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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人传奇杂剧初编》文献史实问题商兑*

2024-01-23左鹏军

汉语言文学研究 2023年4期
关键词:阿英卷首影印

左鹏军

《近人传奇杂剧初编》,常法宽、常大鹏编,凡六册,辑录四十三位近代戏曲家所作传奇杂剧作品七十三种,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6 年10 月出版。 关于此书的编辑意图和经历,常法宽在该书卷首《前言》中说:“现在,我们编辑出版这部《近人传奇杂剧初编》,使它与元杂剧、《盛明杂剧》和《清人杂剧》相衔接,补充了历史空白。 对所收的作品一律照古刊本或钞本影印, 原刊本中的序、跋、题词及评释文字均不加删削,力求保持原书原貌,使得传奇杂剧从兴起至今,留下一个全貌,为后人研究近代传奇杂剧提供尽可能完备的资料。 ”①常法宽:《前言》,常法宽、常大鹏编:《近人传奇杂剧初编》第一册,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6 年版,第8 页。又说:“编撰此集,叔父常任侠教授生前曾细致而具体地指导,连篇目都看了。 我阅读原作,编写作家和作品介绍,子女搜集复印资料,一家三代人,费时三十年,坚持到底。 ”②同上,第8—9 页。还说:“编者自寻苦劳,用了三十年时间,在许多亲朋的支持下,已经汇集作家一百六十余名,作品近四百种。 但因种种原因,初集披露的只有四十三位作家的七十三种作品。 期待之后的二集、三集能将近代传奇杂剧进一步披露。 ”③同上,第3 页。既如此,《近人传奇杂剧初编》一书的编辑出版,的确是戏曲文献整理研究的一件重要工作,对于丰富和完善近代传奇杂剧文献资料具有特殊价值。

据笔者考察,该集收录剧本据以影印的文献来源主要有以下四个:一是郑振铎原藏、后归北京图书馆(今国家图书馆)的刻本、铅印本及其他刊本; 二是北京图书馆及其他单位所藏近代刻本、铅印本、石印本等;三是近代较为常见、影响较大的几种文学期刊所载传奇杂剧剧本;四是阿英编 《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 所收录的剧本。 该集在呈现了若干珍稀近代戏曲文献、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现有近代戏曲文献整理研究之不足的同时,其编辑体例、底本选择、文献处理、史实描述及其他方面存在的问题、暴露的局限性也相当明显。 笔者出于对近代传奇杂剧研究及此书文献价值的关注,于初览之后,发现其中存在或不够准确允当、或堪可待补充完善的文献史实问题若干。 兹就所见知,将相关问题提出及略述愚见如下,以与《近人传奇杂剧初编》的编者商榷,或亦可供近代戏曲与戏曲文献及相关领域的研究者参考,以期共同推进近代传奇杂剧文献史实及相关问题的研究。

一、吴藻《饮酒读骚图曲》的名称问题

该集所收吴藻《饮酒读骚图曲》的版本说明中云:“《饮酒读骚图曲》不分卷,清吴藻撰,清刻本一册。 首有《饮酒读骚图》一幅,钟续辰题图,内页题名《乔影》,剧末有莱山吴载功跋并三十馀文人对此剧的题词。 ”①《饮酒读骚图曲》卷首,常法宽、常大鹏编:《近人传奇杂剧初编》第一册。将此剧称为 “饮酒读骚图曲”,拟欠允当,也缺少充分的文献证据。 一般研究者将吴藻此剧名称标注为 “《饮酒读骚图》(一名《乔影》)”。 此说盖与郑振铎所编《清人杂剧二集》有关。吴藻此剧由于被郑振铎辑入《清人杂剧二集》而始较易使研究者得见,也为相关研究提供了基本文献。 郑氏将此剧名称标为《饮酒读离图》,显然不确,此误当是受到该剧卷首所载清代顾韶所绘图画题名《饮酒读骚图》的影响。 实际上,此剧正文首页所标剧名为《乔影》,已足以证明其准确名称。从具体内容来看,“饮酒读骚图” 只是该剧的中心内容和情节高潮,并非其名称。 因此,吴藻此剧的正确名称应当是《乔影》,非《饮酒读骚图曲》或《饮酒读骚图》《饮酒读离图》。

