裕泰茶栈为个中翘楚”[10]。

2 积极面向市场，重视茶叶产品的对外宣传和推广

汪裕泰对市场变化非常敏感，能根据市场需求的变化及时调整经营产品的种类。比如沪杭甬铁路1937 年为该路客车所用茶叶、贡菊进行公开招标，汪裕泰积极参与投标，汪裕泰、祥生泰、黄隆泰等茶号中标，汪裕泰中标的产品种类为“一元九角二分之红茶”和“一元九角二分之贡菊”[11]。1940 年8 月7 日，茶叶市场上中档红茶畅销，德国商人购进了红茶。汪裕泰茶号察觉到这一商机，在8 月8 日迅速行动，向益隆茶栈购进贡王牌号红茶一百五十箱，价格为每担二百六十五元，报载很快就可成交[12]。汪裕泰市场意识强烈，能主动根据市场需求的变化，进行产品研发，开发出茶叶新品种。汪立政之子汪惕予曾发明了蔷薇茶，“汪惕予这项发明，确实使汪裕泰茶号获利很厚，有人说，蔷薇茶上的利润，足够汪庄的全部建设经费”[2]50。

汪裕泰的新茶号开业总是在报上予以公告，并广而告之将对顾客予以优惠。比如汪裕泰茶号设第五分号后，开幕之日实行大优惠三天，“本埠汪裕泰茶号主人新近在法租界巨籁达路口创设制茶总栈，预备直接经营对外贸易，该项机器，现已全部装置完善，出货较前人工更为迅速，并于该栈外面附设第五分号，定于明日正式开幕，并举行大廉价三天”[13]。汪裕泰茶号设立第六分店也在报上宣传了大优惠信息，“本埠汪裕泰茶号，为沪上牌子最老、信誉最著之商店，近为扩张营业，又于浙江路先施公司北首开设第六分店，择定国历一月三日开幕，因新张伊始，各种红绿名茶，一律大减价三天云”[14]。

实际上，近代绩溪徽商，多有在外经营茶叶生意者，旅外开设的茶庄就达116 爿，地域范围广及12 省市，其中绩溪人在上海开的茶庄占66 家[1]52。由此可见大上海茶庄林立，市场竞争激烈。如果因为产品质量过硬就认为“酒好不怕巷子深”，显然是不合时宜的理念。在大上海众多的茶号中，上海汪裕泰茶庄尤为远近闻名，被誉为上海“茶叶大王”。汪裕泰的成名除了过硬的产品质量外，还在于对产品进行有效的宣传和推广。

汪裕泰茶庄能积极运用各种市场营销手段，扩大产品影响。比如，慈禧太后重建颐和园祝六旬寿诞，汪裕泰茶号以“金山时雨”入贡，大受称赞。为了扩大茶叶的市场宣传，汪振寰邀请当时较为有名气的文化界人士撰写产品说明书，他曾委托“徽社”社员胡乐丰撰述汪裕泰茶号说明书，说明书原文云：“茶之功用：助文思、添诗兴、祛烦闷、佐清谈、定心神，消积滞、生滓液、破寥寂、逐酒魔、强脑力、清肠胃、延寿年，为居家旅行必需日用之品，赠亲馈友乃卫生无上之珍”，汪振寰很欣赏这段说明书，请书法名家加以缮写彩印，随物附送，起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3]24。

