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文

毛泽覃是早期工人运动的领导者、红军的优秀指挥员、朱毛井冈山会师的重要联络人。同时，他还是一位优秀的党务工作者以及对党无比忠诚、理想信念无比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家。1918年，年仅13岁的毛泽覃从追随兄长毛泽东参加新民学会伊始，就一直在毛泽东的亲自教诲和指导下，先后赴湖南水口山开展工人运动以及在黄埔军校做政治工作。后来他又遵照毛泽东的指示，到江西参加八一南昌起义和投身到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以及中央苏区的创建中。直至29岁那年，毛泽覃为了指挥部队和掩护战友突围，在激战中不幸英勇牺牲，将满腔热血抛洒在江西这片红土地上，进而为这一历史增添了一抹悲壮，同时彰显了他作为一名无产阶级革命家的使命担当以及对党和人民事业的赤胆忠心。

赴井冈山与毛泽东联络，为井冈山会师发挥关键性作用

1928年4月下旬，朱德、陈毅率领的南昌起义余部和湘南起义余部与毛泽东率领的秋收起义部队在井冈山胜利会师。当年这两支队伍是怎样在井冈山会师的？过去，学术界对这个问题没有做过详细的探讨论证，只是有一个大致的说法，即毛泽东派出何长工去寻找朱德部队，朱德派出毛泽覃去寻找毛泽东部队。湘南暴动失败以后，两支部队由此在井冈山会师了。其实，促成朱毛会师，既是毛泽东和朱德“自愿相互联系”并且要求何长工、毛泽覃执行命令的结果，同时也是中共中央、湖南省委、江西省委在其中做了大量工作后的共产党人的使命担当。

我们可以从中共中央及湖南、江西两省委怎样关注两支部队的动向，并做了大量的工作说起。

广州起义后，1927年12月14日，中央发布第23号通告明确指出：“农民割据的局面要立刻开始，特别是湖南（湘南）应立即割据起来，使之变成海陆丰第二，因为那边有很好的环境和我们的军事力量。在江西应集中党团的力量到赣南赣西发动，与湘南、湘东联合造成割据的局面。”12月15日，中央在给湖南省委的指示信中指出：“湖南党的组织和工农的力量为湖南第二个有基础的地方，而目前的情形，我们有毛泽东部农军及叶挺第二十五师残部在那边……中央要你们立即派人去指导湘南建立一个非单纯凭靠军队而是工农群众为主体的割据的局面。”同时还指示湖南省委“在湘东湘南的工作，应与赣西、赣南联络一气”。6天之后，即12月21日，中央在《给朱德并转军中全体同志》的信中指示：“據我们所知道的，在桂东的北边茶陵、酃县以至江西莲花均系毛泽东同志所带领的农军驻扎，不知你们已和他联络否？……他们如果驻在这些地方，你们应确实联络，共同计划一个发动群众、以这些武力造成割据的暴动局面，建立工农兵代表会议——苏维埃政权。”12月27日，中央再次写信给朱德，要求他们立即脱离范石生部队，去参加北江相关的暴动，并联络北江农军。1928年2月，中共中央在关于湖南政治现状与党的工作方针决议案中明确指出：“特别对于朱德、毛泽东的部队，不但必须要改造，而且应以扩大——加入大批的工农分子，并扩充武器，朱德、毛泽东的部队应当成为集体的统一的组织……同时应极力避免单纯的‘军事作战，必须有群众的参加。”

两支部队能不能走到一起，既是中央所关注的，也是毛泽东最早的想法之一。

何长工在回忆录中提到了这样一件事：1927年10月12日，毛泽东率部到达湖南酃县十都，派他去长沙、衡阳等地向湖南省委和湘南特委汇报秋收起义部队的情况，同时打听南昌起义部队的下落。

