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滩遗址与西山古城选址的比较研究

2023-11-01殷春华李妍芳

文物鉴定与鉴赏 2023年16期

殷春华李妍芳

（1.南京市博物总馆，江苏南京 211100；2.江苏华域文化遗产保护有限公司，江苏南京 211100）

1 凌家滩遗址与西山古城比较的可行性

凌家滩遗址位于安徽省含山县铜闸镇西南凌家滩自然村，存续时间距今5500～5300年。从1987年6月至今，该遗址共经历5次成规模的考古发掘，发现了新石器时代墓葬、红烧土基址、祭祀坑、祭坛等重要遗迹和大量精美的玉、石器，但由于考古发掘大多集中于凌家滩遗址墓葬区域，对支撑凌家滩上层建筑的基础缺乏认知，是否可以称其为独立的“凌家滩文化”尚存疑虑。2008年以来，含山县文物事业管理局配合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在凌家滩遗址及其周边超过400km2的区域内，进行了8次区域系统调查，在裕溪河流域上、中游地区陆续发现与凌家滩遗址时代大体相同的同类遗址10余处。其中凌家滩墓葬区东北约2.7km的韦岗遗址在2013年进行过抢救性发掘，依据揭露出的文化面貌及存续时间，可以将其定性为以凌家滩遗址为核心的遗址群中的一处小型聚落遗址。值得注意的是，韦岗遗址不见玉器出土，出土遗物多为实用陶器，还首次发现了较多的动物骨骼，这一切都为凌家滩文化增添了新的内涵。①证明诸如凌家滩、韦岗此类10余处遗址，同属于一处具有明显等级差别的文化聚落群，以凌家滩遗址为核心呈现出“众星拱月”式的组织架构。

西山古城遗址位于郑州市北郊古荥镇孙庄村西，存续时间距今5500～4800年。遗址坐落在枯河北岸二级阶地的南缘，北依邙山余脉—西山。自1984年西山遗址发现以来，国家文物局第七、八、九期考古领队培训班先后在此举办，实际发掘面积达6385平方米。②考古工作中揭露出一座仰韶时代晚期的城址，是目前发现最早使用夯打、版筑和挖槽筑基等先进筑城技术的城址。西山城址周围有数个同时期面积较大、文化内涵较为丰富的聚落遗址：秦王寨遗址、点军台遗址、青台遗址、汪沟遗址、后庄王遗址、大河村遗址。这些遗址在考古学文化上都属于仰韶文化秦王寨类型，距离西山古城不过一二十千米，很有点众星拱月的味道。③

综上所述，凌家滩遗址与西山古城存续时间相当，都属于各自所处文化聚落群的核心位置，代表着各自独特的文化面貌，为我们对二者在地理选择与布局方面开展比较研究提供了现实依据。

2 遗址布局的地理条件

凌家滩文化遗址主要分布在裕溪河北岸的凌家滩村、贾庄村及其附近。北距太湖山5km，太湖山南坡有一条土岗向南延伸到裕溪河（后河）北岸，土岗北高南低起伏不平，长约5km，最宽处约200m。其核心凌家滩遗址就位于土岗南侧，裕溪河（后河）自西向东流经遗址的南缘。凌家滩遗址背依太湖山，南临裕溪河，遗址北部所处的最高位置海拔高程为26m，南部所处滩地海拔高度为6.7m，东西两侧为低洼地。④总体而言，凌家滩遗址处在巢湖以东丘陵岗地向河流洼地的过渡地带。

从裕溪河北岸起，沿岗坡向上分为三级台阶，凌家滩遗址的布局正是基于这样的岗坡地形（图1），南部临裕溪河滩地为第一阶地，发现大量陶片埋藏和红烧土遗迹，是部落成员的居住区，现代海拔高程为6.7m，陶片埋藏和红烧土堆积揭示的古地层顶面海拔高程约为6米；第二级阶地上有3000m2的红陶块广场，现代海拔高程13～15m；第三级阶地为祭坛和大型墓葬区，为整个遗址的最上坡，现代海拔高程20m。⑤今天的凌家滩遗址地处安徽沿江及巢湖水患区，其西侧约20km的巢湖多年平均水位海拔高程达8.38m。⑥以今人的视角来看，凌家滩遗址时刻面临严峻水患威胁，难以想象凌家滩先民能在这样的安全威胁下存续200年之久，并创造了灿烂的凌家滩文明。地质调查资料表明，新石器时代以来，巢湖东部至沿江的长江北岸地区由于受大别山区较强烈的掀升作用影响，普遍处于下沉状态，下沉量大于1mm/a，河口三角洲下沉量最大，可达101mm/a。⑦由此可以推算5300年以来至少下沉了5.3m，凌家滩第一级阶地古海拔应在11.3m以上。

