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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女性主义电影主题类型分析

2013-08-15李东晓

三门峡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3年3期
关键词:西丽艾达奥兰多

李东晓

(平顶山学院 文学院,河南 平顶山 467000)

西方声势浩大的妇女解放运动的目标就是揭露父权社会环境中女性的不公正待遇并为妇女争取与男性平等的各种权利。女性主义者认为,性别是文化的和历史建构的,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结构存在着针对女性的歧视和压迫,女性被排斥在主流传统之外,文学艺术中的女性形象往往被扭曲,并不能揭示女性的真实状况。女性主义者就是要反对现实生活以及艺术表现中的性别歧视与偏见,并试图创造一种新的语言和表现手段以摆脱男性文化的束缚。电影作为一种大众化的娱乐形式,必然成为女性主义者反思社会现实中性别问题、反抗男权的工具。在当今理论界,谈到具有女性主义倾向的电影时,一般用女性电影、女性主义电影、女权主义电影来称呼,但是这些术语在不同的学者那里其具体含义是有差异的。本文认为,女性主义电影指的是那些不仅要反映女性的生活状况,更要以女性主体立场反思女性的生存方式,揭示特定时代、特殊环境中女性的主体性追求的电影,而不管文本的创作者是男性还是女性。电影文本的意蕴是多重的,女性主义者因为思想倾向的不同对一些文本的理解也存在着极大的偏差,因此要对女性主义电影文本主题进行全面地总结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女性主义者在追求性别平等过程中存在着共同的理念,当这些理念借助于电影画面展现出来的时候,就表现出一些共同性,这就为女性主义电影文本分类提供了基础。西方当代女性主义电影理论与实践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期成为自觉行动以来,其文本主题总的来说主要有以下几种类型:

一、女性对暴力侵犯的激烈反抗

这类电影有着鲜明的意识形态特征,其共同点是,女性在男性社会权力结构中遭受控制与压迫,女性在残酷迫害下被迫做出反抗,以恶抗恶、以暴制暴,其鲜明的政治倾向使这类电影成为最激进的女性主义电影,代表作品有《碧波女贼》(Thelma &Louise,1991)、《末路狂花》(Bandits,1997)等,这些影片揭示了女性在遭受歧视、遭受压迫中的痛苦,表达了创作者对女性命运的关注与同情,女性的反叛意识也得到了张扬。《末路狂花》中的路易丝是位餐厅女招待,塞尔玛是平凡的家庭主妇,两人相约一同外出旅行。在一次舞会之后,舞伴哈伦强奸了塞尔玛,路易丝让哈伦道歉,哈伦不但拒绝道歉反而侮辱二人。路易丝一气之下打死了哈伦,因为没有目击者,在可能获重罪的情况下两人开始了逃亡生涯。在旅途中,塞尔玛出于好心让一年轻牛仔搭车却被骗财骗色弄得身无分文。一个好色的油罐车司机多次对她们进行性骚扰,二人要求他道歉,他的言行更加猥亵放肆,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她们拔枪击燃了油罐车,在这位恼羞成怒的司机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中开车离开。结尾,在警察的追击下,两位女主角相视一笑加大油门,驱车飞向了悬崖。与《末路狂花》相似,《碧波女贼》以女子监狱中的女性囚犯为切入点,展现了女性在男权社会氛围中所面临的性别压迫从而走向追寻自由的解放历程。因不同罪行被判入狱的四个女人玛丽、艾玛、露娜、安琪儿,因对音乐的喜爱走到一起,共同创建了一支名叫“强盗”的乐队。在为狱警们表演的途中,她们在受到押送她们的狱警骚扰的情况下奋起反抗并走上了逃亡之路,最终她们以辉煌的演出结束了自己的人生旅途。《末路狂花》和《碧波女贼》揭示了社会中男权意识的根深蒂固以及男性对女性的性别歧视、性骚扰和性暴力无处不在的现实,展现了女性在被逼上绝境时不得不进行反抗最终走向毁灭的悲剧性历程。在这类电影中,暴力是女性在特定情境中不得不使用的一种自卫手段,她们的过激行为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对男权社会所做的坚决抗争。女主人公以自身的毁灭完成了对自己命运的选择,但女性只有通过毁灭自己才能实现自己的主体性,这正是女性的悲哀,也是社会的悲哀。总之,《末路狂花》这类影片借助女主人公极端的反抗把社会上的两性冲突现象放大,驱使人们对男女不平等的现象进行反思,以博得观众的同情,从而起到社会警醒的作用。

