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士 蓉

(淮北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流行的职业发展理论消逝在时间的潮流中，现有理论框架与亟待解决的现实挑战之间的关系并不匹配，因此，迫切需要一个既符合职业发展又符合社会经济发展的理论。生涯混沌理论作为职业生涯中重要的理论之一，有助于当下职业生涯理论问题的解决。生涯混沌理论指出，生涯是集开放性、动态性、分形性等多种特征的一个极其复杂的系统，生涯发展是一个非线性的、阶段转变的、自我组织的变化过程。本研究试图通过梳理生涯混沌的理论架构、发展历程、实用工具，以期为职业生涯规划和发展提供理论、研究和咨询的视角。

一、生涯混沌理论研究现状

(一)生涯混沌理论本体性研究

生涯混沌理论(The Chaos Theory of Careers)起源于20世纪90年代，是从化学、物理学等自然科学中的混沌理论发展而来的，是职业生涯理论的新兴科学。

混沌理论起源于19世纪80年代，法国数学家庞加莱指出，存在一种非周期的轨道，其不会永远增加，但也不会接近一个不动的点[1]31-34。这一重大发现奠定了混沌理论的根基，成了混沌理论起源的萌芽。随后越来越多的学者投入到此类研究中来。1961年，美国科学家洛伦茨在研究中发现，初始条件的细微变化可能导致长期结果的巨大不同[2]。这就是著名的“蝴蝶效应”，用来描述系统的敏感性特征，也就是“决定性非线性系统”在某种状态下的微小变化可能导致长期的巨大变化。此后，“洛伦茨吸引子”[3]的提出促进了混沌理论的成形。混沌理论真正从学术领域走向公众领域起始于1987年詹姆斯出版的《混沌：创造一门新科学》(Chaos :Making A New Science),该书详细介绍了混沌理论的内涵，并且预测混沌理论将对人类活动产生巨大的影响。由此，混沌理论从物理学、化学等领域扩展到社会科学领域，并成为一门具有交叉学科特点的理论[4]。随后混沌理论逐渐被人们所熟知。

综上，混沌理论是指事物的发展是一个非线性的、不可预测的一个过程。混沌不是纯粹简单的、无顺序的状态，而是在一定系统下产生的一种非线性的、非周期性的状态，是时间上的随机性和空间上的稳定性与不稳定性的统一。

(二)生涯混沌理论系统性研究

Pryor和Bright(2003)试图将复杂的动力系统的概念应用于寻求发展事业的个人以及在这种背景下发展的个人[5]163-166。布洛赫(2005)将职业定义为复杂的适应性系统，将职业生涯中的本体论错误归于一种现存状态，提出职业生涯是个人与环境相互作用的新生财产的观点[6]。在用复杂的动力学系统来制定个人职业发展时，混沌理论能够整合复杂性、连接线、变化和机会等概念。这些系统是有序与无序、稳定与变化、可预测与不确定性之间的相互作用。这些系统具有如下一些特征：

1.敏感地依赖于初始条件。任何两个系统无论其初始状况有多接近，都会以不同的方式演变，因为这些变化是非线性的，每个系统内部和外部的连接水平是不一样的。

2.存在因果关系。这样的系统受到确定的原则关系的调节，但是其复杂性给它们带来了无法预测的结果。

3.具有非周期性。这种系统的功能通常拥有一个相似的模式，但是这些模式不是完全相同的，所以有变化的潜力。

具有这三个特征的个体是一个自我追求体系，不仅寻求生存，同时也寻求着目的和意义。职业是一种在社会背景下可以发生这种自我组织的根本方式，因此它对个人、社区和国家都具有重要性。因此，个人的职业发展是一个个人的、复杂的动力系统与其他广义的、复杂的动力系统的相互作用[7]。

(三)生涯混沌理论发展性研究

Savickas指出，职业发展领域的新发展通常以描述和解释学科新愿景的词汇变化为特征[8]。生涯混沌理论促进了寻求当代职业发展的过程，包括通信技术的广泛使用、就业形势的国际化、经济体之间的依赖性等。生涯混沌理论既为这一领域引入了新的术语，又将这些概念整合到一个连贯的框架之中。

