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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西部新发现《吐蕃铁券文书》之“结辛”()家族考略*

2023-08-29

西藏研究 2023年3期
关键词:赞普藏文吐蕃

阿 贵

近年,西藏西部新发现一部与吐蕃历史有关的《吐蕃铁券文书》(以下简称《文书》)。2019年底,根据伍金加参博士提供的《文书》图片资料(共2张),(1)该《文书》之原文普布伦珠(2021)等已公布,本文不再附图。文章只对其中1—51行的内容进行译介,以助力“结辛”家族相关问题的解读。全文内容另有专文介绍,详见阿贵、索南才旦:《西藏西部新发现〈吐蕃铁券文书〉译注》,《藏学学刊》2022年,待刊;阿贵:《西藏西部新发现〈吐蕃铁券文书〉之吐蕃史料》,《西藏研究》2022年第6期,第65—72页。笔者曾对其中有关吐蕃史部分的内容进行初步解读。(2)阿贵:《一份新近发现的〈吐蕃铁券文书〉解读》,《中国藏学》(藏文版)2020年第1期,第23—35页;阿贵:《西藏西部新发现〈吐蕃铁券文书〉之吐蕃史料》,第65—72页。

关于这份《文书》,夏格旺堆于2018年在一次学术会议上作过介绍,称其为《西藏札达县琼隆遗址发现的吐蕃历史文书》。(3)夏格旺堆:《西藏札达县琼隆遗址发现的吐蕃历史文书》,详见“第七届西藏考古与艺术国际学术研讨会”会议手册(论文摘要),2018年10月19—21日。2019年,完秀·华科加先生发表了相关的研究成果并附有《文书》原图。(4)完秀·华科加:《西藏阿里发现公元8世纪建立的扎东寺石碑内容抄写本》,《藏地阳光》(藏文版)2019年第2期,第53—69页。2021年,索南才旦先生以《授予西部西藏颉辛家族的敕书:与西藏吐蕃碑文的对比》为题,于《中国藏学》英文版上刊布了其英文译本。(5)SonamTsedan.A Decree for Rgye-shin Family of WesTibet:Comparing with Old Tibetan Inscriptions from Central Tibet.China Tibetology,No.2,2021,pp.62-73.值得一提的是,尕藏草女士于2022年完成了题为《西藏阿里发现的古藏文文献〈赤邦祖普杰诏书〉研究》的硕士学位论文,对文书后半部分的内容进行了深入解读,为学界进一步解读《文书》后半部分内容,特别是有关法律方面的内容提供了新的思路。(6)尕藏草:《西藏阿里发现的古藏文文献〈赤邦祖普杰诏书〉研究》(藏文),硕士学位论文,西北民族大学法学院,2022年,第84页。另外,2021年普布伦珠公开出版了一部藏文著作,取名《阿里曲龙遗址出土古籍文献堪录本》,共收录藏文古籍残卷22件,其中第二件为本文所说之《文书》,名曰《赤松德赞之敕文古籍》。(7)普布伦珠:《阿里曲龙遗址出土古籍文献堪录本》(藏文),拉萨:西藏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22页。

一、解题

目前已知的《文书》内容,有124行,1200余字,是研究吐蕃历史,以及藏传佛教后弘期西藏西部历史文化的重要史料。《文书》大体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前半部分(1—51行)为赤松德赞(755—797)在毗瓦城为结辛·赤旺觉布支拉珂所授敕文的内容,涉及吐蕃历史,可细分为达日聂斯时期、囊日松赞时期、松赞干布时期和赤松德赞时期四个阶段该家族的历史人物及其相关历史事件,以及赤松德赞授予大臣结辛·赤旺觉布支拉珂的告身和所属物品其子孙可继承的承诺等。后半部分(52—124行)内容,涉及该家族后人的特权等,可视作吐蕃政权解体以后有关西藏西部社会历史、文化和宗教等研究方面的补充资料。

