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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诗意的辩证与情感的重构

2024-03-04赵卫峰

诗选刊 2024年2期
关键词:写作者首诗诗意

赵卫峰

物质环境以及传播环境的变化促进了诗歌文化与诗意的普及,种种因素使得后者存在更多不确定性,也渐让明智者的写作重心有所转移,即在发现和传送“美”的同时,有更多“审美”的判断、自觉以及难度,有为的诗人会在观念、情感、语言这些基本要素刷新的基础上深化辨识及创造。霜白的写作就体现了这种深进的可能。

霜白的文本表征情感充沛,但他不仅仅是一位优异的抒情诗人。他的写作其实情理并重,始终以若隐若现的叙议为支撑。这是他的风格,也是能力!诗歌文体以情感为核,偏向于叙或议,难免失重失衡,霜白对此拥有良好的把握。他的写作让我们看到,现实及现时很是重要,对诗意的认识与提炼以及有效表达,更为重要。

诗歌与“现实”的距离欠妥易导致败味,霜白是明智和节制的,表面看,他并未过多涉及“事”其实又“事事关心”,诗的呈现已是“事后”,是深入浅出,这就避免了为现实而现实的常规和被动叙事。他擅长在日常细节寻掘诗意,以点映面,重在提示,如《不确定》这首诗,感同身受;诗中,类似“鸟鸣”的常用词自带审美指向,常能预设传统意趣、情境或说约定俗成的诗意,霜白并未顺势选择山巅之类而是以“烟囱”对应之,这是另一种“高处”,诗之精神路线由此拉回或呈现“现实”,也让这首诗并不局促于略微玄虚的传统抒情框架。霜白这类不动声色的妙嵌,常让一首首诗在简洁中显得丰满。

简洁也是丰满,是丰满后的豁然与坦然,这体现出写作者独有的体验及经验。应该说,阅读资源的营养之外,“日常”是霜白最为在意的精神底背,这或许也是理解霜白诗歌的主线之一。现实存在与现时发生是写作的源泉,又会不断形成困扰,影响审美判断,如何连通虚实、平衡雅俗,让形式内容和谐,解决单向叙事单纯抒情的陈规,霜白提供的不仅是有意思的范本,还是一种态度:关于身心环境,关于循环反复的生活,关于空大与琐碎细腻的真实存在,他均可涉及介入,但又能适可而止而不纠结其中,他对题材或者说对内容的整合总显得恰到好处。

霜白关于日常环境与自我心境、实在与幻境、语言与情感、雅致书卷与凡俗市井等的有机融汇,己显出文本的内在张力与可观,这种文本是“能动”和多维度的,甚至是跨文体的,就阅读而言亦无明显阻碍。

我还注意到低调的独奏者的霜白作为诗人的身份感及自我感。一直认为诗人写作的前提性环节是坚持自问“我是谁”,这能避免如在云里雾里的自以为是的代言、轻飘随意的宣言。霜白是过来人是明白人,保持平常心的他对“诗意”人生与诗性存在有清醒认识与深度理解,他知道各种各样的梦与道德感先在于“日常”,这是和“我”最为紧密真实的“地方”。在日常经验(感受)与阅读经验(文化)的反应过程里,霜白的表达不失主观,更多客观,少高歌咄咄而多低吟沉思,其境界、情趣和表达技术等通过有力有度的语言得以情理并至的统一。

自我感类似精神定位,联系着记忆刻度,作为“当事人”的霜白肯定始终地在场,在诗中,又时常隐身、旁观和言简意赅,有点儿像福楼拜认为作者应消隐于作品后面那般。当然,更佳状态是读者可以参与,同感共情,霜白这样的诗作数量不少。如我在阅读《欢乐的时辰》这首诗时,场景众所周知,我也仿佛被换位,成为其中静仰星空的夜旅者;而如《回忆没有遗址》这样的标题,一句顶万句,本身已像一首漫长之诗。

有着源远文化传统的河北诗歌曾被学界归纳为“燕赵悲歌”,随着时代环境更迭,其中70后及更年轻的写作者与前辈的写作题材、观念趣味已有相当区别,在此并非说诗歌必须存在代际的绝对切割,区域文化传统与诗人的“在地性”与生俱在,也将与诗同在;但可以肯定的是,60后之后的写作者如霜白们如女性诗人们的审美视线更多回落于现时,起伏于纷繁复杂的“日常”,其“悲”也千姿百态,栩栩如生而具体。其实日常性也是地域性及个人性,对于敏锐的诗人,它有助于写作主体性真正的兑现。这种兑现对于霜白是渐进的,他以语言为翅,在形而上的思与辨、现时尘世里的事与情之间自在和转换,他对根深蒂固的传统诗歌文化实的是“扬弃”。

后来想,“日常”易被忽略轻视,原因在于对“现实主义”的理解差异、对雅文化主流传统的崇拜惯性、对“真善美”不假思索便挂靠于陈规共识之上的懒惰,于此,“自我”则可能不存。霜白对于“日常”及其中包孕的“情感”体认是精深的,其姿势是平静安之、平等视之、平和思之,精神焦距由此亦获得不附加捆绑的“自由”调谐。“日常”也是具体的“时间”,人生就这样在其中重复,在事与情与物,在生存与生活、现实与梦幻之间承受接受感受着“时间”的无限。看《美》这首诗,我很感动,也同感于霜白的时间观!这种化繁为简的语言方式对于他己得心应手。他去除了传统诗歌规则式的绮丽和华彩,寓巧于拙、以璞归真,让一首首诗或明或暗地透示深刻的情感及省悟。

霜白对于“情感”有超乎寻常的理解力。一般而言,诗的成败通常也体现于情感处理的妥否,如失度失衡便易导致诗歌的矫情滥情及虚情等。霜白的抒情与众同又大不同,他显然己娴熟化解长期以来的诗歌抒情常见之症。对于情感的理解、内化及融通,对于诗人是种持续性功课,特别是在当下的传播時空、陈旧又更新不断的日常生活中,情感的多模多样己非既定,更需要也考验着诗歌的容纳与诗人的融合能力。霜白对“情感”的表达值得圈点,他并非平面地直接地触及和表现,也不是简单地是非对错地常规评判,而是有意模糊复杂后的重构,有意迂回地制造歧义与多义。

每一次写作其实都是情感的重构或再建设,而在诗里,情感不宜被简单归类,“亲情乡情友情爱情”只是因观察需要的笼统划分,情感在诗里诗外均是无界能动多变的,正如七情六欲可以分别视之,它们其实又弹性如水。所以好的诗文本应是观念多维、情感多样和语言多变的合体。我们己欣喜看到霜白的努力,在日常时空的探寻琢磨中,他己在本能情感与文化情感的整合中游刃有余。

总体而言,霜白仿佛不动声色的潜行者,文静、从容、自律,对人事、情感、环境有着不盲从的独到认识,他在与喧嚣时代相对的静谧世界,以娴熟的语言技艺推敲着、探索着自我所在,他的诗由此亦如镜鉴式的静物,平和圆润,自足内秀,无声地召唤着,在优雅的敞开中让有缘者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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