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沈晖

说起我老爹的名字，当地人知道的不多；而提起“老农”，许多人都知道他就是我的父亲。

老爹个子不高，他不善言词，却整天笑眯眯的。五十岁刚刚出头，后背就微微驼了。他力气小，年轻时挑泥修岸不能去，只能扛着钉耙到农户茅坑里捞粪，为生产队集粪。在那集体劳动的年代，他属于九分头劳力。

俗话说得好，狗熊啃地瓜，麻雀啄芝麻，各有各的能耐。老爹是个种田好手！我们生产队是当地粮棉双高产单位，公社经常在我们队召开生产现场会，也经常安排我爹在田头作示范操作，介绍栽培新技术。有一次，公社党委陆书记在推广粮棉夹种现场会上，喊我爹：“老农，你来说一下！”就这样，我爹“老农”的称谓也在当地慢慢叫开了。

老爹忠厚老实，吃苦耐劳。在那大力发展养猪的年代，我们生产队有个集体养猪场，每年养20多头猪。队里请我爹饲养。为让猪仔吃到青饲料，春天，我爹几乎天天钻进大田给蚕豆整枝，夏天又到沟边割青草，秋天又将部分番芋藤晒干储存，作为冬天的备用饲料。为了让猪仔吃好睡好，他天天将猪圈打扫得干干净净。如果夏天遇到台风，他晚上就住猪舍。在老爹的精心饲养下，猪棚里猪仔活蹦乱跳，膘肥体壮，从而引来一拨拨兄弟单位同行参观学习。

老爹善良脾气好。我娘患有高血压、心脏病，每当队里安排干计件活，老爹总要赶来帮一把。到了农忙季节，老爹更是忙里忙外，家务活也几乎是他一人独揽了。每年秋天，白天社员们集体掰玉米，傍晚将玉米棒子分到户。我家分到几百斤玉米。屋里地方小，玉米就堆在桌子底下。为了不让堆着的玉米受热发霉，就要抢掰抢晒。我爹常常一个人在昏暗的小油灯下通宵手掰，我晚上起身小便，看到瘦弱的父亲，眼神疲惫地手掰玉米，双手青筋暴起，很是心疼，想上前搭一把，可老爹总是说：“你明天还要上学，去睡吧，我也快好了。”

老爹人缘好。看到周围邻居家砌房子，他总是不请自到，从到砖瓦厂搬运砖瓦开始，到夯屋基、提灰浆，要帮忙好几天。而且他不喝酒、不抽烟、也不要钱，得到邻里乡亲一致赞颂。

老爹进入古稀之年后，背驼得走路好像船工拉纤，但还是闲不住，喜欢帮人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邻近队里老人去世，他会主动去帮忙。知道自己腿脚不灵活，就在土灶旁添柴烧火。遇到夏天，灶旁烧火一整天，老爹累得热得汗流浃背，人家劝他歇息，可他总是笑笑说：“不吃力！”

这些年，认识他的人见到我，总要问“老农”现在身体怎样？当我说我爹前几年已经走了，对方常喃喃地说：“‘老农’是个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