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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庭院

2016-01-31田霞

神剑 2015年2期
关键词:老宅庭院桃子

田霞

虽然从小就离开家乡参军到部队,也早已有了自己的小家和孩子,但每次有人问:是哪里人,家在哪儿?我都会习惯地回答:河北保定。

每次的回答都毫不掩饰心里那份对家乡的情思和无以释怀的眷念。这或许是军人共有的情怀吧。

我的故乡河北保定位于太行山脉燕赵大地。在这片土地上,传诵着著名的白洋淀抗日雁翎队、狼牙山五壮士的英雄传奇故事,也养育着冀中平原世世代代儿女。保定也是一座有着3000多年历史的文化古城。一次偶然的机会,大概是在我读军校放假回家,看到保定电视台播放的纪录片《保定作家群》,才发现这座人口千万的古城,竟有这样多的全国知名作家,《荷花淀》《地道战》《野火春风斗古城》《青春之歌》《小兵张嘎》等等,作家笔下飞扬着鲜明的气节与个性,流淌着故乡的溪流与情怀。有时在想,是这些作家平添了中国文坛不胜枚举的不朽英雄篇章,还是英雄文化的滋养,造就了这样精彩的作家。

故乡保定,城市与郊县的分界不是很明显,我们家的庭院位于城北。父亲8岁时,爷爷去世,奶奶不愿意离开老宅,所以爸爸。后来的我们,陪着奶奶住在这里。一直到奶奶去世。我们家的庭院很普通,与邻居家的没有什区别,但我们却把它视为珍宝.因为,那里有我们的成长,有父母的爱,有兄妹之情。

不久前,哥哥告诉我们说老宅的庭院被划归城市建设之列。哥哥说按有关规定房屋拆迁后将给我们房屋置换或一定的货币补偿。坦率地讲,不论何种方式,我的心里都是大大的失落伤感,我们兄妹各自有自己的住处,这些房子并不是急需,甚至是多余。如果不是市政建设需要,我宁愿老宅没有人打扰。特别是父母相继去世后,那老宅是牵着我们亲情,凝聚我们记忆的真实存在,人生的成长多少记忆都储存在那院落里,直到我参军入伍。

再去看看老宅,成为我们兄妹三人共同的愿望。借休假之机,哥哥、妹妹、我,我们兄妹三人去了老宅。

故乡的庭院很美。推开很久未见的庭院,一股熟悉的味道扑入眼帘:那是嗅得到的满院子的生机盎然,树上的枣花有的已挂果,石榴花在枝头竞相开放,看着满院子黄的枣花,红的石榴花,还有那大大小小若隐若现的果子雏形,我的眼里顿时涨满了泪花,哦,那感觉难以用言语表达,那是内心久存的美好和情愫被拨动、荡漾。虽然我们家早已离开老宅搬进父亲单位分配的新院。但我们常来老宅.特别是我参军入伍后,每次探亲回保定,一定要到老宅来,老宅也总有美景迎接我:初春,满园的姹紫嫣红,虽然并不是名贵之花,但在这大大的庭院里任由的开放、争奇斗艳,还有一棵一人多高的香椿树,有嫩芽已经可以掰下吃了,院墙边的三棵老榆树,历经年轮,安详地矗立着。不过,我们家的老榆树可是立过大功的,20世纪粮食还是定量供给制的年代,我们常摘下榆钱充实餐桌,邻居也赶着季节来我们家采摘,随时来随意摘,有时哥哥还爬上树帮忙。秋天,庭院里是真正的满园果实,院子里有5棵枣树,每一棵都有老式大瓷碗口粗,枣树上已是果实累累,压弯枝头。每年深秋季节,枣长到最大最甜,一定是熟透的时候,到该采摘了,家长会选择一个朗晴的早上,全家一起出动打枣,这也是让我们兴奋的事:哥哥全副武装,戴上草帽,穿上长袖衣裤,以防被树上洋喇子蛰,拿着长长的竹竿爬上树,我们在树下,尽可能地把一些现有的软的布之类的东西铺垫在院子里,准备接打的枣。打枣也叫棒枣,枣树枝被棒一棒,来年结的果子会更多。哥哥在树上喊:“准备好了吗,开始棒了”,就听噼里啪啦一浪高过一浪,树上的枣落的最密集的时候,我会跑到树下感受枣砸在头上的快乐和美妙。按家里的祖传,个头大均匀的,没有裂缝的枣要做成醉枣,枣,醉前是不能用水洗的,否则会烂掉。只需要在酒里滚上几下蘸均匀,然后放在干爽的坛子里密封好即可,到春节打开,就是一坛坛沁着酒香,醉得火一样红的醉枣,好吃极了。新鲜的大枣无论煮蒸都别有一番好吃的滋味。打下来的枣在院子里多的可以堆成好几堆,我的任务是端上一盆又一盆刚打下的枣送往左邻右舍,余下的枣就晒在院子里,成了一处随时可观又可吃的风景。院子里还有一棵老资格的、诱人的秋桃树,那是从入秋不久可以吃到晚秋的桃子。桃子个头不大,脆甜脆甜的。特别是雨过后。随手摘几个带上去晚自习,分给同学吃是我最惬意的事。自家的桃子是从下往上摘着吃的,从随手可摘,吃到请哥哥爬上树帮着用竹竿套桃子,我们在树下仰头张着双臂接桃子,当然.也一定有一些挂在高高的树顶上的桃子,我们不去摘,也不想摘,宁愿看着它坚持到初冬来临。那些树尖上的桃子,成就了庭院一道美景。也许是习惯老宅桃子的味道,至今我都不喜欢吃买来的桃子。无论它有多甜多新鲜。

