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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州移风易俗改革的实践与探索

2019-12-27

温州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9年2期
关键词:移风易俗温州民俗

陈 秋

(中共温州市委党校 文化与社会学教研部,浙江 温州 325013)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乡风文明、治理有效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内容,也是国家长治久安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坚实基础[1]。“乡风文明建设要渗透到乡村建设的各个方面,是乡村建设的灵魂所在。”[2]移风易俗改革是乡村文明建设的一项重要内容,是新时代社会文明建设的重要社会工程。2016年以来,温州移风易俗获中央文明办两次点赞,作为移风易俗试点城市的温州为全国提供了可供参考的“温州样本”[3]。本文探究温州移风易俗改革发生背景、现状、实践路径,思考温州移风易俗深入推进的方向与举措,并提出建议,助力乡村振兴建设。

一、温州移风易俗改革背景

1.城镇化以来温州城乡社区生活文化经历了转型和重构

改革开放40年来,温州走出了一条独具特色的城镇化道路,城乡面貌发生巨大变化,城镇化带来了体制的转换、产业的调整、社会的进步和精神文明的提高。城镇化浪潮推进过程中,温州传统乡村社区文化面临转型,温州乡村和城市的传统生产生活方式、传统生活文化也面临着转型和重构,民众日常生活模式包括衣食住行等都发生了重大变迁。可以说,当前温州社会正进行着一场极其深刻的“生活革命”[4]。

(1)乡村生产生活方式从传统走向现代化,更趋于城市的生活标准,消费结构发生重大变化。在村落制度文化层面,村落秩序、礼仪俗规、人与人之间各种关系准则等乡村社会各种社会关系也发生重大的调整,新兴的民营企业家、地方文化人士、大学生村官等构成的新乡贤群体积极参与村务管理,逐渐引领着村民的乡风文明行动,在乡村治理中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2)随着温州旧城拆迁、改建与自然村合并、新农村建设,乡村家庭规模与家庭结构逐渐发生重大改变,核心家庭数量及空巢老人数量增多,传统家庭伦理关系发生了显著的改变。除传统居家养老方式外,乡村社会逐渐出现日托养老、社会互助养老、养老院等多种养老方式。如温州市瓯海区泽雅镇中村,成立老年关爱互助会,借助社会关爱互助、老人自助的形式,推进村级居家养老服务工作。

(3)征地、土地流转、村委选举等村庄生活,势必导致乡村利益的格局重组和重新分配,出现当代乡村新型村庄政治生活,传统血缘、地缘、亲缘关系构成的差序格局发生质的变化,乡村社会秩序在城镇化带来的利益博弈中正经历着失范和重建的过程。

2.改革开放以来温州民俗(风俗)变迁、传承与发展

民俗(风俗)是指民众在长期共同的生产生活中形成相沿的民风民俗。民俗文化和民俗生活体现为一种社会心态,是民众社会生活比较直接的反映,它与民众的日常生活中的精神文明紧密相联。改革开放40年来,温州地区的经济、社会、信仰、节日游艺等各类民俗文化及其功能发生重大变迁,既表现为民俗内容、表达形式的变化,也体现为民俗功能与内涵的变迁;既保留了大量乡土传统文化的因素,又深受城市现代文化的影响,呈现出进步与恋旧、文明与复古、良俗与陋俗并存的发展现状。

