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作为人生救赎的诗歌

2018-11-14余爱群程继龙

湛江文学 2018年8期
关键词:家乡诗人诗歌

◎ 余爱群 程继龙

诗人梁永利以“自在”与“拷问”命名诗集,虔诚地述说自己的意志,以自觉的态度展现自我。相比年少时的“轻狂”,当下诗人以更为清醒的理智去审视、“拷问”自身。实质上这也是诗人对自己内心的一种回应,人到中年,生活在现代社会,面对世事的变迁,不可避免地感受到现实与人生无法平复的“伤痛”与“无奈”,疲惫感充斥开来,转而“寄情表志”于诗,因此也把抒情言志的诗变成了“为人生”的诗。

饶有意味的是,梁永利诗歌里面渗透着人生的冷暖。这种个体生命(生存)的境况和情味,诗人并没有刻意去展示,而是于诗歌的言语自然流露而出,成为其诗歌一种“个人”的底色。诗人不同境遇的触发,淋漓尽致地展现在诗歌中。

人生轨迹行进到中年,增添了许多况味。诗人现实的无奈感、人生的疲倦感,是因为他所生活的雷州半岛——祖国最南端近几年的巨大变化,进一步“冲击”他的生活乃至记忆而触发的。“酸雨冒出烟囱/污水堰塞海口/大工业的迷雾/在小城镇盘旋”(《南风行》),在城市发展的过程,就连小城镇也受到“工业”迷雾的“侵袭”。“因横笛在春天乱吹/我的亲人/打听不到归家的方向/南边是新高速入口/北边留给高铁”(《宁愿》),“我的亲人”打听不到归家的方向,诗句带有一种淡淡的无奈感,仿佛所到之地是“陌生”的地方,一座拥有“新高速”“高铁”的新型现代大都市。诗人不止一次诉说他所热爱、怀念那座——青葱绿意和富有“乡野气”的港城,“我的故土/榕树景气/聚云为雨”,多雨水润泽的乡土,生长着四季常存的“绿意”,久久的回荡在诗人的心。《日毒》中“老爸说:‘要把虫晒死/麻雀说:‘把弹弓枪晒坏’”展现了原始、粗野的情趣。“邻家建了新楼/填平半亩农地/他见不着日毒/从此/他只用普通话讲/太阳很猛”分明能感受到一种巨大的消逝,却又无法流于外表地诉说情感,没有一个字说着痛,却着实让人感觉到无言的哀伤。粗野、富有生命力的东西——象征着农村的一种闲情逸致的变化、消逝,在“老爸”的话语中表现得非常明显,一种“野生情趣”被邻家的新楼“填平”了。“灯光下/乡音沙哑”(《宁愿》)苦涩之感吞咽而下,隐约感到诗人的痛楚。如果夜晚灯光下映照出诗人的身影是在沉思中挣扎,那么“沙哑”便是诗人经受到的一种岁月打磨的痕迹。由此可知,诗歌使他在现实生活“无处伸展”的感受——人生无奈、人性的痛苦得以传达,而这种自我“暴露”,正是诗歌的“救赎”最真切的内涵,刻录他现实生活状态。

然而现实的风霜刀剑并没有磨平梁永利“棱角”,早年理想和超脱是他一直找寻、坚守的“赤诚”。诗句“飞瀑怎么能放弃年少的情怀”(《高山看不见它的影子》)仿佛是对自己的发问,诗人仍旧摆出“踏浪的姿势”(《草裙舞》)。于是承载了“救赎”的诗表现出他丰富的人生体验。诗人不仅抒写韵味无穷的自然,还抒写亲友之间的默默温情,《过故人庄》简单的叙述中表现了诗人对“瘸子”的真挚情谊。结尾的戏谑“邀请我过故人庄作策划/我先让他背熟一首诗”巧妙道出多年相识,否则难以开此玩笑。《踏浪》“出门会碰上浪/踏呗/二狗想着大鱼/能换上大妞的花裙子”以轻松爽朗的调子诉说友人“二狗”的纯情憨厚。他在诗中写禅意的幻想,包含了人生哲思。“回向我的心——天实无量的寿/地是有法的广/人是可度的佛”(《拉萨的雪》),天地都是“无疆无界”的宽广,“人是可度的佛”即人能自我救赎——回归内心。“南无阿弥陀佛——这句话咽吞了无数次/口水已如甘露/每天/我慢慢播洒/菩提树下红尘沉下/沉下”(《过海南开示》),诗人心境的安然,尘世的纷扰在此刻化为“过眼云烟”,心灵得到抚慰。