王心源等先生对凌家滩遗址第五次考古发掘揭露的T0319东壁剖面和T0419东壁剖面进行了科学检测分析。如图2所示，第五层为新石器文化层且人类遗迹并未穿透第六层红褐色黏土，可知第六层红褐色黏土就是凌家滩先民主要的生活舞台。通过对样品检测后所得的磁化率、烧失量、风化系数等数据综合分析，发现红褐色黏土上部曾遭受较长时间的风化—淋滤过程，植被在此形成较多有机质积累，表现出某些古土壤的特征。⑧光释光测年结果表明，红褐色黏土层形成于30.7±2.5—11.6±1.0kaBP.，其上部的汉代文化层形成于2.3±0.2kaBP.，表明11.6±1.0—2.3±0.2kaBP.凌家滩文化所处时期存在较长时间的沉积间断现象。可以进一步证明凌家滩先民生活的高岗地势，长期远离洪涝水患的侵扰。

图2 凌家滩遗址T0319东壁与T0419东壁剖面示意图（王心源等《巢湖凌家滩遗址古人类活动的地理环境特征》，《地理研究》2009年第5期）

我们再对西山古城所处地理背景进行一番考量，西山古城位于北侧广武山南麓向东南延伸的丘陵岗地尽头，地势西高东低，具有典型的低山丘陵向平原过渡的地貌特征。在西山古城东侧约1km处，有一条北西—南东向发育的地貌陡坎，这条地貌陡坎始于黄河老桥，经郑州市北郊的古荥镇、老鸦陈村，止于大石桥附近，长约22km。由北向南陡坎高差越来越小，渐变为斜坡。在进入郑州市区后，该陡坎已经不很明显。⑨这条地貌陡坎东侧不远处存在着一条老鸦陈断层，老鸦陈断层北起邙山，经老鸦陈村、省体育馆、郑州烟厂一线向新郑方向延伸，全长40km，贯穿了郑州市南北全境。⑩老鸦陈断层与西侧的地貌陡坎走势近乎平行，西侧为邙山黄土区，东部则为黄河泛滥平原。可以将二者视作一条明显的第四系地层分界线，两侧地质构造差异明显。陈隆文先生通过对分界线两侧大量商代墓葬埋深情况和第三系底板埋深数据的比对，指出地貌陡坎与断层东部的沉降幅度远远大于其西部地区。⑪有鉴于此，西山古城布局在这条分界线西近处，得以占据较为高亢的优势区位（图3）。

图3 西山城址位置示意图（陈隆文《郑州仰韶西山古城城址的选择及其地理条件》，《文博》2021年第5期）

徐海亮先生对郑州地区史前地貌环境进行复原研究后发现，晚更新世末广武山及其以北系列黄土山地阻挡了古黄河的南泛，荫蔽了分布于广武山东南区域的古代文明（图4）。在广武山东西两侧形成两条较大的黄河泛道，徐先生称之为“广武西泛道”和“广武东泛道”，其中广武东泛道位于西山古城东侧不远处。自然状态下，河流走向受地形、地貌的制约，同时对两岸地貌也产生反向塑造作用。这条自全新世以来存在着的广武东泛道，大致经行岗李、柳林、祭城、白沙北部一线，不应忽视其对紧邻西山古城东侧近北西—东南向发育的黄土陡坎产生的持续影响。陈隆文先生对西山古城东南古黄泛区内河流相沉积样品年代进行梳理，复原出数个黄河泛流高潮时期。进一步指出，西山古城存续期间，黄河泛流高潮已过，其间正是泛流细微甚至湖沼发育之际，然就西山古城其东黄河泛流区域的海拔高程而言……黄河泛流虽从西山古城的东南汹涌而过，但绝不致影响西山先民的生存环境。而当黄河泛流过后，泛流区内的湖泊发育条件良好，良好的湖泊发育条件又为西山渔猎经济繁荣提供了必要的水环境基础。⑫