二、《开国奇冤》的作者问题

该集将所收《开国奇冤》的作者认定为“华伟生”,并在版本说明中云:“华伟生,清末至民国间人。 光绪三十三年(1907)任安徽巡警学堂司务。徐锡麟刺恩铭事件发生后,被疑为‘徐党’,受到传讯。 著有传奇一种。 ”②《开国奇冤》卷首,常法宽、常大鹏编:《近人传奇杂剧初编》第二册。此段文字完全出自梁淑安、姚柯夫《中国近代传奇杂剧经眼录》,只极个别文字标点有所调整。

笔者根据相关文献史料进行考察,得出以下认识:第一,《开国奇冤传奇》与发表于《民立报》1912 年2 月22 日 (第486 号)—6 月13 日 (第598 号)的《剖心记传奇》实为同一作品,而且,从二者文本内容和刊行情况来看,《剖心记》当为此剧最初名称,《开国奇冤》当系后改之名,文字亦有相应改动;第二,以往并不知晓真实姓名、更没有具体了解的《开国奇冤传奇》作者“华伟生”,很可能并无其人,或并非真实姓名,此人实为近代著名文学家、记者、报人谈善吾(1868—1937)所用化名或他人假托之名;第三,《开国奇冤》初名《剖心记》,前者以往常被提及,后者盖因未出版单行本,因而流传未广,鲜有人注意,以往也不知晓近代著名作家谈善吾与《开国奇冤》之真实关系。 现据相关文献史实得出新结论,可将此问题的研究推进一步。③关于此问题的详细考证辨析,可参阅左鹏军《〈开国奇冤〉〈剖心记〉之关系及其作者》(《文献》2007 年第1 期)、《晚清民国传奇杂剧文献与史实研究》(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 年版)相关部分,此不赘述。

三、《亡国恨》的作者问题

该集将所录《亡国恨》归为“佚名”之作。④《亡国恨》卷首,常法宽、常大鹏编:《近人传奇杂剧初编》第二册。相当明显, 此观点是延续阿英 《晚清戏曲小说目》1957 年新1 版所标“佚名著”、《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收录此剧标明“无名氏”而来。 其后梁淑安、姚柯夫《中国近代传奇杂剧经眼录》一书中亦沿用此说法,将此剧归为“作者姓名不详”的佚名作品之中。

根据笔者的考察, 可得出如下结论: 第一,《亡国恨传奇》为近代著名文学家、报人、江苏江都人贡少芹(1879—1939)所作;第二,《亡国恨传奇》有汉口《中西日报》本(1910 年刊)、《广益丛报》本(第257 号,宣统三年一月三十日,1911 年2 月28 日,第261 号,宣统三年三月十日,1911 年4 月8 日)、贡少芹之子贡鼎编校之民国年间铅印单行本(1943 年10 月以后刊行);第三,贡鼎编校本与阿英编《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所收本之人名、曲词、说白多有异同,可断定二者并非同一版本。⑤关于此问题的详细考证辨析,可参阅左鹏军《晚清民国传奇杂剧文献与史实研究》(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 年版)相关部分,此不赘述。

四、《鉴湖女侠传奇》的作者问题

该集收录《鉴湖女侠传奇》,将其作者认定为“张长”, 并在版本说明中云:“《鉴湖女侠传奇》,原署‘萧山湘灵子著、山阴杞忧生评’。 民国元年(1912)上海振新图书社石印本。 ……张长,字洗桐,又字心芜(又作心抚、新斧),别署湘灵子、桐花馆主,又更名一鸣,浙江桐乡人。 南社社员。 卒于一九三四至一九三八年间。 著有《洗桐随笔》,地方戏曲本《斩秋瑾》,还有本剧一种。 ”①《鉴湖女侠传奇》卷首,常法宽、常大鹏编:《近人传奇杂剧初编》第三册。此段文字完全出自梁淑安、姚柯夫《中国近代传奇杂剧经眼录》,只个别文字做了调整。

