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伟农

中国产权交易有形市场的诞生和发展，是中国非标准化资本市场的重大制度创新，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一项前无古人、外无样板的创举。产权经纪机构是产权交易市场生态圈中的服务机构，是取得产权交易机构认证资格和席位为交易双方提供中介服务并收取服务佣金的经纪活动，主要包括代理和居间等形式。

一、产权交易市场生态圈构成

产权交易市场生态圈由围绕着产权交易市场并为其正常运行提供专业化服务的机构和中介组织构成，包括产权机构和经纪机构、会计审计机构、资产评估机构、律师事务所等，产权交易市场的繁荣和发展离不开这些机构专业化服务的参与和贡献。

其中产权机构是由政府授权并且出资组建的国有性质的企业或事业单位，是政府公共资源交易平台的运营主体，也是产权交易市场生态圈中的核心，具有双重职能，其一是服务职能，担当着交易平台的建设管理和组织者角色，为交易主体提供审核登记、信息发布、组织竞价、交易鉴证、保证金监管、交易价款结算、交易纠纷调解等各种资本市场的平台服务；其二是监控职能，负责对国有资产交易过程中合规性的监控，具有垄断性、行政性、主导性的特点。

会计审计机构是产权交易市场生态圈中重要的中介服务机构，职责主要是保证挂牌项目财务信息资料的合法性、公允性和一贯性，提高挂牌转让标的会计信息资料的真实性与可靠性。其工作一般在交易项目进入产权交易市场公开挂牌前完成，具有独立性、松散性、阶段性的特点。

资产评估机构是产权交易市场生态圈中应用频率较高的中介服务机构，无论股权交易、物权交易、企业增资等均有涉及，职责是按照国家法律法规以及资产评估准则，根据特定目的，遵循评估原则，依照相关程序，选择适当的价值类型，对在一定时点上交易资产价值进行分析评定、估算。其工作一般在项目进入产权交易市场公开挂牌前完成，具有独立性、松散性、阶段性的特点。

律师事务所，产权交易市场中需要律师事务所提供服务的领域还是非常多的，需要发挥法律服务在产权交易过程中的保驾护航作用，但目前参与产权交易市场的程度普遍比较低，其工作主要集中在交易后期签订《产权交易合同》时合同条款的磨合上，同样具有独立性、松散性、阶段性的特点。

产权经纪机构是与产权交易市场相伴而生的经济组织，其职责是代理交易主体进入产权交易市场交易，前期为委托人提供产权交易相关政策法规咨询、交易路径选择、交易方案设计、挂牌文件制作把关；中期進行交易项目宣传路演、推广撮合、尽职调查、意向受让人资格审核、竞价文件的制作；后期参加交易合同谈判和签订、价款结算和划转、交易凭证的出具、工商或不动产权属的变更等，并承担中介服务的法律责任。其职责贯穿整个产权交易服务全流程，具有统筹性、综合性、紧密性的特点，它是产权交易市场生态圈中最具有活力的中介服务机构。

二、经纪机构发展现状

根据《2020年度产权交易资本市场统计分析报告》显示，全国76家交易机构中，有51家交易机构自己直接操作业务，25家引入经纪机构一起共同操作业务，按照国资监管机构关于“谁服务、谁收费”的要求，不断完善相关制度建设，着力培育专业高效的市场服务生态体系，形成了相互依存、互为补充、合作共赢的发展格局。

从表1中可见，统计的76家交易机构中，只有25家机构引入了产权经纪机构代理共同操作市场业务，比例只有33%。相当一部分产权交易机构只有部分平台服务功能，缺乏集聚、整合、引领各类中介服务组织参与市场的制度设计和生态环境，无法实现“两个发现”的市场基本功能和国资国企对产权交易市场的要求。

上海产权市场最早实行产权经纪机构代理制。20世纪90年代，上海在组建产权交易所时按照资本市场的一般规律性要求，引入经纪机构进入产权交易市场。上海产权市场由此开全国产权市场运行体系创新之先河，独领中国产权市场风骚二十年，获得了很强的市场公信力和竞争力，成为全国各地产权交易机构争相学习的典范。

