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都失踪了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张爱萍到新疆出差，終于在光学测量站找到了罗箭。他一把抱住罗箭：“我替老罗看看儿子！”两人泪如泉涌

罗箭，开国大将罗瑞卿的长子，解放军原总装备部后勤部副政委。每当谈起父亲，罗箭总会展现出灿烂的笑容。在7个子女眼里，罗瑞卿是一个和蔼可亲的父亲：

许多人都觉得我的父亲很严肃、不苟言笑，工作中很多人都怕他。其实对家人来说，他是一个慈祥的父亲，我们7个孩子没有人害怕他。

小时候，父亲没打过我们，有什么事总是和我们讲道理。人家都说严父慈母，但是在我们家扮演严厉角色的是母亲。平时父亲工作太忙，我们没有什么机会见面。一般也就是晚上吃饭的时候能够聚在一起，那是全家最高兴的时候，无所不谈。

首倡“人民警察”

1949年4月，罗瑞卿成为新中国第一任公安部长兼任北京市公安局长。

人民警察（简称“民警”）的称呼，是罗瑞卿最早提出的。“当时是他向毛主席建议的这个名字，这也是为了和旧社会的警察有所区别。”罗箭说。

有一天，罗瑞卿从公安部大楼步行到南池子缎库后巷甲1号的住处，发现一个警察在维持交通秩序时态度粗暴，“一个小贩推着车占道卖菜妨碍交通，警察态度不太好，和小贩争吵起来并将小贩的推车掀翻了。父亲过去教育批评他。警察说：‘你是谁，管得着吗？’秘书告诉他这是公安部的罗部长，警察吓坏了，说以后一定认真改正执法态度。父亲说：‘现在是新社会了，应该做人民警察。’”罗箭回忆道，“包括执法之前先敬礼，都是从那个时候传下来的。”

罗瑞卿认为，要建设一支忠于党和人民的公安队伍，必须从基层抓起。1957年4月10日，罗瑞卿来到重庆市曾家岩派出所检查工作。派出所驻地是一座两层楼的二楼，他走到楼梯口，见迎面挂了一块牌子：非本所公安人员，不得上楼。

罗瑞卿问：“我能不能上楼？”陪同的干警尴尬地连说：“能，能。”

上楼后，罗瑞卿对派出所的干警们说：“你们楼下是街道办事处，如果他们也挂一个牌子：‘非本处工作人员，不得下楼’，那你们怎么办？这种牌子对坏人不起作用，对好人则印象不好。”

为保卫毛主席，50岁学游泳

1929年3月，罗瑞卿从上海到闽西参加当地的武装斗争后不久认识了毛泽东。在此后长达半个世纪的岁月里，罗瑞卿始终是毛泽东的忠实追随者和忠诚卫士。

“父亲最担心的是毛主席的安全，毛主席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每年的五一、国庆游行是父亲最忙碌的时候。那些活动毛主席都要参加，父亲时刻都要站在毛主席身后，负责安全保卫。所有警卫工作准备好后，父亲才坐着车到中南海请毛主席，陪毛主席上天安门。”罗箭说。

1959年6月，毛泽东去长沙，要游湘江。“父亲不会游泳，但为保卫毛主席，他在50岁时学会了游泳。父亲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要紧张一辈子。但是父亲从没有对我们说过。”

“我儿子都失踪了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罗箭的记忆里，父亲对他的真正影响，是从进京后开始的。有一次，他们兄弟姊妹几个坐在一起商量将来学什么专业。正在看报纸的父亲，抬起头说了一句：“我们这一代人，打了一辈子仗，可对建设社会主义却搞不懂，现在你们这一代人建设新中国的时候到了。我看，还是选择理工科好，将来用得多。”

1958年，20岁的罗箭中学毕业，酷爱理工科的他，打定主意要学“原子能”。

高考物理考了满分的罗箭，被中国科技大学原子能专业录取。3年后，哈军工设置了原子能专业，决定从各大学三年级招收一批具有原子能专业知识的人才。罗箭如愿以偿，成为新中国自己培养的第一代原子能专业人才。

1963年初，大学毕业的罗箭被分配到国家核试验研究所，参与新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的研究工作。当年3月，罗箭等一批科技人才受命组成一个试验队到新疆核试验基地工作。

这是一个绝密的国家任务。罗箭回到家里，默默地收拾好了行装，然后对父母说：“我要到外地出差一段时间。”

罗瑞卿问：“干什么去？”罗箭说：“上级要求，这次执行的任务不能说。”罗瑞卿夫妇相视一笑，温和地对儿子说：“去吧！”

在位于罗布泊核试验基地光学测量站的地堡里，罗箭一呆就是8个月。其间，他与家里彻底失去了联系。罗瑞卿心里挂念，却又不能问，只能每次在总参开会时以开玩笑的方式提起：“我儿子都失踪了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战友们心里明白：他这是思念儿子了。那年，张爱萍到新疆出差，一个一个试验站地找，终于在光学测量站找到了罗箭。他一把抱住罗箭，喊着：“我替老罗看看儿子！”瞬间两人泪如泉涌。

1964年，试验顺利完成，罗箭立了三等功。

“做罗瑞卿的儿子，很有面子”

罗瑞卿因为工作忙，常常见不到孩子，便在墙上写下教育子女的要求：学习必须是最好的，中学不许谈恋爱，大学不许结婚;不许抽烟不许喝酒;一定要看《毛选》，一定要熟读刘少奇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

“文革”中罗瑞卿受到迫害，身为国防科技工作者的罗箭被强令回到父亲的四川老家，在一个缫丝厂当杂工。

1977年罗瑞卿恢复工作，组织上考虑到罗瑞卿年纪大了，需要有个孩子留在身边照顾，便让他把罗箭调回北京，但罗瑞卿拒绝了：“现在国家正在搞建设，边疆更需要小卿这样的科技人员，让他去新疆吧。”

于是，罗箭被父亲“送”到了新疆，一呆就是好多年。“那时候还是很想不通的，不知道父亲为什么那么不喜欢自己在他身边。后来想一想，这是父亲的一番苦心，他是爱儿子的，但他心里装着的却是整个中国的国防事业。”罗箭感慨，“做罗瑞卿的儿子，很有面子。”

“1977年，父亲的腿疾越来越严重，中央决定让他去西德做手术治疗。”

1978年8月2日，罗瑞卿在波恩的一所医院接受手术，手术很成功。8月3日，因术后突发心肌梗塞，罗瑞卿不幸逝世。“去德国治腿是母亲陪着的。我们在北京，使馆发回的第一个电报告诉我们手术成功，父亲已经醒了，没多久打电话又告诉我们，父亲去世了。”

罗箭说，自己从小一直被称作“小卿”，到现在除了公务用名外，他一直用的还是“小卿”这个名字。“每当我写下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感觉和父亲靠得很近、很近。”

（责编/林佳 来源/《罗箭：父亲罗瑞卿一直没有走远》，董振霞/文，《环球人物》2018年第4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