同时,他抒写的自然,不局限于自然本身,还包含投射于自然之上的个人生活选择和志趣,甚至对一个时代的普遍思考。“操着土话的诗人”、“家乡的红树旁”、“家乡的灯塔”、“灭迹的盐和海榄花”、“家乡门楣上”、“特呈岛的码头”、“坡头村”、“童年一瞬间高了枝头”、“七月才把我插进家乡的泥土”,镶刻在一层话语里的是“故乡”所指意蕴。除了诗歌“能指”——所能组合处理得到的“整体”诗意,这些诗语本身就有浓重的地方特色与乡土味,因而显示出独特魅力。“我又想到家乡的灯塔/那束光/照亮航道/夜鸥翔集的地方/只见灯塔的倒影”(《关于塔》),很多诗篇都能读到诗人家乡、故土的回忆与念想,事物间的联想,于千里之外也能凭借其敏感的诗心,将纷繁事物联系起来,牵连出生命记忆。“乡音刻进枝头/重新长出”(《石榴》),因为石榴花香涵盖了乡音的象征意义,所以诗人把乡音重新刻进石榴枝头,重新长出的是浓浓“乡情”与美好“希冀”。诗人强烈的“融根归土”意识,自觉“察省”式地在生活中寻找、感悟,并于诗句中吐纳,获得的是一种抒发式的“救赎”。寄存“乡魂”的诗歌“救赎”他的人生,乃至于诗人精神、魂魄。

正因感知到诗歌“救赎”他的精神、魂魄,就不难理解“诗如其人”的含义。读其诗如见其人,我们吟咏一番,能在他的诗歌中读出一种明朗,随性。得益于“江山之助”与人生历练,他宽厚、豪爽又细腻的性情是湛江的原野、海岸、城市环境中生长出来的。诗人对故乡充满着一种情怀与理想,喜欢抒写“渔火”“渔女”“海国”“踏浪”。这种“海水味”打小酝酿在他的胸怀,而在诗歌中舒展。这种随性也是诗人自我的节度,趋向自由的心。且随性中见其含有一种潇洒之气的“超脱”,诗歌中多处体现“超脱”意味与倾向。从“跳动的人心/它的栖息/从不依山傍水”到“寂寞时过着自在的生活/欢乐时遍野飞歌”(《九龙山》),诗人不依山傍水、特立独行的潇洒身姿伫立在我们眼前。“恒河有沙/你的终南/坐等日暮/乃至无穷”(《无穷》)是诗人对陶渊明采菊悠然性情的继承。这些,都是诗人对“自由”的汲取与承担。

象形地看,他的诗歌所承担的“功效”有如酒——借以释放自我性情,慰藉人生。诗歌《喝》“我梦中念念不忘的这个字/我成为罪过的这个字/谁知道错在哪里/是暗夜的惊动?/是一个酒鬼的企图?”,人生的疲倦感借着酒意抒发开来,不求一醉方休的洒脱感,只希望消解浓得化不开的惆怅。“喝”好像是都市中人摆脱不了的生活的一部分,交际应酬,亲朋聚会,个人感伤,都少不了“喝”这个动作,正如诗人所写的“一个字会连接我日常的举措”。而诗句“所有发誓同笑声一样”,“笑”与“哭”感觉的是哀痛,“发誓”就像“笑声”看似多么“荒诞”,但是酝酿在其中况味又值得人细细斟酌。随着酒中飘散醇香,人生品尝到的“味道”也慢慢弥散开来。

诗人对于生活中的“任何”都以认真的姿态去承受,面对病痛,诗人“倔强”的“闪电一遍遍找出疼痛的根源”,时而也会用“最黑的星是胆结石”诗语幽默的化解“沉重”——“躺下/死亡的门槛或许几秒钟”(《结石》)。这正体现了作为尘世中人——生命的残缺,但又因有了“残缺”,生命才算真正意义上“完整”。刻印上了个人的生存痕迹的诗歌,将一层层独特的生命体验以“真实的面貌”展现在众人面前。因此诗充当了酒,在梁永利的抒写中越发浓烈,摇曳出韵味,成就了一种个人的秘密的救赎之道。就像“蝙蝠”咬碎“黑色”,在“嘶鸣”声中“把写诗的真理”挂在脸上(《我想西川的南来》)。

猜你喜欢

家乡诗人诗歌
诗歌不除外
七月诗歌
“诗人”老爸
诗歌的奇怪队形(一)
愤怒
夏天的家乡
想当诗人的小老鼠
家乡美等
诗歌过年
No.3 最佳小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