《鉴湖女侠传奇》又题《轩亭冤传奇》,全称《中华第一女杰轩亭冤传奇》,又题《绘图秋瑾含冤传奇》,为近代传奇杂剧名作之一。 笔者根据相关材料进行考察,认定《鉴湖女侠传奇》的作者“萧山湘灵子”为浙江桐乡人张长之说不确,不仅不合常理,而且并无充分的文献根据。 此人当系韩茂棠(1868—1939),字柏谿,又作伯谿、伯憩,号天啸,笔名湘灵子、海天楼主。 浙江萧山县(今杭州市萧山区)人。 清光绪年间秀才,在杭州、嵊县一带做访员(记者),后任上海大同书局编辑。是一位相当活跃的文学家, 能诗, 作品颇丰,有《鉴湖女侠传奇》《爱国泪传奇》《铁血关传奇》(末一种未见)及其他诗文多种。②关于此问题的详细考证辨析,可参阅左鹏军《晚清民国传奇杂剧文献与史实研究》(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 年版)相关部分,此不赘述。

五、陈翠娜《焚琴记》的版本问题

该集所录陈翠娜《焚琴记》的版本说明中云:“《焚琴记》,据民国十六年(1927)《翠楼曲稿》铅印本影印,另有《栩园儿女集》本存世。 ”③《焚琴记》卷首,常法宽、常大鹏编:《近人传奇杂剧初编》第六册。

据笔者所见知,《焚琴记》的《翠楼曲稿》本当是《栩园丛稿二编·栩园娇女集》中的《翠楼曲稿》部分,上海著易堂印书局1927 年刊。 此外,《焚琴记》还有如下两种版本:载《半月》第一卷第十六号、第十七号、第十八号、第十九号、第二十号,民国十一年九月二十一日(1922 年9 月21 日)第十六号再版、五月十一日、五月二十七日、六月十日、六月二十五日(5 月11 日、5 月27 日、6 月10日、6 月25 日)。 又有刘梦芙编校《翠楼吟草》本,黄山书社2010 年11 月出版。

至于所谓“《栩园儿女集》本”之说,主要是来自梁淑安、姚柯夫《中国近代传奇杂剧经眼录》一书及相关文章。 笔者尝根据所见文献资料对这一问题进行过具体考察,目前的基本判断是《栩园儿女集》一书并不存在,或书名有误,或著录描述有误④相关讨论和认识可见左鹏军《晚清民国传奇杂剧文献与史实研究》(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 年版)、《陈栩〈文艺丛编〉所刊戏曲及相关史实考辨——兼及束世澂剧作与〈栩园儿女集〉等问题》(《戏剧艺术》2012 年第4 期),此处不再具体讨论。,因此这一说法存在不准确之处。

六、常任侠《田横岛》的版本问题

该集所录常任侠撰 《田横岛》, 首页标明为“一九六〇年排印本”, 又在随后的版本说明中云:“《田横岛》据《祝梁怨杂剧》自序,称该剧与《鼓盆歌》《劫馀灰》等四五剧均为上学时习作。 该剧原载 《国立中央大学半月刊》 第一卷第一期(1930)。 《鼓盆歌》《劫馀灰》二剧,早岁常法宽还读过,今多方寻找不见,只好留在以后寻觅。 此据二〇一二年二月台湾秀威资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出版《常任侠戏剧集》版影印。 ”⑤《田横岛》卷首,常法宽、常大鹏编:《近人传奇杂剧初编》第六册。前后显然矛盾,且存在明显疏失。 从文献来源和价值来看,首次刊载《田横岛》的《国立中央大学半月刊》第一卷第一期理所应当地成为影印的底本,而且该刊物也并非难见刊物,可是编者却选择了台湾出版的新书为底本。 从版本意义和文献价值来说,这种选择殊为不当,也就是说,这种底本选择是没有任何文献价值的。