(1)经济(消费)民俗。改革开放40年来,温州民间资本急剧膨胀,民众的经济收入构成和农业社会相比大相径庭,早已不仅仅来自农牧渔业生产交换领域,更多来自温州模式的创业经济和市场经济领域。随着民间资本的增长,温州民众日常生活水平也大大提高,生活中的物质消费民俗发生重大变迁。在饮食民俗方面,家庭制作一日三餐食物传统功能开始弱化,外出就餐司空见惯;许多传统民俗和节令食品由于传统油炸等制作工艺而被西方现代营养学打上不健康标签,民众普遍具备食品安全、饮食健康等现代养生意识,三餐的食物构成不再追求大鱼大肉,而是膳食纤维均衡搭配。在日常服饰民俗方面,追求多元化,如注重追求棉麻面料等天然服装面料的舒适度及服装的个性展示。在商品交易消费民俗方面,温州传统商贸民俗如行商、会市等作为非遗保护名录得以传承,并发展成为温州地标性的民俗旅游文化产品。在居住民俗方面,商品房、现代居住小区取代传统民居和分散民房,甚至出现西方“逆城市化”的乡村别墅等。在乡村旅游民俗方面,温州乡村旅游起步于20世纪90年代中期的农家餐馆、农家乐,至今已形成包括乡土民俗传统和古村落等类型的乡村旅游模式①改革开放40年的发展,温州乡村旅游形成了五种基本类型:一是以绿色景观和田园风光为主题的乡村观光旅游;二是以观光果园、茶园、花园、渔场、农业教育园、农业科普示范园等为载体的乡村生态旅游;三是以乡土民俗和传统(如民间传统节庆活动)为主题的乡村民俗旅游;四是以参观社会主义新农村美好生活为主题的美丽乡村旅游;五是古村落旅游。。随着乡村振兴生态建设理念的不断推进,温州乡村民俗旅游融入了生态游的元素。伴随着非遗保护工作的深入开展,古村落日益成为温州传统非遗的活态博物馆。古村落旅游,尤其是古村落中的民俗风情游发展成为温州乡村旅游的一种重要类型,成为城市居民新兴的休闲度假方式。此外,近年来,美丽乡村、特色民宿、特色小镇游、“生态农业游”等也成为温州旅游民俗的新内容。

(2)社会民俗。一是温州社会组织民俗在保留了许多旧俗传统的同时,又与现代社会发展相结合而发生变迁,表现形式和功能都体现新元素。如传统农业社会的抱团、结盟(盟兄弟、盟姐妹)、商帮等组织民俗,温州模式中以“弹棉郎”“炒房团”等为代表的创业民俗,源于农业社会时期血缘、地缘、业缘、亲缘传统,如今抱团、结盟等民俗组织逐渐发展成为形式多样的现代社会组织,如鞋业协会、服装协会、烟具协会等。温州行业协会一度占领了温州社会组织的“半壁江山”,与温州模式的产生和发展相辅相成,形成了中国社会组织的“温州特色”。温州商会对世界温州人经济的发展起着重要的促进作用[5]。二是温州社会民俗中的婚恋民俗出现网恋闪婚等新形态,婚庆礼俗呈现新旧融合的面貌,旅行婚礼、空中婚礼、集体婚礼、文化礼堂婚礼①近年来,文化礼堂婚礼在政府的倡导下自上而下推行,把西式婚纱西装穿进文化礼堂,婚礼中彰显了传统民俗与红色文化、现代文明的融合与创新。等形式不一,亦中亦洋,更加多元。三是温州普通民众家庭生育、教育民俗发生显著变化。男女平等、优生优育的观念被普遍接受并强化,养儿防老的观念日益淡化,更加重视子女的教育和就业。

(3)信仰民俗。温州自古民间信仰发达,神灵体系庞杂,信徒众多,尤其改革开放以来,独特的地域性社会历史条件和温州模式的商业经济环境,以及宗教信仰自由政策的落实等,使之得到较快的恢复和发展,封建迷信色彩逐渐减少,民间信仰体系中优秀的民俗传统文化得以传承与发展。当前无论是城市社区或农村,在传统节日中围绕地方神信仰开展的民间曲艺、民间游艺、民间故事等民间信仰活动及其伴生的民俗文化活动日益频繁,并成为温州申请非遗的重要载体。此外,改革开放40年来,温州地区信仰种类更加多元化,在主流意识形态占据信仰结构主导位置的同时,儒释道和基督信仰也在温州民间拥有一定数量的信众。当前围绕温州精神(信仰)民俗生活几个不同层次的问题,亟待探讨新时期乡村振兴中温州民俗新传统建设等课题。