当然,桃树还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它记录着哥哥的成长,哥哥长到十三四岁,也正是淘气的年龄,只要让父亲知道被邻居告状,桃树底下,哥哥是少不了被父亲教训或者一顿打。有时候想,男孩子成为男子汉恐怕都少不了这样的训斥的。

故乡的庭院,是一段人生岁月,是记忆和留恋的地方,留着老宅,也是留着记忆。

有时候想,为什么这样留意老宅,这样不舍,是父母亲情,是成长记忆。其实就是一种质朴的情愫,但又是那样影响着一个人的成长方向。

妈妈是位医生。也因此我们家的庭院常常比别人家更热闹些。早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医疗条件还没有现在这样便捷。于是,每当晚饭时分,我们放学回来,等着父母下班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家的院子就开始热闹起来,周围的邻居或孩子有个头痛脑热的,总是到家里找妈妈寻医问药,有的问了忘了折回来再问,母亲总是不厌其烦地讲啊,看啊。提供所能给予的帮助。我们的晚饭常常推迟。记忆中,从主路到我们家的院子有几百米距离。只要妈妈下班,路上自行车铃一响,有邻居听到,常常是一家传一家,有需要找妈妈看病的就会到我家院子里来,庭院每晚都是热闹的,络绎不绝。后来。每到父母快下班或是星期天,我们干脆把大门敞开。夏天,我们常把饭桌搬到院子里,盛好饭等爸爸妈妈下班回来,一次,邻居奶奶抱着哭闹的孙子来找妈妈看病,说孩子父母不在家,妈妈拿出体温计.一边试体温一边查看孩子喉咙,孩子嗓子红肿,烧到39摄氏度。妈妈拿出平时家里常备退烧药和消炎药,并叮嘱孩子奶奶第二天一定要去医院,夜里要有情况就来找妈妈。随手还把我们盛好的每人一碗绿豆冰糖粥让奶奶给孙子端上一碗。每当园子里有果子吃的时候,邻里街坊只要来找妈妈的,走时,妈妈还要摘上一些熟了的红枣或桃子让邻里带上。其实,邻里孩子只要在我家院墙外看上挂在树上的果子,可以随意到院子里来摘,如愿地带回家去。最初我唯一不大习惯的是,最怕吃饭时有邻里抱着哭闹的孩子来,特别是流着鼻涕的小孩子,我是一定等妈妈把家长和孩子送出大门口,才回到饭桌上吃饭。后来,这样的场景也就习惯了。

小院也有寂静的时候,那是妈妈上夜班或者晚上参加夜校学习的时候。院子会很安静。特别是冬天,各家都早早入睡。有时寂静的甚至希望有人来才好。尤其是大人们都不在家的时候。

记得一个冬天的晚上,我和妹妹关上院子的大门,在客厅里把门锁好,等着大人回来。外面一声狗叫,顷刻连成一片,妹妹睁大眼睛,害怕地盯着我,我就更加害怕,院子里的一丁点声音都会让我们更加的恐惧害怕,盼望爸爸妈妈或者哥哥快点回来,或者来个邻居也好。当时,很难理解,妈妈已经是主治医生,医院的骨干力量,工作非常辛苦劳累,值夜班还常出急诊,干吗还要晚上上夜校进修。尤其是只要上解剖课,回家满身的来苏儿水味特浓,甚至搞的姥姥一到我家来就说我们家的饭菜都有来苏水儿味。

妈妈还不到63岁就离开了我们,先于爸爸8年去世。每到清明,我们兄妹去墓地祭扫,总会在父母墓前遇到不熟悉的面孔,有说:是妈妈医院的同事,晚辈、朋友,有讲:是爸爸的老朋友。有一次看到一位年迈的老人在墓前念叨着,我们没去惊扰,当她发现我们,不断地说着对妈妈的怀念:陈大夫是个好医生,不仅医术好,对我们病人更好。我常想她,想和她多说说话,可惜她走得太早了……我又何尝不遗憾。当兵在外,回家的机会并不多,与妈妈交流也就更少。当然,也有很多生活片段却记忆犹新,温暖着我的人生。