只不过何长工因为路途遥远及艰险，一去数月未能找到朱德。朱德则是在11月间，在赣南上犹县营前与张子清、伍中豪带领的湘赣边界秋收起义部队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一团第三营取得联系，“这是发生在1927年11月间的朱毛两部的第一次相互联系”。当朱德得到了毛泽东秋收起义部队的确切信息之后，又主动派出了毛泽覃去进行信息联络。巧合的是，辗转上千里路寻找南昌起义部队的何长工，也于12月下旬在广东韶关梨铺头找到了朱德。何长工将毛泽东部的情况详细地向朱德、陈毅作了汇报，朱德听后，非常高兴地表示，从敌人的报纸上看到了井冈山的消息，前些天刚派毛泽覃到井冈山找毛泽东同志联系去了。何长工回忆：“第二天，朱德同志给我一封介绍信，是给曲江县委的，同时给我了30块银洋……临走时，朱德同志握着我的手说，一路上，地方党的同志会帮助你的，希望你赶快回到井冈山，和毛泽东同志联系。”此时，毛泽覃已带着朱德部队的准确信息来到了井冈山。

重要的是，有了这样的准确信息，12月18日毛泽东写信给湖南省委，报告了自己的新想法，这就是朱德、毛泽东部队联合起来，提议对秋收起义成立的前敌委员会进行改组，朱、毛两支部队要建立联合领导。明确提出由朱德、陈毅、张子清、宛希先、余贲民、袁文才、毛泽东七人组成前委。如果是驻军，应该组织湘赣特别委员会，指挥军事及领导湘赣边界8个县的党务工作和农村暴动，人员除了上述7人之外，加上江西永新刘真，最后又提议朱云卿加入前委和特委。从派出何长工去寻找朱德部队，到从毛泽覃那里获知朱德所部信息，并于12月正式建议成立两支部队的前委，说明毛泽东非常看重两支部队的联合发展。朱德则是以派出毛泽覃上井冈山的实际行动，推动两支部队的联合发展。

因为种种原因，中央指示朱毛两部要尽快联络的“这两封信本由李鸣柯带到江西，转入湖南，但是‘李鸣柯……几经转折，均未能在湘南找到朱德和他领导的起义军，只好返回上海。”因此，有学者认为，朱德、毛泽东远隔千里，各自一方，“这时候他们两部相互之间的联络，还是一种自发的愿望，尚不是在中央和上级的指示下进行的”。

然而，有党史专家认为，“虽然中央的两封指示信是在朱德领导湘南起义后才看到，但这无疑更加坚定了朱德带兵上井冈山与毛泽东会师，共同创建和发展农村革命根据地的决心。可见，朱毛两军会师，不仅是他们自己的愿望，也是中央的意图。他们所想，与党中央是一致的，这就是说，朱毛会师具有政策面的支持”。

尤为难得的是，我们可以从中发现是毛泽覃在朱毛会师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陈伯钧对此也有过回忆：“（27年底）……这时一位穿着国民党军官衣服，佩带（戴）国民党正规军符号的人来到这里，在他的证件上注明是国民党第十六军的副官，名叫覃泽（化名），原来他就是毛委员的胞弟毛泽覃同志，是朱德、陈毅同志派他来井冈山联络的。”

历史早已证明，井冈山会师和红四军的成立，开创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崭新局面，也由此揭开了我党我军历史上光辉的一页。毛泽覃以“特使”的身份走向井冈山，并出色地完成了艰巨而又光荣的革命任务，和何长工一样，是朱毛会师的重要联络人。

创建湘赣边界第一个农村党支部，以此领导广大农民进行革命斗争

在井冈山革命斗争时期，毛泽东同志创造性地提出了“思想建党”的科学命题，成功地解决了我们党的建设和中国革命进程中一系列重大问题，为党的建设和中国革命的胜利，立下了丰功伟绩。然而，以农村为主的红色区域中，对于以农民为主体的党员分子及基层组织，要对其“着重从思想上建设党”，必然要经历许多波折。