1.吸引子的制约(Attractors that limit growth)。生涯发展过程中存在一些约束性因素，使得当事人的生涯轨迹收敛于某种形态。这种动力机制以吸引子的形式存在，是生涯发展过程中内外部环境压力的合力。在吸引子的作用下，个体的生涯发展呈现出阶段性的稳态[9]46。

2.分形(Fractals)。从复杂动力系统运作中可以看出的痕迹和模式，包括个人特征、技能、劳动力市场趋势、家庭影响和雇主偏见[10]。表现形式上看似杂乱无章的生涯轨迹，却具有自相似的特征。

3.机遇的涌现(Emergence)。生涯发展过程中出现一些突变因素，打破了收敛性吸引因子对当事人的束缚，带来了改变的契机，并且是一些可以识别的契机[11]。

4.初值敏感性(Sensitive dependence)。生涯发展的处置敏感性是指初始条件的微小变化可能引起生涯路径的巨大变化。生涯发展是一个复杂适应体，兴趣、能力、性格等内部因素和历史、地理、科技等外部因素，以及一些难以预测的突发因素都影响着生涯的发展。因此，初始条件的微小差异以网络扩散的方式被放大，其后效是不容忽视的。

5.非线性动力(Nonlinear dynamics)。这不仅仅是指一种线性职业发展模式，相反，在系统理论中，非线性是指潜在的因果不对称性，使得复杂的动力系统的一个部分的明显微小变化可以在系统内外发生重大影响。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已被用于开发职业教育技术，以促进学生思考当代职业的本质[12]。

6.复杂性(Complexity)。由于系统之间是相互关联的，这些系统受到诸多其他因素的影响，从而变成一个极其复杂的系统。

7.阶段转变(Phase Shift)。复杂动力系统的结构和功能的转变要么是逐渐发展，要么是突然转变。Bright和Pryor(2008)使用这个概念作为预测当代职业发展咨询所需要的主要变化的基础[13]。

8.灵性(Spirituality)。生涯发展中强调不止是理性决策，还有直觉决策。个人和自然界的感应，超越了逻辑，给当事人带来醒悟、希望，可以更好地应对不确定感。

9.意见反馈(Feedback)。因为职业发展是一个持续的过程，而且由于行动结果的不确定性，所以获得有关行动进展和结果的信息就显得尤为重要。复杂动力系统主要在正反馈方面发挥作用。

二、生涯混沌理论的发展

在整个生涯混沌理论发展的过程中，人们尝试着在三个领域进行研究：理论进展、研究进展和职业发展实践。

(一)理论进展

生涯混沌理论在职业发展理论中的主要应用之一是识别“吸引子”，“吸引子”的本质是对系统功能的描述。Pryor 和Bright(2007)指出，吸引子可以理解为系统的特征轨迹、反馈机制、最终状态、界限、现实愿景以及均衡与波动之间的平衡[10]。Bright和Pryor(2005)将吸引子的四种一般分类应用于职业发展过程中，以描述人们如何应对21世纪工作中的挑战[14]。四个吸引子是：

1.点吸引子，系统的运动是固定点。在职业生涯中，这是以目标为导向的思维和行为。

2.钟摆吸引子，系统的运动具有两点之间周期性摆动的特点。在职业生涯中，这被认为是思考和行为，如二元思维，避免方法、角色冲突和优先权平衡。

3.环面吸引子，系统的运动是复杂但可预测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重复。在职业生涯方面，这是思维和行为的集合，往往具有组织性和计划性，如日常程序设置、习惯、特质和性格。

4.奇怪的吸引子，系统的运动是复杂的，自我重复的，但每次运动周期都不完全相同。这种系统的特点是对变化的敏感性，使得它们的操作固有的潜力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转变为另一种模式。正如Pryor和Bright(2011)所写的那样：在心理上，奇怪的吸引力是“混乱的边缘”，人类适应、发展和成长的潜力随着人类知识和影响力的局限而显现出来[15]。

从职业生涯的角度来看，在规划和决策时，应合理考虑和利用现实职业生涯中的确定因素和不确定因素，以推进生活、事业的优化发展。

Pryor和Bright(2007)认为，可以利用吸引子进入封闭和开放的系统性思维，以促进职业生涯的发展[16]。点、钟摆和环面吸引子都是控制职业发展实现的不同方式，假设如下：所有的结果都是可预测的，生活应该公平，人类能够控制自己的情况，未来将成为过去的反映，任何异常情况都能通过时间和精力来解决，从而回到“正常”的功能系统。从短期看，这些假设为职业生涯发展的挑战提供了有效的策略；但从长期来看，由于假设并不适用于所有情况，所以都是错误的。

