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丰云

靖子村是环翠区最北端一处临海的古老渔村。这里的人们祖祖辈辈与大海相伴,形成了海味十足、具有鲜明特色的渔家传统和民风民俗。无论是历史厚重的龙王庙、奇妙的猫头山和铃铛石,还是一个个感人的传说,都浸染着历史沧桑,蕴含着渔乡风情和特质,积淀成了独特的海文化。

一庙一匾历史厚重

从孙家疃镇驻地出发,沿着美丽的葡萄滩公园一路前行,登上黄埠头山口向北一望,风光旖旎的靖子村全收眼底。

走进靖子村村口,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气势宏伟、斗拱飞檐的龙王庙。这是靖子村标志性的建筑,也是靖子村打鱼人心中神圣的殿堂。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这里山林茂密,水产品十分丰富,曾经流传过“棒打獐子瓢舀鱼”的顺口溜。据老辈人介绍,当时疃后大顶山一带树木参天,绿阴如盖,村子里的人在空闲时,都在树阴下乘凉玩耍,有时天下起了雨,在树阴底下却浑然不觉。

靖子村周围的海域,盛产鱼、虾、蟹、螺,是打鱼人捕捞的好渔场。因为打鱼人十分期盼风平浪静的好天气,就取村名为静子村,后经一个读书人指点,“靖”有平安之义,为了图个吉利,村名遂改为靖子村。

但在那久远的年代里,美好的村名并没有给村民带来福音和好运。海上肆虐的狂风和滔天的巨浪,一次次掀翻撕碎打鱼人的渔船,一次次吞噬打鱼人的生命。灾难深重的打鱼人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传说的海龙王身上。他们一家一户虔诚地捐出仅有的一点保命钱。经过三年筹集准备,全村人齐心协力,终于在村头临近海滩的高处,建起了当时十里八乡最为气派的一座龙王庙。

龙王庙坐北向南,高大的门楼两旁有青砖青瓦的三间古朴的耳房,墙裙外墙用一色的花岗石砌成。沿着六级宽大的台阶步入门庭。门庭两面墙壁上,哼哈二神的画像栩栩如生。庭院中矗立着上香的香坛和烧纸的铁炉。龙王庙的正殿里供奉着海龙王和海神娘娘两尊神像。海龙王十分威严,红色的面庞,白龙角,长龙须,身着大红龙袍。海神娘娘端庄清秀,身着大红绣袍,其左边站着手执鱼叉的赶鱼郎大叔,右边站着手执账簿和毛笔的记账先生。

海龙王神像前是一张宽大的供桌,上面除摆有常年供奉的鱼、鸡、水果、点心等供品外,还有一尊香炉,常年香火不断。

龙王庙是打鱼人最崇敬的地方。逢年过节,人们常常全家人一起到这里上香叩拜,乞求神灵保佑,那场面真是热闹非凡。据村里人介绍,每年到了谷雨开海的时候,龙王庙便成了渔家百姓祭拜庆典之地,许多打鱼人抬着供品前来,有的甚至抬来一口全猪,并把猪的全身涂成红色,以求得全年海市红红火火。到了大年三十,龙王庙的祭拜达到了高潮。辛苦一年的打鱼人平平安安,又取得好的收获,心怀喜悦和感激,虔诚地对海龙王叩拜答谢。他们放着喜庆的鞭炮,上香烧纸,磕头作揖,并献上丰厚的供品,一是来还愿,二是对来年许愿,愿来年人船平安,财源茂盛。这样的祭拜一直延续整个正月。

在龙王庙正南处还建有一座漂亮的戏台,就是用方石垒起一个演戏的台子,台子后面还建有两个门的戏楼。据说,每年夏天歇伏和春节期间,这里都要唱几天大戏。渔村里有一个规矩,这一季谁家渔船打的鱼最多,就由谁做东出钱请戏班子。但在演戏的时候,必须把这家渔船篷蒙在戏台顶上,俗称发水财了。出了钱的渔家,则与村子里有头有脸的一些人坐在龙王庙前的耳房里,一边品着茶,一边看戏。每当演戏时,前庭的门窗要大开,意思是让海龙王等诸神也要看看戏。

据威海市有关专家考证,靖子村的龙王庙历史悠久,始建于明晚期,至今有近400年的历史。虽然这期间曾失火几次,又重建了几次,但根据龙王庙正殿的两根粗大的石柱子和柱子下方的石鼓上面的花纹分析,是明朝时期所建。龙王庙在解放初期,曾经被推倒了神像,并做了很多年的学堂,以后又作为渔业队的工具仓库。但村子里的打鱼人心里仍然想着这个地方,庙里庙外仍然保留着原来的样子,每逢过春节和谷雨开海时,仍然到庙院里上香磕头。

