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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小说中的城乡二元结构

2009-03-27胡怀强

语文教学与研究(综合天地) 2009年2期
关键词:城乡文明结构

杨 璞 胡怀强

中国的城乡二元结构体制因上世纪五十年代后建立起来的计划经济体制和城乡分治的社会人口与户籍管理模式而掺杂了不少人为因素。它不仅人为地控制了农村人口向城市的自由流动,遏制了城市化进程;更重要的是,其人为地将社会人口分割为“城市人”和“农村人”,人为的制造社会等级差别,从而集结了社会深层矛盾。

这种矛盾很显著的表现在当代文学的创作中,在改革开放30年的小说里,有关城乡二元结构的叙述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显著的主题。随着现代工业文明和城市社会对乡村世界的冲击,城乡之间的冲突与对峙愈演愈烈,乡村人纷纷走向城市,有关由乡入城的文学叙述也成为解读城乡二元结构的一种文学阐释。众多作品中的城乡二元结构,带给乡村主人公的是不解,是苦闷,是彷徨,甚至是挣扎,是呐喊,是反抗,是控诉,是不平的呼喊,是斑斑的血泪,是挥之不去的伤痛。但城市的魔力实在太大了,让乡村人在饱受屈辱之时仍然不屈不挠前赴后继的接近。城乡二元结构对他们而言,感情是复杂的,是一种欲说还休的心结。因而,考察探讨当代文学中“城乡二元结构”的叙述,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话题。

本文试从乡村人对城市的态度变化这一视角来进行解读。

一、向往、膜拜、胆怯的接近

在农村人的心目中,城市具有进步的指向。城市代表未来,是现代化的发展目标,而乡村则意味着传统、落后。于是,城乡二元结构在森严的户籍制度之下成为具有优劣等级的两个概念。城市以其现代文明及其五光十色的生活方式牵引着乡村人的心,成为其向往与追求的对象。进入城市及享受城市文明成了乡村人心中的梦想,成为他们孜孜以求并努力靠近的目标。城市被媒体渲染成为一个天堂,在乡村人的心中被无限神圣化,而乡村人那种与生俱来的自卑感,决定了他们走向城市的脚步总是害羞和胆怯的,更像是一次朝圣的旅途。

铁凝的《哦,香雪》中,山村少女香雪,带着对封闭山乡以外的世界和现代文明社会的向往每天都去铁路等待列车的到来。她将对山外世界的向往全部寄托在列车上,列车带来了让她新奇的手表、人造革书包、带磁铁的铅笔盒,凸显了乡村少女对山外文明的大胆追求,以及乡村世界对现代城市文明的向往。列车经过的一分钟,香雪也沐浴了现代文明的洗礼,迸发出了对新生活的热切向往。

在30岁以上中国人的记忆中,“吃商品粮”的城镇居民与“农业户口”的乡下人中间,横亘着一条巨大的鸿沟。作家路遥的小说《平凡的世界》之所以感动无数读者,就因为主人公孙少平大喜大悲的人生,将城乡户籍壁垒森严的不公赤裸裸地撕开,令人感喟。

《平凡的世界》中孙少平奋斗的历程,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个一次次胆怯而谨慎的触摸、靠近城市文明的过程。孙少平的每一次奋斗,都是在城乡二元结构重压下的挣扎,每一次阶段性的胜利,他的脚步离城市文明就更近了一步。

早在读初中的时候,《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就为他幼小的心灵进行了对于城市文明的启蒙,他“感觉到这群山环抱的双水村外面,有一个辽阔的大世界”,还存在这一个如此让人神往如此迷人的城市世界。高中毕业,他走向了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土地,他迷茫了,他陷入了苦闷,聊以安慰的是田晓霞寄给他的《参考消息》,还能让他感受到外界文明的气息。于是,孙少平选择了一条异常艰难的奋斗之路——到城郊打小工。他以自己的真诚与苦干赢得了村支书一家的好感与信任,从而获得了城郊户口,完成了接近城市的第一步。孙少平是如此珍惜甚至是“贪婪”的占有一次次上天赐予他的在别人看来完全是微不足道的所谓机会。终于,他实现了质的突破,他被推荐做了煤矿工人,他终于从一个泥腿子变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城里人。他是如此自豪,如此满足,以致肮脏破败的煤矿在他心中也成了“黑皮肤的姑娘”而为之激动万分。

二、质疑、不平、合理的反抗

进入城市使乡村人对于生存之外的一些权利的需求开始觉醒,诸如自由、平等等一些现代文明所标榜的普世价值。他们走入城市挣钱的同时,也收获了对于人性的反思:农村人与城市人为什么如此不同?城市为何会是如此冷酷而不近人情?农村人为何就要忍受这样的困难?他们开始清醒认识到城乡二元结构的不公,有了对人权的崇尚,渴望得到社会的认同与尊重。