二、爱的追求与主体意识的觉醒

《法国中尉的女人》(The French Lieutenant's Woman,1981)、《简·爱》(Jane Eyre,1944 或 2006)等影片展现了女性在追求爱情的过程中主体意识逐渐成熟的过程,这些作品大多把主人公设置到封建时代的古典环境中,封闭的旧式的生活环境鲜明地衬托出这些性别意识逐渐觉醒的女性们走向新生的决心与毅力。她们自觉地思考自身生存的价值,忠实于自我意愿而付出行动,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使其有可能在追求爱情、追求幸福的过程中超越传统的性别规范,表现出鲜明的进步性。与揭竿而起的“暴力”女性相比,这类女性大多外柔内刚,多了几分理智、自信和从容。新西兰女导演简·坎皮恩执导的《钢琴课》(The Piano,1993)就是这类电影的经典。故事发生在19世纪中期,苏格兰哑女艾达聪慧内向,遵从父亲的意愿,嫁给远在新西兰的斯图尔特。艾达和9岁的女儿弗洛拉带着一架沉重的钢琴来到新西兰荒凉的海滩。因为道路难走,斯图尔特就把钢琴留在了海滩上。因为迷恋自己的钢琴,艾达向邻居贝恩斯求助,贝恩斯从琴声中懂得了艾达的心并迷恋上了她。贝恩斯主动提出用自己的80亩地换取海滩上的钢琴,并请求艾达给他上钢琴课。在长久的交往中,艾达和贝恩斯的感情与日俱增,她们的爱情也被斯图尔特发现了,贝恩斯深深地陷入了爱情的痛苦之中。艾达送贝恩斯信物时被发现,失去理智的斯图尔特砍掉了艾达的一个手指。然而艾达对爱情的坚持使斯图尔特彻底绝望了,贝恩斯带着艾达和弗洛拉以及钢琴离开了小岛。艾达外表沉默,但她内心的情欲冲动充满了原始野性又优雅浪漫,音乐成为她内心隐藏的激情的展示,她将自己的生命与爱情倾注到琴声之中,因而也只有理解她的贝恩斯才能获得她的爱情。“她所追求的是一种平等基础上的尊重、认同与爱,而非单纯的性的吸引。艾达由完全被动逐渐转变为完全主动,表明她的一切行为都忠实于自我的意愿,这不仅体现了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也在客观上颠覆了男性特质与女性特质之间的二元对立。”[1]