Barabasi(2003)指出，对于系统来说，是没有真正封闭的系统。虽然系统有边界，由于联系的普遍性，边界总是可以渗透的[17]271-272。系统的发展是多方面的、过渡性的和非线性的，导致我们了解和控制结果的能力受到了限制。因此，Pryor和Bright(2012)发现，生活虽然是自我组织，但同时又是不确定的、偶然的、随机的和不可预测的。混沌职业理论不断引导实践者和我们的客户回到这个现实，这可能会冒犯个人的自尊心，也可能提供超出想象和预测的希望和机会[11]。进一步的，Bright J和Pryor(2015)提出，混沌职业理论将被用来提供一个基础，将限制和创造力作为系统内部的互补影响力，以应对复杂性的挑战[18]11。

(二)研究进展

1.背景对职业决策的影响

虽然背景影响越来越受到认可，但是大多数学者侧重于诸如父母、社会经济地位和老师等一系列狭窄的影响。从混沌生涯理论来看，影响的重要性不仅仅在于影响的数量，还包括影响的同时带来的复杂性。Bright、Pryor、Wilkenfeld和Earl(2005)提供的数据证实，包括父母、兄弟姐妹、朋友、教师、地理、媒体、电影、体育明星和政治家的影响以及一系列情景的影响，甚至包括父母就业与子女实际职业选择之间的客观关联可能会影响职业选择[19]。高艳(2017)等，从大学生职业生涯规划课程设计的角度出发，提出了个人应该为生涯的发展负全部责任[20]。

2.进行职业决策的机会

混沌理论似乎与偶然学习理论密切相关(Krumboltz，2011)[21]。但是混沌理论涵盖了更多的理论基础，而不仅仅是关于偶然发生的事情的单一焦点。尽管如此，偶然学习理论的贡献一直表明，偶然事件在职业生涯发展过程中具有核心重要性。混沌生涯理论一直是对机会在职业发展中作用的概念上影响(Henry和Raghuram，2011；Bright&Pryor，2012)[22]。这些研究为职业生涯中无所不在的偶然事件提供了经验支持。大多数研究表明：偶然事件对职业生涯产生影响的概率占64.7%(Hirschi,2010)[23]到82.3%(Bright,2009)。并且会遇到多次偶然事件，更多时候一次偶然事件会导致另一次偶然事件(Bright,2009)。

3.混沌干预的有效性

Borg等(2006)从十一年级学生和家长那里得到了积极反馈，其中介绍了来自混沌生涯理论的蝴蝶模型[24]。Loader(2011)概述了如何将十年级学生的混沌理论工作纳入职业教育。Davey和Levin(2005)向大学生展示了一系列包含近期毕业生对近期职业生涯中关键的混沌理论概念介绍的短片，使用包括决策压力在内的职业决策自我效能和职业探索的措施来衡量影响，结果显示，职业决策自我效能和环境探索显著增强，决策压力水平下降[25]。McKay(2005)报道了一项随机等候名单的对照研究。参加职业研究和到评估服务处寻求职业咨询的60名大学生被随机分配到混沌干预、特质匹配干预或等候名单控制组。结果显示，混沌干预和特质匹配咨询干预都有积极影响，然而，混沌咨询具有更持久的效果。总体而言，结果支持使用混沌咨询干预方法作为特征匹配方法的有效替代方法[26]。

(三)职业发展实践

生涯混沌理论促进了三个领域的发展：咨询策略、咨询技巧和职业发展评估。

1.咨询策略

因为生涯混沌理论强调复杂性和联系性作为对待世界的基础，所以提倡基于多种视角的策略应用于职业咨询。Bright和Pryor(2007)揭示了两个观点：收敛(Convergent)和出现(Emergent)。这两种观点都需要应用于咨询师和客户寻求的职业发展挑战的过程中，收敛视角关注可能性、稳定性、可衡量性、信息性和共享性，包括了劳动力市场信息、教育入学要求、学业成绩水平、评估的技能和特点、爱好等。出现视角着重于令人惊讶的、独特的、可笑的和可能性的，包括故事、游戏、灵性、意义、目的、适应性、韧性和对失败的反应[27]。

