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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发现的冰心佚文一则和冰心研究资料两篇*

2013-04-11熊飞宇

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 2013年3期
关键词:冰心

熊飞宇,张 丁

(1.重庆师范大学 文学院,重庆 400047;2.重庆图书馆特藏文献中心,重庆 400037)

关于冰心的著述,目前虽有《冰心全集》和《冰心文选·佚文卷》出版,但并未搜罗殆尽。其中,《女性的风格》一文即失收,因此可视作冰心的佚文。另外,范伯群所编《冰心研究资料》,有《研究资料目录索引》,对民国时期的相关论文,罗列甚详;不过,培良的《冰心胡说些什么?》和宋汉濯的《冰心女士的作品及其批判》,似在编者目力之外。今对此三篇文章,略作述评,以资补遗。

一、冰心佚文:《女性的风格》

(一)日本的女性是“柔”——当你对她说话的时候,她总是微微地笑着。

(二)美国的女性是“俏”——她们所穿着的衣服实在是“俏”。她们衣衫上的颜色,很少超过三种不同的颜色。

(三)法国的女性是“韵”——她很雅,很轻,很能讲话,讲那很得体的话。这是与她们常常邀请演讲人,文学者,哲人等一同举行“沙龙”有关系的。有一次我被一位朋友请去代买一件大衣,我一进大衣公司,几百件的大衣,都是深篮[蓝]色。法国女性的春装也常是青蓝黄几色调和而成的,她们也从来不搽太浓的胭脂。

(四)英国的女性是“稳”——她们给人看到,便会使人感到端庄有余的感觉。

(五)德国的女性是“素”——她们过去在希特勒的统治之下,是绝对不准许施用“化妆品”的(如粉、胭脂、蔻丹)所以一般看过去,觉得非常“素”。

(六)瑞士的女性是“健”——瑞士国有着多量的牛奶,可可;所以她们的女人是蓝眼睛、黄头发,外貌觉得十分的“健”。

(七)苏联的女人是“壮”——她们能够驾驶车子担任“站长”的职务,所以她们称得上“壮”。

(八)中国的女性——她们有着上列各种不同的优点,她们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女性!

该文发表在《学生导报》1947年第26、27、28、29四期合刊,“中华民国36年11月16日出版”,作者署名“冰心”。《学生导报》创刊于1946年,具体时间未标注,“每周出刊一次”。刊名下署“天星”,疑为题写者。关于“四川省学生导报社”的人员组成如下,社长:陈梦吉;副社长:王熙;总主笔:范梦痕;文艺主笔:黄昆吾;英文主笔:陈楚良;科学主编:李蜀奇;总编辑:郭秋白;代表人:郭秋白。社址:成都祠堂街六十四号。

长期以来,冰心对女性,有过广泛而深入的观察与思考;她也曾周游世界,对各国女性的评价,可谓“片言居要”。但此文风格,颇类讲话体。又据《关于〈关于女人〉的作者谢冰心》一文,1947年6月17日晚8点,冰心特应燕大教职员会邀请,在临湖轩发表演讲。演讲的主题是旅日生活和日本问题。后有听众提问:谢先生走了许多国家——对各国妇女印象如何?这一问题激起了冰心的兴奋,回答说:“美国女人俏。法国女人韵。瑞士女人健。苏联女人壮。英国女人稳。德国女人素。日本女人柔。中国女人则具有这一切本美。”[1]20以此观之,《女性的风格》是冰心在这次演讲中回答问题的文字实录。而《学生导报》在该期封面,标举“集世界书报精华,写天下奇闻异事”,其办刊宗旨,已近于文摘之类,但此文出处暂不可考,故仍可将《学生导报》视为其首发刊物。

二、培良:《冰心胡说些什么?》

1926年11月,冰心应北京大学之邀,作《中西戏剧之比较》的学术报告,提出“发挥个性,表现自己”的文学主张,同时也试图通过文学唤醒民众的爱国情操[2]125。演讲由程朱溪、傅启学笔记。程朱溪(1906-1952),安徽绩溪人,1925年考入北大文学院,其兄程万孚。傅启学(1903-1993),贵州贵阳人,1925年5月,任北京大学学生救国团宣传部部长、北京大学学生会对外代表,1926年任北京大中公学总务长兼代校长。关于该文发表的时间,有两说:卓如以为是1926年11月18日的《晨报·副刊》[3],陈恕则认为是1926年11月16日的《晨报》副刊[2]125。今查,《中西戏剧之比较》发表于《晨报副镌》第1477号第42-43页,“中华民国十五年十一月十八日星期四”出版,副题“在学术讲演会讲”,《冰心全集》在录入时候,改作“在学术讲演会的讲演”[4]。