1927年11月间，象山庵会议以后，边界各县相继开展重建党的工作。然而，当时党员中，特别是农村党员中存在对时局的估量太过悲观、党组织存在着地方主义、边界土客藉矛盾突出等问题。因此，毛泽东决定派毛泽覃深入乔林开展党建工作，为在农村建党取得经验。临行时，毛泽东叮嘱毛泽覃，要在农村恢复和重建党的组织，领导群众打土豪、分田地，建立红色政权；要在斗争中培养先进的工农分子入党，加强对党员的思想教育。毛泽覃不辱使命，到达乔林后，即深入农民家中访贫问苦，召开各种形式的座谈会，对当地的情况作了广泛而细致的调查。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毛泽覃了解并掌握了全村的基本情况，老百姓除了生活上贫穷、思想上也很迂腐，他思索着，要让人民群众改变生活和思想，提高政治觉悟水平，只有靠学习文化知识。于是，平安夜校就这样开办了。毛泽覃以夜校为阵地，用本村本乡的典型事例，以通俗易懂的语言，宣传革命道理，有时还用问答法启发群众的觉悟。

经过一番艰苦的工作，群众被发动起来了，毛泽覃适时地组织贫苦农民与陈家泉村的地主和土豪做斗争，一下子发展了十几个积极分子入党，成立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第一个农村党支部——乔林党支部，毛泽覃担任支部书记。在此基础上，他又组织成立了乡苏维埃政府和暴动队，開展打土豪、分田地的群众运动。乔林党支部在群众运动中，成为井冈山根据地的一个坚强堡垒。

因为充分发挥了支部阵地建设作用，“即使在经历‘三月失败和‘八月失败，在党组织和工农政权大部塌台的情况下，乔林乡党支部也仍然能领导群众开展革命斗争，保卫红色政权。乔林乡党支部被评为宁冈县模范党支部，多次得到上级党组织的表彰，成为井冈山的一面红旗”。重要的是，在井冈山革命根据地重新建党时期，毛泽覃在毛泽东的指导下，从组织上、思想上、作风上，开创了一条新的建党之路，成功地解决了农村游击战争环境下党的发展和保持党的先进性问题，为毛泽东倡导的“着重从思想上建设党”原则，乃至进一步形成政权建设思想指明了方向。

身处逆境敢于斗争、善于斗争，坚决抵制“左”倾错误思想和行为带来的危害

1929年2月随主力红军突围下山的毛泽覃，因伤留在吉安东固疗养。伤愈后，历任中共东固区委书记、中共吉安县委书记、中共永吉泰特委书记、中共苏区中央局秘书长等职。

为了维护红军的团结和毛泽东的领导地位，其间，毛泽覃与邓小平等一起，同王明的“左”倾错误进行了坚决斗争，从而在中央苏区建设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邓小平、毛泽覃、谢唯俊、古柏4名同志，曾分别发表过一些有利于反“围剿”和创建、巩固根据地的言论，抵制“左”倾冒险主义一些做法。由于他们的正确意见，是对“左”的“进攻路线”和政策的抵制，尤其是面对“左”倾路线对毛泽东无端的指责和攻击，他们勇敢地挺身而出，为处于政治逆境的毛泽东辩护，这样便得罪了王明路线的推行者，并受到他们的批判。

“左”倾路线的领导者讥讽毛泽东“山沟里没有马克思主义”，邓、毛、谢、古却说：“大城市里产生了立三左倾盲动主义，我们苏区的山上，却全是马克思主义。”这使“左”倾领导者大为光火，给邓、毛、谢、古扣上了“罗明路线在江西的创造者”“反党的派别和小组织的领袖”等罪名。1933年3月，在江西也开展了反邓、毛、谢、古的所谓“江西罗明路线”的斗争。总之，“左”倾路线领导人的目的是指向毛泽东，排挤毛泽东，想弱化甚至歪曲毛泽东的威望和思想。只是有碍于毛泽东在中央苏区的影响和威信，只好抓替罪羊开刀。

历史早已表明，王明等在中央革命根据地推行“左”倾路线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一大批拥护和执行毛泽东正确主张的干部，受到错误打击和批判，被“洗刷”出各级党的领导机关。