七、关于所录十三种剧作的版本选择及说明问题

《近人传奇杂剧初编》一书中,编者将其中十三种剧本的底本均标为 “一九六〇年铅印本”或“据一九六〇年铅印本影印”。 这些剧目是:无名氏《扬州梦》、无名氏《陆沉痛》、感惺《断头台》、浴日生《海国英雄记》、虞名《指南公》、孙雨林《皖江血》、华伟生《开国奇冤》、孤《指南梦》、无名氏《亡国恨》、庞树柏《碧血碑》、黄藻《少年登场》、梁启超《劫灰梦》、高增《女英雄》。 阿英编《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共收录剧作三十一种,其中十三种被《近人传奇杂剧初编》据以影印。 也就是说,阿英编《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中高达百分之四十以上的剧目被《近人传奇杂剧初编》作为底本影印了。 从另一角度来看,这部分剧本已占《近人传奇杂剧初编》 所收七十三种剧本的百分之十七,也不是一个很低的比例。 显然,这种底本选择和处理方式完全违背了常法宽在 《前言》中说的 “对所收的作品一律照古刊本或钞本影印”的原则。

《近人传奇杂剧初编》 的编者对这些剧作的版本交代及相关说明,至少存在以下三个方面的突出问题:第一,底本交代不清楚,必然影响读者对于这些影印剧本底本的认识和理解。 应当明确这些剧本均为阿英编 《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的影印本。 第二,时间交代有误。 这些剧作并无“一九六〇年铅印本”。 阿英编《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 是北京中华书局1962 年9 月出版的,且至目前为止,此书仅有这一种版本。 这也是阿英编《晚清文学丛钞》系列最后得以出版的一种。第三,有关史实介绍不准确。有关这些剧作的版本说明、作者介绍多沿用阿英、梁淑安和姚柯夫及其后的研究者而来,编者的研究心得不多甚至可以说很难得出来。 但编者并未明确区分并向读者交代哪些是他人研究结论,哪些是自己得出的认识。 这种缺少规范、不够严谨情况的大面积出现,显然不利于这些剧作文献史实及相关问题的研究进展,也不能不明显影响《近人传奇杂剧初编》的文献价值和学术意义。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在上述剧本中,《近人传奇杂剧初编》 的编者对其中部分剧作的版本介绍、影印说明或不准确,或存在明显失误。 具体表现在以下剧作之中。

浴日生《海国英雄记》首页标明“一九六〇年铅印本”,但在卷首的版本说明中又说:“原载《明报》第九、十三期(1906—1907),此据该版铅印本影印。 ”①《海国英雄记》卷首,常法宽、常大鹏编:《近人传奇杂剧初编》第二册。 作者按:“《明报》”为“《民报》”之误。从版式来看,可以断定并非《民报》本,而同样是阿英编《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所收本的影印本。 该剧原载《民报》第九期、第十三期,光绪三十二年九月二十九日 (1906 年11 月15日)、光绪三十三年三月二十三日(1907 年5 月5日)。

虞名《指南公》的版本说明中说:“《指南公》原署‘虞名’。 载《河南》第二期,清光绪三十三年腊月除夕(1908 年2 月1 日)刊。 仅一出。 ”②《指南公》卷首,常法宽、常大鹏编:《近人传奇杂剧初编》第二册。首页又有大字标明“卷下”,却不见“卷上”究竟在何处,非常奇怪,完全不合全书体例。 其实“卷下”二字就是阿英编 《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卷下”的遗留③阿英编:《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北京:中华书局,1962 年版,第615 页。 作者按:阿英此集分为卷上、卷下、附卷。,当是编辑影印时未及删除之故。

