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平

摘 要：《新书》是贾谊的著作集，现存五十八篇，佚两篇。自西汉时期的刘向、刘歆父子校订“《贾谊》五十八篇”后，《新书》在流传过程中就逐渐发生了散佚，而今本《新书》的祖本最早只能追溯至南宋时期的建本与潭本，在此之前的版本则暂付阙如。后世学人虽对《新书》进行过辑补，但仍有缺漏。本文就九则早于宋建本、潭本的《新书》佚文进行辑录和辨析，以期利于《新书》后续的整理与研究。

关键词：贾谊 《新书》 佚文 辨析

中图分类号：G256；K23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8705（2023）02-97-100

《新书》是西汉贾谊撰写的政论文集，是研究贾谊的重要参考资料。但不幸的是，此书在传播过程中产生了散佚，后世诸如刘师培1、王洲明2与闫振益3等学人虽对此书进行了辑佚，但仍存在遗漏。今本《新书》的底本最早可追溯至南宋时期的建本与潭本，南宋之前的《新书》内容只能通过他书的引用而得半鳞片爪。这些佚文虽然短小，却于《新书》的研究、整理助益匪浅。现将辑补的九则早于宋建本、潭本的《新书》佚文辨析于下，以就正于方家。

一、“诸侯强盛，长乱起奸”

按：《三国志·魏书二十·武文世王公》裴松之注引《魏氏春秋》云：“宗室曹冏上书曰：‘……贾谊曰：“诸侯强盛，长乱起奸。夫欲天下之治安，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令海内之势，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则下无背叛之心，上无诛伐之事。”” 4曹冏是曹魏时期的政论家，有《六代论》见于《文选》。《魏氏春秋》为晋人孙盛所作，所记为曹魏政权之事，今已佚。上述引文中，“夫欲天下之治安，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见于今本《新书·藩强》，“令海内之势，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则下无背叛之心，上无诛伐之事”见于今本《新书·五美》，而“诸侯强盛，长乱起奸”不见于今本《新书》，应为佚文。从时间上来看，曹冏所据《新书》的底本最接近于刘向、刘歆校订之后的“《贾谊》五十八篇”5原貌。曹冏所引佚文主要表达诸侯太过强大则容易引起社会混乱之意，今本《新书》中的《宗首》《藩伤》《藩强》《大都》《益壤》《权重》诸篇论说了诸侯过于强大的危害，该句或为其中的佚文。

二、“天下之有恶，吏之罪也”

按：《文选》之王融《永明十一年策秀才文五首》云：“是以贾谊有言：‘天下之有恶，吏之罪也。”1王融为南朝齐人，竟陵八友之一，其所据《新书》的版本可能是魏晋时期的抄本。该佚文与以宋建本与潭本为祖本的今本《新书·大政上》之“故民之不善也，吏之罪也”2句相类，因王融所据版本的时间较早且《新书》多重出现象，故该句或为异文，姑录之存疑。

三、“汉土德”

按：《宋书·志第二·律历中》载：“贾谊《取秦》云：‘汉土德。”3《宋书》为南朝沈约所撰的记述南朝刘宋一朝的纪传体断代史，共一百卷。沈约与王融同时，则其所据《新书》的版本亦可能为魏晋时期的抄本，极可能和上述王融所据的底本相同。该文及《取秦》篇名均不见于今本《新书》。自南宋王应麟《玉海》始，历代所载《新书》目录均不见《取秦》篇。此篇或为《新书》宋前已佚篇目，或为《五曹官制》佚文。从内容来看，该佚文属于贾谊为汉改制的内容，是班固所批评的“其术固以疏矣”4的类别。

四、“青青云寒，上拂丹霄”

按：《北堂书钞·天部第二·霄篇九》“丹霄”条注：“贾谊诗云：‘青青云寒，上拂丹霄。”5《北堂书钞》为虞世南所撰的类书，现存一百六十卷，书中所引“贾谊诗”很可能源自唐初贾谊作品集的抄本。值得注意的是，此处“贾谊诗云”之“诗”并非指诗歌这一体裁，《史记》《汉书》亦均未记载过贾谊作有诗歌。此处之“诗”当为“赋”之意6，贾谊现存之《吊屈原赋》与《鵩鸟赋》亦多有四字句式，该句或为“贾谊赋七篇”7中的佚文。《毛传》云：“青青，茂盛貌。”8此处形容云多。寒为“使寒冷”之意，如《孟子·告子上》云：“虽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9“拂”为遮蔽之意，王逸《楚辞注》云：“拂，击也，一云：蔽也。”10“丹霄”指代天空，如庾阐《游仙诗》云：“神岳竦丹霄，玉堂临雪岭。”11该佚文大意为：浓密的云彩高高在上，遮蔽了整个天空，令人顿生寒意。

五、“君子积于仁，而民积于财，刑罚废矣”