记得儿子从上幼儿园的时候,还没等放假,妈妈就提前准备就绪,只要放假就被姥爷姥姥接回老家。对我们子女要求甚严的父母,对外孙却特别偏爱。孩子从小体质偏瘦,当医生的妈妈说要好好调理一下孩子的体质。可孩子一直没胖起来,但是,有一次我却无不得意地对妈妈说:你的外孙把好吃的都让给同学吃了。于是,我给妈妈讲起参加儿子学校组织的家长会:女校长严肃地指出现在独生子女教育问题,其中,讲到当天中午,学校食堂吃炸鸡腿,孩子们吵吵嚷嚷要伙房叔叔找大个的炸鸡腿,校长看到打饭的队列里有一个同学,主动把大的鸡腿让给后边的同学。校长表扬的这位同学,就是三年级一班的大队长,妈妈的外孙,我的孩子。妈妈听后脸上透着骄傲,逢家里来客人,妈妈准讲给客人听。外孙子的一点闪光点,即使哪次吃饭吃的好吃的多,都会被母亲放大表扬,鼓励。

妈妈把我的孩子调理成长大后一个热爱体育运动的青少年。记得,平时晚饭时分,站在我家阳台就能听到孩子从操场回来的路上一路走一路垫着篮球。篮球在他手里玩的溜溜的,竟成为一道可爱的风景。回到家也常兴奋地说。他能摸到篮板了,能抓到篮筐了,中投,十投八中了,那时儿子十三四岁。上中学时参加学校运动会还拿到中长跑项目冠军。读初中时,竟让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他跑步的矫健有力所展现出的小男子汉的稚气。记得,一次我陪他去同学家送学习资料,同在军营大院的家属区,正走着聊着,忽然一辆救护车里跳下两个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着急地问一个急救病人住的楼栋号,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孩子噌的撒腿就跑去问正要去的同学家,事后,我问他跑得那么快?他对我说:“快一点医生早到一点,没准还能救好一个病人呢。”那单纯、自然的回答,还略带着为急救病人担忧的语气令我备感欣慰。时光如梭,孩子在成长,考入了大学,还被评为优秀学员……这一切,我只能在父母墓前讲给天堂的妈妈听。我从没有直接问过妈妈,但从孩子身上,我知道妈妈在世时不仅帮助我们带孩子,也一定在用心地帮助我们教育下一代。

我们想念父母,那是内心不可触碰的亲情和无法释然的疼痛。父辈对职业的敬重,对我们的严厉。母亲,一位普通医生对自己工作的极端负责态度和热爱,与病人建立起的特殊医患关系和友情.都给子女留下很深的烙印和记忆,甚至影响着我的人生态度。

有哥真好。这一点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感受着。我们兄妹三个各相差七岁,哥从小胆大、仗义.有一群好伙伴,当然也没少因调皮捣蛋的事受到父亲的训斥。但他是我们的保护神。小时候哥背着我们去看电影,当时,我们家到放映场要经过市医院后面很长一段围墙。母亲叮嘱,妹妹胆小要背着走过那段围墙,哥哥常常是一直背到电影场才放下。