演讲的反响,有《冰心胡说些什么?》,发表在1926年12月号的《狂飙》。作者署名“培良”,就其学术背景以及与《狂飙》的关系而言,当是向培良。向培良(1905-1961),湖南黔阳人,曾加入“狂飙社”和“莽原社”,对戏剧颇有研究且有创作。文中有“我自己所作的暗嫩”一句,可以佐证。《暗嫩》写于1926年8月,故事来源于《旧约·撒母耳》,是向培良的代表作,收入《沉闷的戏剧》。文章写在1926年11月22日,作于北京。不过,据向培良履历,1926年5月,即与吕蕴儒、高歌赴郑州,创办《豫报》副刊。其后是否重返北京,尚不得而知。向培良与鲁迅交厚,后又反目。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向培良沦为《鲁迅全集》中的一个反面符号,在读者的鄙弃中逐渐湮没无闻,至今未有充分的研究。

在看过这“短短的不到三千字的演讲录”,培良以为“从题目起,到末一段,几几乎无处不大错而将[特]错”“好像戏剧这样的东西,谁都可以任意胡说似的,而且叫作演讲,叫作学术演讲”。紧接着,便对冰心的演讲,逐句逐段地加以指摘与辨析,即其自谓“给冰心当校对”。最后感慨:“冰心什么也不懂,想说几句漂亮话说不出来,终至于弄成一大堆胡说。”[5]对于戏剧,培良虽有深厚的素养,批评亦不乏见地,但为逞一己快意,行文时辞气浮露,这在很大程度上,冲淡了文章的学理性。

那么,且看冰心的“学问”,究竟又如何呢?1933年1月,在北新书局出版的《冰心小说集》自序中,冰心有过自我解剖:“我知道我的弱点,也知道我的长处。我不是一个有学问的人,也没有喷溢的情感。然而我有坚定的信仰和深厚的同情,在平凡的小小的事物上,我仍保贵着自己的一方园地。我要栽下平凡的小小的花,给平凡的小小的人看。”①《自序》即《我的文学生活》,发表于1932年10月20日《青年界》第2卷第3号。不过,冰心对戏剧,自有其学术功底。其学士学位论文题名《元代的戏曲》,目录如下:一、元曲的分类:(甲)戏曲(乙)杂剧(丙)套数(丁)小令。二、元曲的渊源:(甲)演作方面:(一)觋巫歌舞(二)俳优戏扮;(乙)歌词方面:(一)乐府(二)诗(三)词。三、元曲的作家:(甲)四大作家:(一)关汉卿(二)白朴(三)马致远(四)郑光祖;(乙)三期作家:(一)蒙古时代(二)一统时代(三)至正时代。四、元曲的结构:(甲)折数;(乙)乐调:(一)大曲(二)唐宋调(三)诸宫调;(丙)声韵。五、元曲的脚色:(甲)杂剧(乙)院本(丙)北曲(丁)南曲。六、元曲的思想:(甲)背景:(一)政治环境(二)社会环境;(乙)派别:(一)和平派(二)激烈派。七、元曲的艺术:(甲)意境:(一)真挚(二)潇洒(三)深刻;(乙)修辞:(一)不避骈律(二)不避俗语(三)善用形容字。八、元曲与新文学:(甲)时代关系(乙)工具关系。对此提纲,导师周作人曾予以认可。1927年6月,燕京大学学报在其创刊号上,也曾选登,足见对此文的重视。1926年9月,冰心回燕京大学国文系任教。除大一国文课,还开设习作课和欧洲戏剧课。后者是大二以上的选修科目。欧洲语系的学生焦菊隐,曾闻讯选修。冰心既能开讲《欧洲戏剧》,可见并非毫无学术准备。其见解和观点,未必严谨或正确,间有可以商榷之处,但也并非如培良所说的那般不堪。