图4 郑州核心地区晚更新世末黄河泛道示意图（徐海亮：《郑州古代地理环境与文化探析》，北京：科学出版社，2015年，第28页）

综上所述，西山古城与凌家滩遗址在位置选择上遵循着相近的原则，都选取丘陵岗地向平原洼地的过渡地带，布局在河流沿岸的阶地之上，同时注意对洪水灾害的防范，以达到“高勿近阜而水用足，低勿近水而沟防”的效果。

3 遗址周围的水环境条件

凌家滩遗址位于裕溪河中段，裕溪河亦名“漕河”，古称“濡须水”，是今巢湖唯一入江水道。裕溪河在东关镇以南分出南部一支，是三国时人工挖出的运漕，后来便有了运漕镇，这条后挖的河道亦叫“前河”；而裕溪河另一支向北流经凌家滩遗址的河段名为后河。凌家滩遗址实际位于老裕溪河的北岸即后河的北岸中段凌家滩自然村。⑬凌家滩遗址西距巢湖约20km，东距长江约35km，布局在长江的一级支流裕溪河沿岸（图5）。在一万年前的地质图上，长江的北岸位临太湖山脚下⑭，裕溪河作为巢湖的重要入江通道，起着联系巢湖与长江的纽带作用。

图5 凌家滩附近区域卫星影像（吴立：《巢湖流域新石器至汉代古聚落变更与环境变迁》，安徽师范大学2010年硕士学位论文第51页）

王心源团队尝试复原出历史时期凌家滩遗址周边地理环境，从处理后的遥感影像上分析，太湖山南麓前部为一片较平整的山前低台地，全新世以前本区新构造运动以抬升为主，经流水和暂时性洪流的切割作用，形成了山前岗地与洼地相间起伏的“指状”地貌特征。通过对遗址岗地周边洼地含水量、淤泥或泥炭层发育情况的判断，凌家滩聚落存续期间，所在的长岗岗地是东、西、南三面临水的“半岛”环境。⑮禤华丽先生从植物考古学角度对凌家滩和韦岗遗址出土物开展淀粉粒及植硅体检测。结果显示淀粉粒主要来源于水稻、莲属、薏苡属、菜豆族、栎属、小麦族、葛属和香蒲等植物，其中水稻淀粉粒仅占种子类淀粉粒总数的0.45%，出现频率为0.09。植硅体证据表明，凌家滩遗址水稻植硅体含量较低，而韦岗遗址水稻植硅体十分丰富，远超古水稻田中植硅体含量浓度的标准。⑯考虑到凌家滩聚落的阶梯式分布情况，居民生活在最底层的近水阶地，可以猜想诸如韦岗之类的凌家滩附属聚落，在高岗边缘裕溪河出露的一连串月牙形平原上进行着水稻的种植。此外，韦岗遗址还发掘出较多的动物骨骼，多数属于兽类（暂未发现鱼骨、禽骨等）。⑰虽然受限于有限的发掘面积，但仍能反映出在水稻种植之外，凌家滩先民还进行着采集狩猎活动以扩大实物来源。

西山古城附近的水环境面貌同样优越，遗址南侧的枯河在《水经注》时期被称为“砾石溪水”，《水经·济水注》记载：“济水又东，砾石溪水注之。水出荥阳城西南李泽。泽中有水，即古冯池也。《地理志》曰：荥阳县，冯池在西南是也。东北流，历敖山南。《春秋》：晋、楚之战，设伏于敖前，谓是也。迳虢亭北，池水又东北迳荥阳县北断山，东北注于济，世谓之砾石涧，即《经》所谓砾溪矣。”⑱有别于今人的习惯性认识，历史时期黄河距广武山麓还相当遥远，北魏《水经注》时期，砾石溪水东北向注入济水，黄河、济水之间还有以“大伾山”命名的系列山地阻隔。⑲砾石溪水上源“荥阳城西南李泽”也能找到印证，今人研究发现古荥镇以西地区存在着两个湖沼中心：①以西张村为中心，北边在后丁村、史坊、李岗，南至罗寨、金寨、方勒寨、前袁垌一线，西边到留村，东边止于三官庙；②以须水镇为核心，包含后蒋寨、关帝庙、一五三医院。⑳以西张村为中心的古湖泊面积较大，可以视作文献中古冯池的前身。西山仰韶古城遗址距该湖泊东缘仅约10km，不难看出昔日枯河承担着联系西侧大湖与东北部济水的重要作用。

