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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迟子建小说的苦难叙事——以《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为例

2015-04-15范晓东

焦作大学学报 2015年3期
关键词:迟子建人性小说

范晓东

(西南民族大学文新学院,四川 成都 610041)

《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不仅使迟子建在鲁迅文学奖上梅开三度,也标志着她文风的一种转变。迟子建的创作很少涉及个人生活,《世界上所有的夜晚》却写了她所经历的生活变故的真实感受。小说以女主人公“我”的视角展开叙述,双线运行,一线是“我”的外在的疗伤之旅,另一线是内在的心灵的复苏过程。主人公“我”的丈夫是有着男孩儿般纯净笑容的男人,却不幸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为排遣无边的哀伤,“我”决定去和丈夫约定过的三山湖旅行。旅途中发生的意外让“我”看见了巨大的民间苦难,并在这一过程中获得了承受、消融、超越苦难的能力。小说包容了生命伤痛、人性阴暗、底层无助等丰富而复杂的思想内容,它的沉重和悲悯超出了以往人们对迟子建作品的阅读体验和心理期待。

1.个人倾诉:自我叙事者的哀痛

《世界上所有的夜晚》这部小说发表后,蒋子丹给予了作家体贴入微的理解:“迟子建在小说里出发的时候,已经勇敢地从幕后走到前台,头一回以寡妇的原形领衔主演真人秀”[1],蒋子丹认为迟子建在非常的心理创伤中敢于把自己的心扉敞开,这对作家本人具有特别的意义。

2002年5月,迟子建的丈夫因车祸离世,他们幸福然而短暂的四年婚姻以一种残忍的方式结束,带给了她将与生命等长的伤痛记忆。丧夫的迟子建,凄惶让她这一时期的作品充满了宿命意味的深深感伤:《越过云层的晴朗》、《一匹马两个人》弥散着地老天荒的悲凉,表达了她对哀伤的不堪;而《踏着月光的行板》,则流露出她对贫贱夫妻寻常依偎的无比羡慕。经受了人生沉重打击的迟子建沉落在个人伤痛的泥沼中无以自拔,而作家的心境必然会反映到作品中。在《世界上所有的夜晚》的开端部分,即第二、三章,虽然女主人公“我”已经闯入乌塘这个苦难铺天盖地的民间世界,“我”的心路历程也已经与乌塘见闻相交叉,但个人伤痛与乌塘的公共伤痛还是处于彼此隔离的状态,“我”对乌塘的辛酸显得非常淡漠。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我”尚沉溺于一己之痛,被彻骨的哀伤和想念所禁锢的心实在是无暇顾及别人的遭际和苦难。

小说的第一章“魔术师与跛足驴”使用平白、朴素的语言和安静、节制的语调呈现了一个沉浸在无尽悲伤中的第一人称叙事者的形象。“我”非常平静地讲述了魔术师(即我的丈夫)罹难的全过程,没有控诉和号哭;也不无惆怅地回忆着与魔术师相识相知、相恋相携的甜蜜过往。这些平静的讲述似乎说明主人公已经放下哀伤,但开篇第一句话却透露了主人公的故作坚强,以及“坚强”之下的无法摆脱的被遗弃的委屈和痛楚。这样的开场和文中节制的语言形成了巨大的情感、艺术张力,强烈的反差使主人公的痛与思恋更为沉重。几欲让人窒息的哀伤促使 “我”“想在三山湖附近的村镇走一走”,“收集民歌和鬼故事”,希望在此过程中能与丈夫的灵魂重逢,缓释自己的伤痛。由此,主人公开启了与乌塘的意外相遇,一头扎入汪洋浩渺的底层苦难之中,她内心的一度封闭和对乌塘的隔膜开始慢慢消除,最终消融在民间日久天长的哀恸中。