生活在更新,民俗也呈现出时代的色彩,旧民俗必然日渐式微甚至消失。随着社会流动的增强,温州社会的婚丧嫁娶、居住、交通等日常生活民俗形式更加个性化、多元化,大数据、信息社会的发展不断给温州传统民俗注入新的内涵和表现形式,如微信购物、网上清明祭拜、独生子女家庭拼养孩子、大妈的广场舞、文化礼堂生活等。

3.温州民俗变迁、传承与发展过程中各类陋俗恶俗的滋长蔓延

乡村生活的转型和重构,必然带来文化阵痛。从改革开放40年来温州区域民俗变迁发展看,现代文明的新型民俗基本在温州民众的民间生活中占居主导地位,优秀的民俗传统历经时代洗礼重新焕发光彩,然而,落后、带有迷信色彩的陈规陋俗恶俗仍有一定的生长空间。

(1)在经济(消费)民俗方面,温州民间婚丧仪式大操大办,“生不起”“养不起”“死不起”成为温州民众常挂嘴边的口头禅。婚礼讲排场、挑日子、讲面子,婚礼策划环节繁琐,一场婚礼往往耗资百万乃至千万元,追加在婚礼的费用上,往往构成一个庞大的婚礼产业。厚葬习俗愈演愈烈,丧礼期间吃流水席、聚众赌博、购买大量花圈等丧礼用品,最后因丧礼的费用分摊问题,导致许多家庭兄弟姐妹不睦、三亲六眷反目。婚丧民俗跟风攀比,陋俗严重,严重干扰了民众的生产生活,造成经济上的巨大浪费,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当前温州乡村振兴战略的推进。陋俗如一张巨大的网控制民俗生活中的民众,民众不堪重负的同时不自觉地助推这些陋俗恶俗。2017年4月,温州一项面向全市开展的移风易俗民意调查显示,超过90%的民众表示,“红白喜事”人情往来负担沉重,支持移风易俗②根据2017年4月乐清市民政局实地走访调研和网上民意调查统计数据显示,96%的受访民众希望办丧费用控制在10万元以下,78%的民众希望出殡酒席控制在20桌以内。。

(2)在社会民俗方面,温州传统乡土社会(组织)民俗作为一种非正式的地方性制度在城镇化进程中进入功能再现的过程[6]。如当前温州新乡贤团体参与乡村社会基层治理,一定程度上加快推进了乡村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建设,同时也衍生出新陋俗。一些农村传统民俗组织在村庄政治生活(如村委选举)中产生与现代社会治理精神相背离的不文明行为。如民间结盟团体,部分发展成为村庄不同派系利益共同体,常常操纵村委选举,扮演贿选团体的角色,一些结盟团体甚至发展成为操纵村委换届选举的黑势力,不仅破坏了农村基层民主政治建设,且影响整个社会的稳定与发展[7-8]。此外,温州社会民俗的陋俗还表现为地方性谣言的传播。随着温州城镇化进程的深入推进,加之大量网络社区、微博及微信朋友圈成为重要交流方式,一些社会矛盾、社会问题开始多元发展,在党和政府解决各种社会问题的过程中,各类民间谣言诸如政治谣言、公德谣言、商业谣言、金融谣言也凭借现代传播方式恣意生长,并在不同场合演化成一种地方性的陋俗恶俗,“成为一种非常突出的社会文化现象,严重地影响到民众的社会生活和社会信任感”[9]。

(3)在精神民俗方面,信仰仪式活动花费大、功利性强等趋势并未消减。温州民众参与民间信仰活动的许愿还愿、迎神赛会等,花费巨大,尤其信众出手大方,但对一些地方性公益事业的资金扶持、捐赠往往吝啬。村庙改建过程中,一些村富人群体主动推动,以此显示自身的地位,个别地方村干部甚至通过推动修建庙宇项目提升他们在村级治理中的威望,这都增加了普通民众的负担。