1996年12月,村里斥巨资将饱经沧桑的龙王庙修葺一新,重塑了海龙王、海神娘娘和赶鱼郎大叔等神像,并立碑铭文为志。后村里又多次进行整修,使这座始建于明朝的龙王庙更加光彩夺目,不仅四邻八疃的村民前来叩拜,连远在百里之外的打鱼人也前来磕头拜神,并成了许多外地游客观光之处。

离龙王庙不远的靖子村村委办公大楼内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块镌刻着“里有仁风”四个大字的匾额,展示着靖子村民世世代代见义勇为、乐善好施、宽厚朴实的品德和胸怀。

匾额是清朝光绪年间烟台登州府一赵姓打鱼人所赠。那一年,赵姓打鱼人在靖子滩外遇险翻船,船上的渔民全部落水,靖子村的村民们不顾危险,纷纷跳到海中,救出了落水的打鱼人和沉没的渔船。村民们把遇险的外地渔民安顿在家中,并出资为他们修好了渔船。最让这些素不相识的外地人感动的是,船上的衣物和钱褡子里的钱分文不少。

第二年,被救的打鱼人乘船,敲锣打鼓地给靖子村送来了“里有仁风”的匾额,意思是说,在海岬的里面有着仁义之风气。当时这个匾额就挂在龙王庙里。据村里的老人回忆,像这样外地人颂扬见义勇为、乐善好施的匾额还有四块,因年久或战乱,都已丢失。当年这些匾额之所以挂在龙王庙里,足以说明村民们对这些荣誉的尊重,他们把好的品德看得十分珍贵。

俗话说,好人总有好报。正是这些匾额,阻止了一场血腥的屠杀。

那是1886年腊月的一个深夜,风雪交加,巨浪滔天,一艘悬挂着米字旗的英国商船由于雪天迷失了航线,在靖子头外触礁沉没,全船人员只有一名英国水手凭借良好的水性爬上了岸边,循着微弱的灯光向村里跑去。怎奈山路崎岖,路陡冰滑,他跌倒在雪地里,再也没有爬起来。噩耗传到大不列颠,英国人震怒了,他们认定商船在靖子头遇到了海盗的袭击,登陆上岸的英国人是被靖子村民谋财害命而死的,于是荷枪实弹的英国人开着军舰来到靖子湾,发誓要荡平靖子村。

当这些英国人登上沙滩时,眼前的情景让他们惊呆了,淳朴的靖子村民把打捞上来的一具具尸体用白布裹得严严实实,把打捞上的遗物归放得熨熨帖帖,特别当村董把他们引进龙王庙时,五块熠熠发光的匾额让他们更是大开眼界。在仁义的靖子村民面前,他们折服了,他们不相信,乐善好施的靖子村人会做出这种丧失天良的事情。他们认领了尸体,并在大顶山上用汉白玉修建了一座“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塔,以表示对靖子村人的敬仰。可惜这座塔在后来的战争中被损毁,但靖子村人这种豪爽仗义的品格却永远受到人们的赞扬。

一山一石传说感人

靖子村称得上名符其实的渔村,就连这里的一山一石都诉说着与大海有关、与打鱼人相连的传奇故事。这些传说和故事虽然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但至今仍在广泛地流传着。

在靖子村最东端临海处有一座神奇的山,活龙活现像一只硕大的猫,两只前腿伸入海中,头上支棱着双耳,整个身子弓拱着,就像随时准备扑上前去的样子,人称猫头山。

说起猫头山的来历,其中的故事十分感人。相传很久很久以前,靖子村一带沿海渔村的村民们都过着十分安静的生活,男人出海打鱼,女人在家操持家务。辛勤的女人不仅开荒种地,还饲养着猫、鸡。这些猫、鸡经常跟随女主人到菜园拣食害虫,到海边等待远捕归来的男主人。远远望见归航的帆影,小猫“咪咪”地叫着,公鸡母鸡欢快地跳着,人和动物和谐相处,日子虽然贫穷,但也其乐融融。

突然有一天,灾难降临这里。村民家里的粮食天天被盗,整窝整窝的鸡不是被盗就是被闷死。打鱼人十分奇怪,通过观察,他们终于发现,原来是一群成精的老鼠在作怪。正当村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靖子村一户苗姓家里的黑猫一下子长得很大很大,只见它双目圆睁,胡须乍起,率领全村的大猫小猫一齐向老鼠展开了搏斗。经过七天七夜的奋战,一群害人的老鼠终于被猫咬死吃掉,只剩下为首的老鼠精慌忙地向海边逃去。