三、宋汉濯:《冰心女士的作品及其批判》

1936年4月廿日,宋汉濯①关于宋汉濯,《西北大学学人谱》(西北大学出版社,1997)有传,但未及见。生于1914年。在北大作《冰心女士的作品及其批判》[6],发表于同年《文艺月刊》第九卷第二期。时宋汉濯身染肺疾,终日卧床休息。唯一的慰藉,便是读书。而冰心女士的作品,“温馨新隽恬柔新丽”,正“宜于病中心绪”。读完《寄小读者》,“一种莫名的诱力”“牵系着”作者的“心弦”,使他“不得不接续着”去读冰心的《往事集》《超人》《春水》《繁星》等别的作品。结果,“脑海里翻腾着海潮似的意绪”,于是便有了这篇《冰心女士的作品及其批判》。

“五四”时代,在幼稚的中国文坛上,作为绝无仅有的女作家,冰心的出现,以“文字的美丽”和“思想的新奇”,“惊动了千万的读者”,为当时部分青年“学步”与“效颦”,形成所谓的“冰心体”。要了解冰心的作品和思想,须先了解其生活环境。

冰心生活在一个“半新半旧”“极为富裕”的家庭。父亲是一位儒雅的海军军官,母亲是一个读书明理、慈祥恺恻的妇人。在她幼小时,家中绝少小孩作伴。所处者,又是一个与烦扰的都市隔绝的幽僻的海隅。由于父亲的钟爱,冰心在十岁前多是男装,并时常在海涛上戏耍,因此造成“呆呆的对着大海”的癖性,养成沉思的习惯。生长在美满的家庭和富有诗意的环境,冰心自然觉得“生命中只有‘花’和‘光’和‘爱’”,“只有祝福,没有诅咒”。正是由于这样的生活环境,才铸成冰心“不偏不激的中庸思想的基础”。入学后,冰心又接受了“富有保守性的基督教义”,于是,“爱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便在其“稚弱而肥饶的心田里生根发芽”。再后则是泰戈尔思想的传入,救济了她“天赋的悲感”,慰藉了她“心灵的寂寞”,并最终使她“原来不可言说的思想”“由附庸蔚为大国”,形成“爱的哲学”。其《遥寄泰戈尔》,表露出冰心“热诚的向往和欣慰的同情”。

冰心的“爱的哲学”是基于“母爱”。由“母爱”出发,“发挥普及于儿童的爱,成年的爱和全人类的爱”。对母爱的颂赞,在冰心的作品中,到处可见。母爱的“神圣和奥妙”,在于其“极伟大和神秘不可揣测的力量”。这“母亲的爱打千百转身,在世上幻出人和人,人和万物种种一切的互助和同情”,产生出全人类的互爱,并由此而建造起世界。因为母爱的憬悟,《超人》中的何彬,《烦闷》中的小弟弟,《悟》中的星如,都改变了人生的态度。

除讴歌母爱外,冰心作品的基调,还有“童年的赞颂”。在她的“轻舒慧腕”之下,复现出一幅幅天真活泼的儿童画图。“她认为活在世上的人类,都已改换了本来面目,失去了本真,身心都滞留了些世俗的灰尘。唯有小孩子是纯真的,一尘不染的像一颗晶莹的透明体;而在苦痛的人生长途中,只有童年是一生的黄金时代。但这黄金时代已永逝不返”,所以只有回忆自己已去的童年,只有渴慕一切的小孩。正是在此意义上,冰心方成为“一个儿童的歌颂者”。

冰心作品中“常用的背影是海”。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她自幼“整年整月所看见的,只是青郁的山,无边的海”,“所听见的,只是山风海涛”(《小说集自序》)的缘故。故海几乎是她的第二生命,“好像是她的母亲”(《寄小读者》)。这“庄严伟大”的海,“影响了她的生命”,“更影响了她的作品,促助了她诗的天才,发展了她丰富的想像力。”读《繁星》一三一,可以感受到她的心灵,是受着“海的主宰”;她的思想和情绪,是受到“海边风景的陶冶”。而这一切,成就了冰心“沈静幽邃如‘秋水寒潭’般诗人的气质”。

