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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丰泽:在非洲大地上理解什么是理想主义

2024-03-10吴晓东谢宛霏柴归

现代青年·精英版 2024年1期
关键词:土木坦桑尼亚理想主义

吴晓东 谢宛霏 柴归

“作为一滴水,掉到沙漠里价值远远高于滴在大海里。来到非洲后,我能明显感觉到才能更大发挥出来了。”本、硕、博均就读于清华大学土木工程专业的曹丰泽,在一次实习中与“一带一路”结缘。2021年6月毕业后,他远赴非洲参与修建当地水电站,立志要把自己的未来与非洲的发展连在一起。

告别生活9年的大学校园,钻进非洲偏远的大峡谷,成为工地上的总工程师后,曹丰泽才意识到,当理想被拆分成一件件具体工作时,繁琐甚至令人痛苦。在一次次与团队成员的磨合中,在一次次与异国文化的碰撞中,曹丰泽终于找到了通往理想的现实之路。

再不去风雨中闯闯,青春就要结束了

“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未来,但我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未来”。和大多数90后一样,曹丰泽也会花大量时间在网络世界里“撒欢儿”,早在读大学校时他就喜欢和网友就某一事件、某一问题进行一番唇枪舌剑的讨论,如今在知乎平台他已坐拥近40万粉丝。在号称“宇宙中心”的北京海淀区五道口苦读9年后,他不断问自己:“我的一生难道真的就要这样过吗?”“究竟怎么做才能用有限的时间去做尽可能丰富的事情?”

“我总感觉再不去风雨中闯闯,青春就要结束了。”2018年的一次博士生实习,曹丰泽第一次踏上非洲的土地,在赞比亚实地调研的45天里,他不仅没有被异国他乡的艰苦吓倒,反而被工程现场人员的付出和坚守深深打动。正是这次经历让曹丰泽毅然选择去非洲“打灰”(对土木工程从业人员的自嘲——记者注),从此踏上理想之路,和“一带一路”结缘。

离开人潮汹涌的北京五道口,加入中国电建水电十一局,钻进近万公里之外非洲的山沟里。站在施工中的水电站大坝前,曹丰泽开始了和异国工地的艰难磨合。这里的生活和施工条件都异常艰苦,电力短缺就是他们面临的首要问题。在工程现场营地,供应生活用水的水泵是要用电的,每天停电十次八次再正常不过,“开会时停,吃饭时停,下班后也停,最尴尬的是洗澡洗到一半,正顶着一身泡沫,水和电同时消失了”。

坦桑尼亚的电力短缺到了什么地步?用曹丰泽的话来说,“我们随手开几天空调,就是一个坦桑人一年的用电量,在他们看来,每一个中国人都是行走的‘电老虎。”

“要想生产电力,首先需要有电力。”曹丰泽告诉记者,建造一个水电站的过程本身就消耗了大量的电力,比如生产碎石、水泥、钢筋,这都需要大量的电力,施工过程中的施工机械也需要大量的电力,“我们的施工一直处于一种电力紧缺的环境当中”。但曹丰泽知道,这已经是坦桑尼亚能给予他们最好的条件。

无孔不入的疟疾,各种各样没见过的虫子和老鼠,时常被狂风掀翻屋顶的铁皮屋,时断时续的互联网……除了恶劣的生活条件,作为项目现场“大总管”,曹丰泽还要面对无数课本上从未教过的琐事。

“当理想主义被分解成一个又一个细碎繁琐的工作的时候,每一项工作都是很令人痛苦甚至难以忍受的。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就看你能不能接受这一事实,并且把它坚持下去。”在曹丰泽看来,工地上每天鸡飞狗跳,早上一睁眼大家就是吵吵闹闹,只有当你沉淀下来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工作的意义,“在日复一日的艱辛与失败中,不停息地思考如何工作,如何解决现实中不停涌现的既不酷也不豪迈的千百万个问题,永不停息,这才是理想主义者”。

作为“一带一路”典型工程,下凯富峡水电站建成之后,发电量相当于把整个赞比亚的总发电量提升了38%,极大缓解了赞比亚电力短缺局面,也促进了当地经济发展和民生改善。

即使不认同也要接受世界的多元化

水利工程体量大,一座水电站的规模比一般的建设工程项目大几倍甚至几十倍。在曹丰泽的项目上,有几百名中国职工,还有5000名当地工人,但他从来不用发愁大家的沟通,因为在非洲工地上有神奇好用的“工地英语”。