对失败行为的反应对于处理一个不确定的世界至关重要。Pryor(2013)提出了一种基于复杂性理论探索和开发的职业发展战略，以应对人类局限性和失败的挑战[28]:(1)弄清楚现在真正重要的是什么，以及工作是如何与之相适应的；(2)保持思想开放的机会；(3)生成并尝试几种可能性；(4)期望部分人会失败；(5)使失败成为可能；(6)寻找并检查反馈，以了解什么有效，什么无效；(7)利用有效的方法，检查已经出现的东西；(8)增加可能改善的职业前景；(9)重复从1开始的过程。

2.咨询技巧

生涯混沌理论引发了一系列新的咨询技巧和现有技术的适应性，以探索理论强调的职业发展的新维度。 这些技术包括以下内容(见表1)：

表1 咨询技巧描述示例技巧

资料来源：根据相关文献整理

3.职业发展评估

从生涯混沌理论衍生出两个概念：复杂性感知指数(Bright和Pryor，2005b)用于评估来自混沌理论的关键概念，包括四个吸引子：出现、非线性、复杂性和灵性[29]；运气准备指数(Pryor和Bright，2005b)的构建是为了评估由于需要认识并能够利用非计划事件对个人职业的影响而产生的维度，包括灵活性、自我效能、风险、乐观和持久性[30]。

三、未来发展趋势

(一)分形

在职业生涯发展中，模式的重要性已经越来越被作为关键概念所强调。在生涯混沌理论中，分形表示人与世界互动的新兴模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一个人的生命是一个分形，而职业是在这个更大的模式中嵌入的分形。Pryor和Bright(2007b)将分形描述为吸引子的痕迹[10]。从这个意义上说，分形是系统的特征轨迹(习惯、特征和能力)，它们移动到最终状态以及个体的现实愿景(人们如何看待世界)的表征。分形的未来挑战是如何有效识别、测量职业生涯中的模式，更有效地用于职业咨询。

(二)多元文化

文化是在生涯混沌理论中构造出来的，是一种从特定社会中的个体与所在世界相互作用所衍生出来的新的模式。职业发展作为一门学科在全球范围内扩展，文化差异的问题，尤其是在观念、价值观、工作和沟通方式及传统等方面的问题越来越受到关注。从咨询的角度来看，文化差异带来了巨大的挑战，因为不同文化对亲属关系、责任感、羞耻感和个人主义等的理解都存在很大差异，这使得单纯给予东方和西方的传统职业发展提出的许多假设都是存在问题的、不相关的，甚至是不恰当的。

(三)适应性

由于在职业中，咨询师经常接受诸如复杂性、联系和机会等混乱观念，这提高了他们对于生活和工作中不确定性的更灵活的反应意识。对于适应性和灵活性能力的维度和过程的表述越来越受到关注[30]。传统的生涯理论以逻辑思考和匹配、预测和控制为目标，而混沌生涯理论要求人们注意探索和开发的演化过程，并且将使用失败作为变化和不确定的世界中构建职业发展的方法。这些过程的阐明、其实际应用以及基于这些过程的干预评估对未来仍然是挑战。

四、结语

生涯混沌理论强调对复杂性的重视，需要在职业发展和咨询方面有多重视角(pryor和Bright，2011)[31]。Sampson(2009)指出，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职业咨询方法出现了明显的不相容现象。他指出了一些潜在的冲突领域，包括现代主义观点基于对职业评估和咨询的标准化方法，而后现代主义观点则侧重于个性化方法。利用系统内部的思想，“生涯混沌理论”将咨询师作为具体的个人以及与他们相似的更大团体的成员来说明。另一个问题是匹配，Sampson正确地指出这是一个过程而非事件[32]。Pryor和Bright(2009b)从“混沌职业理论”角度论证，匹配的积极方面被补充而不是被后现代主义技术所取代，其基础是职业发展的世界包含客观和主观两个方面[33]。生涯混沌理论为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职业发展的整合提供了最一致的理论、研究和咨询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