《接吻长安街》一文,夏天敏把苦难的笔触指向离乡背井的民工。农村人小江出于对生活的热爱和财富的向往,选择外出打工。他依恋、热爱城市,他羡慕城市物质文明的飞升和精神文明的丰富。在他对城市人的爱情方式充满无限向往之情的时候,邂逅了一个向往真爱又相当封建、羞涩、保守的山区女孩小翠。他渴望像北京的年轻人一样旁若无人的在长安街大胆接吻。两个粗鲁民工的争吵引发了小江付诸实践的举动。接吻长安街,用以反抗多年来打工生活为他带来的屈辱,用以昭示他对城市不公平待遇进行回击的勇气,用以维护他在贫穷状态下的尊严,这是一次由物质需求向追求情爱精神的一次飞跃。城里人拳脚相加教训这个对天化日跑来长安街“过洋瘾”的“乡下流氓”。他们从骨子里鄙视、憎恨这种“乱搞男女关系”的土包子。他们潜意识中认为:城里人可以在大街上接吻,而乡下人则不能。因而,接吻长安街则更富于典型的时代反抗感。这不仅是一种反叛,这更是一种精神的突破和飞升。就在小江和柳翠当街亲吻的时候,他们超越了旁人的鄙视,他们执拗地用自己的方式对城乡二元结构进行了坚决的反击。

三、愤怒、抗争、疯狂的报复

乡村人带着种种美好的遐想来到城市,然而等他们一旦接触到城市,却发现城市并非他们所想象的那样美好,甚至是残酷的、丑陋的、不能容忍的。理想之城和现实之城的巨大反差,给他们带来了强大的甚至是毁灭性的冲击。城市给这些来自中国农村的异乡人带来了血和泪的摧残。在另外一类作品中,被突出强调的是精神的丧失和沦陷;在经历了无数次的白眼、侮辱甚至是肉体的伤害之后,他们发现城市的世界是如此的肮脏与龌龊,是如此的冰冷与狰狞。它吞噬了乡村人纯洁的心灵,击碎了乡村人所有的美好向往。于是乡村人有了愤怒,有了抗争,更要用城市人的方式来疯狂的无情的报复这个他曾经无限向往的世界。

刘庆邦的长篇小说《红煤》记述了一个乡村人于连式的奋斗历程。宋长玉,一个高考失利的农民,一个乔集煤矿的农民轮换工。他虽然有高中文凭,却在城乡二元结构体制下,感受到身份歧视的异常的压抑。认识干部子弟唐丽华是他生命的一个拐点。在自己的争取和康队长的帮助下,他实现了自己命运转变的第一次跨越——参加通讯员学习班,他和唐丽华的关系更近了一层。然而事情并非按着他的预想发展,他们的关系遭到了唐丽华父亲的坚决反对,最终是“棒打鸳鸯两分离”,宋长玉也被开除出矿。

宋长玉努力的结果失败了,他的内心开始萌发了报复的心理。他转向红煤厂,借势东山再起。为了接近红煤厂所在村的党委书记明守福。他不爱明金凤却去公安局办了结婚证。

随着自己掌控的资源、权势不断增多,他的个人私欲也日益膨胀。面对国有资产,他“不办白不办,国家的钱别人能拿,我们为什么不能拿?”他不顾明守福的猜疑、王利民局长的关卡,走上了官商勾结之路。于是,他的农业户口转成了城市户口,铸就了他命运的第二次跨越。

当自己的事业达到顶峰时,他复仇之心骤起,他想“不管怎样,他一定要把唐丽华打倒”,“不把唐丽华搞到手决不罢休”。原因很简单,“他代表的是农村人,农村人把城里人征服了,他的胜利代表着农村人的胜利。这使他生出强大的,无坚不摧的一日千里般的优越感,仿佛一下子抵达了人生的最终目的。”

从以上可以看出,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农村男子为了实现自己所谓的“梦想”,心路历程的大致转向:胆怯——投机——彻底堕落——疯狂报复。

城乡二元结构,是乡村人心中长久的伤痛。它在为乡村人制造了种种屈辱与痛苦的同时,也成为了几十年来文学创作的一个重要命题,成为一种文学现象。随着农村改革进一步深入,城乡二元结构的伤口也在渐进弥合。中国农民追求美好生活的梦想,以及被梦想激发起来的首创精神,顽强地冲击着这种体制,终于让坚冰有了消融的希望。十七届三中全会是农村改革的一个新起点、新里程。将实现农村文化进一步繁荣,使农民基本文化权益得到更好地落实。让我们看到了阳光,充满着期待。

杨璞,胡怀强,教师,现居湖北枣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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