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第七年春

雨水顺流而下，丝毫没有停留

相反，我们沿着绝望坡一路往上走

从宿舍到教学楼，再到云朵左边的图书馆

书籍位于这座山的地势最高处

红土地上，馥郁花香宣告着春天

正在赶来的路上

垂丝海棠比樱花更先被人注意到

最先看进眼里的，最先对望的

是最后离开的，最难忘怀的

阳光洒于图书馆四楼的书桌，纹理尽显

鱼鳞。是放眼望去，红土会堂旁的一池湖水

风吹落细柳，涟漪就从三月拂到了五月

我把笔记本摊开，铺在木桌上

试图接住一整个春天的明媚

却单手撑着下巴，给窗外的海棠填词

我穿汉服、点宋妆

却始终没能成为易安，我只能是我自己

搬离呈贡校区时，海棠早已谢尽

我谢尽那些相知相识的恩情

谢不尽，海棠来年还会继续盛放

一页页平仄是我二十岁最真实的着墨

昆明梅花

梅花是春城在暖冬睁开的眸

每睁眼一次，枝头玫红又添一朵

无需渲染，也不冷峻

只是恰合时宜绽放，已足够动人

梅花未曾娇羞，脸红的

是被恋人牵手走在龙泉路的女子

雪还未落下来

阳光温润。如玉、如澄澈的心

别去揣测梅花香里

藏着几段轶闻

别去猜疑花海间许下的诺言

红梅为证，彼时灼灼情谊

足以消融后半生苦澀

当红嘴鸥自愿充当漫天雪花

无数心动聚集于梅树下

春城眨眼，梅花落下一朵

又新生出最明媚的一朵

大海边的小海

他从北京来。到南方

小海终于在澳门第一次见到大海——

隔着废弃的钢筋、老墙

新的苔藓，在台风中

天空俯身，灰色矮至他的帽檐

如岸边掀起的海浪，试图

侵袭或吞没灰色以外的

被他亲笔写在帆布包上的诗歌

以斑斓之姿，先爬上

他的白T恤，又爬上他的双臂

在南湾湖畔，再次见到海的模样

风的形状。他抬平双臂

“大”字站成天地间的一行诗

他对着海纹呼喊

涛声就穿过榕树须扑进他怀中

涛声折回海面时，带回万千诗意

彩虹从他的帆布包转移

从诗行间分散，被雪白的鹭接住

衔往海的那边，天的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