陈全家先生对西山遗址中出土的动物遗存进行过系统研究，采集到动物骨骼标本5720件，经鉴定动物骨骼以哺乳动物数量最多，其次是软体动物和鱼类，还有部分属于爬行类、鸟类。值得注意的是，根据出土的中华鳖背甲厚度判断，其死亡个体的最大重量超过10kg。㉑西山古城址内大量的软体动物、鱼类、爬行类生物遗存，直观地表明遗址周边水环境条件的优越性，渔猎采集既是西山先民重要的生业方式，也奠定古城生存、繁荣的物质基础。

4 商业因素的考量

凌家滩遗址发掘报告中提及：“凌家滩98M20出土了111个玉芯，这批玉芯与现有出土的玉器孔没有一件能吻合。”㉒由于遗址发掘面积有限且破坏严重，这批玉芯对应的玉器去向成谜，但结合对凌家滩遗址区位条件及揭露遗存的分析，让人禁不住追问凌家滩文化中是否包含商业因素。石荣传先生探讨过遗址出土玉器中的外来文化因素，认为凌家滩玉器中出现的璜、玦等多数器形，直接来源于河姆渡文化、马家浜文化、崧泽文化等太湖流域及宁绍平原的史前文化。到了崧泽晚期及良渚时期，成熟的凌家滩玉文化反作用于上述地域，以月牙形器和冠形器最具典型意义。㉓值得注意的是，如果通过长江达成巢湖流域与长江下游的文明联系，势必要通过宁镇地区，而宁镇地区多无冠形饰、月牙形玉器。结合春秋末年吴楚交兵，舍长江而多取淮河沿线进军的史实，可以大胆地推测凌家滩先民可能取道芜湖至宜兴的“古中江”水道与太湖流域、宁绍平原进行交往。此外，裕溪河上游与巢湖直接相通，巢湖通过南淝河又可与淮河达成联系。便捷的水运交通为凌家滩聚落注入了多元的文明基因。

今天的裕溪河河道全长6 0.4 k m，河道宽125～145m，从入江口到居巢区中庙港是合裕线航道，从下汊口到巢湖港一段为裕溪老河航道，均为三级航道，可以通行1000吨级的船只，通行条件良好。㉔5500年前，全新世温暖期内的裕溪河通航条件应十分良好。它既是凌家滩聚落的天然屏障，又是史前文化、商贸交流的黄金通道。在墓地东偏南的第二级阶地之上，存在红陶块建筑遗迹区，红陶块遗迹长约90米、宽约30米，总面积约2700平方米。根据钻探资料，考古发掘者认为红陶块遗迹可能是神庙或宫殿建筑遗址。㉕结合凌家滩处于黄金的商贸区位，笔者推测这片面积广大的红陶块遗迹可能是凌家滩新石器时代神庙和交易市场的所在，东西汇集而来的贸易者在此集中进行交易，神庙则充当着税收、管理、银行、货栈的职能。如果舍弃所处的黄金商贸区位而不用，恐怕难以形成面积160万平方米的庞大遗址。

仰韶西山古城发现伊始，立刻引起了学术界关于早期城市性质的争论。西山古城具有先进的城垣建筑技术，且地处周边秦王寨类型聚落遗址的中心地位，通过剖析西山古城的考古学文化内涵与地理条件，有理由相信西山古城具备相当的经济内涵：

①西山古城区域内的古代族群有从事商贸活动的记载。《吕氏春秋》卷十七提及“祝融作市”，祝融传为司火之神，《左传·昭公十七年》记载：“宋，大辰之虚也；陈，大皞之虚也；郑，祝融之虚也，皆火房也。”《汉书·地理志》记载：“郑国，今河南之新郑，本高辛氏火正祝融之虚也。及成皋、荥阳，颍川之崇高、阳城，皆郑分也。”考察秦王寨—大河村类型的考古学文化遗存，王震中先生认为能够对应文献记载中祝融族的活动地域。㉖随着城墙的出现，标志着地处祝融之墟的古代西山先民正在经历着深刻的社会变革，也具备相当的剩余产品用于交换。