2.公共伤怀:底层的沉忧隐痛

“向后退,退到最底层的人群中去,退向背负悲剧的边缘者;向内转,转向人物最忧伤最脆弱的内心,甚至命运的背后,然后从那出发倾诉并控诉”。

这是评论家谢冕在第二届 “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奖”颁奖会上宣读的《世界上所有的夜晚》的授奖辞,他恰切地指出了这部小说的分量所在。它不是单纯地展览个人伤痛,而是将自我生活的创痛和变幻的时代以及这个时代中他人的遭际相交织。这三者的关系具有震撼人心的精神力度。民间苦难的演绎因为有个人精神维度的参与而褪尽了廉价与肤浅,它的一字一句,真正地让作家和作品中人物的情感血脉相通。

主人公“我”带着个人的伤痛体验来到乌塘。在这样一种心境之下,小说的色调和乌塘的色调一样灰黄、阴郁。乌塘地如其名,煤窑众多、空气污浊,“乌塘的雨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脏的雨了”,乌塘人因此喜欢打黑伞,众多的打黑伞的人就像一群数量庞大的乌鸦落在街巷之中,……这黑色的雨、庞大的“乌鸦群”像是滚入灰堆中的太阳以及如隔夜茶一样颜色暗淡的夜晚让乌塘似人间地狱,而当你看到了乌塘人的辛酸和苦难,你会知道这的的确确是地狱景象。

首先出场的是面容凄苦的小食摊摊主,他的妻子得了痢疾去小诊所医治,却被通过关系拿到行医执照的兽医老周输液致死。这个瘦削的中年男人在钱、权和生活重担的三重挤压下忍气吞声,慢慢变得畏缩、萎靡,竟然因想起死去的妻子在公众场合哭得像个孩子。摊主的遭遇让“我”心灰意冷,周二哥却不以为然:在这个集市上,“辛酸的人海了去了,你要听鬼故事,随便逛逛就能听到”。而接下来那些浓妆艳抹在街上晃荡的“嫁死”的女人更令“我”颤栗,她们的身后仿佛都拖着长长的死亡阴影。这些为了高额的死亡赔偿金而来的女人们,准备好保险单、上好节育环后嫁于矿工,巴不得丈夫早上下井晚上就永远不再回来。气愤的史三婆咒骂道:“要说什么是鬼,这才是鬼呢!”这些被金钱异化了的毫无正常人心的“嫁死妇”让“我”看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人性的贪婪丑陋。在“我”看着“嫁死”女人的背影而感到分外寒冷时,蒋百嫂出现了:她目光迷茫、神态懒散、步态踉跄,从街市上穿行而过,“就像一股凛冽的风掠过湖面,泛起寒波点点”。蒋百嫂缘何“凛冽”,又为什么给“我”寒冷之感呢?

蒋百是乌塘一个普普通通的矿工,性情温和的他在一天早上下井之后竟离奇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蒋百留下漫天的流言,这些流言在人们丰富的想象力之下还在不停地裂变着;一向贤惠安静的蒋百嫂也一反常态,成了镇上有名的耍酒疯的“浪荡”女人,“我”初入乌塘时接触到的关于蒋百嫂的片段信息一直在强化着她疯癫、浪荡的形象。而在酒馆初见蒋百嫂“耍泼”情景的“我”却听到安静下来的蒋百嫂的一声异常凄凉的叹息:“天又黑了,这世上的夜晚啊!”这一声自语引起了“我”探究的意愿。同为寡妇的“我”在一个凉如水的夜晚走进了蒋百嫂的家,在那里“我”看到了真正的地狱景象:那把挂在房中蓝漆门上的大锁,那个蜷脚坐在冰柜里的面目严重损毁、身上落满白霜的男人,直接指向了一场矿难的真相,指向了一个女人无以言说的痛楚。“我”终于理解了蒋百嫂的种种反常,明白了为什么蒋三生脸上眼中尽是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忧郁,明白了为什么乌塘那些受了提拔的领导们那么惧怕蒋百嫂,……蒋百嫂所承受的痛楚,以及在生活重压下不得不愧对丈夫的内疚深入骨髓却不能言说。这一发现给“我”的震惊也是巨大异常然而难以描述甚至是让“我”无法面对的,小说中并没有去渲染蒋百嫂的经历给“我”的震惊,也没有多着笔墨描摹“我”的心底波澜。“我”在离开蒋百嫂家之后,摇摇晃晃地走在乌塘混沌的夜色中,发不出声的呜咽和流不出的泪水化为激烈的呕吐,缓解着受到强烈冲击的心的巨大疼痛。在无言的难过中,“我”特别想拥抱蒋百的那只每天还在痴痴等待主人归来的狗。“我”选择了离开乌塘。