二、温州移风易俗改革实践

传承发扬良俗、改革祛除陋俗,是社会治理中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内容。2016年9月,中宣部、中央文明办将温州确定为全国移风易俗工作试点城市,温州随即启动了移风易俗“六大行动”①2016年10月12日,温州召开深化移风易俗工作会议,公布了《关于在全市进一步深化移风易俗工作的实施方案(征求意见稿)》,提出推进核心价值融入行动、婚丧礼俗整治行动、殡葬改革民生行动、文化礼堂教化行动、乡风评议推动行动、五美乡村创建行动的移风易俗“六大行动”。为主体的改革工作。温州开展移风易俗改革的乡村文明行动,从殡葬礼俗整治抓起,倡导“简约婚礼进万家”,出台党员干部和公职人员婚庆喜事随礼最高标准,引导社会民众参照公职人员执行人情随礼封顶制,全面开展民间不良风俗、陋俗恶俗整治,传统优秀民间礼俗得以规范,乡风文明状况明显改变,成效显著,被誉为移风易俗改革的“温州样本”。

1.引导社会公序良俗,弘扬温州优秀传统民俗文化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民族的“文化血脉”和“精神命脉”,同样,温州优秀传统民俗文化也是温州精神和温州模式的“文化血脉”。温州地域社会的民俗文化基因是与当代温州社会发展相适应、与温州模式的转型升级相协调的,要加强对优秀传统民俗文化的尊重保护和发展研究,引导温州社会公序良俗的创新性发展。

红日亭施粥摊曾被质疑“影响市容”,面临被拆的局面,在政府部门的大力支持和积极引导、广泛宣传下,温州这一草根“民俗传统公益”得以保全。2015年温州慈善联盟、温州市慈善总会成立。2018年5月,红日亭和温州市招商局、温州乐扶公益基金会、温州晚报雪君工作室联合推出2018年温州伏茶节,在福建宁德、金华永康、台州玉环等地设立温州爱心伏茶点,把温州特有的传统伏茶送到全国各地。优秀传统民俗文化引领温州慈善模式发展,越来越多的社会力量加入慈善事业,也激发了更多志愿服务向善的力量。在红日亭伏茶民俗创新发展中,温州探索创见了慈善服务平台温州慈善联盟,依靠社会力量推出慈善项目,鼓励城乡社区、村居建立健全慈善帮扶基金组织,形成城乡一体、全面覆盖的慈善网络。在温州市政府尊重、扶持优良地方民俗传统的基础上,温州创建了功能完善、设施配套规范的红日亭和红日亭民间公益慈善温州模式,红日亭成为温州慈善地标。

2.先立后破、破立并举,突出整治婚丧礼俗

移风易俗改革中的“破”是为了促进生产力的发展和社会进步,破除陈规陋习,建立文明、健康、科学的生活方式;破旧俗与立文明新风相结合,破立并举整治温州婚丧礼俗中的陋俗恶俗。