②西山古城优越的商品交换区位。《汉书·食货志》：“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而货通。”西山古城作为周遭秦王寨遗址、点军台遗址、青台遗址、汪沟遗址、后庄王遗址、大河村遗址的区域中心，与临近物资产地、消费市场距离相当，在交通运输不甚发达的仰韶时代，周边聚落以西山古城为中心呈现“众星拱月”的分布特点并非偶然（图6）。西山城址位于山前波状丘陵与冲击平原的交汇地带，古济水支流在山前汇集的良好水环境条件，为周边居民往来创造了便捷条件，拓展了西山古城的经济辐射能力。

图6 西山聚落群示意图（钱耀鹏：《中国史前城址与文明起源研究》，西安：西北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102页）

③西山古城营建技术、规模背后的物质基础。从已勘探的古城遗址规模与布局中，有两点尤其值得关注，其一便是城垣的营建方式。“城垣建筑是采用小板块夯筑法。在拟建城垣的地段，将原有的地层挖去，成为墙基槽，基底较平，就在槽内用小板块逐层逐块依次夯筑，局部地段采用中间立柱固定夹板，四面同时逐块夯筑，在此板块夯筑完成后，即将立柱和夹板取出，依此法依次逐块夯筑，向前推进同时向高发展。”[27]这种消耗较高人力物力营建的城垣，直接体现着社会生产力水平的发展。如此规整的防护体系不仅为防护城中阶级分化所产生的权力中心，更是维护物资囤积与商贸活动的保障体系，显示着西山古城财富积聚的效率与商品交易者对其防护水平的重视。

5 结语

如果说类似的选址考量与区位因素，使凌家滩遗址与西山古城选址的同质性研究成为一般性课题，那么作为不同地域认知范围内的两处仰韶时代遗址，所共同具有的独特水环境特征与作为区域性经济中心的功能，使两者的比较性研究更具深刻意义。

考察两者所处的水环境：首先，两处遗存共同具有的亲水性特征。考古发掘可提供有力证明，两处先民早期的生业方式均依赖周边水环境，所谓“靠水吃水”，反映先民积极适应与改造环境的主观能动性。其次，从古地理角度看，两处遗址周围均有完整的水系分布，连通河流的湖泊调节着水量，水环境相对稳定。最后，均位于大河的一级支流沿岸，凌家滩遗址位于长江支流裕溪河沿岸台地，西山城址则靠近济水支流砾石溪水（枯河），通过大河支流与更广区域内的交往成为可能，能形成水陆要冲的独特区位，水环境特征可谓功不可没。

两处遗址商业因素的对比考量，也说明在特定的历史阶段两处遗址所代表的文明区域均存在物资交换的现象与商业活动的可能：遗址作为区域中心所具有的“日中为市”的交通条件；发达水路延伸的市场腹地；对于特定商品的集散现象和与之而来的手工业的发达。这些共同点反映着早期城市或文明区域中心蕴含的深厚的经济内涵。

注释

①郑宏.从近期考古发掘成果看凌家滩文化[N].中国文物报，2014-09-12（006）.

②国家文物局考古领队培训班.郑州西山仰韶时代城址的发掘[J].文物，1999（7）：4-15，97，1-2，1.

③张玉石，郝红星.中原大地第一域郑州西山古城发掘记[J].大众考古，2016（5）：19-27.

④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凌家滩：田野考古发掘报告之一[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6：1-4.

⑥杨则东，鹿献章.长江安徽段及巢湖水患区防洪治水的环境地质问题[J].长江流域资源与环境，2001（3）：279-283.

⑦⑧⑮王心源，吴立，吴学泽，等.巢湖凌家滩遗址古人类活动的地理环境特征[J].地理研究，2009（5）：1208-121.

⑨鲍继飞.郑州市北部近北西向地貌陡坎的成因分析[D].北京：中国地质大学（北京），2008.

⑩董晓光，田洪礼.从环境地质角度议郑州市城建发展布局[J].河南地质，2000（2）：152-157.

⑪⑫陈隆文.郑州仰韶西山古城城址的选择及其地理条件[J].文博，2021（5）：47-53.

⑬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凌家滩：田野考古发掘报告之一[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