3.超越苦难:众生之重的淬炼造就新生

故事中,“我”沉默地离开了乌塘。然而,乌塘的辛酸和蒋百嫂的“黑夜”却实实在在地对“我”的思想、情感产生了具有决定意义的深刻影响。叙事者的个人哀伤正逐渐被公共苦难的叙述所掩盖。在三山湖景区,“我”已经可以平和地向云领父子谈及过往的生活变故,可以心定安然地与云领相约去为魔术师放河灯。蒋百嫂的黑夜惊醒了“我”,“我”不再埋首于自怜自哀的“葬花吟”,开始重新审视自身的遭遇。一个人的夜晚和无数人的黑夜有了交集:矿难中死里逃生、再也不肯下井的周二哥,委顿畏缩、面容凄苦的小食摊摊主,考上大学却无法去念的卖扫帚的女孩儿,爱唱悲调却被朋友出卖、受家人冷落的陈绍纯老人,早上下井不知道晚上还能不能回来的拿命换生计的矿工,时刻提心吊胆、随时会成为寡妇的矿工妻子,思念故去的母亲却倔强着不肯表现出来的小男孩云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必须承受的黑夜,都有自己必须担当的人生痛楚。“夜晚”把“我”和“他们”相联,看似不相关的人和事串联起来,共同呈现了世界上所有的夜晚的景象。

从草菅人命却倚仗权势逍遥法外的小诊所医生身上,从不买水果就不给指路的小摊贩身上,从“嫁死”的没有正常人心的女人身上,从亲情泯灭的陈家人身上,从承受着巨大屈辱和痛楚的蒋百嫂身上,作家真切地感受到了人性阴暗的那部分带来的尖锐疼痛。迟子建开始书写粗砺的世相了,开始怀疑她一直抱有信心的纯美的人性了,要知道,“爱与美”是她一直以来的叙述信仰;淡雅明丽、温暖润泽是她一贯偏爱的审美取向,为什么她会在这部小说里毫不犹豫地直面残忍与苦难?

个人所受的沉重打击和随之而来的世态炎凉让迟子建不能对乌塘也可以说是整个底层的民间哀恸无动于衷。这触目惊心的真实,让作家无论如何也唱不出明亮、纯净的田园牧歌。在这部融进了作家血泪的小说里,迟子建的目光阴郁、表情无奈、心情沉重,乌塘混沌的夜色、晚秋的惨淡给了她彻骨的寒冷。如果说,她深爱的丈夫是因意外而离去,那么乌塘故事的主角们则实实在在地是因为人祸而痛楚一生。在一个剧烈动荡的时代,在残酷的底层苦难现实面前,迟子建怎能再沿袭早期作品的风格而硬生生地从残缺、苦难处出发却最终归于温馨与美好?人性的沦落、现实的肮脏,轻易地劫去了“光华的生命”。“我”在听到蒋百嫂撕心裂肺的哭诉之后,庆幸命运还是对“我”网开一面,“我”还能最后亲吻魔术师冰凉的、熟悉的额头,还能有个寄予思念的坟墓供“我”凭吊,但这“庆幸”没有矮化成阿Q的“你过得比我还不如”的心理平衡,而是在对人生苦难的共同担当中升华为更大的悲悯。