(1)深入推进殡葬制度改革、建文明丧葬仪礼,彻底整治丧葬陋俗。2016年9月,中宣部、中央文明办将温州确定为全国移风易俗改革试点城市,温州市委市政府将丧葬礼俗整治作为移风易俗改革的突破口,在乐清试点先行,深入推进融入核心价值观的殡葬改革民生工程,有效遏制了温州丧葬陋习,净化了社会风气②2017年6月23日上午,乐清召开全市丧葬礼俗整治动员大会,来自市、乡镇街、村三级干部群众近6 000人参会,市四套班子全体领导出席会议,市委书记林亦俊作重要讲话。全市丧葬礼俗整治工作战鼓擂响,标志着乐清在移风易俗、殡葬改革方面进入全新的阶段。2017年7月1日至2018年11月底,乐清平均办丧费用由40余万元减至7万元左右,办丧费用大大减少,共计节约社会资金27余亿元。。一是新建办丧过程规范化制度。2017年6月,乐清召开向丧葬陋习宣战、倡导移风易俗新风尚的动员大会,把丧事大操大办、占道搭棚、丧事扰民等行为列入重点整治对象,明确市民操办丧事遵守“五个不超”“五个禁止”,同时要求党员干部、公职人员带头遵守“五个规定”[10]。随后,温州各县(市、区)纷纷结合地方实际制定改革丧葬陋习的规章规约,明确建立办丧过程规范化制度,建立事前告知、事中跟踪管理服务、事后监管等制度,健全丧事简办刚性约束机制,集中整治丧事大操大办、铺张扰民的陋俗恶俗,在建立明确的丧葬新规约的前提下移除陋俗创立文明丧葬新风尚。二是制定丧事服务惠民政策。温州各地创新推出系列办丧惠民措施,加快市县两级殡仪馆守灵服务中心建设,全面推行集中办丧制度,计划2019年1月1日起,全面升级温州全市殡仪馆设施。如温州市鹿城区启动全省首个生态回归纪念园“义园”;龙湾区试点办丧“一站式”服务,全区六个街道全面推行殡仪服务午休办公;瓯海区采用政府购买方式委托社会组织实施上门宣传服务等。三是建立丧葬整治常态化机制。殡葬改革是节约土地、保护环境、移风易俗的社会变革。各乡镇(街道)通过丧事活动管理、骨灰去向跟踪等,在丧事活动管理中对私坟进行源头把控,要求丧户签订私坟生态化改造承诺书,并限期进行改造。同时,温州市民政局、各乡镇(街道)坚持开展巡查,创新巡查监管方式,利用无人机开展青山白化空中巡查监管,对已进行生态化改造的进行重点监管,严防再次修复;集中整治丧事扰民现象,明确规定殡期,出殡禁放烟花爆竹,杜绝深夜奏唱鼓乐等扰民行为。依托青山白化治理3G监控平台等现代科技手段,加强私坟“禁新”日常巡查,实现禁新率100%①据温州市文明办提供的资料显示,截至2018年11月26日,温州市打掉以“白喜事”为掩护的涉赌团伙4个,查处烟花爆竹行政案件259起,收缴烟花爆竹14 756箱。共查处新建、翻修、修复私坟计17 695座,推进“禁新改旧”青山白化综合治理。全市共自行拆除新建、翻新私坟3 112座,完成私坟生态化改造8 163座。。

(2)倡导“简约婚礼进万家”的移风易俗攻坚行动。全域推进乡风文明建设,移风易俗改革工作重点也包括大操大办婚俗之风。联动纪委、民政、公安、综合执法等相关职能部门,实行婚礼源头治理,组织开展婚礼用品市场专项整治行动。2018年8月,温州市鹿城区发布《鹿城区移风易俗改革攻坚年行动实施方案》(以下简称《方案》),提出采用引导、提供公益场地等做法,降低婚礼费用,推进婚事新办;推行文化礼堂婚礼和集体婚礼。《方案》明确要求各街镇要建1至2处具备举行简约婚礼功能的文化礼堂,积极推行文化礼堂婚礼,充分利用公园广场、美丽乡村、文化礼堂等现有公共资源和公共场所,打造公益婚礼基地。如温州市鹿城区工、青、妇等群团组织每年至少推出2场以上集体婚礼,考虑适时成立包含各婚庆商家的“简约婚礼联盟”,推出实惠而又有意义的“婚礼套餐”。