三、经纪机构作用

新时代产权交易市场在数字经济互联网模式运行下，产权交易主体都能够自己直接上网交易，是否还需要产权经纪机构？产权经纪机构在产权交易中能发挥哪些作用？以下从三个方面谈谈经纪机构的作用。

（一）发挥市场制衡机制作用

在实行经纪机构代理制的产权交易市场中，围绕市场参与主体的关系网络中不仅存在着买家和卖家之间的供求关系网络、平台（交易机构）和卖家买家的网络关系、经纪机构和卖家买家之间的服务关系网络，还存在着经纪机构和经纪机构之间的内部合作网络、平台和经纪机构之间的内部赋能关系网络。

在“五方”模型中，产权交易机构是不以营利为目的的政府公共资源交易平台的运营者，承担着防止国有资产流失、暗箱操作等多重社会职能，具有“社会公器”和交易“中立方”的角色，是一场交易的组织者，负责交易规则、交易程序执行监督检查工作。当前，我国产权交易市场交易产品主要是国有资产，其有别于普通商品交易，其中无论资产估值、方案设计、交易条件设定等都有很多是摸着石头过河的东西，处于探索阶段，加之法规还滞后，一个项目能不能做、怎么做都在交易机构一句话上，其扮演着教练员、裁判员的角色，具有很强的政务职能。

买家和卖家由于委托产权经纪机构代理进场交易，其只需负责交易的决策、审批以及定价、交易文件的签字盖章等，其他交易环节工作全部交由受托产权经纪机构履行。

产权经纪机构的责任是代理交易主体按照交易规则进入交易市场交易，一方面是对委托方资格、交易方案、交易文件等进行审核辅导，与交易机构进行沟通整改；另一方面，在受让资格确认、交易保证金递交、交易结果见证、交易合同签订等方面也会维护委托人利益，避免其受到不公正待遇。委托方行为由经纪机构代理，当委托方违规则表现为受托经纪机构违规。因此，当委托方有弄虚作假、违反交易规则行为时，经纪机构就会及时予以规劝、纠正、督促直至解除终止委托合同，有效遏制非规范交易行为发生，防患于未然，从而对交易市场起到风险防范作用。

在“五方”模型中，产权经纪机构的介入，在有形市场中的产权交易机构和无形市场中的交易主体之间增加了隔离层，将交易市场政务职能和中介职能进行了有效切割，防止了交易机构“公权”在交易主体“私权”中的寻租，使得交易机构“中立方”的角色得以维护，转让方和受让方的地位得以平等，也使产权市场的主体结构更趋优化稳固。产权经纪机构的介入，从另一方面来说，是通过市场竞争机制调节，实现中介职能服务收费市场化，有效破除了产权交易机构滥用市场垄断地位，将政务服务事项混同中介服务事项，强制性收取高额服务费的难题。“五方”模型主体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各尽其责，不越位、不缺位、不错位，都具有独立的法律角色定位，互相形成制衡关系，都在“三公原则”法律框架和利益均衡格局下健康运行，共创产权交易市场良好的生态环境，这就是产权经纪机构代理制度责任分担与权力制衡方面拥有的独特优势和特点。

（二）提高市场流动性作用

市场流动性是衡量资本市场状态是否良好的重要指标，这也是产权交易市场中介职能的指标。当前，我国产权交易市场一个突出的矛盾就是流动性还不高，无论是社会的关注度、大众的参与度、还是挂牌项目的成交率、溢价率，都还不尽如人意。

造成产权市场流动性不高的主要原因是市场供给侧和需求侧力量的失衡、受让方投资者相对稀缺所致。我国产权交易市场顶层制度设计建设的重点主要体现在转让方和监管层面，初心是在防止暗箱操作、规范国资转让程序和国有资产保值增值方面，而在需求侧如何组织培育投资人、如何挖掘市场信息为投资人服务、如何维护投资人权益方面是不足的。大量分散在无形市场的投资人由于信息不对称，除偶尔获得产权市场的挂牌信息以外，一般不会有太多时间和专业的能力去关注和理性判断有形市场挂牌项目价值。特别是非标化的产权交易产品，每一个项目的交易条件往往都有所差异，都需要有专业人士加以指导解读。