从内容来看,这是一份吐蕃悉补野赞普赤松德赞授予古格部大臣结辛·赤旺觉布支拉珂家族的敕文(类似于后期的《铁券文书》)副本,或部分被重新抄录。《文书》最初授予的时间,是赤松德赞在位时的某个兔年冬天。被授予《文书》的主要原因是,该家族先人自吐蕃赞普先祖达乌聂斯(8)达乌聂斯,亦称“达日聂斯”,根据后期藏文史籍的记载,他是赞普卓聂德茹与钦妃鲁杰措姆之子。年幼时患有眼疾,后眼疾被治愈,见山上有盘羊走动,故得名“达日聂斯”,意为“见达日山上的盘羊”。详见阿贵:《〈弟吴宗教源流〉(吐蕃)译注(二)》,《西藏研究》2018年第4期,第11—24页。时期以来,对赞普王室忠贞不二,对赞普身与政有功。旧西藏地方政府也常授予某个家族类似的《铁券文书》,如18世纪上半叶,西藏东南察瓦龙一带的一个叫乌仓的家族先后两次被授予《铁券文书》,原因是该家族先是资助重新修建了当地的达杰寺,后又出资维修桑普寺热麦扎仓。(9)阿贵:《从两份民间文书及寺规谈达杰寺与桑普寺的关系》,《西藏研究》(藏文版)2017年第3期,第19—31页。

关于《文书》的书写时间,从语法特征、字迹等来看,不会晚于12世纪。夏格旺堆先生认为,“现存文书抄本为根据赤松德赞时期颁赐的敕文而制作的备份文书,从字体特征看,这份文书的抄录时间估计为10—11世纪时期。”(10)夏格旺堆:《西藏札达县琼隆遗址发现的吐蕃历史文书》,2018年10月19—21日。根据《文书》内容,其书写时间既像是赤松德赞时期,也像是吐蕃政权解体后的某个时期。《文书》起首的“苍穹之赞普,厚土之领主;人君、神之化身;自天界下凡,成为直立人之王、长鬣动物之所依”等内容,与目前所见吐蕃石刻碑文之内容、文字、语法特色相近,具有吐蕃文书之特色。此外,《文书》中有几处有利于断代的内容。如“悉补野赞普赤松德赞,兔年冬末月,驻于卓旭之毗瓦宫堡时,为古格部大臣结辛·赤旺觉布支拉珂所授圣谕之要义”,可见该家族最初于赤松德赞时期被授予敕文。同时,“吾之大臣结辛·赤旺觉毕(布)支拉珂,其后代子孙”一句中的“吾”显然是指赤松德赞。

但是,目前所见《文书》显然不是吐蕃时期所获敕文之原文。从“领主后人觉姆丹库尔之后代子孙等,永永远远,世世代代”等内容可以看出,《文书》抄写时间应该是“后人”时期。《文书》中的术语也是断代的补充资料,如“巴蒂”应是指今“巴尔蒂斯坦”——吐蕃文书中多见“珠夏”(勃律)而鲜有“巴蒂”,可见《文书》中的部分内容应系后期补入。

二、《文书》所见“结辛”家族史料

《文书》1-51行的原文:

三、《文书》汉文译注及后半部分主要内容

1.苍穹之赞普,

2.厚土之领主;人君、神之化

3.身;自天界下凡,成为直立人之王、

4.长鬣动物之所依。(12)相同的陈述参见敦煌藏文文献1038号《吐蕃赞普祖源传》第14—15行。多布旦、扎西才让:《法藏敦煌藏文文献勘录》(10),拉萨:西藏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93页。蕃之

5.悉补野赞普赤松德赞之御前,

7.时,所授圣谕之要义

8.为古格部大臣结辛·赤旺

9.觉布支拉珂。兔年冬

10.末月,授予(敕书)。

11.大臣结辛·赤旺觉布支拉

12.珂,此人对历代赞普(而言),

13.其历辈先祖,忠贞不二,势力大

14.献。先祖赤达乌聂斯时期,

15.大臣结辛·瞻林赤顿协尔

16.赞尼,于突厥境任大将。

17.(他)与娘、温、农三(氏)及蔡邦氏

18.等联合,十二小邦

19.失政权;象雄等部、阿柴

20.人等、塔波觉等,

21.也都被招致麾下。(以此)服侍(赞普王室有功)。先祖

22.赤囊日松赞隆朗时,

23.大臣结辛·阿雅杂木苏任大将军,

24.进军巴尔蒂(14)巴尔蒂,地名,又称巴尔蒂斯坦。古称勃律,藏文称“珠夏”,克什米尔北境印度河流域(发源于青藏高原)的印度中世纪国名。时,

25.英勇无比。使政治兴盛,

26.(得)敕文匣子。(使吐蕃)边、

27.中部(各地)稳固,(成为王室)秘密住地,(以此)献上

28.服侍。先祖松赞干布

29.时,大臣结辛·芒布支赞

30.拉尼,进军汉地。(于)噶当木

31.之甲塘地方与汉军对峙时,

32.英勇无比。(为此)得虎皮

33.之缎鞯。(15)缎鞯,为勇者六标志之一,与汉文史籍中的大虫皮相同。参见索南才旦:《吐蕃大虫皮制度研究》,硕士学位论文,西藏大学文学院,2019年,第70—74页。(他)与噶尔·东赞玉

