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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之谓性:《孟子》人性本体成立的生活本源

2016-03-15王亚云

黄冈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6年4期
关键词:告子本源仁义

王亚云

(河南质量工程职业学院,河南 平顶山 467000)



生之谓性:《孟子》人性本体成立的生活本源

王亚云

(河南质量工程职业学院,河南 平顶山 467000)

孟子、告子谈“性”是有共同平台的。这共同平台就是“生之谓性”或“以生言性”。但孟子观念中的“生之谓性”,不是告子所理解的“生之谓性”,而是意义更为全面、理解更为透彻,是在本源层面上理解的,即:生活是“性”观念产生的渊源,是“人性”得以成立的生活本源。

孟子;人性本体;生活渊源

已有专文谈过,“性”不只是人性,而有着丰富的含义。“性”观念含义的丰富性,与先秦关于“性”的争论有很大关系。孟子的“性”观念,正是在这种争论中提出的。因此,不能单一地去理解孟子所谈的“性”。

一、孟子和告子谈“性”的共同平台:生之谓性

孟子正是基于“性”的丰富含义,认为告子对“性”的理解是片面的,是把与生俱来的欲望之性当成了人性,而没有真正理解“生之谓性”的含义。下面这几段《告子上》里的对话,是理解孟子与告子关于“性”的争辩的关键。

告子曰:“性,犹杞柳也;义,犹杯棬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杯棬。”孟子曰:“子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杯棬乎?将戕贼杞柳而后以为杯棬也?如将戕贼杞柳而以为杯棬,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

告子曰:“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东西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孟子曰:“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

告子曰:“生之谓性。”孟子曰:“生之谓性也,犹白之谓白与?”曰:“然。”“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与?”曰:“然。”“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1]

对于孟子和告子关于“性”的这几段争论,大多数人认为,孟子是站在人性善的角度对告子的观点进行批评的,认为告子所持的“生之谓性”是消极的。如:东汉赵岐在“生之谓性”一句下注曰:“凡物生同类者皆同性。”在“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与”一句下注曰:“孟子以为羽性轻,雪性消,玉性坚,虽俱白,其性不同。问告子:子以三白之性同邪?”在最后一句下注曰:“孟子言犬之性岂与牛同所欲?牛之性岂与人同所欲乎?”并总结该章之旨曰:“言物虽有性,性各殊异,惟人之性与善俱生,赤子入井以发其诚。告子一之,知其粗矣。孟子精之,是在其中。”(《孟子注疏·告子上》)理学兴起后,由于提出“气质之性”与“义理之性”,将“性”作形上、形下的区分,对此段文字的解释更为清楚明白。

然其实,孟子和告子的谈论,是有着共同的关于“性”的平台的。这就是“生”。无论孟、告双方对“性”的理解怎样不同,但双方都肯定“性”是说的与生俱来的东西。在这个意义上,“生之谓性”正是双方的共同平台。这也正是“性”字的一个基本含义。假如孟、告两人谈话没有共同的平台,也就是说,在此谈论“性”的时候,没有对“性”的某些意思有共同的理解和认同,那么,孟子听不懂告子的话,告子也听不懂孟子的话,二人互相不理解对方的言语,两人的谈话就不可能进行。只不过孟子和告子各自对“性”的具体内容的理解是不同的,但这不同之中有着共同的话语平台。这共同的话语平台是“虚位”,而各自“性”观念的不同主张是“定名”,正如韩愈所说:“‘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德’为虚位。”(《原道》)

孟子、告子谈“性”的共同平台,就是“生之谓性”。“生之谓性”也是中国先哲“以生言性”的传统。前面已经分析,“性”“生”同源,“性”字来源于“生”,因此,古人多以“生”来言“性”,如荀子说:“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荀子·正名》)近代学者傅斯年更是通过考证,认为“性”就是“生”[2]。唐君毅也认为“以生言性”是中国哲学的传统。他说:一具体之生命在生长变化发展中,而其生长变化发展,必有所向。此所向之所在,即其生命之性之所在。此盖即中国古代之生字所以能涵具性之义,而进一步更有单独之性字之原始。既有性字,而中国后之学者,乃多喜即生以言性[3]。

既然“以生言性”是中国哲学言“性”的传统,那么,孟子、告子就不可能脱离这一传统。这一传统会对二人的思想观点有着一定的影响,只不过影响的大小不同,二人的具体见解也会有着不同罢了。