按：《文选》之傅亮《为宋公修楚元王墓教》“启藩斯境”句李善注云：“贾子曰：‘君子积于仁，而民积于财，刑罚废矣。”12李善所据《新书》为唐代版本，在时间上要远早于宋建本与潭本。该佚文与今本《新书·修政语下》“则君积于仁，而吏积于爱，而民积于顺，则刑罚废矣”1句相似，因其版本时间较早且《新书》多重出现象，或为异文，姑录之存疑。

六、“失礼迷风”

按：《白氏六帖》卷第九《博棊第三十六》“失礼迷风”条下注云：“围碁是也。贾谊云。”2《白氏六帖》为白居易所撰的类书，共三十卷。该佚文是由“失礼”与“迷风”两个意思相近的动宾结构并列而成，“失”与“迷”均为丢失、丧失之意，“礼”为礼节、礼仪，“风”指教化、风教，如《庄子·天下》云：“墨翟禽滑厘闻其风而说之。”3该句含义为丧失礼教与风化。贾谊注重礼教，今本《新书》之《等齐》《服疑》《阶级》《礼》等诸篇多言其礼治思想。该文或为其中之佚文。

七、“自决露章疏举”

按：《白氏六帖》卷第十一《表奏第三十三》“自决露章疏举”条下注云：“贾谊。”4“自决”为自行解决、自己决定之意，如《史记·宋微子世家》云：“于是微子度纣终不可谏，欲死之，及去，未能自决。”5“露章”泛指上奏章。“疏举”指逐条列举，贾谊《陈政事疏》中即云：“若其它背理而伤道者，难遍以疏举。”6该句大意是：决定向君主上陈奏章来逐条陈述自己的看法。与今本《新书》之“陛下何不一令臣得熟数之于前”7“陛下无意少听其数乎”8“陛下少閑，可使臣从丞相、御史计之”9等诸句，在意义与作用上相似，再加上此句被白居易放入“表奏”类，由此可断定，此佚文当为贾谊向文帝上书时的用语。

八、“漾流”

按：《一切经音义》卷第十三《大宝积经第四十七卷》“涎流”条下注云：“似延反。贾谊《新书》作漾。”10《一切经音义》为唐释慧琳所编纂的佛教专科辞典，共一百卷，此书所引书目“可达二百五十馀种之多，其中很多是唐时尚能看到而历经丧乱、后已不传的古籍佚本”11。该文便是其中之一。今本《新书》无“漾流”一词，当为佚文。

九、“疾未困乱时命也”

按：《海录碎事》卷九上《圣贤人事部下·疾病门》“疾未困乱时命也”條下注云：“贾谊《新书》。”12《海录碎事》是两宋之交的闽人叶廷珪所编纂的一部类书，共二十二卷，所引旧籍“多为北宋刻本或写本，文字往往异于今本”13。该句不见于今本《新书》，当为佚文。从该句隶属“疾病门”的情况来看，文中的“疾”当指疾病，“困”“乱”为同义词连用，前者表示使处于艰难窘迫的境地，如《左传·襄公二十二年》：“子三困我于朝，吾惧，不敢不见。”1后者表示败坏、扰乱之意，如《论语·卫灵公》：“巧言乱德，小不忍，则乱大谋。”2“时命”指命运，汉人严忌便有《哀时命》一文，文中云：“哀时命之不及古人兮，夫何予生之不遘时。”3该佚文的大意为：疾病并未影响自己的命运。若联系贾谊“谪居长沙，长沙卑湿，自以为寿不得长，伤悼之，乃为赋以自广”4的经历来看，该佚文很可能是贾谊谪居长沙时所写。

另，“神农以为走禽难以久养民，乃求可食之物，尝百草，察实咸苦之味，教民食谷”条佚文，刘师培已辑出5，然未标引篇目。《事物纪原·卷九·农业陶渔部》“谷食”条引为：“贾谊《杂说》曰：‘神农尝百草之实，教民食谷。”6《事物纪原》为北宋元丰中高承所纂的类书，因“其搜罗经史，征引彝典，简明赅备而被历代学人所重视”7。高承所使用贾谊作品集的版本当为北宋及其之前的版本，与上文《取秦》篇相似，《杂说》篇目亦不见于历代所载《新书》目录，或为“杂事”之讹，姑录之存疑。

Jia Yi's Xinshu Anonymous Text Series of Nine Examinations

YangYanping

Abstract：The Xinshu is a collection of Jia Yi's writings， with fifty-eight surviving articles and two lost texts. Since the Western Han period of Liu Xiang and Liu Xin calibrated Jia yi's fifty-eight articles，Xinshu in the process of circulation gradually occurred in the lost text， and today's Xinshu the earliest version can only be traced back to the Southern Song period of Jianben and Tanben， the version before this is temporarily paid for queru（lacking）. Later generations of scholars have edited and supplemented the Xinshu， but there are still omissions. In this paper， nine lost texts of the Xinshu earlier than the Song Jianben and Tanben are edited and analyzed， in order to facilitate the subsequent organization and study of the Xinshu.

Key words：Jia Yi；Xinshu；lost text；discernment

责任编辑：李子和