那只大黑猫怎肯放过,在后面紧紧追赶,一直将这只老鼠精追到海里。为了防止它再上岸祸害百姓,大黑猫日夜警惕地守护在海边,久而久之,化为一座形似猫头的山。对面的老鼠精也变为一只样子猥琐的鼠岛,一直不敢正视对面的猫头山。

当地村民为了纪念这只忠勇的义猫,他们把大一点的渔船定名为“大鸡”,小一点的渔船定名为“小鸡”。打鱼人相信,有了这只义猫的保佑,身为“大鸡”“小鸡”的渔船一定能躲过灾害,平平安安。所以,每逢渔船经过猫头山时,打鱼人都要烧纸磕头表示敬意。

在靖子村村外的小东山上矗立着一块巨石,它既像一个向海里眺望的渔家女,又像一个大铃铛,人称铃铛石。它的故事永远铭记在打鱼人的心里。

很久以前,村子里有一对年轻夫妻,男人每天驾船出海打鱼,女人在家种地守家,小日子过得十分甜蜜。忽然有一天狂风大作,波浪滔天,丈夫出海一天也没有回来,妻子在家坐立不安,心急如焚,就顶风冒雨跑到小东山上举目远望。眼前的大海像翻了个似的,排排恶浪伴着巨大的声响疯狂地向岸边扑来,白花花的大海里,哪还有渔船的影子。倔强的妻子任凭狂风扯乱了头发,雨水浇透了衣衫,不停地在呼唤着丈夫的名字。大海感动了,狂风停止了,海浪平息了,但打鱼人妻子的喊声从此再没有停息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变成了一块向大海眺望的女人状巨石,巍然耸立在小东山的山顶上。每当狂风来临时,人们还会隐约听到她呼喊丈夫的声音。靖子村人为了纪念这位可敬的妻子,把这块巨石称为“望夫石”。

关于铃铛石还有一段凄烈的传说。记不清从哪一年起,海上狼烟四起,海那边窜来一群海盗,他们经常窜到沿海渔村,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为此,靖子村的老百姓自动组织起来,与海盗展开斗争。那个时候,男人结伴出海,女人在村里守护着家园。

有一天,有个叫苗壮的媳妇小凤在丈夫出海后,照例赶着小毛驴到小东山,她一面耕地,一面警惕地观察着山下的情况。不好了,山下的草丛中闪动着大刀长矛的寒光,这是海盗趁着男人出海之机准备从疃后偷袭村子。回村叫人已经来不及了,愤怒的小凤举起山石奋力向山下砸去,小毛驴好像也通人性似的,奋起四蹄把一块块山石踢下山去。刹那间,小东山顶上砂石飞扬,一块块巨石向海盗头上砸去,小毛驴脖子上的铃铛也随着奔跑变成了急促的报警声。在海上打鱼的苗壮和村民们听到了反常的铃铛声,知道村子里出事了,全村的渔船一齐向小东山顶这边开来。

他们来晚了。小凤和小毛驴一次次用石块将海盗砸得鬼哭狼嚎纷纷向海里逃窜,但仍然有三四个海盗冲上了山顶,正当他们举起屠刀向小凤和小毛驴砍去的那一刻,天空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只听“咔嚓”一声,小凤变成了一块巨石,将那几个海盗重重压在石头底下。紧接着一道闪电,小毛驴腾空而起,和脖子上的铃铛一起化成一块铃铛形的石头,稳稳地落在小凤变成的巨石顶上,而且随风丁当作响,这就是铃铛石。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当年那些海盗的子孙又扮成闯荡江湖的浪人来到这里,曾经套上9套马要扳倒这块铃铛石,可是任凭他们怎么折腾,铃铛石仍然纹丝不动。后来他们套在石头上的绳索断成两截,断头的绳索像一条钢鞭,把三个浪人打下山去活活摔死,剩下的二人大呼“铃铛石显灵了”,抱头落荒而逃。据说现在到这块铃铛石下,还会听到那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好像在向人们娓娓讲述这里当年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虽然这两个传说描述的是两个不同的故事,但同样十分感人。它讲述了打鱼人的正义、勇敢、嫉恶如仇的品质,讲述了打鱼人忠贞不渝的爱情和当年渔家人对生活的不懈追求。