另外,从两人的争辩来分析,孟子也并没有完全否定告子的“生之谓性”的说法,只是认为告子对“生之谓性”的理解不够全面或恰当。两人争辩的关键一句是:“生之谓性也,犹白之谓白与?”很多人都认为,孟子是用这句话来进行类推,进而去驳倒告子的“生之谓性”的大前提。其实不然。孟子在这里用的是比喻,“犹”就是“好像”。孟子是用这一比喻来进一步追问告子关于“性”的理解,这一句是用比喻形成一个设问句,进而向告子提出疑问。待告子回答“是”后,孟子接着又进行追问:“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与?”这一句是两个类推,但这一句不是接着“生之谓性”来的,而是接着“生之谓性犹白之谓白”来的。至于孟子再下面的一句追问,也是顺着“生之谓性犹白之谓白”来的,最后得出令人荒谬的结论,使得告子的观点不攻自破。因此,孟子并不是全盘否定了告子的“生之谓性”,而是认为告子仅仅从“白之谓白”这样的层面上去理解“生之谓性”是有问题的,并不能揭示“人性”的特定意义。在孟子看来,告子是从“生之然之谓性”、而不是从“生之所以然者之谓性”来理解“生之谓性”的。“生之然”是生而即有的生理欲望,只是生命物的生理现象、外在表现,并不足以概括其全部的特质、特征,所以,还需要进一步推论其“所以然”,由生理现象推论其背后的原因、根据。告子仅仅从“食色”上来理解“生之谓性”,把“性”单纯地理解为只是生来就有的欲望、能力等,而没有从更为深层的意义上来理解,所以,孟子才会对他提出追问,但却也没有否定告子从“食色之性”的层面上来理解“生之谓性”的正确性,因为,孟子自己也讲“食色,天性也”。所以,从二人的争辩上也可看出,其实二人的辩论是有共同平台的。这平台就是“生之谓性”。

经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孟子、告子两人谈“性”的共同平台是“生之谓性”。既然如此,那么,为何孟子要对告子提出质疑和追问?本文认为,这是因为孟子所理解的“生之谓性”的含义,比之告子来说,更为全面和深刻。

二、生之谓性:“性”本体成立的生活渊源

上面已分析,孟子并没有否定“生之谓性”的说法,只是认为告子对“生之谓性”的理解过于片面、过于肤浅。孟子则是从更为深刻的层面上理解“生之谓性”。

孟子严格区分了不同层面的“性”的观念,赋予了“性”以丰富的内容,有“食色之天性”,有“仁义理智”之德性(此论中已详细分析过,此不多说)。“食色之天性”是与生俱来的欲望。这一点与告子所谈的“性”相同;但此欲望等食色“天性”还不能算是“人性”,还不是人之为人之根本。人除了“食色”之“天性”外,还有“异于禽兽”的“几希”,“几希”就是“仁义理智”之“人性”或称“德性”。在孟子看来,只有“仁义礼智”之性才能称为“人性”。这也正是孟子批评告子将食色之“性”当做了“人性”、片面理解“生之谓性”的原因所在。

此“食色之性”与“仁义礼智”之人性,都是“生之谓性”,都是“生之”的。孟子认为,“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告子上》),也就是说,都是与“生”俱来、由“生”而来的。

汉字的“生”字,《说文解字·生部》释为:“象艸木生出土上。”也就是一颗草木从土里冒出来,是草木之生。而“生”的字形是,下面是“土”,上面是“屮”,与“在”的字形相似:才、土。《说文解字·才部》释为:“才:艸木之初也。从丨上贯一,将生枝叶。一,地也。”“生”与“在”的字形相似,意义相近,说明二者是同源词,“生”就是“在”,“在”就是“生”。

而“生”字一向被用来指称人之生命存在、生活。因此,在这个意义上说,生活就是存在。比如《易传》里面所讲的“生生”[4]。这种本源性理解揭示了“生”之本源意义:正是在生活本源中,产生了存在者,产生了人性。孟子讲“生之谓性”,正是在本源之生活的层面上讲的,也即是说,人与生俱来的欲望之性和人性,都是从生活之中而来。孟子的“生之谓性”或“以生言性”更为全面。

总之,孟、告谈“性”,是有着共同平台的。这共同平台就是“生之谓性”或“以生言性”。但孟子观念中的“生之谓性”不是告子所理解的“生之谓性”,而是意义更为全面、理解更为透彻,是在本源层面上理解的,即:生活是“性”观念产生的渊源,是“人性”得以成立的生活本源。

[1]朱熹.四书章句集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3:325.

[2]傅斯年.性命古训辩证[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3]唐君毅.中国哲学原论·原性篇[M].香港新亚研究所,1974:27-28.

[4]黄玉顺.爱与思——生活儒学的观念[M].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06:51.

[责任编辑:南东求]

The Predicate: the Origin of Life of Human Body in < Mencius >

Wang Yayun

(HenanVocationalCollegeofQualityEngineering,Pingdingshan467000Henan)

Mencius and Gaozi talked about “gender” with a common platform. This platform is the common “inborn” or “in terms of growth.” But Mencius' concept of “inborn” is not that of Gaozi, whose significance is more comprehensive and the understanding is clearer, which is on the origin of life, namely: life is the origin of gender concept, is also the life origin of human nature.

Meng Zi; Human nature; Origin of life

2016-07-16.

王亚云,女,河南平顶山人,讲师,哲学硕士。研究方向:儒学,中西文化比较。

I207.62

A

1672-1047(2016)04-0063-03

10.3969/j.issn.1672-1047.2016.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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