三、对生命与死亡的独特反思

英国著名女作家、女权主义思想家弗吉尼亚·伍尔芙的小说《达洛威夫人》表达了对女同性恋的关注,也表现了对时间、生存和死亡的深刻思索。1997年,荷兰女导演玛琳·格里斯把该小说搬上银幕。2002年史蒂芬·戴德利执导的《时时刻刻》(The Hours)以伍尔芙的《达洛威夫人》这部小说为线索将三个不同时空中的女子(弗吉尼亚·伍尔芙、劳拉·布朗和克拉丽莎·沃甘)联系起来,展现了三个不同时代的女性各自在一天中的生活。三个女人的故事跨越时空穿插交错,表达了对女性自身、生活、死亡的深沉思索。电影中流水的镜头反复出现,隐喻着时光的流逝。电影似乎要诠释伍尔芙的观念,那就是生死相辅相成,循环再生,人都有自由选择生死的权利,生活是美好的,死亡并不可怕。整部影片沉稳流畅,充满了理性的光芒和情感的力量,启发人们在生活中积极主动地追求,在死亡面前坦然面对。荷兰女导演玛琳·格里斯执导的《安东妮娅家族》(Antonia's Line,1995)也借助一位历经沧桑的中年女人安东妮娅及其后代近半个世纪的经历来揭示现代女性的生存处境,宣扬女性应该主动地把握自己命运的理念,同时也表达了对生命、死亡的深刻反思。当安东妮娅预知到自己生命已经走到了最后一天的时候,她苍老而坚毅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和悲伤,一如既往地走出屋门去感受阳光、取报纸、欣赏窗外的风景,并用自己与伴侣的翩跹起舞庄严而精彩地向这个世界告别。在对待生命及生育的问题上,安东妮娅及她的女儿、孙女都表现出对新生命的向往、热爱,与富有哲学思辨能力的芬格正好相反。芬格喜爱哲学,深受尼采、叔本华等哲学家的影响,战争带来的精神创伤使他对人的生命、未来表现出极端的悲观情绪,当斯拉西怀孕的时候,他竟然反对把这个孩子带到人间,他最终因悲观过度而上吊自杀了。安东妮娅家族中的女人都是没有惊人伟业的普普通通的女性,有的只是对生命、对尊严的尊重,并在困苦的境遇中坚韧地追求着自己的幸福。

四、姐妹情谊的赞歌

姐妹情谊是西方女性主义者倡导的性别政治路线,指的是面对父权制的压迫,妇女们必须学会在团结中生活工作,形成团结互助的社会群体,为争取权利而斗争。

《末路狂花》、《碧波女贼》等影片描绘的正是女人为了维护女性尊严在对抗父权社会的过程中表现出来的纯真的姐妹情谊。根据艾丽丝·沃克的同名小说改编、由斯皮尔伯格执导的《紫色》(The Color Purple,1985)无疑是这类歌颂姐妹情谊电影的代表,该片展现了以女主人公西丽为代表的黑人妇女在遭受白人歧视、黑人男性凌辱的境遇中建立亲密的姐妹关系,追求美好生活最终成功的历程。

电影开始的时候,勤劳善良的西丽在家庭中没有尊严、没有地位,面对继父和丈夫对自己的身心摧残,她不敢有丝毫反抗,只能逆来顺受、浑浑噩噩地度日。姐妹情谊给她增添了巨大的精神力量并使她最终获得解放。妹妹耐蒂成为西丽的精神支柱,帮西丽学认字,开阔她的视野。看到西丽经受的苦难,耐蒂劝她坚决斗争。被西丽的丈夫赶走后,耐蒂一直是西丽的倾诉对象,作为她的精神支柱而存在。更为重要的是,耐蒂把西丽的两个被送人的孩子抚养长大,最终使得西丽与自己的孩子重温家的温暖。儿媳索菲亚也是促成西丽觉醒的重要因素。索菲亚对西丽的逆来顺受深感痛心,并对她鼓动自己儿子打妻子异常愤怒,用暴力对抗丈夫对自己的暴力,索菲亚维护自身权益的行为给西丽极大的震撼。让西丽直接跳出丈夫控制的关键人物是莎格·艾弗里。这位歌手激发了西丽对自由和快乐的向往,唤醒了西丽对自己身体的审美意识,重新燃起她对生活的信心,使唯唯诺诺的西丽最终跳出丈夫的樊笼,开始了独立的新生活。姐妹情谊根源于妇女相同的经历和经验,这些共同的女性经验与女性自身生理属性有一定关联,而更重要的是来自受压迫的相似经历和感受凝聚成了批判“男性中心主义”、团结互助、走向解放的巨大力量。