34.松、达杰芒波支卓朗(16)根据《贤者喜宴》等藏文史籍的记载,此人为松赞干布时期的大臣之一。《底吾史记》中也有相关记载,参见底吾·璆赛:《底吾史记》(藏文),拉萨:西藏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109页。二人

35.联合,修建吐蕃四宫堡;

36.吐蕃分茹(翼);松巴(苏毗)分部

37.等,献服侍。

38.小金字告身,(17)为吐蕃告身之一。据《贤者喜宴》记载,低级囊论、中级噶论可授小金字告身。参见巴俄·祖拉陈瓦:《智者喜宴》(藏文),北京:民族出版社,2006年,第103页。据敦煌吐蕃历史文献Pel.tib.1089号记载,吐蕃属国于阗的阿摩支、边镇万户长等官职也授有金字告身。授予。

39.赞普赤松德赞时期,大臣结

40.辛·赤旺觉布支拉珂,

41.于那尕尔地方攻打泥果,

42.自鸡年以来,九年间,

43.进行九次大战。(18)根据目前所掌握的史料,藏文骃X字至少有两种意思:一为吐蕃于其东北边疆新设之军政单位,如萨毗军镇等;一则指临时的驻军,这一意义在古藏文《吐蕃兵律》中尤其明显。据此,《文书》所说结辛·赤旺觉布支拉珂任“古冲”一职,应是指此人于“外地进行九年军事活动”。逞勇、贤之能,

44.威镇边疆,以护王之身与政,

45.有功如前。时不顾自身

46.安危,政功如数献

47.上。获得狮皮领衣,(19)可能属于吐蕃时期大虫皮褒奖的范畴,传统史籍有相关记载。参见底吾·璆赛:《底吾史记》(藏文),第109页;弟吴贤者:《弟吴宗教源流》(藏文),拉萨:西藏藏文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252页。

48.授予小玉字告身。(20)为吐蕃告身之最高等级,分大、小玉字告身。据《贤者喜宴》记载,中级贡论、大囊论可授小玉字告身。参见巴俄·祖拉陈瓦:《智者喜宴》(藏文),第103页。如此,

49.拥有极好的赐品。历代赞普时期,

50.其历辈先祖及其后人尽大服侍。(因此)赐予私人财产,

51.同时,吩咐赐文书。

大意如下:

苍穹之赞普,厚土之领主;人君、神之化身;自天界下凡,成为直立人之王、长鬣动物之所依。蕃之悉补野赞普赤松德赞(755—797),兔年冬末月,驻于卓旭之毗瓦宫堡时,为古格部大臣结辛·赤旺觉布支拉珂所授圣谕之要义。大臣结辛·赤旺觉布支拉珂之历辈先祖,对历代赞普忠贞不二,大有功绩。先祖达乌聂斯(6世纪)时期,其先祖大臣结辛·瞻林赤顿协尔赞尼,于突厥之地任大将。他与娘、温、农三氏及信使蔡邦氏等联合,灭吐蕃十二小邦;象雄、阿柴、塔波等部也都被招致麾下。如此,服侍赞普王室有功。先祖赤囊日松赞隆朗(6世纪)时期,结辛·大臣阿雅杂木苏任大将军,进军巴尔蒂(巴尔蒂斯坦)时,英勇无比。使政治兴盛而得敕文。使吐蕃边、中部各地稳固。如此服侍赞普。先祖松赞干布时期,大臣结辛·芒布支赞拉尼进军汉地。于噶当木之甲塘地方与汉军对峙时,英勇无比。为此,他获得了虎皮锻鞯。他与噶尔·东赞玉松、达杰芒波支卓朗二人联合,修建吐蕃四宫堡;吐蕃全境分为四翼;松巴(苏毗)被分为多个部族等,以服侍赞普。赞普吩咐,授予他小金字告身。赞普赤松德赞时期,大臣结辛·赤旺觉布支拉珂,于那尕尔地方攻打泥果,自鸡年以来,九年间,进行九次大战。此时,他逞勇、贤之能,威镇边疆,以护王之身与政,有功如前。他不顾自身安危,政功如数献上。获得狮皮领衣,被授予小玉字告身,如此,拥有极好的赐品。历代赞普时期,结辛家族之历辈先祖及其后人,对赞普服侍有加。是故,被赐予私人财产的同时,授予敕文。