3.因势利导开展陋俗全面整治行动,注重移风易俗的整体效益

随着“婚事新办、丧事简办、其他喜事不办或减办”的风尚初步形成,温州各地积极打造社区民众日常生活的“红白喜事”家宴中心,全面整治铺张浪费陋俗,主要将农村文化礼堂、居家养老中心等改造提升为农村喜事家宴中心,推出宴席套餐制服务。如瑞安制订家宴中心建设标准和管理办法,按“有固定场所、有放心厨房、有专人管理、有主题宣传、有宴席套餐”等“五个有”标准打造家宴中心;温州市瓯海区发布《瓯海区农村家宴放心厨房(2018—2020年)建设方案》,计划利用3年时间打造30家以上的农村家宴放心厨房等。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整治民众人生仪礼往来的高额人情消费习俗。2018年8月10日,温州市鹿城区率全省之先发布《鹿城区移风易俗改革攻坚年行动实施方案》,提倡相互不随礼或低标准随礼往来,出台鹿城区党员干部和公职人员婚庆喜事随礼最高标准,引导民众参照公职人员执行人情随礼封顶制;启蒙升学、生日祝寿、成人礼等普通喜事不搞随礼,切实减轻民众人情随礼负担。

4.动员民众自我教育、党员干部率先垂范积极主动参与移风易俗改革

一是将民众组织起来,在移风易俗改革中实行自我教育、自我管理、自我服务。各级党政部门和群众团体多方调动民众的积极性,发挥民众自治能力,使民众在自觉自愿的基础上参与移风易俗改革。如乐清市25个乡镇(街道)成立专职移风易俗监察中队,911个行政村成立村委引导工作组,主要以村民代表为主的有组织、有管理的“红白理事会”②“红白理事会”的职能主要发挥移风易俗的作用,对喜事新办、丧事简办的具体要求等进行详细讲解,并将各村老党员、老干部、老同志、新乡贤等纳入“红白理事会”,更好地参与移风易俗改革。参与移风易俗改革。二是党员干部率先垂范,对违规操办的党员干部、公职人员严肃处理。如温州市鹿城区严格规范领导干部操办婚丧喜庆事宜,把执行情况纳入年度述职述廉和绩效考核。如苍南县6万名党员签订承诺书,永嘉县180名党员准新人填写婚事操办报告表,温州市老干部局专门下发文件组织全市离退休干部参与移风易俗改革等。截至2018年12月底,温州全市共查处党员干部违规办丧129例,问责133人[3]。

5.移风易俗改革循序渐进、常抓不懈

民俗的传承性和稳定性决定了移风易俗改革的长期性、艰巨性、复杂性、反复性,因而移风易俗改革需要循序渐进、常抓不懈。温州11个县(市、区)联动,建立健全市级联系督导、县级重点督导、业务部门专业督导三级督导体系,各地将移风易俗纳入村规民约,健全“一约四会”制度,充分发挥“红白理事会”等群众团体和新乡贤组织在移风易俗改革中的监督作用,将移风易俗工作纳入乡村振兴战略的整体规划中加以考核。

三、温州开展移风易俗改革的启示及建议

1.移风易俗改革“温州样本”的启示

(1)民众不堪陋俗重负的社会心理成熟。当前温州移风易俗的社会心理基础已形成且非常完备。温州大操大办的丧葬礼俗习俗已成为一种陋俗恶俗,民众苦不堪言,政府实施对陋俗的“移”和“易”的改革就有了可能。社会心理较直接地受到物质文化和制度文化的影响与制约,并与行为文化交融互摄,互为表里。当一种陋俗的革除缺乏社会心理的直接支撑,即便政府强力推行,效果也不尽如人意。如传统温州民间婚礼的厚重礼金习俗,实际上起着小额金融互助功能的作用,有其存在的合理性,短时间内较难有根本性改变;而民间婚礼甚至日常生活的低随礼民俗风气的形成仍需假以时日。