值得高度赞扬的是，毛泽覃等人并没有因为被批斗和批判而放弃共产党员正确的立场，面对逆流，他们敢于斗争、善于斗争。尤其是1933年，“左”倾领导人在江西发起的打击邓小平、毛泽覃、谢唯俊、古柏的反“邓毛谢古”斗争中，毛泽覃经受了更为严峻的党性考验。

著名学者余伯流曾指出，这场反“邓毛谢古”的斗争，又因所谓的“罗明路线”引发。而“实施批判‘江西罗明路线的关键举措，是中央局直接参与召开的‘江西党三个月工作总结会议。这次会议继3月间会、寻、安党的积极分子会议拉开序幕后，将反‘江西罗明路线的斗争推向了高潮！在这次会议上横遭厄运的，除邓小平外，还有长期在毛泽东身边工作过的毛泽覃、谢唯俊、古柏三同志。邓、毛、谢、古四人一起被指控为‘江西罗明路线的创造者，‘反党的派别和小组织的领袖”。

由于邓小平和毛泽覃等人毫不妥协地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原则立场，“博古等‘左倾领导人就在组织上对邓、毛、谢、古采取了严厉措施，撤销了他们所任的全部职务，将他们下放基层劳动”。但讲党性、对党忠诚的毛泽覃没有因此而消沉。他和邓小平等同志一边与“左”倾路线领导者斗智斗勇，一边埋头做革命工作。

1933年3月，原本担任中共苏区中央局秘书长，后被“左”倾领导者撤职查办，尚在接受审查的毛泽覃欣然在财政部部长邓子恢的力荐下，去石城县筹建支行，并担任支行行长。

毛泽覃一边接受无端的批判，一边努力进行革命工作，3月18日，石城县支行也在他的努力工作下，正式挂牌开业。在毛泽覃任石城支行行长期间，确保了秘密金库的安全，并积极为中央国家银行筹集到了大批的金、银元，有力地支援了红军将士前方作战。因工作成效明显，加之素来卓有战功，毛泽覃荣获一枚二等红星奖章。

1934年10月中央红军主力长征后，毛澤覃留下坚持游击战争，任中共中央苏区分局委员、红军独立师师长、闽赣军区司令员。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毛泽覃率部转战于闽赣边界的崇山峻岭，风餐露宿于山谷密林，不断寻找战机打击敌人。1935年4月26日，在江西瑞金红林山区被国民党军包围，为掩护游击队员脱险，不幸英勇牺牲，时年29岁。

结语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一个有希望的民族不能没有英雄，一个有前途的国家不能没有先锋”。英雄是一个民族的精神脊梁，一个社会的价值标杆。毛泽覃同志就是在中华民族危难关头，与反动派进行艰苦卓绝斗争的英雄群体中的杰出代表。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担当。回眸那段红得炫目的历史，我们会发现，毛泽覃的生命虽然短暂，但他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战斗的一生，为党和人民的革命事业建立了不朽的功勋。特别是组织需要他的时候，他能够勇于担当、不辱使命，圆满完成各项工作任务。而在自身蒙受冤屈、身处逆境时，他亦能够始终保持气节，坚韧不拔、坚持党性原则。他这种为革命甘愿流尽最后一滴热血的高洁情操和留下的精神财富，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和弘扬。

【参考文献】

[1]中国井冈山干部学院编.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史料大全军事斗争卷（第1册）[M].北京：党建读物出版社，中共党史出版社2020.

[2]余伯流，陈钢.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全史[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98.

[3]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党史资料征集编研协作小组，井冈山革命博物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下）[M].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

[4]井冈山会师文集编辑委员会编.论朱毛两军会师井冈山的历史必然性[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8.

[5]罗学渭，肖长春.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党的建设史[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7.

[6]李小三.中央革命根据地简史[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9.

（作者系井冈山革命博物馆编辑研究科副科长、副研究馆员）

责任编辑/曾莎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