韩寒与陈丹青曾认为,冰心、巴金、茅盾的文笔甚差,尤其是冰心的书,不忍卒读[7]。而宋汉濯在统读冰心的作品之后,感觉还有一点使人不能忘怀,即是其“文字的美”。“清新隽丽,清淡窈远”。“虽未完全摆脱古文的影响,确是‘中文西文化’‘今文古文化’的别具丰韵,同时充满画意和诗意。”“真如雨后的一缕春风,漫漫浮过花茎”,令人感到一种“清新爽神而又温馨馥郁的气息”。故有人缀合她的名字“冰心”与《春水诗集》道:“文字莹莹如冰心。读她的小说时,只觉得‘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令人爱不释手。”此足以见出冰心文字的好处。就散文而言,细腻清新,《寄小读者》可算是其代表作。集中通讯四,通讯七,尤见精彩。至于其小说中的文字,同散文一样“秀美”。梁实秋曾说:“她的小说,时常像一块锦绣,缀满了斑斓的彩绘”。再看冰心的诗,如《繁星》之二、五、九六和《春水》之一四四,且不管诗的内容或意境,单就文字而言,其令人赞赏处有二:即“爱以具体的文字,表现抽象的名词”,以及“字句选择的谨严美丽”。

如果说“文学家的作品,都是本人的自传”,对冰心而言,最为恰当。“在所有‘五四’时代的作家中,只有冰心女士最属于她自己。”在冰心的作品中,看不出时代的创痕,不带有时代的烙印。批评者或以为,冰心是站在云端里持“超然”的态度,说她是“超然高举,一尘不滓”,说她“像一朵荷花一样的洁白,一尘不染”。

但在宋汉濯看来,纯粹的“超然”,在人世恐怕比“凤毛麟角”还要稀少。区别在于所受社会影响程度的深浅,或者说量的多寡。从其《小说集自序》,可以清楚地见出:冰心最初的创作活动,是“出发于现实”,是受到“‘五四’时代澎湃汹涌的社会运动的浪潮的激动”。途径之一,便是表兄刘放园为之供给《新潮》《新青年》《改造》等杂志。这些杂志,俱为当时社会运动的“原动力”。从这些杂志里,冰心知道了杜威和罗素,也知道了托尔斯泰和泰戈尔,并且“懂得小说里是有哲学的”,于是她的“爱小说的心情”又“显著的浮现”。此后,“酝酿了些时”,便有第一篇作品《两个家庭》的产生,接着是《斯人独憔悴》《去国》《庄鸿的姊姊》。这些“问题小说”,都是“当时人世的悲喜剧”。冰心虽然开始正视社会,并且发现社会的许多问题,但由于从生活环境所产生的“中庸思想”和“天禀的孱弱女性气质”,使其没有勇气进一步理解社会,分析社会,进而求得“正确的解答”。尽管如此,问题却如狂风暴雨般袭来,冰心只好逃避到爱里,讴歌“爱的哲学”。“她好像暖室里的一朵小花,一年四季的在划一的温度下开着,不受风雨的侵袭和烈日的摧蚀。她在温静逍遥的生活里,偶尔听到远处隐隐传来的一丝山风海雨的音响,使她微微的起了惊愕,于是便念起自己的符箓(爱的哲学),以求退却这风雨的袭来,安慰自己受惊的灵魂。”冰心的作品,明确地告诉我们:“她是如何地企图以‘爱’提醒人世,使人们互相爱护,互相牵连,造成个花团锦簇的‘爱’的世界;如何地欲以‘爱’的传播,来拯救人间;如何地‘要讴歌理想,不愿描画现实赚取人们的泪珠’。”其“济世深心”,令人感佩。但这济世哲学,“应该建筑在一个合理的巩固基础上”:“不去澈底探讨人生的真谛,分析现社会的组织;只从自己小我生活的美满,唯心的推想到人生之美,而以锦绣似的文字,织成玄妙虚幻的梦境。”其唯一的功效,“便是使一些心灵终日如沸水般的生活在忙碌烦劳里的成人”,“或过着枯燥呆板生活”的“青年学生”,“得一阵清风似的慰藉,或如饮一杯清凉芬冽的泉水似的暂时有点爽快的感觉”。“仅此而已”,但这于事实又有何补?对于社会,冰心未免太隔膜,宜乎陈西滢教授所说:“一望而知是一个没有出过校门的聪明女子的作品”,“人物和情节”距离实际都“太远”(《西滢闲话·新文学运动以来的十部著作》)。