(2)政府适时发挥社会治理功能。移风易俗社会心理效应已形成,但习俗自发的变迁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没有外在强制推动,婚丧大操大办、铺张浪费等陋俗不会在朝夕内发生改变,深受其苦的民众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内从陋俗中摆脱出来。攀比、爱面子、跟风效应,各种陋俗积累叠加形成顽固的乡风、市风等不文明现象,任何个人或小团体想挑战这些陋俗,一定会遇到来自区域社会的各种习俗的压力。温州政府在移风易俗改革中适时发挥了作用。温州市政府制定党员干部和公职人员婚庆喜事随礼标准,引导社会民众参照,实施以政风带动民风的策略。

(3)民间力量(社会力量)参与并发挥重要作用。陋俗源自民间,民众自有一套处理陋俗的模式。如果靠政府一味强制推行,会招致民众短期的逆反心理。因此,采取政府提倡、党员干部带头、民间主导的方式,才是温州移风易俗改革取得成效的关键。“移风易俗劝导队”“移风易俗承诺书”“红白理事会实现村居全覆盖”,这些都是民间和政府合力的社会治理载体呈现。

2.深入推进温州移风易俗改革的建议

(1)讨论并数字化整理温州社会乡镇、城市社区需“移”和“易”的陋俗恶俗。目前,温州移风易俗工作从比较严重的婚丧“红白喜事”大操大办陋俗恶俗开始,进而推进各种社会陋俗改革,但政府在移风易俗工作中触及的范围有限。改革开放40年来,温州经济民俗、社会民俗、精神民俗三大类发展变迁仍存在各种零零碎碎的陋俗现象,政府尚未对其进行地毯式的整理并列入当前温州移风易俗攻坚计划中。因此,当前在攻克移风易俗集中整治婚丧陋俗这个顽疾时,需要动员全社会力量深入讨论经济(物质)、社会(组织)、精神(信仰)三类民俗中的陋俗恶俗,数字化整理以乡镇、社区为单位、与新时代社会发展不相符的陋俗恶俗,以期深入开展移风易俗改革。

(2)发挥社团、群团组织参与社会治理的功能,营造移风易俗良好的社会大环境。政府政策制度的有效落实离不开广大民众的理解和认可,以民间力量为主体的社团、群团组织因其贴近社会可及时掌握社会的需求,为社会提供精准服务,成为政府开展移风易俗改革的积极宣讲者和执行者。社团、群团组织的性质是公益的,不以营利为目的,易取得民众的信任,进而积极影响政府的决策。如当前新乡贤团体,可利用自身优势,积极影响乡村社会地方政府决策和政策的制定与实施。

(3)完善移风易俗改革与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相融合的机制。移风易俗改革是社会治理的一个重要内容。在移风易俗宣传过程中,引导非遗文化团体诸如温州提线木偶艺人群体等创作移风易俗宣传作品,以政府购买公共文化服务的形式进行扶持,以生产更多的移风易俗民间文化产品,既为传承提供了新路径,又丰富了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人力资源库。移风易俗改革是政府自上而下的社会治理推进过程,同时也是一个地域社会内部民俗、风俗自我调整和重构的过程。当政府自上而下推进与社区内部调整重构不能很好融合时,移风易俗改革就很难顺利推进,改革效用的发挥就会大大受到限制,这应是当前温州移风易俗改革深入推进需要解决的关键问题所在。

2019年中央一号文件指出,加强农村精神文明建设,要“持续推进农村移风易俗工作,引导和鼓励农村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采取约束性强的措施,对婚丧陋习、天价彩礼、孝道式微、老无所养等不良社会风气进行治理”[11]。新时代提出了建设乡村精神文明建设的新要求。当前温州移风易俗改革缓和了改革开放40年来社会转型中乡村文化发展的阵痛,并在尊重传统的基础上创新性地探索和实践了乡村文化建设、乡村文明建设新路径,有效提升了社会文明程度。在新时代背景下,移风易俗改革应持续与新城乡社区发展、乡风文明建设同步推进,服务于居(村)民的美好社区和美好生活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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