有一次,放学回来的路上,碰到一家6姊妹找碴儿,哥听说后,瞪着大大的眼睛冲进那6姊妹家,把那一家姊妹6个连同他们家长教训一顿。我们可涨气势了,可回家父亲早已站在院门口,命令哥哥先不能吃饭,站在桃树底下反思,当然哥少不了一顿挨打。我们不敢向威严的父亲求情。但心里又害怕又心疼哥哥。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物质生活远远没有现在这样丰富富足,哥哥正是少年长身体的时候,妈妈总是想办法调剂家里伙食,蒸馒头,会特地给哥哥做几个枣卷,可哥哥却抛下一句:不吃带枣的,吐核太麻烦。急脾气至今不改,这句话也成了我们欣赏哥哥的笑话和美谈。哥哥长成1米8的大个子,我们跟在后边,走在路上,总有一种骄傲和炫耀。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从哥哥身上我也深切体会到长兄如父,特别是父母去世后,感触更深。虽然妹妹们都成家了,生活衣食无忧,但哥哥关心着我们每一个人,甚至我们的下一代。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个风度翩翩天不怕地不怕的哥,虽然还是那个样子,但内心却变得细腻,善感。每次兄妹三个聚在一起,我们总是讲起我们家院子里的故事,一遍一遍地讲起:每年三十晚上,爸爸亲手写的春联,和哥哥一起贴在大门上、客厅里。妈妈率领田姓氏以外的儿媳、姑爷进厨房。我们兄妹三被父亲召集在一起,汇报一年的思想,学习、工作。父亲听着。年夜饭从厨房飘满整个庭院,飘进我们的心里和父亲的教诲里。我汇报的多是考入军校的学习生活,下部队到基层的感受,赴边防一线听到看到官兵的事迹和故事。记忆最深的是有一年我报告自己在军校第一批加入了党组织,平时一脸严肃的爸爸,面带笑容连说好。妈妈从厨房走过来,端着一个小拖盘,托盘上夹着一块冒着热气的炖鱼,边往我嘴边送边说:尝尝炖好没有?我知道妈妈是为我加入党组织而高兴,这是妈妈一贯的爱的表达方式。哥哥汇报的多是对一些社会现象的看法,也有工作得意的炫耀。爸爸听得尤其认真,对哥哥总是表扬极少,提醒,甚至是批评教育多。有时,我们都觉得父母嘱咐太多,的确。有些都已重复多遍。但现在想来。那是多么幸福的时光和拥有啊!那满园的清香。甚至父母的训斥,提醒、批评,再也找不回来。我们仍然重复地忆起,相互追忆着被遗忘的细节,尽管很多是同样的重复,但那是兄妹在一起的无数幸福快乐时光。

亲情是我人生的珍藏和富有,或许是很早就离开家在军营,或许是部队特殊的环境,战友们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筑就起军人对情感别样的感受和表达。想念家乡,依恋亲人,感怀战友,每当这样的情感涌上心头,都犹如经历一场心灵滴血般疼痛,然而却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幸福与酣畅,这样的情愫与我人生相伴,如影相随。在我内心里最不能容忍任何世俗的东西触碰的是亲情,真情还有那只有在军营才会有的战友深情.因为,那是我最美好的拥有与珍藏。

离开老宅时,我忽然看见庭院的一角,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个偌大鱼缸,那里曾经养过很多品种的鱼,后来种上了荷花,种荷花是妈妈建议爸爸为我们的庭院也是为我的好奇。那是我上初中后,第一次写的作文被作为范文在全班朗读,回到家,拿着语文老师写的评语兴奋地站在院子中央等着下班回来的父母。妈妈没有掩饰欣赏,并答应星期天带我去公园玩。于是我穿上白衬衣,粉色小裙子。系上红领巾,去了保定古莲池。说起古莲池,老保定人都知道,古莲池最吸引我的是有一池的莲。池塘上有一座桥,桥的一边是长长的回廊有碑石林,另一边是一座假石山,可以玩上大半天。出古莲池.对面有老字号的白运章包子铺,还有金黄色的黄米炸糕卖。玩够了,妈妈给买上刚从油锅里取出来,还冒着小油泡吱吱作响的红豆沙馅炸糕,边走边拿着给我吃。当然,也一定会多买些带回家的。我从没有告诉过妈妈,当我上中学,第一次读到朱自清的《荷塘月色》,那种意境和优美的文字是怎样令我着迷,我一遍遍朗读,并坚持认为它就是我的家乡,写的就是妈妈带我去的保定古莲池。

那以后,我们家的鱼缸里也种上几株荷,从初秋含苞待放,一直盛开到深秋。这是妈妈给我们的爱。后来,我考入军队院校的军事新闻系,毕业后在部队从事新闻宣传工作。其间,曾经数次参加巡回演讲,也作为报告团成员到机关部队做主题报告演讲发言。这样的历练延续着我的热爱。也丰富着我所从事的新闻宣传工作。使我能够在履行既是一名战斗员又是一线指挥员的新闻宣传中,顺利完成任务并立功且数次获得新闻奖。每当此时,我都会想,那时妈妈是有心还是无意?我不得知,但是妈妈为我呈现了这样的景致。

离开老宅就在关上大门的一刻,我眼前恍惚再现,每年年三十家家户户都期盼的瑞雪,纷纷扬扬下了起来,撒满我家整个庭院,一个小姑娘扎着两条小辫子拽着爸爸的衣角在院子里滑雪,一边滑一边喊:“爸爸。快点。再快点。”满院子里是爸爸的脚印还有小姑娘滑过的两行窄窄的印痕,不一会儿,就被纷纷扬扬的大雪覆盖,女孩拽着爸爸的衣角,很快,院子里又滑出爸爸的大脚印和两行窄窄的印痕。就这样,嗅着过年的飘香,闻着年夜的鞭炮声。稚嫩的童音和欢笑,伴着小脚印在院子里滑呀滑,那个拽着爸爸衣角,幸福的小姑娘就是我。

责任编辑/兰宁远

插图/张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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