出于心理惯性,善良的作家最终还是不忍心让世界上所有的夜晚都漆黑如墨,她认为“文学写作本身也是一种具有宗教情怀的精神活动,而宗教的最终目的也就是达到真正的悲天悯人之境”[2]。炼狱般的乌塘,或者说是现实世界的景象让人心底发冷,迟子建安排了一些温情,虽然这一点星光与让人艰于呼吸的现实相比太弱了,但它毕竟在黑沉沉的暗夜里为我们打开了透光的通道。这一点人性的光亮是周二夫妇的忠厚淳朴、与人为善,是宁愿违背自己的原则也要成全牛枕对母亲一片孝心的陈绍纯老人的情意,是富有同情心的小店主劝慰蒋百嫂和“我”的那一声“遇事想开点”的关切,是小食摊摊主在妻子故去之后仍日夜想念的一往情深,也是蒋百的狗仍天天去汽矿站等主人的忠诚不渝,……这些亲人之间、邻里之间、人与动物之间的温情,恰如晨曦,丝丝缕缕地挂在乌塘灰暗的天空之上,昭示着未来的希望之光。

小说的结尾,“我”走在去往清流的路上,“突然觉得自己所经历的生活变故是那么的轻,轻得就像月亮旁丝丝缕缕的浮云”。在“我”的身边是笑容像深秋的野菊花般清癯明丽、历经磨难的小男孩云领,望着他瘦小的身影,“我”想起了笑容同样清癯的魔术师,想起了眼神忧郁的蒋三生,想起了夜晚在台阶上听着悲调默默流泪的蒋百嫂,……同他们一起,“我”有了直面人生命运的勇气,由爱而悲,由悲生慈,“当悲的水流经慈的河”[3],个人伤痛终究化为了更广阔的慈悲。在温润的月光下,在潺潺流淌的清音里,“我”终于有勇气和丈夫永别于清流,载着蕴含着丈夫血脉的胡须的河灯悠悠地向远方流去,向着与清流相接的银河流去。作者的苦难叙事完成了由个人视角向公共视角的转移,叙事的力量变得更具社会关怀的意向,人性的深刻性亦得到加强。

4.突围之惑:不彻底的温情救赎

尽管迟子建为小说安排了一个慰藉人心的结局,似乎在质疑人性美好以后她又恢复了对人性善的信心。但从小说中一些闪烁模糊的语句里仍能感受到迟子建的游移不定。在这众声喧哗的年代,人之“本性”已然蒙垢,能否拭之一新,对此,作家的态度也是微妙的,“信”与“不信”之间的徘徊,使得这部小说呈现出的“突围”并非简单意义上的绝对胜利。

在发现了蒋百嫂的秘密之后,乌塘的众生之重让“我”不堪重负,“……我打了一串寒战,告诉自己这是离开乌塘的时刻了”。“离开”一词,既可以是突出重围,也可能是逃离苦难。“我”的伤痛是可以化解的,“我”有和魔术师之间那么多的温馨可供回忆,而蒋百嫂的痛苦关涉太多,惨烈景象背后的腐败与罪恶,给“我”带来了沉重的心理压力,“我”愤怒、同情,但束手无策。