五、超越传统性别观念

《男孩不哭》(Boys Don’t Cry,1998)以及上面提到的《时时刻刻》等都表现了在性倾向方面与传统主流疏离的人群的生存处境,影片主旨超越了传统的性别观念。根据女性主义的先驱人物弗吉尼亚·伍尔芙的同名小说改编、由萨莉·波特执导的《奥兰多》(Orlando, 1992)用宏大的场景表现了伍尔芙所主张的雌雄同体的思想,促使观众对传统的男女二元对立思维进行反思。影片运用超现实主义的手法,突破时空、年龄、性别等方面的限制,展现了主人公四百年的传奇经历,反映出导演对性别身份、性别气质等更深入细腻的反思。奥兰多的性别气质与理想追求之间存在着矛盾:奥兰多的男性身份决定了他所拥有的荣誉、权势、财产以及政治使命,但是他敏感而忧郁的气质、善良的品格、热爱自然的天性却又不适合去实践作为男性所应该追求的一切。奥兰多在对现实的迷茫中沉沉睡去。醒来之后,改变为女性身份的奥兰多重返英国,换上了束胸和大摆裙的装束,身为女性的奥兰多不但要受制于传统父权制的审美标准,还因为性别原因被法律剥夺了财产。最后,奥兰多成为一位具有现代意识的独立女性。奥兰多的经历恰恰印证了法国女性主义者西蒙娜·德·波伏娃著名的论断:“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决定这种介于男性与阉人之间的所谓具有女性气质的人是整个文明”[2]。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在《会饮篇》中讲述了一个雌雄同体的神话:人最初是“圆形”生物。这种生物共有三种性别,即“双雄性”、“双雌性”和雌雄同体,这些人是没有性爱和生殖的。为了消除这些强壮生物的威胁,宙斯将它们的身体从中部纵向劈开,这便有了男人和女人。因此,从源头上来说,现实中的每个人都是不完整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需要通过寻找他的另一半来实现自身的完整性,这就是爱情。“雌雄同体”的思想反对性别对立的观念,反对无限夸大女性与男性的差异,强调两性包容性,追求人类精神上最初的浑然一体的和谐状态。影片的结尾,奥兰多回归大自然的母体,沉醉于雌雄同体的自由空间,两种性别气质在新生的奥兰多身上达到了和谐共存。总之,《奥兰多》表达了两性和谐发展、重新建立一个完整“人”的美好理想。

结 语

西方女性主义电影文本主题是丰富多样的,除了以上主题之外,其他方面还有:与《紫色》从种族视角探索女性的命运相似,美国黑人女导演朱丽·达什的 《土地之女》“以独特的风格完成对黑人族群特别是黑人女性的再现,使她们挣脱了好莱坞式类型化的形象,成为具有历史记忆、族群意识和文化特征的真正意义上的‘主体’。”[3]《黑暗中的舞者》讴歌了深沉博大的母性情怀,赞扬女性追求经济独立的自主意识;《复制娇妻》则以诙谐幽默风格歌颂了事业型独立女强人的风采,讽刺了大男子主义思想;《永不妥协》表现的是女性不屈服于黑暗权势的压力敢于为正义而抗争的斗争精神。总的来说,这些电影中的女性形象大多不再局限于私人空间,她们走出家庭投入到风云变幻的社会生活中去,在艰难的境遇中与命运抗争,为理想而奋斗,表现出鲜明的主体意识。西方女性主义电影努力改造传统电影中的女性形象,表达女性主义思想,其实践意义就在于以一种特有的色彩去淡化一种长久而单一的男性色彩,用边缘动作去摇撼人们已经习惯而认可的男权社会,使人们习以为常的思维方式和观念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女性主义电影对提升人们的性别意识,改造不合理的社会性别关系有着积极的现实意义,研究西方女性主义电影的主题对于中国的女性电影的批评与实践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1]王虹.女性电影文本——从男性主体中剥离与重建[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04(8):206.

[2][法]西蒙娜·德·波沃瓦.第二性[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309.

[3]秦喜清.西方女性主义电影:理论、批评、实践[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8: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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