目前已知的《文书》内容,其后半部分(52—124行)是“结辛”家族所获敕文的内容,涉及当地的统治者对该家族后代的种种承诺、特权及宗教仪式仪轨等,如杀伤结辛家族子孙所需的赔偿列表;举行葬礼时所需要的供品及下葬方式;结辛家族的儿媳及姊妹受伤时,所需的赔偿规定;结辛家族所管辖的地域范围、部落群体、田地、草场,以及吐蕃王室对上述特权永不改变的承诺等。具体内容包括对结辛家族的后人不得劫掠,不得变更其原有待遇;若有人被杀,法事优隆,要赔偿丧葬仪式所需各种财物等;划定家族田产和牧场,以及家族领地;家族成员的任职资格及其权限,等等。从洛扎第乌迥吐蕃摩崖石刻中提及“法事优隆”,当地“千户负责维护墓葬”等内容来看,丧葬仪式和对墓葬的维护等是当时封赏内容的主要组成部分。(21)阿贵、罗丝措:《洛扎吐蕃摩崖石刻中的历史人物及其相关问题考》,《西藏大学学报》2021年第1期,第43—49页。

四、有关“结辛”家族的早期史料及其相关问题

“结辛”家族,虽不常见于传统藏文史籍,然从《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等吐蕃时期的相关史料证据来看,吐蕃实有此家族,其对吐蕃西部历史产生了重要影响。

第一,敦煌出土吐蕃历史文献中,记载了一位出自“结辛”家族的人物,并且此人与象雄(羊同)有着密切关系。677年,因此人二心,致使象雄背叛吐蕃。说明,此人及其家族在吐蕃西部具有较强的势力,能左右象雄政局,从而对吐蕃造成一定影响。P.T.1288记载:

第二,在西藏西部拉达克等处的石刻中出现了“结辛”等字样。这些字样具体出现于瓦罕走廊及拉达克阿基寺附近,学界对其年代等问题有一定的研究。(22)John Mock.“The Red Buddha Hall Road Revisited,New Information about the Tibetan and Tang Empires in Afghanistan Wakhan”,Revue d’EtudesTibétaines,No.45,2018,p.98;Tackeuchi Tsuguhito.“Old Tibetan Rock Inscriptions Near Alchi”,Journal Research Institute:Historical Development of the Tibetan Languages,No.49,2013,p.35.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学界有人刊布该组石刻的图像资料,并对石刻上的题记内容进行释读、转录,同时推断该石刻点可能是吐蕃政权治下的一处前线军事要地,推断石刻的年代约为8—9世纪,认为“这组题刻所处位置及题记的文法,甚至题记所见的官衔‘大贡论’都是吐蕃时期流行的官职。‘杰辛’‘囊布许’等也都是吐蕃时期的显赫家族,前者更是统治这一区域的吐蕃官吏之一。”(23)夏吾卡先:《巴基斯坦北部及其邻近区域所见吐蕃遗存的整理研究》,《中国藏学》2020年第2期,第181—194页。

第五,近来西藏西部阿里一带发现了另一份民间传抄之《吐蕃铁券文书》,内容涉及吐蕃赤松德赞等历代赞普为其家臣芒韦尔·达细奇古家族授予的敕文,以及该敕文后期在家族中的传承情况等。敕文内容提及吐蕃赞普赤松德赞、沃松、贝阔赞、赤吉登、领主扎西贡、领主沃德赞以及领主孜德等时期,该家族的历史人物及其相关事迹,并指出了“芒韦尔”和“结辛”两个家族之间的联姻关系等,对研究吐蕃历史特别是西藏西部历史文化具有较高的史料价值。该文书记载:“臣结辛·戈札葛萨之女被赐婚于笃木巴尔而联姻。”(27)伍金加参、旦增聪美:《历代吐蕃赞普颁给象雄芒韦尔氏族的敕文史事考述》,《西藏大学学报》(藏文版)2022年第4期,第53—87页。可见有关“结辛”家族的历史,可能存在其他的文献证据。

