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爱玲

我出生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我记事起平时总吃地瓜、粑粑就萝卜条子,连白菜都很少见,只有家里来了客人或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一顿白面馒头或打卤面。那时候天天盼着家里来客人,我们小孩子虽然不能上桌,但剩下的必定先让我们吃个够,母亲是一口不舍得吃的。

现在不记得那年我是六岁还是七岁,也不知道是谁家娶媳妇给了母亲四块糖,母亲一块也没舍得吃就拿回家放在柜子里,不知道什么原因母亲当时没马上分给我们姐弟三个,可能母亲太劳累当时忘了。我找衣服看到柜子上层放着四块糖,就拿起一块在鼻子下闻了闻,那诱人的香甜味我当时恨不得马上吃了,可没得到母亲的允许我是不敢的,心想母亲早晚会分一块给我的,盯着花花绿绿的四块糖咽了好几口口水还不舍得关上了柜门。

过了几天母亲突然问我:“玲,你拿了柜子里的一块糖吗?”我答道:“没有。”母亲说:“不对呀,我明明放了四块糖怎么剩下三块了,一定是你拿了不承认,你弟弟都小不可能拿,你承认了我就不打你了。”我仍坚持说:“我没拿。”母亲火了:“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看来不拿棍子教训教训你,你是不会承认的。”母亲拿来棍子我也拒不承认,母亲更加恼火,照着我屁股就是两下,疼得我哇哇直哭也不承认是我拿了。母亲没招了,就分给两个弟弟一人一块糖,让他们馋我并说:“你承认了,那块就给你否则没你的份。”没拿就是没拿,我一副共产党员不怕死的神气,诱惑也不承认,当然那块糖母亲依然放在柜子上面那层。那天我吃完饭刚要去上学,母亲说:“等等,那块糖掉到下面衣服里我没看见,我以为是你拿了不承认,这两块糖都给你吧。”我忽然觉得很委屈,但我还是拿起那两块糖,只记得当时吃的特别香甜,挨打的事早忘到脑后,只顾咀嚼那香甜的味道,那一次挨打也是唯一的一次,以后母亲再也没舍得动我一指头。

现在讲给女儿听,埋怨她姥姥当年冤枉我,女儿笑着说:“姥姥也真是的,为了那么一块糖至于吗?要给我我还不想吃那。”是呀,女儿现在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她怎么会理解当年那一块糖的“金贵”呢?那时就连一个小小的苹果也让我们馋涎欲滴。记得那时候生产队每年都要分配给各家各户扒花生种,父亲母亲白天都要上山赚工分,只能晚上回来扒,时间紧扒不完,我们歇星期的时候,母亲就安排我领着两个弟弟扒花生,小孩子嘛肯定贪玩扒不多少,母亲就想一招,谁扒一簸箕就奖给谁一个大苹果,为了那个大苹果,我们三个手皮都磨破了。

随着改革开放,农村也实行了责任包产到户,自己的地自己说了算,爱种啥就种啥,先吃上一半白一半黄的蒸面馒头,后来就变成雪白的馒头。白花花的大米,鱼呀肉呀平时也能吃上,饺子、打卤面再也不用专等过年过节才能吃上,什么时候想吃就现做,粮食多得吃不完就少种点,其余的地都栽上果树、蔬菜。记得那年兴栽红富士果树苗,农村大部分人家都栽了,事实证明谁领先谁受益,头几年见果的都成了“万元户”,后来跟上的也赚了个盆满钵满,到现在农村许多家庭还是以果树为主要收入来源。现在蔬菜大棚,草莓大棚已是遍地开花,农民们也学会了打时间差赚钱,里面扣上地膜外面罩上大棚,提前几天上市就能多卖钱。

到了秋天更是让你眼花缭乱,一棵棵果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大苹果,树枝也被压得弯了腰。亲戚邻居都来帮忙摘苹果,果园里充满了欢笑声,认识的不认识的经过果园都会喊着让你吃苹果,农村人淳朴的性格到哪也不会丢掉。葡萄园里一串串紫红的葡萄让你挪不开脚,主人会热情地剪下一串让你尝尝。无花果也有大片种植的,到时候就有专门人来收,自家门口前庭后院都会栽上一两棵,谁见了都可以摘着吃。还有黄灿灿的黄金梨咬一口水汪汪的,绿里透红的桃子,白胖胖的花生,泛着泥土气息的地瓜、毛芋头......应有尽有让你吃不够,让你肚子撑得鼓鼓的,嘴还在馋。

农村不但空气新鲜,蔬菜也鲜嫩且无公害,自己想吃什么菜撒点种栽上苗就行,只要勤快想吃什么都能办到,不像城里人想吃点新鲜蔬菜要转悠半天,自家小菜园可以现采现做,绝对新鲜营养。惹得城里那些没摸过土地的人好生羡慕,他们发誓退休后在农村租块地享受一下农村的田园生活。

现在的农村生活不但冰箱、彩电、空调等现代化电器齐全,就连交通工具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自行车到摩托车,手扶拖拉机、三轮车到农用车,现在农民的生活更好了,小型面包车、经济型小轿车也走进了农户的家中,再加上政府的补贴、减免政策,农村的现代化电器和经济型小车遍及千家万户。现在的农民已经不再羡慕城里人的生活,城里人有的我们都有,城里人没有的我们也有。

这些变化当年连想都没想到,谁能想到多年后农村能让城里的人们向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