“五四”时期,“澎湃的反封建运动,反旧伦理运动,以及种种思想改革,科学提倡”,缘何没有影响到冰心?在此,宋汉濯有过区分,就“思想哲学”而言,冰心未受“五四”时代的影响;就其创作活动来说,冰心则是由现实出发,但其作品的内容,并没有把握住“五四”的时代意识。要解决这一疑窦,在明白冰心的生活环境之后,也有必要了解其文学观。《信誓》,是冰心最好的自白。“文艺好像射猎的女神”,而她便是“勇猛的狮子”;“文艺好像游牧的仙子”,而她则是“温善的羔羊”;“文艺好像海的女神”,而她是“忠诚的舟子”;“文艺好像花的仙子”,而她则是“勤慎的园丁”。对文艺,冰心既然抱持这般“信誓”,从而也就决定了她的创作态度。其指导思想,主要体现在《假如我是个作家》一文中。冰心之所以属于自己,是因为她的作品,并不希望人们的“批评”和“注意”,并不希望人们的“听闻”或“念诵”;只愿自己“在寂寥的白日或深夜”,“能以再现几幅不模糊的图画”,或在“自己愁苦快乐,或是独对着无限的自然,能以自由抒写”,只要“积压的思想发落到纸上”,便可满足。无怪乎有人说她是“孤芳自赏”。

随着时代的过去,对冰心赞美的声浪,也渐“与时俱逝”。她所留给我们的,“只有璀璨的历史痕迹”。在《小说集自序》中,冰心已感到渐受时代摈弃的“悲哀”。而她的《寄小读者》,也早就反覆申说:“领略人生,要如滚针氈:用血肉之躯去遍挨遍尝,要针针见血。”又说:“我愿遍尝人生中的各趣,人生中的各趣我要遍尝。”“现时世界的风云,国内的杌陧”,都要求作家抛却“旧残余、旧意识”,“针针见血”地滚上人生和社会的“针氈”。冰心虽然有所惕励,有所主张,却并不“急起直追,老当益壮地赶上”,只是感伤的自弃,不图进步的奋发,“结果终于划地自限”。其短篇小说《分》《相片》等,虽然风格上,取材上都略有改变,但对人生、对社会,仍看不出有较进步的理解。她“始终对社会只有一种远观,对人生没有深入的接近,只以神秘的态度去理解一切,推断一切”。

宋汉濯对冰心的“批判”,虽然峻激严苛,却因为能够一分为二,故而深刻精辟,其间既有时代风云和思潮的影响,同时也是基于自己对文学的理解,对作家的希望。在他看来,通过文学,“可以领略到宇宙里所包涵的一切——全人类的生活景象:离合与悲欢;希求与憎恶;排山倒海生命力的表现;可以毁灭宇宙的阴毒凶残与丑恶;大自然美的向往和神秘现象的疑惧”。“作家的立意谋篇”,“多多少少”“应该以读者的需要和裨益为前题”。既然“文学不是高兴时的娱乐物或失意时的消遣品”,则不能希望其能以“美艳的个性或灵性求得超时空的存在”,“只希望作家的笔能像一支优良的金针,深深的刺进现实的血肉里,表现出人生的真实,扩展人类的喜悦和同情,使人们能在里面吸取一些热和力。换句话说,文学是滔滔的生活河流里的真实通过作家的体识作用的反映。”因此,作家首先必须具备正确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如果“只凭一己的兴会或概念便乱七八糟的去东扒西取,结果只能产生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绝对不会”产生“伟大的作品”。其次是充实生活经验。“如果只是从表面的社会现象中间随意的遨游”,其认识“绝难深刻化”,其天才“也绝难得到高度的发展”[8]。

《冰心胡说些什么?》和《冰心女士的作品及其批判》两文,其标题或许怵目惊心,但作为冰心的研究资料,应该得到足够的重视。

[1]路 囚.关于《关于女人》的作者谢冰心[J].现实文摘,1948(2).

[2]陈 恕.冰心全传[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11.

[3]卓 如.冰心全传:上[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7:277.

[4]卓 如.冰心全集:第2卷[M].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369.

[5]培 良.冰心胡说些什么?[J].狂飙,1926(12):348-352.

[6]宋汉濯.冰心女士的作品及其批判——病中读书讠志[J].文艺月刊,1936(2):120-131.

[7]张叹凤.“语冰”——冰心女士的文笔与价值[J].名作欣赏,2009(11).

[8]宋汉濯.我爱文学[J].读书通讯,1940(13):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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