第六,因受后期藏文史料本身特点影响,一些吐蕃重要历史人物往往被历代史家所忽略。藏传佛教后弘期出现的“这些文献将‘赭面食肉’的藏族人的历史从吐蕃王朝时期重‘人文’倾向的史学观念生拉硬扯到佛教神学史观的轨道上,从而对后期长达九百年的藏民族历史文化观留下了深深的宗教烙印”。(28)群培、亚东·达瓦次仁:《藏族史学名著〈柱间史〉的初次发现与抄本传承考证》,《西藏大学学报》2009年第4期,第60—65页。受此影响,一些重要的历史人物似乎被史家所忽略,鲜见于传统藏文史料。如德麦·第乌穷为吐蕃牟尼赞普(8世纪末)时期一重要家臣,从现有史料来看,此人为一个佛教徒,曾于吐蕃南部洛扎境内修建过一座佛堂。后涉足吐蕃上层王室内部斗争,约于8世纪末,受王妃蔡邦氏指使而于雍布拉岗宫内毒死了当时的赞普——牟尼赞普。牟尼赞普被其母毒害后,次子牟茹赞普也失去了继位资格。最终,幼子赤德松赞继位,受到了母妃蔡邦氏和德麦·第乌穷等人的协助与扶持。或许是出于此种原因,德麦·第乌穷死后,赞普赤德松赞(约798—815在位)加以厚葬,并通过高规格盟誓活动加强与其父罗朗的联系,赐予其家族田产、授予特权,并命当地千户保护、修缮该家族墓葬等。今西藏山南洛扎境内的两处吐蕃时期石刻,应是当时盟誓活动的誓词内容;杰堆古墓群应是德麦·第乌穷家族墓地。以吐蕃石刻内容为据,结合藏传佛教后弘期初期的藏文史料,可以确定有关德麦·第乌穷的历史事件当属吐蕃史实。然其事迹鲜见于传统藏文历史文献,致使当今学界对此也不甚了解。另外,敦煌出土的吐蕃历史文书等文献中也出现了不少历史人物,他们与吐蕃历史的进程密切相关,然多数人物不见于传统史籍记载。从最近新发现的早期藏文史料情况来看,一些吐蕃历史上的重要人物及其事件,过去未能引起史学界的足够关注。(29)阿贵、罗丝措:《洛扎吐蕃摩崖石刻中的历史人物及其相关问题考》,第43—49页。因此,“杰辛”家族最初为早期象雄之家臣,归附吐蕃后家族内先后出现了多位大将,皆有功于吐蕃赞普王室。后期家族后人也获赐《文书》,说明与该家族有关的历史人物及其事件当属吐蕃史实。

有关吐蕃历史方面的史料,主要有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吐蕃石刻碑文、简牍以及后期的历史典籍等,鲜有其他。然近些年来,西藏各地时闻有新的历史文献被发现,特别是西藏西部地区尤为如此。这些新近发现的史料,是研究吐蕃历史文化的重要资料,引起了学界的极大关注。文章所论《文书》,是一份新近发现于西藏西部的吐蕃历史文书。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它应该是一份吐蕃赤松德赞时期授予古格地方“结辛”家族敕文的抄录本。具体被抄录于何时,一时难以确认,《文书》所涉猎的历史人物等方面亦是如此。根据这份《文书》内容,吐蕃赞普赤松德赞曾为古格部大臣结辛·赤旺觉布支拉珂家族颁赐一份敕文,原因是他及其先祖自赞普先祖达乌聂斯(达日聂斯)时期以来对历代赞普王室忠贞不二,且有功于赞普之身与政。具体内容涉及吐蕃赞普达乌聂斯、囊日松赞、松赞干布和赤松德赞时期的历史人物以及重要历史事件,也涉猎吐蕃政权解体后“结辛”家族的后人及其丧葬仪式等具体内容,可谓研究吐蕃历史文化的重要补充史料。通过尝试性地翻译与解读《文书》部分内容,讨论该家族相关史料,意在为学界吐蕃史研究提供一个新的视角。从现有史料来看,有关“结辛”家族的史料有敦煌出土吐蕃历史文书P.T.1288以及西藏西部的石刻遗迹等,同时《文书》所记与其家族有关的事件等亦见于同时期其他历史文献。因此,笔者认为有关该家族的史料基本符合吐蕃史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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