民风民俗海味十足

凡是到过靖子村的人都会被这里海味十足的民风民俗所陶醉所惊叹,真切地感觉到渔村人是那样豪爽、宽厚、质朴、善良、好客和热情。

在靖子村里,无论你遇见大人或小孩,男人或女人,他们都会热情地与你打招呼,热情地邀你到家里去坐坐。特别是打鱼人,他们操着震天的大嗓门,与陌生人天生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和他们在一起,你会感到特别开心,特别放松,特别亲近,和他们一起交流,三言两语你就能触摸到他们侠义的性格和待人的真诚。

有人说打鱼人的胸怀像大海一样宽广。风里来浪里去,你帮我我帮你的特殊经历,造就了打鱼人乐于助人的品德。在靖子村,一家有喜,全村人欢乐;一家有难,全村人来帮忙。谁家的儿子娶媳妇,闺女出嫁,街坊邻居都喜气洋洋,帮他们贴对子,张罗酒席,像自己家办喜事一样高兴。哪家人遇到亲人病故,全村人都来吊唁、帮忙,把后事办得十分周全。

特别是对孤寡贫苦的村民,大家都愿意伸出援助的手。当年大家的生活都不富裕时,一些没有男劳力的人家,置办几块网让出海的渔民捎在船上,俗称入份子,每年也能分得一定的红利。虽然家里没有渔民,也能享受到打鱼人的滋味,使这些没有男人的孤寡户得到了很好的救助。

同样,渔村还有一个好习惯,每次出海回来,打鱼人总要多带一些鱼,除自己家吃外,总不忘分一些给没有渔民的街坊邻居。可以说,每次渔民收港,全村的村民都能吃上鲜鱼。每当傍晚,全村炊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煎鱼的香味,家家洋溢着欢乐的笑声。

靖子村人热情好客是出了名的。无论是战争年代还是解放后,他们接待客人都是各尽其能,拿出自己家最好的东西,像对待自己的家人一样。当年盲人宣传队一般5个人,由村民轮流管饭,轮到谁家,谁家不是包饺子就是煎鲜鱼。即使没有鲜鱼,也是想法蒸条咸鱼,把盲人宣传队乐得合不上嘴,以至于盲人宣传队每次到靖子村都愿意多呆几天,多演几场。最让南庄北疃传为佳话的是,当年流浪到靖子村做雇工的几个外地人,靖子村的人没有歧视他们,经过好心人牵线,都在靖子村安了家,过上了和村民一样的幸福生活。

说起渔村人的习俗都与大海有关,他们的生存靠的是大海,因此他们最崇拜和敬仰大海。于是在他们生活中把能吃饭能喝酒称之为“海量”,把盛菜盛饭的碗称之为“海碗”,把东西很多称之为“海啦”。大海和渔村人的生活紧紧地连在一起。

因为打鱼的人最向往多打鱼,鱼又与年年有余相谐,所以打鱼人待客的规矩和生活习惯都离不开鱼。比如无鱼不成席,家里来了客人或有红白喜事,都要摆上酒席,打头的必须要有鱼,鱼必须是带鳞的。早年由于受贮藏保鲜的限制,没有鲜鱼,他们就蒸上一海碗鱼干。席上吃鱼还有很多讲究,上菜时鱼头朝客,表示对客人的尊重,待要下筷时,主人要挪动鱼盘,将好吃刺少的鱼肚挪向主客。主人下筷后,其他人才能动筷子。

为了表达多打鱼的愿望,渔村人每年端午节都要吃韭菜拌鲅鱼干。韭菜,取“九”的谐音,九最大,即发大财。发大财与鱼拌在一起,即打鱼发大财。每年正月十五还要家家做面鱼,点鱼灯,把点上蜡烛的面鱼放在水缸里,鱼头转在哪个方向,今年哪个方向就会捕到更多的鱼。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早年渔村的生活比较贫穷,粮菜都很短缺,家里来了客人,主妇也拿不出什么好吃的东西,就只能拐着篮子到海边打点海蛎子,拾拣一些贝螺,捉几只活蹦乱跳的蟹子。但手巧的渔家女却用这些不起眼的海鲜,摆弄出许多客人喜欢吃的饭菜。比如姜汁蟹子,清蒸沙蛤,海蛎子打卤面条,爆炒香螺等等。不料想,这些早年渔家的小吃却成了当今人们向往的美食。

近几年来,随着特色渔家游的开展,前来靖子村观光旅游的人络绎不绝,靖子村已有30多户人家开门纳客,在自己的家里办起了家庭游,接待来自全国各地的游人。这些慕名而来的客人住在渔家,吃在渔家,不仅领略了渔村美丽的风光,而且亲身感受到渔家人的质朴和热情,以及靖子村海文化浓郁的风情和特有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