孙雨林《皖江血》首页标明“一九六〇年铅印本”, 但在卷首的版本说明中又说:“《皖江血》原署‘六合孙雨林’撰。全剧共十六出。初载《申报》,民国元年(1912)三、四月刊。又有钞本传世。此据钞本所排铅印本影印。 ”④《皖江血》卷首,常法宽、常大鹏编:《近人传奇杂剧初编》第二册。实际上也是阿英编《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所收本的影印本。 所谓“据钞本”,并非编者的发现,当是由阿英《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所收此剧之后所标注的“据抄本”三字而来。⑤阿英编:《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第243 页。该剧载《申报》民国元年三月二十一日、二十二日、二十三日、二十四日、二十五日、三十一日(1912 年3 月21 日、22 日、23 日、24日、25 日、31 日),四月一日、二日、三日、九日、十日、十一日、十八日、十九日、二十日、二十一日、二十二日 (4 月1 日、2 日、3 日、9 日、10 日、11日、18 日、19 日、20 日、21 日、22 日)。据载又有钞本,笔者未见。

庞树柏《碧血碑》首页标明“一九六〇年铅印本”,但在卷首的版本说明中又说:“《碧血碑》原署‘龙禅居士’撰。载《小说林》第十一期,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五月刊。 此据该版铅印本影印。 ”①《碧血碑》卷首,常法宽、常大鹏编:《近人传奇杂剧初编》第三册。从版式可以确认,此剧是阿英编《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所收本的影印本,编者同样未进行准确如实的交代。 此剧另有《中国古典文学名著分类集成·戏曲卷》 所收本, 百花文艺出版社1994年出版。

黄藻《少年登场》首页标明“民国铅印本”,版本说明中云:“《少年登场》杂剧,原署‘无名氏’,经考订作者为黄藻撰。 此据作者所辑《黄帝魂》一书铅印本影印。 ”②《少年登场》卷首,常法宽、常大鹏编:《近人传奇杂剧初编》第三册。此处对于作者的交代并非出自编者,而是沿用他人研究结论而来,版本交代亦明显不准确。 从版式可知,此剧是阿英编《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所收本的影印本。 该剧版本情况为:《黄帝魂》刊本,光绪二十九年(1903)。 初发表于《少年中国报》,寅半生(钟骏文)选辑《天花乱坠二集》卷六据以载录,武林崇实斋藏版,光绪三十一年(1905)。 阿英编《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收录,中华书局1962 年出版。 张庚、黄菊盛主编《中国近代文学大系·戏剧集一》收录,上海书店1996 年出版。

梁启超《劫灰梦》首页标明“一九六〇年铅印本”, 随后的版本说明中云:“《劫灰梦》, 梁启超撰,原署‘如晦庵主人’,载《新民丛报》第一年第一号,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二月刊。 后辑入《饮冰室文集·类编》卷下,仅成《楔子·独啸》一出。 此据一九六〇年铅印本影印。 ”③《劫灰梦》卷首,常法宽、常大鹏编:《近人传奇杂剧初编》第三册。所述存在明显不准确之处。 《劫灰梦》主要版本情况为:载《新民丛报》第一年第一号,光绪二十八一月一日(1902 年2 月8 日)。 《游戏报》 光绪二十八年一月二十四日、二十五日(1902 年3 月3 日、3 月4 日),不署作者姓名。 又题《独啸》,寅半生(钟骏文)选辑《天花乱坠》卷七所收本,署饮冰室主人,武林崇实斋藏版,光绪二十九年(1903)刊。 又有《小说传奇五种》本,上海中华书局,民国二十五年(1936)。 《分类精校饮冰室文集》本,上海广智书局,光绪三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五日(1905 年12 月21 日)订正三版发行,光绪三十三年正月二十六日(1907 年3 月10 日)订正四版发行。《饮冰室文集类编》本,出版单位及时间未详。 林志钧编《饮冰室合集》收录,上海中华书局,民国二十五年(1936)初版;北京中华书局,1989 年3 月重印。阿英编《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收录,北京中华书局,1962 年9 月。又有《中国古典文学名著分类集成·戏曲卷》所收本,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4 年12 月。