想解决市场流动性不足矛盾，就要培育好产权交易市场生态圈，其中重中之重的就是要建设一支有广泛专业跨度、高素质的经纪机构队伍。引入经纪机构的产权市场，将单个交易机构的积极性转化为众多专业化经纪机构的积极性，每个经纪机构都是一个强大的市场动力源和信息发射源，不仅可以迅速提高交易项目信息传播速度和辐射范围，将有形市场的项目信息渗透无形市场的每一个角落，有效解决市场信息不对称问题，每个经纪机构还可以利用其储备的投资人信息库精准配对买主、撮合买主，并为投资人提供个性化的价值分析功能、信用背书功能、博弈参谋功能，从而达到均衡产权市场博弈双方的力量，提高交易项目成交率的目的。实践证明，经纪机构在强化交易机构的市场聚散功能，使产权交易有形市场和无形市场有机结合运营，在产权交易市场发动，市场拓展，扩大交易市场的影响力，提升产权市场流动性，实现跨地区、跨部门、跨所有制的企业产权交易中介撮合功能等方面都发挥了无法取代的作用。

（三）提高交易效率作用

产权交易是综合性很强的生产要素，它属于“公”权交易，不同于普通的商品交易，也有别于标准化的证券交易，它具有非标准、程序繁琐、流程长、交易金额大、影响因素多的特点。在数字经济互联网模式运行下的产权交易市场，买卖双方虽然可以跨越时空通过网络自主操作，但不谙此道的交易主体若要亲力亲为，往往因为业务专业性强、程序繁琐而费时费力、事倍功半。此外，有些服务是线上无法替代的，如虚拟的交易网络对非标准的产权交易项目信息的解读功能、价值的判断功能和风险的识别控制功能是相对缺失的，对交易双方的中介撮合功能、交易难点的解决功能、交易机构的沟通功能则是不完全具备的，对经纪机构提供策划设计、品质服务等功能也是缺少的，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差异。

以上海联合产权交易所使用合同模板为例，在其增资业务中，增资人委托经纪机构业务包括办理增资挂牌手续、参与增资洽谈、参与增资合同签约。具体服务内容有：①项目咨询——与本项目相关的政策法规及交易规则咨询、相关行业产权交易市场行情咨询、项目可行性咨询；②方案设计——协助策划制定增资方案（包括意向投资人资格条件、增资条件等内容）、择优方案等；③完成信息披露相关事宜——配合完成相应审批手续、协助制作增资相关的协议文件、协助论证和修改相关报批文件，参与相关审批决策程序、提供专业意见，协助和指导完成增资公告所需其他各项材料的准备；④投融资撮合——提供增资公告后投资人征集动态信息，协助和指导投资人征集策劃、推介服务，参与投融资双方洽谈和签约，协调投融资双方尽职调查事宜；⑤其他相关服务——配合拟定相关协议文本等。

综上可知，经纪机构在产权交易代理中的众多服务内容，如果交由没有任何实操经验的交易主体来操作，其效率可想而知。实践证明，引入经纪机构代理制的市场，产权经纪机构不仅可以利用其娴熟的专业知识和丰富的实操经验为交易主体制定交易方案、设计交易路径、制作交易文件、解决交易难点、完成交易流程，而且可以推动大量分散的交易主体严格执行交易规则，确保交易程序合规合法，从而提高交易效率。

四、结语

我国产权交易市场三十多年来的发展实践证明，产权经纪机构是产权交易网络中最活跃的因子，是产权交易市场生态圈中最重要的中介服务机构。纵览国内外资本市场，经纪机构代理制是成熟健康资本市场的标配，发展产权经纪机构代理制，不仅有利于理顺产权机构的定位、优化市场结构、防范交易风险、增强市场社会公信力，而且在发展壮大产权交易市场规模、提升市场品质和服务层次、提高交易效率和市场流动性等方面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作者系上海国证产权经纪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