近代社会，在报纸上刊登广告是商品推广常用的手段，汪裕泰也不例外。1917 年，上海老北门外汪裕泰茶号特在杂志上刊登广告，告诉顾客要认准汪裕泰真实店铺的地址：“近来人心险诈，假冒甚多，每以裕泰二字影戏本号名誉，客商不谙地点，致受其欺”，提醒顾客认准该号的地点是上海法界老北门外大街[7]56。 1921 年，汪裕泰茶号在《国货调查录》上刊登了广告，产品包括黄山云雾茶等16 种茶叶[8]95。1923 年，上海老北门外大街的“老汪裕泰茶号”曾刊登具有止咳化痰功效茶叶“立止咳嗽茶叶”的广告，指出该茶叶“统治诸般咳嗽，无论日咳、夜咳、热咳、冷咳以及痰饮宿疾、吐血失音等症，服之立见奇效，而且芳香味美，可作寻常饮料”，卖价为每瓶大洋五角，该产品曾获江苏省地方物品展览会奖一等金牌[15]。一些广告遗存也显示了汪裕泰重视产品广告的经营理念。比如据“上海汪裕泰茶号广告”，其图案上就写有“卢仝牌祁门红茶”“不可一日无此君”[16]188等字样。

3 注重品牌的创立和保护，扩大品牌效应

针对经营过程中品牌被冒用的情况，汪裕泰已有商标注册和品牌保护的意识。比如1929 年审定的第1980 号商标就是上海汪裕泰茶号的“金叶”商标[17]。汪裕泰茶号经营的枸杞茶也有自己的商标，枸杞茶“上海老北门外汪裕泰茶号经售，取飞马商标，每盒洋一元，每打十元”[18]。

汪裕泰茶号也积极参加同业行会等组织，这样可以提高汪裕泰品牌的影响力。一些史料记载了汪裕泰参与同业行会的情况，比如据《上海市茶叶业同业一览表》，上海市茶叶业同业总共有58 家，其中记载有“汪裕泰总号”茶庄，店主为汪振寰、汪惕予、汪俊臣，采取批发兼零售的形式，成立日期为道光二十五年，位于福煦路197 号[19]104。另据《上海市茶叶输出业同业公会会员录》，上海市茶叶输出业同业公会也收录有“汪裕泰茶号”，负责人为汪振寰，经营地址为金陵西路197 号[20]1-2。据《上海市茶叶商业同业公会会员录》，共收录111家牌号，其中就有“汪裕泰”牌号，负责人为汪振寰，经营地址为洛阳路197 号[21]。

在形成品牌以后，汪裕泰还积极参与各种产品评比活动以扩大品牌效应。广为所知的是，1915 年，汪裕泰精茶参展巴拿马万国博览会曾获金奖。上海汪裕泰经营红茶，其中的卢仝牌祁门红茶，博得国际市场的称赞。1915 年，祁门红茶出展“美国巴拿马万国博览会”获得特等奖；1930 年在“比国独立百周年纪念博览会”获得最优等奖。汪裕泰号有了如此声誉，使“汪裕泰”几乎成了中国名茶的代名词[16]188。

此外，汪裕泰还参与了其他陈列馆、展览会的活动。比如，1930 年，汪裕泰茶号在上海市国货陈列馆陈列有祁门红茶、祁门乌龙、黄山松萝、六安毛尖等12 种产品，每种一盒，共12 盒[22]89。汪裕泰茶庄多次参与各种展览会。据1916 年《公布国货展览会赛品得奖名单由》，“安徽祁门汪裕泰”出产的“洋庄乌龙”获特等奖，浙江汪裕泰茶号出品的六安毛尖茶等茶叶获一等奖[23]，“上海汪裕泰茶庄”出品的枸椽茶获三等奖[24]。1922 年，在农林园艺部的最优等奖行列中，上海的“汪裕泰茶号”出品的祁门乌龙、新安松萝茶、六安香片、六安毛峰等茶位列其中，上海的“汪裕泰第四茶号”的祁门乌龙茶也位列其中[25]6。1922 年，在江苏第二次省地方物品展览会中，上海的汪裕泰出产的“碧螺春”茶叶也位列出品审查合格得奖名单内[26]。

上述汪裕泰主动参与当时的各种陈列馆、展览会、博览会的产品陈列活动，既扩大了汪裕泰产品的社会影响，又扩大了汪裕泰的品牌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