实际上,由于文献版本的珍稀难觅、有关戏曲史实的繁杂难辨,《近人传奇杂剧初编》的编者适当参考或合理采用阿英所编 《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 所收剧本及相关成果是情有可原的,问题在于运用的方式和方法是否恰当、是否有利于有关戏曲文献的呈现及相关史实的研究进展。20 世纪50 年代前中期至60 年代初阿英编校《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的时候,由于当时的文献基础、学术条件及政治文化环境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 自然带有某些局限性与特殊色彩。 正如阿英在该书卷首《叙例》中所说的:“爱国之士,奔走号呼,鼓吹革命,提倡民主,反对侵略,即在戏曲领域内,亦形成了宏大潮流,终于促进了辛亥革命的成功。 本书所选,即以此类富有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精神之传奇、杂剧为主,籍以见当时反清、反帝运动在文学上之巨大成就。 ”④阿英编:《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第1 页。除这种内容选择的基本标准外,还需要特别注意的是该书文献版本上的处理方式。 阿英在整理编辑这些剧作的时候,实际上是进行过一定的版本考察、文字校勘处理的,最为明显的是在有关国内少数民族称呼及民族关系、 宗教信仰问题、对部分国家及人物的称呼方面, 阿英是进行过删除、改动等个别文字处理的,以适合当时的学术习惯、政治文化语境的要求。 尽管对这些局部甚至细微的改动调整阿英并未予以明确交代,也并未在相应处出校,但这样的事实是存在的。 也就是说,阿英编入《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的剧本,实际上已不是它们原刊本的形态,内容上也存在不同程度的差异。 后来的整理者包括《近人传奇杂剧初编》的编者假如未能注意到这种文字上的异同和文献版本上的明显差异,不去寻找这些剧作的原刊本作为影印底本,仅仅根据阿英编《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所收剧作进行影印,那么非常明显,这些剧作实际上是没有什么文献版本价值的。 假如说有,也只是反映了阿英编校整理本的水平和特点而已。 这对于《近人传奇杂剧初编》文献版本价值的限制和影响,必然是非常明显和直接的。 因此,不得不说,这是《近人传奇杂剧初编》在底本选择和文献处理上出现的一个明显失误,也给这部戏曲选集的文献价值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

此外,该集收录顾随《陟山观海游春记》采用“一九八六年铅印本”, 并在版本说明中云:“《陟山观海游春记》,影印自《顾随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八六年版,写作始于一九四二年,一九四五年完成。本欲为悲剧,后终成喜剧。”①《陟山观海游春记》卷首,常法宽、常大鹏编:《近人传奇杂剧初编》第六册。顾随此剧是否曾刊行过,或是否有手稿本及其他版本存世,由于缺少直接记载或相关文献证据,并不清楚。 因而该集采用《顾随文集》本进行影印,当是出于不得已。 但从文献价值的角度来看,这种底本选择显然不当,不仅与编者自己设定的“对所收的作品一律照古刊本或钞本影印”的原则相违背,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文献价值,同样不能不令人感到遗憾。

还有,该集卷首所载常法宽所撰《前言》也颇有可以商酌之处。 主要表现在两方面:一是某些材料的使用、出处方面,存在明显的并非出自第一手材料、 很可能来自他人相关研究成果之中的情况,且并未按照学术规范明确注出; 二是提出的某些观点、得出的某些认识甚至一些具体语句、表达方式与其他研究者的相关论著之间存在过多的相似之处,甚至可以明确判断一些观点、说法是出自他人的有关论著,也同样未注明出处或进行其他有效的说明。 这种情况的存在,也不能不明显地限制和影响该集的文献价值和学术意义。

总之,《近人传奇杂剧初编》 的编辑出版,提供了一些有价值的近代戏曲剧本文献,具有弥补以往文献之不足的意义,对于研究近代传奇杂剧及相关问题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但是,由于底本选择不当、相关史实不清、处理方式不妥、缺少相关研究基础、学术规范程度欠缺等问题,此书的局限性和缺点也是相当明显的。 假如还有编辑出版二编、三编计划的话,希望编者和出版单位能够在总结反思初编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发挥所长、弥补所短、完善体例、纠正失误,把这项工作做得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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