“我”的无力也是迟子建的困境。在“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奖”的授奖仪式上迟子建发表了获奖感言,她说创作这部小说确有一份私心,“想给自己的伤痛找一个排遣的出口……我从自身的伤痛上,看到了那些比我还要伤痛的人”[4]。她为矿难心生惊悸,她为矿工妻子的悲惨命运呐喊质问,然而她也同样困惑:当“我”悄然隐退,蒋百嫂和她家的冰柜出场,个人哀伤在公共苦难中还原了应有的分量甚至被淹没之后,“我”的伤痛缓释了,“冲出了哀思之海”。那民间这个苦难的汪洋大海又该怎么办呢?它的排遣的出口又在哪儿?对此,作家并未给出回答。她在主人公“我”不堪之时将主人公带离乌塘,接续了之前既定的爱情追忆之旅,个人哀伤在民间苦难中淬炼,“我”得以新生。新生后的“我”有对民间苦难的深刻体察,有和民间痛痒相关的情感体验,但尚没有足够的力量对民间苦难的救赎给出现实的行动。当然,迟子建只是一位作家,不是社会改革家,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苛责于她。评论家谢有顺认为,文学在有些时候并不需要勇于牺牲、冲锋陷阵的战士,它需要的是“笨拙、诚实、坚韧、甚至饱含泪水的感觉主义者……需要一颗广阔、仁慈的心,来守护生活中残存的希望和梦想”[5]。如果我们认同这一观点,那么小说最后一章三山湖的天堂般的景象就应该是值得我们小心守护的希望和梦想。生而艰难,死而遗憾,可生活总是一往无前,它从不停留。死亡,或者爱恋,终敌不过蕃息不已的生活,这是亘古不变的自然生存法则,人生或许悲观,却并不绝望。

5.结语

一个能够在长长的写作生涯中建立并维护自己的文学信仰的作家,不论这信仰如何,都是值得尊重的。集中阅读迟子建的代表作品,可以很容易地发现,她总是爱写温润的月光,写清澈的流水,这些代表着美好的自然风物让她的小说闪耀着光亮。《岸上的美奴》的题记是“给温暖和爱意”,这本是一个弑母的故事,却标明给温暖和爱意,迟子建本人也多次强调这是她情有独钟的表达。我们可以将它看作是迟子建始终不变的固执守护,是她念念于心的文学信仰。

但是,这种温暖、爱意并不是肤浅的温情主义。具体到作品,可以从早些时期的《白银那》说起。《白银那》安排了一个回归式结局,马占军夫妇最终良心发现,人性恶败在善良之下。精致、温情的描写容易遮蔽隐形的生活之痛,马占军夫妇的“觉醒”是以卡佳之死、乡民的巨大损失为代价的;《日落碗窑》结尾的金红色瓷碗的炫目是以一窑的残片来成就的;而到了《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主人公伤痛的缓释背后潜隐着巨大的民间哀恸,而且这哀伤之海尚未找到宣泄的出口。迟子建对生活之美的敏锐体察和执著书写是她的特点和长处,不过有时这长处也会使读者耽于温情书写的精妙而忽略她对人事残缺的深刻洞察。本质上,迟子建并非一个理想主义者,甚至可以说她对现实的丑恶与残酷洞若观火。《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中充斥着自私、贪婪、残忍,……这是一个地狱般黑暗的冰冷世界,这个世界完全可以长出艳丽剧毒的恶之花。然而,迟子建选择了让“温暖和爱意”盛开在三山湖那似乎来自天堂的清澈的阳光下,这朵象征着人性美好一面的花儿,照亮了灰暗的乌塘,给苦难辛酸的人们以活下去的勇气。这是一个苦难的世界,人性之恶无法避免,但苦难叙事认为人与人之间的相濡以沫和相互支撑也绝不会退场。唯有如此,这个世界才不会成为地狱,也不是唯美的天堂,它是真实的烟火人间。

70余年前,胡风在《张天翼论》中提请小说家们注意:“须要在流动的生活里面找出温暖”,由此来“孕育肯定生活的心,用这样的心来体认世界”[6]。如果以这样的标准来看,笔者认为迟子建当得上是对此要求自觉并且身体力行的优秀的小说家,她的叙事从不拒绝苦难,更执着于温暖的书写,永远在人生的沉重里为我们透漏出一线希望之光。

[1][3]蒋子丹.当悲的水流经慈的河——《世界上所有的夜晚》及其他[J].读书,2005,(10):37.

[2]迟子建,郭力.现代文明的伤怀者[J].南方文坛,2008,(1):9.

[4]迟子建.获奖感言:我与“他们”[J].北京文学,2007,(12):91.

[5]谢有顺.从俗世中来,到灵魂里去[M].郑州:郑州大学出版社,2007:223.

[6]胡风.胡风全集(4)[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9: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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