“他们说的语言包含了中国的汉语、一些英语词汇,加上一些赞比亚当地的奔巴语,或者坦桑尼亚当地的斯瓦希里语,几种语言融合在一起,但大家的沟通异常顺畅,让你觉得这个语言好像自古以来就存在一样,并不是他们发明出来的。”曾经让曹丰泽吃惊的是,一个中国老师傅和一个当地工人,可能刚一见面的时候,互相一句话也听不懂,但是只要在一起磨合一段时间,他们的配合可能比两个中国人之间的配合还要默契。

管理由不同国籍的工人组成的团队,协调项目各方之间的关系,都考验着刚走出象牙塔的曹丰泽。土木工程每天都会遇到新的问题,这种非常不程序化的东西,对于曹丰泽来说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你必须得跳出做题家的思维,才能把这一行干明白”。

“我开始接受这个世界跟我想的不一样,因为这个世界就是多元的、千变万化的,而且大家迥然不同。即使不能理解、不能认同,但是你仍然要尊重他们的存在本身,我认为这是我参与‘一带一路最大的收获。”一次次和团队磨合,一次次和当地文化碰撞,曹丰泽掌握了沟通的“密码”,保障了工程顺利进行。

“我们抱着满腔的热忱和理想来到‘一带一路,热血过后,理想沉淀下来,不就是一项项具体的工作吗?一张图上面的一个标点符号,一个技术细节,跟业主吵的一次架,给工人发的一个指令,这不就是理想的真谛吗?”两年多非洲工地的历练,让曹丰泽的理想落地生根:“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是看到这个世界的真实之后仍然去爱它,仍然想办法尽自己所能,有一分热,发一分光。”

一条人迹罕至的路

曹丰泽是清华土木出身。

如果在知乎上以“土木”为关键词搜索,跳出来的回答依次是:为什么知乎上黑土木方向的这么多?为什么建筑农民工都没说苦,土木工程的大学生却在提桶跑路?为什么土木专业劝退汹涌,出现了大猛子这种领袖级人物,可是材料或者说生化环材没有这么大的阵势?

“惨”“无休”“工地”是“土木人”高频词。甚至有人断言:凡是立下誓言说要在土木行业怎么怎么样的,基本最后都要毁诺。“提桶跑路”虽然听起来有莫名的喜感,却也反映出一个行业的艰难——难以吸引年轻人,尤其是优秀年轻人加入。

从个人角度出发,高档写字楼与荒无人烟的工地、双休与不休、穿西装打领带与套工服戴安全帽,前者要舒服惬意得多。天天与机械、黄土打交道,于曹丰泽的环境而言,更是一条人迹罕至的路。若是没有理想支撑,很难坚持。

当然,曹丰泽并不希望自己被过度“高尚化”。他说,“我现在已经不羞于提及自己的理想主义。你问我,我会大大方方地承认。但如果让我说,我还是会去强调外派工作的高收入和提拔速度。因为身为一个理想主义者的最基本要求,就是必须意识到,靠理想主义是成不了事的。”

理想的实现方式多样。曹丰泽的同门中,或许有通过选调进入政府部门的,有进入高校走上学术道路的,有入职名企薪资优渥的。他们面对的又是另一番辛苦。

不过,曹丰泽的出现,让我们看到了:有一些年轻人,他们愿意放弃更舒适的环境,选择更艰难的道路,啃下更难啃的骨头,只是为了万千坦桑尼亚的人民用上清洁的电能,享受洗澡时被泡沫涂满全身的感觉。

知乎ID为“ZJULAM”的用户说的一句话适合结尾:

“也许以后,清华年度候选人物会被忘记,清华博士生的身份也会被忘记,网红的烙印也会被刷掉,但坦桑尼亚矗立着的水电站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运转下去,从高处一跃而下的浪花带着电机转动进入电网输送到非洲挨家挨户,世世代代用清洁水電的坦桑尼亚人民会记得某个从五道口来到异国他乡建设水电站的年轻人。”

来源:中国青年报 潇湘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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