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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子建:“群山之巅”的心灵史

2015-05-30崔华林

齐鲁周刊 2015年5期
关键词:北极村迟子建群山

崔华林

语言是心灵流淌出的泉水

小说一开篇,屠夫辛七杂出场。“龙盏镇的牲畜见着屠夫辛七杂,知道那是它们的末日太阳,都怕,虽说他腰上别着的不是屠刀,而是心爱的烟斗”——这样的开篇,迟子建说是她反复推敲后写就的。不免让我想起在一次公开的讲座上,迟子建直言很重视小说的开篇,认为小说的开头好比交响乐的序曲,一定要好,否则很难在高潮的时候呈现整个乐章最精彩的章节。

但对于这部看上去没有主角的小说中,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辛七杂作为开篇?迟子建的理由是:按道理来说,这部长篇的每个人物,如安雪儿,都可以作为开篇的出场人物。但我一定要选一个最能出彩的,也就是说在这个长篇里举足轻重的一个人物,那么非辛七杂莫属。写一个小镇的屠夫,就是拿出了一把解剖一个小镇的“利器”,辛七杂的出场,引出了背负逃兵骂名的父亲辛开溜和弑母的养子辛欣来,也引出这个小镇的风物。所以在众多人物中,让他打了头阵。

跟小说的开头一样,迟子建还特别重视小说的语言,她甚至认为“一部小说的好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语言的成色”。比起早期《北极村童话》、《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中非常文学化语言的表达,《群山之巅》的语言简洁又极具画面感,同时充满诗意。迟子建在交流时直言,很惊喜记者发现她在这部长篇语言上的用心。

对于小说的语言,她仍坚持自己的观点,“一个好的小说家,不管有多么精彩的故事,多么炫目的技艺,如果没有好的语言,那么这部小说在我眼里就是失败的。语言看似是作家的‘外衣,实则是心灵流淌出的泉水,是检验一个作家好坏的最重要的标准。”迟子建在写了三十年后,时间带给她语言的变化“可能更朴素和简洁,但前提是,它们要富有表现力,或者说是诗意”。

如果忏悔还不够诗意,人性该是多么黑暗

《群山之巅》一共有十七章,每个章节的人物相互缠绕,一环扣一环,读时竟有了些刑侦的味道。评论家潘凯雄称其为“环形链式”结构,被迟子建认为“非常形象”。迟子建说,“这部长篇大的叙述不是倒叙,而是每个章节小故事的倒叙,采取这样的叙述策略,是因为这种处理方式,非常符合这部长篇。因为这部作品描写当下,但涉及的历史和人物,都是有‘前世的。采取倒叙说‘前世,‘今生的故事才不突兀。这样每个章节的倒叙,能够把这部长篇的丰富内容呈现给读者。”

谈到小说与当下的关系,急剧变化的中国,给了很多作家写作的素材。对于迟子建来说,她关注社会的变化,但真正能打通文学气脉的,还是自己采撷的为好。除了它的独立性,还在于它在文学上与你“心意相通”。所以这些年来,她不断在城市和乡村之间游走,没让思维固定在单一领地,保持鲜活的捕捉素材的“嗅觉”。

即使是在苦难中,迟子建也不愿意放弃诗意。她认为“苦难中的诗意,是我眼里文学的桂冠”。新的小说中,迟子建写强奸了安雪儿的辛欣来背负逃兵的骂名,钻进山林里“把自己的心灵放逐于青山绿水之中”;而书中李素贞和唐眉的忏悔行为,在迟子建的笔下,更体现着诗意——因为“如果忏悔还不够诗意的话,人性该是多么的黑暗!”

独特、复杂、诡异而充满魅力的中国北世界

《收获》的执行主编程永新在看完《群山之巅》后形容,迟子建在小说中构建了一个“独特、复杂、诡异而充满魅力的中国北世界”。

现实中,迟子建一直生活在东北,熟悉她的读者能从《北极村童话》里读到迟子建的童年,那是漠河的北极村。在小说中,迟子建说,“小说是作家创造的另一个‘现实,所以它与现实的世界,原则上是没有关联的。但它在气息上,确实有相通之处。我的故乡,已不是我儿时记忆中的故乡,它在风景上依然妖娆、壮阔,但早已失去了过去的宁静,就像我构筑的龙盏镇一样,看似处于偏远一隅,但它内里也是喧嚣的。”

迟子建常常被认为是黑土地作家,但故土在她眼里不仅仅是乡土,故土也可以是城市。对于七八十年代出生的作家,迟子建认为他们也有故土,那就是他们的城市。她相信在城市这片故土上,青年作家一样能成就他们自己。

在《群山之巅》的后记《每一个故事都有回忆》中,迟子建提到她在50岁的秋天里写完这部小说,对于她而言,“到了知天命的年龄,生命的自然春色正别我而去,给我留下越来越多的白发和越来越深的皱纹,但文学的春色一直与我水乳交融,也许我的写作会迎来更好的时代,谁知道呢。正常来说,阅历的增长,对世事洞察的深刻,会对作品的厚度和深度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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